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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氛围僵硬了一瞬,沈正平的脸色也跌到了谷底,斩钉截铁道:“不行!她本就是负罪离开,怎可如此轻易的回府,有你和城儿静娴替彭氏操办丧事已经足够,叫她换上丧服在那边守一守孝便罢了!”
沈正平拧起眉头,提及沈令仪便厌恶至极,因着她在沈府玩弄巫蛊,害得自己动不动就头痛难忍,他早打算将沈令仪一辈子留在如城生活,怎会因为彭氏去世,就让她顺理成章的回来。
沈攸宁敛下长睫,乖巧的应声:“攸宁明白。”
“丧事的事宜由夫人监看着吧,我累了,先回去了。”沈正平被这两日的事折磨的心力憔悴,一眼也不想再看见这些糟心的人,一拍扶手起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长鹤堂。
沈老夫人在后头喊了他几声,也没喊得他回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等沈正平离开前院后,她才不悦的低骂:“这是真有能耐了,不但要把我赶出沈府,现在连我的话也不肯听了。”
杨氏温柔的笑了笑,“老夫人多心了,老爷许是想到了令仪之前的所作所为,心里头有些不舒服,老夫人也该体谅体谅老爷。梁嬷嬷,可有去请府医了吗?老夫人的头还疼不疼了?”
沈老夫人这才想到自己脑袋上还破着口子,急匆匆的遣走了屋内的众人,金氏看着心里有怨,一点儿没有等后头的沈正元,径直和沈蓉离开了长鹤堂。
沈老夫人眼神一眯,出声喊住了沈正元:“元儿,你留下来陪一陪为娘。”
待其他人都离开后,沈老夫人将沈正元唤道身边,问道:“你和金氏昨日可有交谈过?”
沈正元烦躁的一拍大腿:“孩儿昨日回去,她便不理会孩儿了,整夜摆着一张臭脸!”
沈老夫人翻了个白眼,呸了一声:“自己生不出儿子,还怪夫君在外头找旁的女人,果真是丫鬟出身,心眼蚂蚁那样大小!当初真不该让你娶了她!”
“母亲说的在理!”沈正元还来了劲儿,“当初要不是为了帮大哥娶杨似梅,我至于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娶一个丫鬟?娘,你说,大哥他也真是的,就为了那么一个妾,居然还跟我翻起脸来了!”
沈老夫人叹了一声说:“你大哥当了这么些年的官,哪里受得了这事,元儿,你可得给娘记住了,这一次你大哥的反应可不是开玩笑的,娘能护得了你一次,可护不了你第二次了,你可千万不能再给娘胡来了!”
沈老夫人苦口婆心的劝沈正元:“你就老老实实的和金氏过日子吧,我看蓉儿这孩子不错,还颇得你大哥喜爱,日后你大哥定能给她找一个好人家,等蓉儿嫁了人,你后半辈子也算是有着落了。”
提及此事,沈正元有些担心:“可、大哥若是因为这次的事,迁怒了蓉儿——”
沈老夫人淡定道:“蓉儿是金氏的孩子,好歹和杨氏是从一个府出来的,杨氏性子软,这次的事要没有她给你求情,你怕也留不下来,就算你大哥心有怨气,这女子的婚事还是当家主母做主,你放心就是。”
沈正元松了一口气,会意的点点头。
离开了老夫人的长鹤堂,沈正元琢磨了半晌,脚尖一转,往金氏的摘星居走了过去。
摘星居内,金氏和沈蓉母女分坐在软榻两边,金氏面上阴郁,胸脯不断起伏。
方嬷嬷捧着托案上前,说道:“夫人、小姐,请用茶。”
沈蓉漫不经心的托起茶盏取了过来,金氏执起茶托半晌,气闷的又把它摔了回去。
沈蓉打了个哆嗦,喝茶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金氏把手里的手绢扭得七零八碎,恨恨吼道:“喝再多茶也败不下去我这心里头的火气!还喝什么喝,给我通通端走!”
方嬷嬷无奈的将托案交给候在一边的丫鬟,让她们通通退下,她则撩起衣摆跪在脚踏边,一边替金氏捶腿,一边说道:“夫人何必闹这么大的火气,因为这么个事气坏了身子,可得不偿失。”
沈蓉抿了一口茶,将茶盏搁在了桌上,附和道:“方嬷嬷说的是,娘何必要如此在意,您瞧大伯母不就和个没事儿人儿似的,她有心思给父亲开脱,你不高兴个什么劲儿。”
金氏面带薄怒,不悦的一拍桌案:“你爹那混账东西,年轻时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现在都这个岁数了,还能和自己哥哥的女人搅和在一块儿!怀了孕想让他大哥养着,他……他,亏他能想得出这办法来!”
金氏委屈的抹了把眼泪:“要不是这次被沈若华给发现了,他恐怕能一辈子藏着彭氏,一辈子藏着那个儿子。我现在想起来了,彭氏刚怀孕的时候,他还让我多去看看彭氏,照顾彭氏,他算计的可真美!”
金氏伸出头确认房门紧关着,压低声线话锋一转:“你父亲真是狠心,就因为沈正元睡了他的妾室,他居然要把咱们娘俩和沈正元一起赶出去。沈正元那性子他能不知道,离开沈府,咱们住哪儿去!”
金氏说起这茬,沈蓉也很赞同,她拧起眉心,探出身子对金氏道:“娘可得好好打算打算了。”
“此话何讲?”金氏看了看她。
“爹爹如此无情,因为二老爷能迁怒我们,可见对母亲和我还是不够上心,只怕日后捅了出来,爹爹也不会给母亲和我一个名分,母亲要好好计划着,可别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沈蓉叮嘱金氏道。
金氏恍然大悟,用力点了点头,“蓉儿所言极是!”
沈蓉微微一笑,又道:“所以娘现在还要好好对二老爷,起码日后还能有个保障。”
见金氏听进了她的话,沈蓉心情大好,母亲俩商谈好了,沈蓉便起身离开了摘星居。
沈蓉前脚离开,后脚方嬷嬷便进屋来禀:“夫人,二老爷来了!”
沈正元跟在后头,大刀阔斧的走进屋内坐了下来。
金氏冲着方嬷嬷摆摆手,示意她出去,自己则迈着莲步,扭着蛮腰在床边坐了下来。
“老爷还来妾身这儿做什么。”金氏娇滴滴的开口,她侧着身对沈正元,看着余怒未消的模样:“妾身人老珠黄了,比不得咱们府里的各个姨娘,连大哥院子里的彭氏也比不了了,二老爷日后别来找妾身,去找她们好了!”
若是金氏歇斯底里的和沈正元闹,恐怕沈正元早已甩袖而去,但金氏这样一副小女子的态度,倒真让沈正元有些移不开眼睛。
若论姿色,金氏远远不敌他院子里的那些姨娘,可她身上偏偏带着一股江南女子的骄矜,时不时露出一些妩媚的表情,正是叫男人最上心的模样,若说人老珠黄,当真是夸大了。
沈正元面上含笑,起身上前,一把将她搂住:“夫人少有和我闹脾气的时候。夫人说的话可不对,夫人尚且年轻貌美,哪里是人老珠黄,姨娘再怎么好,也比不得夫人。此次的事是我错了,夫人莫要和我生气了,嗯?”
金氏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她有意修复和沈正元之间的关系,性子十分温柔:“老爷都这么和妾身说了,妾身便原谅老爷这一次,但老爷一定得记得,日后决不可再犯。”
沈正元竖了三根手指和她发誓,口不对心,但好歹态度看着端正,二人说着说着便闹成了一团。
站在门口的方嬷嬷耳尖一动,听得屋内的动静,眼底神色莫名,吁了一口浊气。
…
…
再说沈令仪这一头。
距离她离开京城来到如城,已经足有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可叫沈令仪苦不堪言。
若仅仅是换了个偏僻的地方住,兴许她还不会如此崩溃,但有了沈正平和沈老夫人在其中暗箱操作,她这一行哪里仅是住下这么简单,只消看一个月过去,她瘦了有多少,便知她过得是个什么苦日子。
沈令仪日等夜等,就想等一个回去的机会。
直到这一日,一封飞鸽传书到了她所在的沈宅。
雪白的鸽子停在窗柩上,咕咕的发出叫喊。
沈令仪被鸽子的叫声吵醒,烦躁的捂住耳朵,喊道:“流心!把它给我弄走!吵死了!”
跟她前来如城的丫鬟流心慌乱的走进内室,她一眼便看见了停在窗柩上的鸽子,放缓了脚步走了过去。
那鸽子不怕人,脚抓着窗柩,用红色的喙梳理着毛发,看流心近前,还抬起脑袋发出几声叫喊。
流心眼疾手快的把它抓在掌心,正打算带着鸽子离开,目光便不经意间瞥见了绑在它腿上的信纸。
流心皱了皱眉,她看了一眼背对着她躺在床榻上的沈令仪,思忖片刻,取下鸽子腿上的书信。
“三小姐,这鸽子的腿上,好像绑着一封书信。”
流心话音刚落,躺倒在床上的沈令仪便坐起了身:“什么书信!”她迫不及待的看向流心。
沈令仪赤着脚走下脚踏,一把夺过流心手中的书信,匆匆舒展开。
那信纸仅有一掌的长度,上书的内容也很短,沈令仪一眼便看完全部,震惊的身形不稳。
“我娘死了?”沈令仪反复抹平手中的书信,不可置信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我娘死了!这怎么可能呢!她肚子里不是还有爹爹的孩子吗!我娘怎么可能会死呢!”
信纸篇幅有限,仅仅书写了彭姨娘被杖毙的消息,以及四个明晃晃的大字:“时机,速回。”
流心上前搀住沈令仪,偷偷扫了一眼信的内容,温声说道:“三小姐,您先冷静些,这信纸篇幅有限,一定说不完整,不如我们去寻宅子里的嬷嬷,她们一定知道从主宅传来的消息。”
流心转身欲走,却被沈令仪一把拉了回来。
沈令仪脸色阴鸷,死死盯着她的双眼:“飞鸽传书的事,你不许与旁人说,否则的话……”
“奴婢一定守口如瓶!”流心忙不迭的和沈令仪表了忠心。
沈令仪吐出一口浊气,攥紧手中的信纸,慢慢走到床榻边。
流心试探着站起,见沈令仪没有质疑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她站在远处观察了半晌沈令仪的表情,开口问道:“三小姐,可是在想要如何回府吗?”
沈令仪一手成拳,心中乱成一团。
来信上已经告诉了她,沈正平坚决不许她在此时回京,所以想要回去,只能剑走偏锋,自己找办法。
她思忖了片刻,伸手掏出了放在玉枕下的一根珠钗。
她眼中有万分不舍,流心走上前去,听得她哑声说道:“你想办法,去把这钗子当了,雇一辆回京城的马车,收拾一下你的东西,今晚我们连夜回去。”
流心目光微动:“三小姐,这钗子,您平时最宝贝了,要不,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来不及的!”沈令仪眼底的神色从动摇到坚定,她紧咬着后槽牙,眼中还含着不舍的眼泪,哽咽道:“若是爹爹不许我回去吊唁的命令传到如城,那些嬷嬷一定会看的更严,我们必须早些回去。你不必说了。”
流心接过她手中的珠钗,道了声:“是。”
当晚,夜幕之下,一辆马车赶在宵禁之前从如城离开,只在城外的郊野留下一串马蹄印记。
次日,管家被如城沈宅的一位嬷嬷迎进了宅子。
“三小姐在这儿住的很好,大老爷有什么吩咐,书一封信给我等便好,怎么好让管家亲自前来跑一趟。”嬷嬷谄媚的说道。
管家冷漠的摆摆手,“我便是奉老爷的命来寻三小姐的,你领我去三小姐的院子就好,旁的不要多问。”
嬷嬷笑容一僵,讪讪的低下头。
须臾,二人来到沈令仪的住处,住处十分清冷,安静的落针可闻。
嬷嬷讪笑着把院门推开,同管家解释:“三小姐喜欢安静,平日不让老奴靠近,只跟流心那个丫鬟在一起。这个时辰她们许是还没醒,老奴上去给您叫人。”
那嬷嬷跑到房门前拍喊了许久,屋里头都没有反应,嬷嬷有些愠怒,一把推开了房门。
“三小姐,都这个日头了,怎么还在床……”
她大步流星的走进内室,一撩帘子,瞧见人去楼空,吓得脸上血色尽退。
跟着进来的管家拨开她走进屋中,瞧见人和包袱都不翼而飞,懊恼的攥起右掌在左手心内一锤。
“坏了!”
管家忙不迭的问那嬷嬷:“府上可有与沈府通信的飞鸽?”
嬷嬷连连点头:“有的有的,就养在主屋的院子里,老奴这就去给您带来。”
“不必,我跟你一起去。”管家一点不敢耽搁,快步往主屋走去。
他喊嬷嬷寻来了笔墨纸砚,将沈令仪偷偷离开沈宅的消息简写成了一封书信,绑在鸽子的腿上放飞。
眼看鸽子飞出沈宅,管家脸色难看的转过身,对在屋内的几个嬷嬷问:“三小姐生母姨娘去世的消息,是你们哪个透露给她的?”
为首的嬷嬷一脸慌张,“管家老爷,我们一直都生活在如城,怎么能知道京城的事儿呢,我们没收到沈家的飞鸽传书,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啊,我们、我们也不知,三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话引来后头几人一致附和。
看着她们不似说谎的模样,管家吐出一口浊气,心里并不轻松。
任凭沈令仪快马加鞭的往京城赶,也比不过信鸽的速度。
沈府上下已经挂上了白绸,一大清早,从沈府正堂传出一声怒喝。
须臾,沈家的众人在正堂聚集,沈正平坐在上首,老夫人被梁嬷嬷搀着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
眼看沈正平怒火中烧的模样,老夫人舔了舔唇,试探的问:“平儿啊,这又出什么事儿了?”
沈正平没有理会他,他抬眸往沈攸宁三人的位子看了一眼,冷冷开嗓:“你们三个,给我过来。”
沈攸宁不解其意,只好顺从的起身走了上去,屈膝行礼:“给爹爹请——啊!”
她正打算掀裙跪下,一个青花瓷茶盏嘭的一声在她身前碎开,溅出的茶水浸湿了她白色的裙摆。
沈攸宁嘴唇一白,忙退了一步跪下,“爹爹,攸宁不知,做错了何事……”
沈城夫妇也一道跪下,讷讷的不敢出声。
沈正平抄起手边的书信,团成一团丢在了兄妹俩跟前,“你们自己看!”
沈攸宁不敢拿,沈城硬着头皮把书信展开,强压下内心的慌乱看完,登时便愣住了!
“爹!”他连忙抬起头:“此事,我、我并不知情啊!”
沈攸宁看清了信上的内容,也吓得魂不附体:“爹爹,这、这和攸宁无关啊,攸宁这几日都在操持姨娘的丧事,根本分不开心思去关心姐姐啊!”
她二人的态度让在场的其余人好奇的抓心挠肺。
老夫人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究竟怎么了?那信上写的什么?”她推了推梁嬷嬷:“你把那书信给老身取来看看。”
“娘不用看了。”沈正平开口,沉着脸道:“信是管家传来的。有人将彭氏死了的消息告诉了沈令仪,如今沈令仪私自离开沈宅,怕是已经往京城来了。”
“什么!”沈老夫人勃然大怒:“是谁提前把彭氏死了的消息告诉她的!简直无法无天!你们可有把老身的话放在心上!”
万静娴往前跪行了两步,怯生生的开口:“老夫人,老爷,这事并非妾身和夫君、妹妹传过去的呀,这一阵夫君和妹妹都忙着彭姨娘的丧事,根本顾不得三小姐。”
上首二人并未理会万静娴的解释,气的不想说话。
坐在一边的沈若华扬了扬眸,启唇道:“是不是哪个知道传言的百姓传去如城的?毕竟父亲也并非阻止彭姨娘的死讯传播,令仪得知此事的可能,并非只有有人告密一种。”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沈正平无奈的揉了揉颞颥,气的牙齿打颤:“她马上就要赶回京城。戚儿,明日你找人在京城外把她拦下,直接送回如城去,我们沈家丢不起这个人。”
本来彭氏和沈正元通奸,沈家的处境就已经十分难看,若是沈令仪再回来,再把当初她玩弄巫蛊的事再传播一遍,沈家怕是在短时间内都要站在风口浪尖上。
沈戚站起身,应了一句:“是。”
沈正平没有再深究是谁告密,直接让众人散了。
沈若华和杨氏在长廊内分开,等候了须臾,沈戚从后头走了上来。
二人漫步而行,沈戚问:“华儿,这信可是你传的?”
沈若华一脸无辜:“这回哥哥可真猜错了,信并未我所传。”
沈戚拧起了眉头,“好,我回去叮嘱陈力他们,在京外把沈令仪拦下。”
“诶!”沈若华步子一顿,转过身:“拦下她作甚?让她回来。”
沈戚一脸不赞许的看着她:“华儿,据我所知,她对你抱有很大的怨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哪能让她安安稳稳的留在如城呢。”沈若华微微一笑:“再说,就算此次你不让她回来,她也不会善罢甘休,之前她还能希冀彭氏救她回京,如今彭氏死了,她必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在沈家立足,她回京,是早晚的事。”
沈若华慢悠悠的弯了弯嘴角:“她既然如此喜欢京城,我便帮她永远留在这里。”
沈戚眼神莫名,抬手摸了摸沈若华的脑袋,“你若想,便去做吧,哥哥护着你。”
…
…
天色暗了下来,沈令仪在京外的一家客栈落了脚。
她坐在床边心事重重,流心去找掌柜的要热水,回来却两手空空,气呼呼道:“掌柜说这么晚了,没有热水了。”
沈令仪烦躁的摆了摆手:“没有就算了吧,这茶不喝也罢。”
看她心情不爽,流心也不敢再说话,安安分分的站在她身边。
沈令仪兀自想了片刻,才抬头询问流心:“对了,我今日要你去看看城门处的情况,怎么样?”
“和之前出来时一样的,只要报名字就好,只是奴婢发现了一群士兵,一直站在京城外,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沈令仪心口一颤,她在如城得知了沈若华的兄长沈戚归京的事,若是沈正平要拦她回去,一定会找沈戚帮忙。
沈令仪咬了咬牙,掌心微微攥紧,不论如何,她一定要迈进这一座城池,上一次是她大意,这一回,她一定能得偿所愿。
次日,沈令仪让流心问掌柜的买了几件粗布麻衣,二人在脸上抹了灰,把破布细软都丢在了客栈,装成普通百姓,相互扶持的来到京城城门之前。
她二人来得早,城门处还没什么人,沈令仪眼神粗略一扫,便察觉站在边上的两个男子身份不简单。
她裹紧了头巾,走到登记的士兵跟前。
“叫什么名字?”
士兵头也不抬的问。
沈令仪随口说了个名,觉得有些不够,又说道:“我们、是从别的城,来投靠亲戚的,这是我家里的妹妹。”
流心诚惶诚恐,将名字报上后,士兵便冲二人挥了挥手:“进去吧进去吧!”
沈令仪长舒了一口气,领着流心便要进城。
倚靠在城门边的两个男人面对面交谈着什么,半点没注意到沈令仪。
她揽了揽身上的破布衣裳,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眼看着她走进京城,倚靠在城墙上的燕鸣吐出叼在口中的草,低骂了一声:“头一回干这种事,我倒真有些不习惯。”
陈力扫了他一眼,低笑了声:“可不是,方才若不是我拉你,你怕是早把她揪出来了。”
“将军叮嘱了看见也当没看见,你怎么还犯傻?”陈力反问。
“还不是她装的太假,这事要是传出去,军里兄弟不知道怎么笑话我。”燕鸣摇了摇头。
陈力笑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日后我替你解释。”
燕鸣大笑了几声。
须臾,他像是想到什么,啧了一声问:“对了,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将军每日给咱们训练的那么晚,你怎么还偷偷溜出去快活?看不出啊,你个人模狗样的家伙,下次记得把兄弟一起带上。”
陈力狠捶了他一拳:“胡说什么!我是去干正事的!”
燕鸣也就是开玩笑,没细问什么,嘿嘿哈哈聊了会儿天,做完了将军给的任务,便一道回去了。
沈令仪进了京城,在一家不大的小客栈住了下来。
丢掉那一身破布麻衣,流心到街上的成衣坊给她买了一件白色的素衣。
“小姐还打算在客栈住几晚吗?听说姨娘的丧事马上就要到了,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
沈令仪抚摸着手下的白色长衫,眼底浮上一抹算计:“现在回去做什么?让爹爹和祖母把我关起来,等丧事结束再送我回去吗?如城那个地方,我算是呆够了,既然回来了,我就绝不能回去!”
流心咬了咬下唇,“小姐的意思是……有办法让老爷和老夫人,让您留在沈府?”
“爹爹和祖母的心肠比铁还硬,就算我再如何哭求,她们也不会允许我继续留下。”沈令仪不甘的咬了咬牙,想着自己绝妙的计划,又浮出一抹笑容,喃喃道:“还不如让她们、不得不留我在京城。”
看着手下的素衣,沈令仪不喜的皱起眉头:“这白色真是丧气,要是能换成红色多好。那才够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