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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一章 榨干她仅有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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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静娴身子轻轻一抖,她抬眸看向沈若华,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无非是这阵子到府上居住,一直没有来看妹妹,这心里头有些过意不去。”

    沈若华从容不迫的笑道:“二嫂多虑了,我并非是小心眼的人,二嫂这一阵子既要照料彭姨娘,又要照料二哥,元宝又尚未懂事,二嫂想必是累坏了,我自然能理解二嫂。这么晚了,二嫂不如回去好好休息。”

    沈若华这要赶人的话说出来,万静娴便有些着急了,“不不不,我其实并不累,今日前来本就是为了看妹妹的,要是这么快回去,哪里成规矩呢……”

    万静娴伸手去端桌上的茶盏,茶托还有些烫手,沈若华已经别过了头不再看她,万静娴心跳如鼓,一双眸子不停的在沈若华身上转动,眼尾一扫,便瞥见了她放置在一边的手绢上。

    万静娴眉头蹙了蹙,她垂下头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从嘴边拿开后便要搁在桌上。

    忽然间,她低呼了一声,那盏茶水从桌案上泼了下来,青花瓷的茶杯从万静娴的裙子上滚落在地,一声脆响后便碎成了两片,万静娴连忙站了起来,顺着取过放在桌上的手绢,在自己身上擦拭起来。

    沈若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瞬,拧着眉从软榻上站了起来,习嬷嬷和蒹葭听见屋内的动静,赶忙冲了进来,蒹葭上前收拾碎在地上的碎片,习嬷嬷则关切的询问沈若华:“姑娘可有受伤?”

    沈若华缓缓摇了摇头,桌上的茶杯打碎了一盏,可见是万静娴带碎的,沈若华的亵裤上沾了水渍,习嬷嬷一边扶她在安全地方坐下,一边嗔怪的对万静娴道:“少夫人怎么也不小心些,这茶杯碎在地上,崩的到处都是,说不定就要伤着人,少夫人怎么喝茶也如此着急。”

    习嬷嬷是沈若华的奶嬷嬷,万静娴在府上还是不能轻易下习嬷嬷的面子,被她训斥的面红耳赤,“是、是因为那茶水太烫,我才没有端稳那茶杯,都是我的错,妹妹你没事吧?”

    见她也是一副自责的模样,习嬷嬷叹了声便没再咄咄逼人了,她和蒹葭一道蹲下身收拾起地上的狼藉。

    沈若华从床榻边起身,抽出帕子替万静娴擦了擦身上的茶水,看着她手臂上被茶水烫出的绯红,叹了一声道:“我院子里有烫伤后涂得药膏,嬷嬷你去拿一管过来,这烫伤要快些处理,否则过了这阵子一碰就疼。”

    见她亲自给自己擦衣,万静娴也是受宠若惊,她不动声色的把之前拿的手帕捏在掌心,婉拒了沈若华的好意:“都这个时辰了,闹成这个样子,是我的不对,妹妹还是早点休息吧,我就不给妹妹捣乱了。”

    万静娴匆匆行了个礼,转身便要离开厢房,沈若华眼底一暗,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万静娴心口一跳,被她紧抓的部位开始渐渐发烫,连攥手帕的力道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些。

    万静娴僵硬的转过头,“妹、妹妹还有事吗?”

    沈若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直把万静娴看的毛骨悚然,浑身不自在,才扬起一抹浅笑,缓缓松开了手:“我看二嫂的精神不大好,这阵子还是好好休息,二嫂在我这烫伤,我还是要负起责任,二嫂等拿了药再走吧。”

    索性她不是发现自己顺走了她的手帕,万静娴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沈若华挑了挑眉头,笑容加深了些。

    万静娴忐忑的在绣墩上坐下,她的裙摆还在往下滴水,有些茶叶溅在裙摆上,还很难全部弄下去,显得万静娴如今的状态有些许狼狈,习嬷嬷刚捧着伤药进了屋,便被她伸手拿了一瓶,急匆匆的道了句谢,就转身离开了。

    习嬷嬷还没反应过来,蒹葭就进门回禀说万静娴已经出了院子,习嬷嬷有些不悦的放下手里的托案。

    “这个时辰上门求见,把小姐的厢房弄的一团糟就这么走了,这个二少夫人真是不会做人。”习嬷嬷嘀咕道。

    沈若华揽了揽身上的外袍,好奇的看向习嬷嬷,“嬷嬷,她来府上这阵子,和彭氏她们相处的可好吗?”

    习嬷嬷让蒹葭把剩下的药都带出去,站在床边打开了话匣子:“好什么呀,她来府上这短短半个月,一直被彭氏磋磨着,把人家好好一个姑娘当成下人用,二少爷失了宠没有什么人照顾着,都是她瞻前马后的。要不是夫人看不下去,给他们拨了几个丫鬟仆人过去,恐怕她早不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彭氏和沈城都是小心眼的人,彭氏起初还对这个儿媳妇挺满意,但这次沈城的事儿万静娴没能帮上忙,彭氏就翻了脸,平日里净会挑万静娴的刺儿。

    正巧她怀了孕不用去老夫人哪儿晨昏定省,在她院子里她就是老大,万静娴一个嫁出来的媳妇总不能回家去求救,要是传进了彭氏和沈城耳中,她日后的日子铁定更加难过。

    她是实在累怕了,才让身边的丫鬟和杨氏求救,杨氏提点了彭氏一些,又给了彭氏和沈城一些人,才让她安分了下来,不过照现如今的情状来看,万静娴还是做了彭氏的枪手。

    沈若华倒并不同情万静娴。

    万静娴的性子十分懦弱,前世沈城中举得了势,把青楼女子抬回家里当宝一样的宠着,她也不敢说些什么。她那可怜的儿子被那青楼女推下了水淹死,到头来万静娴也就只敢上吊自杀,连去讨说法的勇气都没有。

    她既然选择了替彭氏害她,她也不必留什么情面。

    …

    …

    长鹤堂内

    方喻怀脸色难看的跪在沈老夫人身前,咬牙切齿的问:“姑奶奶,难道……难道此事,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成拳,微微颤抖着。

    沈老夫人看他这副模样,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她倚靠在软榻上,做出一副悲伤虚弱的模样:“是姑奶奶没用,竟然让真真遭了沈若华的毒手,此次她清白尽失,除去嫁给庞成,怕是、怕是再无别的路可走了!”

    方喻怀心里恨极,他独有这么一个亲妹妹,即便她又毒又蠢,自己对她的利用多于感情,可现如今的事,毁的不仅仅是她方真真一个人的面子,他身为方真真的亲哥哥,也一样受到了波及。

    前一日杨老夫人的寿宴他并未参加,昨日才从同僚口中得知,方真真失身给了一个下人,还本打算在寿宴当天给杨家大少爷下套,结果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虽然那些人表面上对他还是一个态度,但方喻怀隐约感觉的出来,那些人在背后耻笑他的模样。

    方喻怀咬了咬牙,“姑奶奶,您、您能不能再想想法子!”

    沈老夫人脸色难看了一瞬,暗骂方喻怀死缠烂打,她眼尾轻扬,给了梁嬷嬷一个眼神,梁嬷嬷会意,立即开口:“表少爷,您这不是为难老夫人吗,老夫人为了表小姐的事,连自尽的法子都想了,可是、可是表小姐要是不嫁,她这身子不清白了,日后还哪有人愿意娶啊!”

    方喻怀道:“姑奶奶,真真决不能嫁给一个下人,只要您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殿试结束,我中了前三甲,真真的身份自然能水涨船高,在京城无人嫁她,郦城那边,人不会少的!”

    沈老夫人眯了眯眸,幽幽开口:“怀儿啊,你先别急,其实,老身心里还有个主意。”

    “姑奶奶请说。”

    “怀儿,你自己想一想,这失了身的荡妇,和嫁过人的寡妇,哪一个名声更好听一些?”沈老夫人往上坐了坐,“你不让真真嫁庞成,日后京内百姓只会传,真真她失了身子,日后无人愿意娶。可若是你让真真嫁了,庞成对真真那么用心,婚后定然什么都听她的,等你中了三甲,庞成一死,真真可以直接回家再嫁,这嫁过人的寡妇,可不会有人说她是失了身的荡妇了吧。”

    方喻怀皱了皱眉,看似对沈老夫人的提议不大赞同。

    梁嬷嬷赶忙添了一把柴,“表少爷是男子,可代入自己想一想,若有女子是这两种情况,表少爷更愿意娶哪一个回家?”前者娶回来,他一定会被传为笑柄,毕竟那是一个失了身没人要的女子。

    但若是后者,在东岳娶寡妇的事比比皆是,旁人只会说这寡妇命好,还能有人要,谁会在意,那二夫是不是娶了个清白的姑娘?

    方喻怀抿了抿唇,“姑奶奶说的的确有理,但若是放任真真就这么嫁给一个下人,岂不是……”

    “喻怀啊,你是一个男子,当知道最重要的,是母家的声誉,真真已经是现在这个模样,堵不如疏,既然没有转圜的余地,你不妨做出一个大度的态度来。”沈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昨日晚上已经写了家书交给府上的仆人,至多三天后便会到达郦城,真真届时就从沈家出嫁,方家会给她准备好聘礼,就算这次婚事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也要办的风风光光!”

    方喻怀从地上站了起来,颔首作辑:“多谢姑奶奶指点,喻怀明白了!”

    沈老夫人满意一笑:“只要你明白,姑奶奶就放心了,这妹妹要多少有多少,但难得扬名的机会,可是得来不易的。”老夫人信誓旦旦的挺直了背脊。

    …

    …

    三日后,沈若华去沉月阁同杨氏用膳,饭桌上,杨氏提及了这事。

    “今早你外祖母派人传话,说方喻怀亲自上门和你表哥道了歉,还捧了不少的东西给庞成,应下了他和方真真的婚事。”杨氏轻叹了一声,撂下了手里的筷子。

    “倒是我小看他了。现如今京内方真真的名声毁了,他的名声倒是水涨船高。”

    “殿试在即,他会试在榜,自然不能在这个关头失了名声。”沈若华并没有太过吃惊,她将手里的筷子放下,看向杨氏:“纵然方喻怀同意了这门亲事,但方真真可不会松口。”

    杨氏道:“就算她不松口,只等方家的家书回来,她不嫁也得嫁了。”

    “要的就是她被迫嫁给庞成。”沈若华娓娓道来:“方喻怀因为她的事在京中赚尽了风头,以方真真的性子,焉能就此认命,她心心念念的哥哥不但没救她,还踩着她上位,就凭这,也足够她们兄妹反目了。”

    方真真对杨景恒所做之事已经彻底消磨了杨氏的耐心,她也察觉得出沈老夫人的心思,既然她不仁,自己何须要义,方氏想要方家卷土重来,自己就偏要再把它狠狠踩下去。

    杨氏被沈若华开导,便不再为此事发愁。

    而方喻怀那一头,也并非旁人想的那般轻松。

    他满脸带笑的回到沈家,进了厢房,狠狠踢翻了眼前的翡翠屏风。

    跟在他身后进门的小厮吓了一跳:“少、少爷。”

    “贱人!”方喻怀恶狠狠的骂道,他偏了偏头,抹了一把刺痛的颈间,指上染上了一些血渍。

    那小厮上前一看,惊呼道:“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是何人伤的您!”

    方喻怀的拳虚空一握,恨恨道:“除了那个蠢货,还能是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一个男人都攥不到掌心!”

    小厮一边替他收拾边上的狼藉,一边听着他抱怨,等他说完,才小心翼翼的凑上去:“那少爷,小姐的婚事,真就这么定下了?”

    “不定下还能怎样,只等爹爹的家书寄来,便让她和庞成成亲,若她不上轿,就给她绑上去!她身为方家的小姐,除了给家里惹事什么也不会做,还不如早早嫁出去,也能叫我省心。”

    方喻怀往后仰在椅子上,任由那小厮替他按摩,想着方才在杨家,方真真那幅泼皮模样,他心里仅剩的那点儿兄妹之情也化为了泡影。

    方真真的撒泼到底没能阻止这场亲事。

    方家的家书三日后就快马加鞭到了京城,信中满口应下了方真真的婚事。

    方家的长辈甚至连面也不肯露,卖女儿似的把方真真抬进了庞家。

    成亲那一日,方真真尤不肯认命,在厢房内又哭又闹

    “我不嫁!我绝不嫁给那个下人!你们都给我滚!滚!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