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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一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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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蛰楼

    沈若华用完早膳没多久,陈嬷嬷就领着人前来拜见。

    “老奴给大小姐请安。”陈嬷嬷盈盈一拜,侧过身子露出身后的树植。

    沈若华抬眸看去,淡淡一笑,“这绿植养的真好,是府上的人种的,还是娘自己养的?怎么拿过来了?”

    陈嬷嬷笑着说道:“这绿植是夫人上回去市井走动时搬回来的,好养的很,只需每日浇水就能长的又快又好,夫人让老奴把这绿植搬来大小姐的住处,给大小姐屋里添些颜色。”

    “的确是不错,你们给搬到屋里去吧,蒹葭,你告诉他们放在哪儿。”沈若华偏头吩咐后,便喊了边上的丫鬟:“来人,搬个绣墩来给陈嬷嬷坐。”

    丫鬟搬来绣墩,陈嬷嬷谢恩后笑着坐了下来,陈嬷嬷与杨氏相当的年纪,平日里稳重,不苟言笑,鲜少见她如此开心,沈若华打量了她几眼,淡笑着问:“嬷嬷遇到什么好事了,看着这么喜气。”

    陈嬷嬷愣了愣,搅了搅手中的帕子,含糊道:“每日、也就那么个模样,哪里有什么喜事。”

    沈若华眼底的神色淡了淡,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状似无意的问:“对了,这阵子怎么总不见母亲,晨昏定省时听老夫人说,母亲又得了风寒,可严重否?若是久病不愈,还得递个帖子给宫里的太医。”

    陈嬷嬷连忙摆手,“不必大小姐挂心,夫人的身子已经好了不少了!夫人不见大小姐,就是不想大小姐太过担心,这阵子夫人都认真服药,身子已经大好,小姐不必担心。”

    沈若华眼中神色彻底变暗,语气也冷了下去,埋着头轻轻道了一句:“那就好……”

    陈嬷嬷见气氛有些不对,也怕自己说错了话,惶恐的站起身,“夫人还等着老奴回去禀告,老奴就不在此耽搁了。”

    “习嬷嬷,你送一送嬷嬷。”沈若华撑着桌子站起身,吩咐了习嬷嬷一句,面上含笑的看着二人离开房中。

    转身后,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了下去,挥退了屋内的侍女,她敲了敲软榻上摆着的桌案,语气微凉:“你去探一探沉月阁的口风,打听一下夫人近日的情况。速去速回!”

    梁上刮过一道风,沈若华捏紧了掌心,心口怦怦直跳,一股不好的预感悠然涌上。

    她正思忖着此事,内室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房门被丫鬟砰砰敲响:“小姐!是不是出事了!”沈若华黛眉紧皱,高声喝住她们进来的动作:“没事!你们先别进来。”

    从内室涌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沈若华用薄帕掩住口鼻,快速朝内室走去。

    还未行至内室,便见蒹葭脸色惨白的跑了出来,声音颤抖:“小姐……您快进去看看,出事了!”

    沈若华越过她径直走进内室,在门边的角落,本该摆放着的绿植已经被打碎,雕着青花的官窑白瓷摔得稀碎,满地都是泥土,而在那泥土之中,一个姜黄色的纸包露出一个小角。

    屋内的血腥气蔓延的极快,源头正是泥土之中的物什,沈若华脑中绷紧的弦瞬间断开,她眼中漫上一层血红,一股冲脑的怒火从心田涌上,她大步上前,想要去拨弄泥土中的物什,却被蒹葭出手拦住。

    “小姐!小姐,您先别冲动,奴婢看这好像是什么秽物,您别自己动手,免得中招啊!”

    沈若华抬眸瞪了她一眼,素日温和的面容今日变得尤为恐怖,蒹葭一个愣神,便没能拦住她,眼看着沈若华将手伸进泥土之中,拨弄了两下,将埋在里面的纸包取了出来,打开纸包,里头包着的是一张用红色朱砂写的生辰八字。

    沈若华双手不停颤抖,眼底泛上一抹惶恐之色,“是母亲的生辰八字……”

    沈若华迅速起身,捏着那生辰八字就要往屋外冲,行至门前,她却突然停了下来,面露挣扎之色。

    她若就这样冲出去找杨氏,那杨氏被邪术诅咒的事就会传的人尽皆知,保不齐会惊动下咒之人。

    沈若华强行让自己冷静,她颤抖着手把东西交给蒹葭,冷声叮嘱:“你看好这里,不许旁人靠近,听懂了吗?”

    “是!奴婢一定办好这事!”蒹葭用力点点头。

    沈若华连忙推门而出,迅速往沉月阁去。

    走到半路,她迎面撞上了前去打探杨氏消息的楚恒。

    “沉月阁的丫鬟说,夫人近半个月都打不起精神,食欲不振,瘦了许多,暂时还未出现旁的严重情况,府医诊断过,但却说夫人身子康健,并未有什么毛病。”

    沈若华顿住脚步,凝着楚恒说道:“你现在去,找一位天师过来,要有真本事的,悄悄带进府来,不要惊动旁人!”

    “是!”

    沈若华赶到沉月阁,大步流星的闯进了杨氏的院子,守门的丫鬟一路紧追,累的气喘吁吁,也没能赶在前头禀告了杨氏,导致杨氏在见到沈若华时,愣了许久,再想起自己现在的情况,顿时一阵心虚。

    “华儿……你怎么过来了……”杨氏干巴巴的笑了笑,提了提腰上的锦被,“你这孩子,过来也不跟娘说一声。”

    沈若华行至内室,冷着脸对身后人道:“你们都下去。”

    陈嬷嬷被沈若华吓得一阵胆怵,下意识的看了杨氏一眼,不知该不该离开。

    杨氏也被沈若华吓着了,仔细一想,猜她大约是知道了被自己蒙骗的事,杨氏心里头也一阵发虚,但想想自己的身子已经有了好转,便对陈嬷嬷笑了笑,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陈嬷嬷等人顺从的退下,房门合上后,屋内便只剩她们母女二人。

    沈若华走到杨氏床边落座,看着她红润的脸,心里却越来越沉重。

    “娘看起来,气色很好。”

    杨氏微微一笑,“你这么怒气冲冲的来找我,我就猜到你知晓我骗了你的事。”

    “娘分明不是得的风寒,这样奇怪的毛病,娘竟然还百般隐瞒着我!”沈若华气的头疼,袖下的手指都微微抽筋,她根本不敢想,那样阴毒的招数使到杨氏的身上,会是个什么结果!

    沈若华眼睛微微发红,带着哭腔问道:“娘可知道,自己得了个什么病?”

    杨氏看沈若华这般,登时便极了,起身拿着绢帕要替她擦眼泪,嗔怪道:“哭什么呀,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还不清楚么,就是普普通通的毛病,没有什么大碍,娘已经找大师开了药了,已经都服用了,不会有事的。”

    沈若华敛了敛眸,忍住内心的苦涩,舒了一口气,问道:“娘说,找到了有用的药,却不知是哪位大夫开给母亲的?”

    杨氏笑道:“是三真观的观主,你何姨给娘求了一颗丹药,说是能包治百病,娘昨日吃了,今日身子舒坦不少。”

    沈若华身子一颤,“娘吃了?”

    杨氏一愣,“自然吃了。”她笑了笑道:“你何姨哪里会害我,你莫要草木皆兵了。”

    沈若华眼底划过一抹恨意,须臾,她抬起头,脸上笑嫣嫣的模样,“既然是何姨给娘的东西,那我自然不会怀疑,娘和丞相家这么多年的交情,料想何姨不会害娘。”

    沈若华顿了顿,又故作好奇的问:“对了,前阵子我听闻何姨府上出了事,和白丞相闹得不可开交,现在她怎么有闲暇,和母亲闲话谈心呢?”

    “这霉运走的多了,好运自然就来了呗。半个月前你何姨的确受了委屈,我当时去安慰她,她那模样叫我心里好不舒服,不过这半个月她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也着实替她高兴。”杨氏笑着说道。

    沈若华袖下的手死死捏紧,阵阵疼痛使她的头脑更加清醒,她垂头笑了笑,语气听不出半分破绽,“那何姨的运气当真是好,却不知她这运气能不能分与母亲些,让母亲的身子快些好。”

    她顿了顿,说道:“母亲服用的那丹药,可还有吗?华儿想见识见识,这包治百病的丹药,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杨氏点点头,“有。”她从枕边取过一盒丹药递给沈若华,有些感慨的叹道:“这药还多亏了荣亲王。”

    沈若华手微微一颤,抬眸看向杨氏。

    杨氏愧疚的看了一眼她,“华儿,娘在三真观时,见到荣亲王了。娘得先替你表哥,和你说句不是,那一日射箭救你之人,并非你表哥,而是王爷。”

    沈若华一惊,“是王爷吗?”

    杨氏点了点头,“娘也不知,你表哥为何要说谎……兴许,是他一时犯了糊涂,你别记恨他。”

    沈若华心里也隐隐有些不是滋味,顺从的点点头,“娘放心,我不会记恨表哥。”

    “这就好。那一日我与王爷攀谈,他见我久病不愈,便主动要与我交换丹药,他这丹药花了五千两银子,整整有三颗,与我交换了我的那一颗丹药,我让陈嬷嬷去王府送银子,结果被他婉拒。”

    经此事,杨氏对霍孤的感官渐渐好了起来,“平日里只见他冷着脸,唬的人不敢亲近,却不曾想,他是个热心肠的人,娘往日让你离他远些,是小人之心了。”

    沈若华看着手中的丹药,眯了眯眸,“娘,王爷的丹药,也是和三真观的人求的?”

    “那是自然了。”

    沈若华将丹药合上,微微一笑,“娘,这丹药可否让女儿拿回去看看。”

    “我找人看过了,的确没问题的。”杨氏说道,“我也不是糊涂的人。”

    “娘就遂了我的愿吧,否则我终日寝食难安。”沈若华替杨氏拉了拉锦被,“就算娘觉得身子大好了,也不能不找大夫来瞧,一会儿我去找个大夫,再来给娘看一看。”

    杨氏颔首一笑,温柔说了声:“好。”

    沈若华将丹药收起,离开了沉月阁,半个时辰后,她领着一位医者打扮的老者走了进来。

    杨氏坐在床头,看着他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嘀咕,这人看着虽有几分医者的模样,但这架势,却像个风水师父。

    杨氏只道自己多心,收回目光后便没再多想,那人走到她床前,上下打量了须臾,眉宇间露出一抹郁色。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福袋,放在了杨氏床头,“这东西,能保夫人的平安,请夫人务必贴身放置,不要离了身。”

    杨氏眨了眨眼,乖巧的点头,有些犹疑的问道:“大夫不必诊脉,看脉象吗?”

    “也可。”他在绣墩上坐下,取出垫手和丝帕,替杨氏诊了脉,而后说道:“请夫人近日,务必将我给夫人的平安符放在身边,若是夫人有空闲的时候,可多在佛堂读一读经书,有利于夫人身子的好转。”

    “多谢大夫。”

    这人起身收拾好东西,沈若华吩咐陈嬷嬷照顾好杨氏后,便紧跟了上去。

    杨氏拿着那平安符,想要解开瞧一瞧里头的东西,却发现上头的绳是封死的。

    她淡淡一笑,放回了床边。

    …

    …

    沈若华一路引着那人回了惊蛰楼。

    行至院前,天师便皱紧了眉,“好浓的煞气。”

    沈若华心口一沉,快步走进内阁,蒹葭已经遣走了内阁所有的丫鬟,就算房门紧闭,屋内的血腥气还是飘出来了些。

    习嬷嬷脸色煞白,瞧见沈若华回来,忙不迭的迎了上去,“小姐,这……里头的东西——”

    沈若华推了推她的手,“莫慌,还请天师进去一观。”

    天师推门进了屋,来到内室,俯下身将地上的纸包和生辰八字拾了起来,拧眉道:“此乃借运的术法,如此阴毒的招数,竟还有人在用。”

    沈若华怒急,“借运?天师,可是字面上的意思?”

    “正是,借旁人的运,来补自己的运,被借运之人重则家破人亡,轻则倾家荡产,姑娘府上的术法正是最阴毒的一种,不但想要夫人的气运,更要夫人的命!”

    “我娘可还有救?”沈若华焦急的问。

    “姑娘莫慌,方才我观夫人面相,虽被这秽物缠身已久,但夫人身负功德,也有天命保护,只要消除这术法,夫人会虚弱一阵子,好好调理身子,日后便无碍了。”

    天师放下手中的东西,“我现在便替夫人消了这咒术。”

    “等等!”沈若华抬了抬手,扭头吩咐习嬷嬷和蒹葭,“你们先出去。”

    二人皆被这事吓到,听沈若华吩咐,赶忙离开了屋内。

    天师搁下手里的物什,询问道;“姑娘还有要求?”

    沈若华捻了捻指腹,脸上的神色阴鸷,“劳烦天师,可否帮我一个忙。”

    “……姑娘请说。”

    “天师知道解咒的法子,理应也知道施咒的法子。”

    天师骇然,“姑娘,这是害人的招数,我……”

    “我只要天师帮我惩治这施咒之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天师也说了,此术法阴毒,那收人钱财,使用这术法施咒害人的天师更是死不足惜!天师只管施咒,若有什么天罚,我抗!”

    沈若华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