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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白老夫人心疼孙女,扔下手杖险些跪倒在地。
坐在那头的文贵妃厌恶的执起绢帕捂住下边脸,冷漠道:“小小年纪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文贵妃撑着扶手起身,对展大人道:“如此,就已经足够了,本宫会如实将这些事禀告陛下。”
展迎起身作辑:“贵妃娘娘慢走——”
文贵妃对霍孤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大理寺。
眼看着文贵妃离开,白老夫人便窜到了何氏跟前,失了姿态的骂道:“你这混账东西!你自己害人就算了,你还撺掇你女儿,锦儿多好的孩子,你说!你是怎么哄骗她写那些害人的东西的!”
何氏眨眼就意会了白老夫人的意思,现如今她已经是在劫难逃,但白云锦的事还未彻底定论,只要她自己扛了下来,日后白云锦还是丞相府风光依旧的大小姐。
何氏酝酿片刻,正打算要哭嚎之际,堂外跑进来一个衙役,气喘吁吁道:“大人!属下方才去那天师的院子搜查,在佛像的肚子里找到了这些东西!请大人过目——”
衙役将手里的一叠信纸交给师爷,传到展大人的手中,他将那叠厚厚的纸张一一翻看,不由大骇!
跪在下头的何氏抖似筛糠,若是她猜测不错,那些纸上记着的人,恐怕都是在那天师手里求过东西的,自己那一日翻了那么久,也没找到自己的那一份,居然是被他藏在了佛像之中!
大理寺卿一张张翻阅过去,脸色发绿,将纸张交由师爷,呈给霍孤,道:“请王爷一观。”
那纸张上所写的名字,竟然也有不少他所眼熟之人,大理寺卿不禁打了个寒颤。
现在此事已经不仅是白沈两家的渊源,东岳虽明令禁止使用这一类术法,但依然有人私底下妄想用这样的法子来加官进爵,那里头有不少朝堂上的官员,大都是小官级,但粗略望过去,有几个三四品大员。
霍孤接过纸张一一翻阅,脸色也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去。他将纸张收起,顺势起身:“兹事体大,本王要进宫呈给皇兄,并未定论前,不宜外扬。”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场众人纷纷一头雾水,不明白那些信上记载了什么事儿,沈若华却是心知肚明的,牵扯出一连串的恶人,此事就别想善了了。
“证据凿凿,来人!将何氏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
…
本以为只是丞相夫人善妒,为了保住正妻地位,搜罗禁术坑害沈府大夫人。没想到演变到后头越来越大,何氏最初找的天师,是个视财如命之徒,手里握着不少人的黑把柄。
皇帝得知此事龙颜大怒,雷厉风行的将此事交由刑部,短短半个月,朝堂四分之一的大臣皆被查出与这天师有往来关系,被摘掉乌纱帽的人不计其数,查出沾染过人命的即刻问斩。
平民之中亦有,皇帝照例砍了不少的人。这半月之中,京城仿佛被一股血雾笼罩,人人自危,生怕街坊四邻之中就有使这样施脏手段害人的,足足折腾了近一个月,才渐渐安分了下来。
何氏作为第一批被发现的人,事发后三日就命丧黄泉,何家被何萍牵连,不仅被皇帝厌弃,更是连降三级,成了朝堂之中人人躲闪的灰老鼠。丞相府和何家彻底断绝了关系,就连何氏的一双女儿,也不肯认这个外家。
侍郎府
“皇上重赏了沈府,为了安抚母亲,还给外公赐了赏,进了表哥的官。”沈若华搅匀手中的药膳,喂杨氏喝下,脸上浮现一抹淡笑,“如此,母亲也能安心了,日后莫要再想这些不高兴的事,听嬷嬷说,您近日郁郁寡欢的。”
杨氏捻着手里的佛珠,喟叹了一声,“我并非在想何氏的事,而是在想……云锦的事。”
沈若华搅药的动作一顿。
杨氏问道:“华儿,你当初阻止你哥哥和白云锦的婚事,你是否早就发现她有不对之处?”
沈若华微微一笑:“当时还不知她对我有异心,我只是发现,白云锦钦慕四皇子,却又存着接近哥哥的心思,觉得厌恶,才千方百计的阻止娘撮合她二人。”
杨氏拍了拍她的手,“多亏了你啊,否则娘定是要悔死的。”
次日
一辆马车停在了沈府前。
侍女走下马车,将摆在马车后头的矮凳摆好,撩开车帘,细声细气道:“姨娘,到沈府了。”
沈娇雪探出头,搭着侍女的手走下马车,沈府前的家丁进门去禀告,另一位颔首见礼,“大小姐好。”
沈娇雪走进沈府,跟着她的宫女问道:“姨娘,咱们是去看老夫人,还是去看夫人啊?”
“听闻大伯母前一阵身子不适,我此次回来,自然要先去看她。”沈娇雪人如其名,容颜姣好,说话细声细气,一看便是个温柔性子的人,怪不得嫁到国公府那样的地方,还能安安稳稳到现在。
随行的侍女是国公府配给她的人,知道自家姨娘对沈府大夫人十分爱重,便也没说什么,搀着她往沉月阁走。
杨氏听闻沈娇雪回府看她,十分欣悦,沈娇雪比沈若华年长,性子端庄稳重,她生母青姨娘早逝,养成她现在这样温润如水的性子,极得杨氏的心,待沈娇雪似半个女儿。
沈娇雪对杨氏也是真的好,给她带去了不少的补品,二人闲谈了一晚,晚膳准备在正堂,沈家各房齐聚,也算是卖沈娇雪一个面子,作为府上第一个出嫁的庶女,沈娇雪的生活实实在在称得上舒服。
沈老夫人对沈娇雪也满意,这一段家宴吃的倒是安稳,和和美美了许久,沈蓉看准了沈娇雪给沈嘉荷夹菜的功夫,笑着说道:“大姐这次回府,不知道能待多久?”
沈娇雪拎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没有说话,站在她身后的侍女开口回话:“沈二小姐,我们姨娘还有小少爷在府上,虽有乳母照料,但小少爷粘着姨娘,若是姨娘不回去,小少爷这一夜怕都不会安宁了。”
“这么说,大姐很快就要走了?”沈蓉故作遗憾,看了眼嘉荷,有些踌躇的开口:“大姐,请恕妹妹多嘴,有些话不得不说。嘉荷是大姐的亲生妹妹,自从大姐嫁人,就甚少回府探望她,大姐觉得合适吗?”
沈娇雪张了张嘴,脸色有些难堪,站在后面的侍女抿了抿唇,有些不悦的道:“沈二小姐,姨娘是我们小公爷的人,哪能时常回沈府来呢,更别提姨娘还有小少爷在府上。二小姐说这话未免太诛心了,况且我们姨娘每月都给嘉荷小姐送无数的好东西,嘉荷小姐也该理解我们姨娘吧!”
沈嘉荷迅速点头,她和沈娇雪是亲姐妹,姐姐能嫁到国公府这样的地方已经是不易,哪里能因为她再生什么事端,若是小公爷因为她时常回沈府探望,而对沈娇雪心生不满,沈嘉荷怕是要愧死。
沈蓉不依不饶,“这冷冰冰的首饰,能和亲情相提并论吗?我当然知道大姐嫁了人,时常回来探望是不可能了,但嘉荷年纪还小,大姐可以将嘉荷接到国公府啊,就算不能长住,姐妹俩在一起不是也能弥补嘉荷这么多年来的孤单了吗!”
那侍女大体是在国公府能说上话的,听沈蓉这么说,冷笑了一声怼了回去:“二小姐说的容易,奴婢可没听过,这嫁人还能拖家带口的。嘉荷小姐如今十二了,二小姐求我们姨娘给她找个夫家,是能理解的事。可都能嫁人的嘉荷小姐,到我们国公府来住,二小姐是希望她日后再嫁不出去吗?”
“又不是五六岁的孩子,人言可畏,但凡哪里传出嘉荷小姐一句不是,敢问这京城里的勋贵哪一个敢娶?二小姐究竟存的是什么心?真的是替嘉荷小姐好吗?”侍女步步紧逼,说的有理有据,直把沈蓉架上了尴尬的位置,张口闭口都无话可说。
沈蓉气的脸色通红,强逼出一个笑来,牙齿轻轻打颤:“大姐的这个侍女嘴巴好生厉害。不愧是国公府上的侍女,我们府上的婢子敢和主子这样说话,早就被打发卖了。大姐的脾性素来温和,可这样的丫头也该多多教训,莫要被她带了过去,你二人谁是主谁是仆啊!”
那侍女眼观鼻鼻观心,顺势给沈娇雪跪了下去,不卑不亢道:“姨娘,奴婢方才所言具是发自肺腑,替姨娘着想,若是姨娘觉得奴婢冲撞责罚奴婢,奴婢甘愿受罚。”
沈娇雪脸色冷了下去,她伸手拉了侍女一把,道:“你起来。”
她越过桌子看向沈蓉,声音冰冷:“二妹妹,我甚少回府,是因为我是嫁了人的人,府上有公婆夫人和夫君,需得我多多伺候着,我留嘉荷在府上,是因为府上还有姐妹们都照应着她,二妹妹现在这么说,是想告诉我,府上诸位姐妹不喜欢嘉荷,想把她赶到国公府去了?”
沈老夫人看着这气氛不对,忙不迭的插嘴制止:“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好好的家宴闹的这样僵做什么!”
她扭头去安抚沈娇雪:“娇雪,你别误会蓉儿,她也是好心,无心之失罢了。嘉荷在府上可好了,等她再大一些,我就给她择一门好夫婿,叫她日后安安稳稳的,你放心!”
沈娇雪并未理会沈老夫人,转头去看杨氏,态度谦恭:“大伯母,嘉荷是我亲妹妹,她在府上恐给姐妹们添了麻烦。她的确到年纪了,母亲若是闲暇,可否给她寻一门好人家,娇雪感激不尽。”
她撑着桌案起身,掀起裙摆给杨氏磕了个头,沈嘉荷见状,也跟着姐姐跪了下去。
杨氏连忙起身搀扶,温和的拍了拍沈娇雪的手:“放心,你在国公府好好的,嘉荷的事,我帮你留意。”
沈娇雪红了眼睛,哽咽的道了声谢。
临行前,沈娇雪将沈嘉荷拉到身旁,仔仔细细叮嘱了一番。几年前出嫁时,她也叮嘱过沈嘉荷,奈何沈嘉荷当时年纪太小,根本不懂得明辨是非,她又是出生在二房,自然对金氏更亲近些,和杨氏的关系平平。
但她如今十二了,也看出了些端倪,知晓自己不被金氏欢喜,故而一直本本分分。虽知道姐姐出嫁前和杨氏关系亲厚,但她毕竟不是姐姐,也担心自己太过亲近杨氏,会招来旁人的嫉妒。
沈娇雪看得出她的迟疑,拍着她的手说道:“大伯母素性温和,待府上庶女宽厚,你不必对她抱有警戒,这府上谁都可能害你,但大伯母一定不会。你定要好好孝顺她,莫要被旁人的话迷了心!切记!”
沈嘉荷哑了声,蓦地想起之前听到的话,她踌躇了片刻,将沈娇雪拉到边上,轻声问道:“姐姐,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你可否告诉我,你在国公府过的好不好?”
沈娇雪顿了顿,看着她问:“你为何要问这些?”
“人人都说姐姐嫁了个好人家,都称赞大伯母贤德,但姐姐嫁的是国公府,那样的高门世家,真的能对姐姐好吗?若是大伯母真的是替姐姐好,应当给姐姐寻一个正室做,那才对啊!”沈嘉荷将沈蓉告知她的事全盘托出。
沈娇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国公府不是个好地方,后宅勾心斗角,的确称不上安稳……”
沈嘉荷像个炸毛的猫,水汪汪的眼睛瞪得老大,她正打算发怒,便见沈娇雪露出一抹笑来:“傻丫头,当初择婿时,大伯母问过我,当妻还是当妾,现如今,都是我自己选的。”
沈嘉荷愣了,“姐姐……姐姐为何选妾呢?为何不……”
“你可还记得,没有大伯母庇佑时,你我过得什么日子?”沈娇雪眼神骤冷。
那时候沈嘉荷只有三五岁,自己还不认得杨氏,在偌大的沈府,金氏连看她们姐妹一眼都欠奉,沈老夫人根本不知道,她还有这样两个孙女,那时候的日子太苦,使得她当时便发誓,她定要嫁一个勋贵,绝不要再过苦日子!
“我嫁给小公爷之后,祖母,二夫人才真正待你我好。嘉荷,这路是我自己选的。”
姐妹二人交谈了许久,侍女催了三四次,沈娇雪才恋恋不舍的和沈嘉荷惜别。
马车掉头,往国公府行去。
半个时辰后,沈娇雪才回到府上。
夜已经深了,小公爷前阵子纳了个美娇娘,与她夜夜笙歌,今夜怕也是不例外。
与家人见了面,沈娇雪的心才欢畅了许多,哄了儿子睡了以后,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穿过长廊来到内阁,沈娇雪见厢房的烛火亮着,微微有些惊讶,守在门口的嬷嬷来到她身旁,低声道:“姨娘,是小公爷来了,已经在房里等了您快一个多时辰了,您快进去吧!”
“小公爷今晚不去柳姨娘那儿吗?”沈娇雪迟疑道。
“老奴哪里能得知小公爷的心思,您快进去吧!”嬷嬷忙不迭的将她推进房中。
自从柳姨娘进门,小公爷就再没去过旁人的院子,连正室也不例外,此次破天荒来了沈娇雪这,乃是天大的运气,这等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走,可见是扎扎实实来见沈娇雪的。
主子受宠,下人自然也能沾些喜气,那嬷嬷自然高兴不已。
沈娇雪被推进厢房,立即挂上一抹笑容,走进内室。
小公爷楚望面若冠玉,是个风流倜傥的,身着白色亵衣坐在软榻上,支着一条腿,手肘搁在上头,一条腿伸着,手执着一本她屋中的闲书,沈娇雪看过去,还愣了一瞬,快步上前行礼:“妾身给爷请安。”
她微微抬头,看清楚那闲书上头的名字,脸登时就红了,咬着唇说道:“爷怎么……怎么看妾身的书。”
楚望抬起手翻了个页,示意她起身,啧了一声道:“自然是等你等的无聊,看着解解闷。你们女子都爱看这样的书?”
“妾身愚钝,看不懂那些深奥的,平日里也是看着解闷罢了。”沈娇雪站起身子,心中忐忑,脸上也越来越红。
她屋里的闲书,都是婢女替她挑的,大都是些正经的小情小爱。唯独楚望手里的,前头看着还正经,到了后头却十分香艳,她看了一次便觉得羞,将这本子压箱底了,没想到楚望给她翻了出来。
眼看他似乎已经翻了大半,看上了瘾似的,自己站在跟前,他都没停下来。
沈娇雪担心他看着后头的内容,心一横,壮着胆子伸手,将那本子夺了过来。
楚望顺势抬起头,挑高了半边眉毛。
沈娇雪将那书团了团,紧攥在手中,顶着楚望的目光,有些气势不足,“这……这都是女子看的书。不能入爷的眼,爷还是别看了!”她转身将手里的书扔在了身后的桌上,心里暗暗发誓,明日等要把它烧了才行。
没让楚望看到后头的内容,沈娇雪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转身,便被一抹温热包围。
沈娇雪绷紧了身子,瞳孔微缩,自己的被紧贴着楚望坚硬的胸膛,沈娇雪脸上发热,愣了一瞬开始挣扎,“爷这是做什么……”
楚望搂紧了她,唇贴在她耳边,见她挣扎的越发厉害,张口咬住了她白嫩的耳垂,慢慢磨了磨。
沈娇雪果然不动了,她瞪大双眼,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她和楚望成亲三年了,这是第一回和他这般亲密。本都是三年的老夫老妻了,沈娇雪一时间觉得自己竟像个刚嫁了人的姑娘似的,脸上红成了一片。
楚望松开了她的耳朵,低哑的笑声在她耳畔回荡,隔得这么近,沈娇雪都能听到他稳健的心跳声,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什么,突然听见他说道:“你扔的晚了,你还未回来前,爷已经把那本子翻完了。”
沈娇雪心口一颤,脸上红的似是能滴出血来,更别提他还在自己耳边低声说:“莫不是爷太久没来找你,雪儿竟找了这样的书来……嗯?”
沈娇雪正欲张口反驳,身子便突然一轻。屋内的灯烛被他拂袖挥灭,顷刻间,身下便是柔软的被褥,身上却贴近了一片温热,灼热的呼吸扑在她脖颈间。沈娇雪阖了阖眸,心叹幸亏这烛火熄了,上头的人看不见她此刻狼狈的模样。
三年来,今夜怕是她最难忘的夜,
他含笑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笑她说:“日后爷常来看你,别再看那……”
沈娇雪咬着唇哑声反驳:“我没有!”
一瞬间的清明,她便在他的笑声中继续沉沦。
混沌间,她似是听他又说了一句
“明日皇后想见见你……”
“呵……罢了,明日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去和姑姑说。”
他吻在她的额角。
沈娇雪却愣了一瞬,朦胧半睁的眼底划过一抹思忖。
皇后找她作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