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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五章 县主给我们弹一曲助兴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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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是皇亲国戚,我若与太子同乘一辆马车,不亚于和殿下平起平坐,臣女是断断不敢的。”沈若华垂着头往后退了退,高声说道:“臣女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肩舆,殿下只管前行,不必照顾臣女。”

    公孙启看似没有什么情绪的笑了笑,实则心里已经对沈若华的行为感到有些不爽,他身为太子,邀请一个县主与自己同乘一辆马车,那是天大的恩赐,别人家的姑娘指不定要欢喜成什么模样,到了她这里怎么就推三阻四?

    自己难道还配不上她一个县主?公孙启越想越觉得不甘心,搭在膝上的手微微缩紧。

    实则前些日子皇后已经将他召进宫,告诉了他不打算将沈若华赐她为妃的意思,同他分析完利弊后,公孙启想要娶沈若华为正妻的心已经淡了许多,但沈若华这样的姿容相貌,做不成正妃,侧妃也当得。

    自己邀她出游,邀她同乘一辆马车,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她真以为自己做了个县主得了皇帝和荣亲王的几分青睐,就真的有恃无恐了?公孙启弯了弯嘴角,身子往后扬了扬,“那好吧,既然县主不愿,孤就不强求了。”

    他手轻轻一扬,撩车帘的小厮便恭敬的将帘子挡了回去,公孙启寡淡的声音从帘内传来。

    “既然县主不愿与孤同乘,那孤就先行一步,县主可莫要让孤久等。”他语落,车夫便麻利的坐上了车,冲沈若华点头示意,双手拎着缰绳一抽,便驶了出去。

    蒹葭走上前,看着远远行去的马车略有些担心,低声说道:“小姐怕是惹了太子不悦了,今日这一行唯有小姐和太子两人,小姐这个时候就得罪了太子殿下,若是殿下蓄意……”

    沈若华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他是太子,就算要为难我,也会把持着身份,更何况今日是在湖上泛舟,他哪里会在这样的场合与我闹不快,你不必多想,去喊人备轿吧。”

    等沈若华坐上肩舆慢悠悠的来到洞玉湖时,公孙启的画舫已经停在了码头边上,站在画舫前的是方才给公孙启撩帘的侍从,见她近前,恭敬作辑:“小的给县主请安。殿下已经登船,请小姐移步。”

    画舫仅有一层,洞玉湖平日也有不少花楼的花船,今日没有瞧见的影子,料想已经被公孙启的人清了个安静,偌大的湖面上泛着淡淡的涟漪,和风拂面,叫人心中熨帖。

    这样的天气,的确是适合泛舟河上,沈若华低低叹了口气,心道只是这一同与她游湖的人,瞧着有些扫兴。

    沈若华提起裙摆,稳步踏上了床头,往舱内而去,画舫从外看不大,却内有乾坤,穿过走廊,便能瞧见舱内的情状,沈若华脸上的笑容带了些深意,公孙启背对着她坐着,在他面前,有一粉衫女子,怀抱着一把琵琶,眼角眼妆上扬,勾出魅人的弧度,声音掺了蜜一样。

    她本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公孙启,蓦地听见前头传来脚步声,倏地一抬头,手里的弦竟少勾了一根。

    她失神了一瞬便收回了目光,有些无措的咬了咬下唇,心里隐约生妒,连勾引公孙启的性子都少了些,只在心里暗暗琢磨,这女子是哪一户家里的小姐,能生的如此绝色。

    她走了神,琵琶声自然就杂了,公孙启把玩着手中的玉酒杯,上扬的眉头一蹙,“弹的什么琵琶,你们天仙坊的歌姬,都是这样的水准吗?”他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沈若华从后走来,近前万福,说道:“殿下请了这么多的歌姬上船,却是好雅兴,臣女留在此处不好,便不打搅殿下听美人唱曲了,船靠岸之前,臣女便在偏室候着。”

    沈若华正欲起身离开,公孙启蓦地道了一声慢。

    他抬眸看向那抱琵琶的女子,轻挑的说道:“你可知道站在你跟前的这位姑娘是谁?”

    琵琶姬缓缓摇了摇头,温声道:“妾出身低微,贵人见的不多,只是这位姑娘生的花容月貌,妾一看就知,一定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千金。”她冲着沈若华讨好的笑了笑。

    沈若华收敛了所有情绪,目光不冷不热的落在公孙启身上,等着他继续说。

    公孙启听闻琵琶姬的话,嗤嗤的笑了出来,搁下手里早已空空的酒杯,顷身上前,冲琵琶姬道:“你眼前

    这位姑娘,是朝内沈侍郎的嫡小姐,更是这阵子在朝中风头无两的福山县主,你们身为歌姬,见了贵人却不下跪行礼,是要被砍头的。”

    公孙启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吓坏了船舱内的一干歌姬,连那抱琵琶的都慌忙的连琵琶都扔在了地上,匆匆跪下,“妾有罪,请县主饶命,妾不知县主身份,并非故意怠慢,请县主看在我等事出有因的份儿上,切、切莫降罪啊!”

    屋内响起一众求饶之声,她们本就是身份低贱之人,生死都掌握在权贵手中,若沈若华真要揪着她们方才的行径将她们赐死,她们连喊冤的地方都不会有,一干歌姬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沈若华目光平淡的扫过跪在地上的众人,看向公孙启:“太子何必要吓这些小姑娘。”

    公孙启仰头大笑了三声,抚掌说道:“小姑娘?若华,跪在这儿的这些,比你小的恐怕不过三人,你倒是有趣,直将她们喊年轻了不少,不知道的,还以为县主今年多大了。”

    他话音一顿,捻了捻下颚,“不过嘛,从这琴棋书画的技艺来看,你的确能喊她们一声妹妹。你……”太子抬手随意的指了指跪在前头的琵琶姬,“县主的琵琶弹得比你要好得多。”

    琵琶姬躲过了一次劫难,后怕的抹了抹额,怯生生道:“县主精通琴棋书画,自然不是妾等能与之比拟的。”

    “哦?”公孙启微曲的指尖拂过鼻尖,问:“那你们可想听一听县主的琵琶?”

    他笑着看向沈若华:“县主琴技卓绝,不如在这给我们弹一曲琵琶助兴如何?”

    莫要说沈若华,就连站在舱外的蒹葭都变了脸色,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公孙启自沈若华上船便态度轻挑,也就算了,尚能忍之,但他如今的行径是要作甚?把东岳堂堂的福山县主当成给人弹琵琶取乐的妓女了吗?

    沈若华眼底的情绪寸寸成冰。

    舱内的气氛很是微妙,公孙启一番话说完,并未有人应和她,只是过了几息,后头蓦地传来一声闷笑。

    公孙启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挑高了眉头,“方才是哪一个笑的?”

    他问完半晌,一个身形娇小,穿着粉色薄纱裙的女子,不顾边上人的阻拦执意站了起来。

    她抹着妆,一眼望去娇俏明艳,像刚刚走出宅门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嘴角笑起来还有两个梨涡。

    “方才是梨儿没忍住,请殿下恕罪。”她盈盈一欠身,没有任何遮掩,大大方方承认了。

    公孙启饶有意味的勾起嘴角,询问起她的姓名,她双唇一扬:“梨儿昨日才被爹娘卖进天仙坊,鸨母给梨儿取名叫莲心,可梨儿觉得俗气,梨儿本名叫苏梨。”

    站在公孙启身旁的小厮都不禁捏了一把冷汗,替这歌姬的胆子咋舌。

    公孙启打开手中折扇扇了扇,“莲心这名的确俗气,你生的俏丽,配得上‘梨’字,你上前来。”

    苏梨从人群走出,莲步款款的走到太子身侧,被他伸手拉到了边上坐着。

    他挑起苏梨下颚,勾唇问:“梨儿方才在笑什么?”

    苏梨眨了眨眼,看似单纯的说道:“梨儿是在羡慕县主,能替殿下弹奏琵琶取乐,可怜梨儿自己没有这个福气。”

    “你看着年纪轻轻,想必琴技连她也不如,你就在这好好听一听县主弹奏,日后回了府,弹给孤听。”

    苏梨眼前一亮,娇羞的垂下头去,公孙启没有再理会她,眼尾瞥向沈若华,见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那张如花似玉的面孔上连一点愤怒都看不见,公孙启不由一噎,有股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将折扇打在掌心,死死攥着扇柄,挤出一道笑容,“怎么,方才县主还说尊卑有别,如今孤请县主给孤,还有在场的诸位弹一曲琵琶助兴,县主就现在这个态度?”

    沈若华嘴角渐渐上扬,她嘴边往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笑起来很软,但公孙启现如今从这张脸上看不出半点软糯感,他眼前一个恍惚,好似看到了端坐在凤椅上的皇后。

    然后回神后,眼前依旧是沈若华的脸,她微扬的下颚,一字一顿:“臣女不愿。”

    太子本没听清,正讷讷的想让沈若华重复一遍,被他抱在怀里的苏梨便瘪着脸说道:“殿下,县主说她不愿。”

    公孙启这回听清,脸色骤时沉了下去,“县主是在违背孤的命令?”

    “臣女身份不高,仅仅是县主,远比不得太子殿下的尊贵,但纵然臣女是白身,也受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殿下当成青楼里的娼妓一样供人取乐。殿下此次约臣女出游,若只是为了侮辱臣女,那便恕臣女无理了。”

    沈若华连礼都懒的行,身子一转便要出舱,站在太子身后的仆从被这一番场面弄的头皮发麻,他本以为太子今日邀请沈大小姐出游,是为了向沈大小姐示好,谁知发展到现在,太子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歌姬,让沈大小姐给她们弹琴取乐!

    仆从胆战心惊的舔了舔唇,这事要是被沈大小姐说出去了,太子少不了被皇帝一番责骂。

    公孙启自然也知道,看沈若华真的来了火气,他一把推开了委身在他怀里的苏梨,慌张的起身,呼喊数次无果后,怒急的把仆从推了出去,喝道:“拦住她!”

    仆从踉跄的上前,伸手就要去拦沈若华,从舱门那头过来的蒹葭正好擒住他的手,便在这一瞬,船外传来不小的动静,只听得一声呼喊,沈若华所在的画舫猛地打了个摆子,她脚下一晃,幸好扶住了边上的门槛,才得以稳住身形。

    而那头相互扶持准备起身的歌姬们却狠狠的摔在了船板上,公孙启没有站稳,身子砸在苏梨的身上,苏梨被他当成了肉垫,疼的两眼通红,太子倒没什么事儿,只是起身时发髻散乱,显得十分狼狈。

    他狠狠咬着牙,愤怒的往舱外走,艄公正好撩开船舱的帘子打算进门,迎面就被他踹倒在船头上,公孙启怒喝道:“你是怎么撑船的!这么大的湖也能撞上东西,没用的废物!”

    艄公年纪挺大了,摔得不轻,还得连忙起身,点头哈腰的道歉。

    沈若华也领着蒹葭从里头走了出来,她眉头轻皱,看着艄公问道:“船家,我们是不是撞上什么东西了?”

    艄公这时才想起来过来禀告的目的,抬手一拍脑袋,焦急道:“是有一辆画舫撞在我们这船的船尾上了!”

    沈若华眉头一跳。

    公孙启双目微瞪:“孤早吩咐今日湖上不能通行其他船只,是哪个混账东西竟敢冲撞孤!”

    他犹在气中,脚下踩着风似的往船尾走去。

    而彼时,在另一艘画舫之上。

    公孙荀站在舱内,看着身侧沈默不与的俊朗男子,眸间闪了闪,问道:“前面的画舫,好像是兄长的。”

    “洞玉湖只有这一艘画舫,除了他还能是何人。”霍孤接话。

    他双手稍抬,下意识的要去摸手腕手上的佛珠,却摸到了一个微凸的疤。

    霍孤眯了眯眸,心头的无名火烧的更旺。

    今日公孙荀邀他出门,想要和他商榷宁城水患的对策,他本没想赴约,却得到沈若华今日被太子单独约出门的事。

    正巧公孙荀也约他在洞玉湖泛舟,他这才顺水推舟的跟过来。

    公孙荀转了转带在指上的扳指,眼底略过一抹异色。

    他正打算开口说什么,不远的画舫上便传来了公孙启的骂声。

    公孙荀无奈的笑了笑:“兄长许是醉了。”

    霍孤没有作答,径直走上了船头,公孙荀弯起嘴角,一道跟了上去。

    公孙启满肚子火气的走上船头,瞥见对面的两道身影,正欲怒斥,看见那为首的男子,到了嘴边的骂语竟不自觉的息了声,他惊讶道:“皇、皇叔?四弟?你们怎么会在这?”

    跟在后头的沈若华步子一顿,她转了脚尖往边上走了走,投目望去,正对上霍孤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