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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蓉为了遮掩尴尬别过头轻笑了声,而后才道:“得知姐姐会来参加秋狩,我便日日夜夜都期待着,那日在太子府时姐姐驾马的英姿叫我至今难忘,嗯……不知姐姐这次可要参与秋狩么?”
东岳崇尚勇者,不论男女,年年秋狩也有不少将门虎女踊跃参加,也有能拔得头筹或是进入前三的人,当然也有在皇帝跟前逞英雄,缺胳膊少腿重伤的人也是比比皆是。
何况这一次并非普通的秋狩,六国使臣皆在围场之中,秋狩时必有不少能人力争头筹,在东岳京内,这头筹若是被其他六国之人夺去,东岳帝的面子往何处放?故而此次参与秋狩的,必是东岳的佼佼者。
正因为此次秋狩恰逢六国朝贺,围场内的猎物定不会似寻常那般好猎得,围场之中即便是有重兵把守,也是危险重重,女子进入围场便更多了一分危险,沈蓉如此问她,也不知存了什么好心。
沈若华淡淡一笑,“此次秋狩能者众多,何须我插一脚,若是你有兴趣,可以跟着王爷进去试试。”
沈若华低嗯了声,偏了偏脑袋说:“这次秋狩内外的事大都是你兄长安排的,料想你进去会比较放心。”
沈蓉僵笑了声,“那姐姐的意思,是不信我兄长的能力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你兄妹俩现在恨我入骨呢,我可怕一不小心踏进你的陷阱,进去了围场就再也出不来了……”沈若华走进沈蓉,微微垂首伏在她耳边说道。
沈蓉抿起薄唇,抬眸对上沈若华的眼睛,“姐姐说笑了——”
沈若华冷笑了声,径直绕开她离开了此处。
公孙卿的营帐就在不远前,作为东岳帝现在最宠爱的公主,她住的营帐是东岳所有前来的同龄女辈之中最好的,从帐外看到的风景也最是完整。
沈若华走近之后,便听闻一阵马蹄声,继而便是贵女们的惊呼。
骑在马上的女子穿着异域风的大红色骑装,墨发高束,英姿飒爽。
她攥着手中的缰绳,操控着胯下的马儿,从一边的营帐前横冲直撞而来。
有几个正巧从营中走出的贵女,被突如其来的马儿吓到,惊得花容失色。
蒹葭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将沈若华护在了身后,拧眉道:“看她的穿着,好像是六国来的使臣。”
沈若华追着那女子的目光收了回来,望向追在她身后几个一样驾马的侍女,眯了眯眸,柔荑轻搭在蒹葭的肩头,低声道:“跟过去看看。”
蒹葭点了点头,一路护着沈若华走上前,那驾马的女子也很快就停了下来,可见是有目的而来。
她停了马后,在营帐前绕了两三圈,后面的三个是侍女也追了上来,不约而同的勒住了缰绳。
女子回头看了三人一眼,抬手指着眼前的营帐说道:“我们作为东岳的客人,住的营帐居然不是最好的那个,岂有此理!本公主看这个帐子的位子最好,诶!你们把里头的人喊出来,本公主要和她换!”
守在营帐外面的两个侍卫面面相觑,有些迟疑,正当女子要动怒之际,帐帘被人从内撩了起来。
公孙卿听到动静,从帐子中走出,见眼前几个骑着马的女人,为首的正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她,眼里的轻视让人很不痛快。
公孙卿忍着不悦,问身边的侍卫道:“她们是何人?”
为首的女子高声道:“我是燕赤的三公主呼延娜,现如今的燕赤大王是我的亲哥哥!你们东岳人好不地道,我这样的身份前来朝贺,住的帐子居然还比不上你们东岳人自己住的帐子,这算是个什么道理!”
边上帐子内的贵女都纷纷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关注着这边,方才被呼延娜的马吓到的几个人,则抱着一股怨气走了上来,“即便你是燕赤的公主,也不能在非围场的地方纵马吧!若是踩到了人!”
呼延娜鄙夷的看着说话的贵女,鼻中冷嗤一声,“我们燕赤女儿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住在草原上,每日帐子前后飞踏过的马匹数不胜数,即便是我们那儿最卑贱的奴隶都不会惧怕这些。没想到你们东岳能来参加秋狩的女子,居然害怕跑马,真是可笑——”
“你!”
那贵女被气红了脸,当即就想和她争执,反被身边的女子拉了回去。
“她是燕赤的三公主,可莫要闹事届时影响了两国关系。”女子低声劝诫。
那贵女不甘的揉按着手中的绢帕,咬着唇低下了头。
公孙卿看了她一眼,面不改色的抬眸看向呼延娜,“敢问呼延公主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呼延娜驱着马在她营帐边上绕了两圈,毫不客气的说:“本公主看上你这地方了,你去把东西收拾收拾,和本公主换个营帐住,至于补偿么,等后日狩猎的时候,本公主列来的猎物,可以赏几头给你。如何?”
堇色忍无可忍,“还请呼延公主说话客气些,这是我们东岳的八公主,并非寻常的丫鬟下人任您驱使。”
呼延娜轻蔑一笑,“原来你也是个公主,若不是她说,我还真看不出来。就你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还挡不过本公主一箭吧,如此羸弱还敢来参加秋狩,届时可别被那血淋淋的场面吓到吃不下东西!”
“不劳公主操心。我还要休息,公主请回吧。”公孙卿小脸冷着,撂下一句话便要转身进帐。
呼延娜再一次开口,“诶!说了要换帐的!本公主可是你东岳的客人!”
“公主气势汹汹的驾马前来换帐,倒还真不像是客人。”
公孙卿进帐的动作一顿,坐在马上的呼延娜眉头一拢,扭头看去。
见身后走来一女子,蛾眉皓齿风姿绰约,细数这秋狩前来的一干贵女,竟寻不出第二个能比她比肩的姿色,纵然呼延娜对东岳观感不佳,也不得不承认,她是自己所见过容貌数一数二的美人。
然而即便再如何貌美,她上来便对她如此无礼,呼延娜立即沉下脸,“你又是何人,这儿轮得到你说话?”
“夫子。”公孙卿唤了沈若华一声,绕过呼延娜的马走到沈若华身前略施一礼。
而后问道:“夫子前来有事寻我?”
“闲来无趣,本想寻你做个伴,没成想撞上这事。”
呼延娜看了两眼二人,疑惑道:“你是公主的夫子?你们东岳的公主,居然让女子做夫子?”
沈若华看了呼延娜一眼,淡淡道:“公主不如下马说话。”
呼延娜皱了皱眉,骑在马上垂着眸看她,振振有词说:“我们燕赤人天生生活在马背上,即便是在燕赤也是一样,凭甚到了你们这里就要下马说话。”
“不巧,在东岳,只有马奴和训马之人,才会整日待在马上。”沈若华不温不火的说道,“公主毕竟是在东岳,东岳人可不知燕赤的规矩,若是眼拙将公主认成了驯马人……”
沈若华淡笑着看她:“臣女也是为了公主着想。”
“你!”呼延娜恼羞成怒,攥着缰绳的手指用力一蜷,正要动作,便听身侧传来一声低呼。
“公主!”
呼延娜动作一僵,她身后的三个侍女已经麻利的从马上下来,冲着来人行礼:“大人!”
呼延娜掉马转身,看着来人,脸色微微一白,“……费大哥。”
沈若华屈膝见礼,“臣女给皇上请安。”
皇帝冲她挥了挥手,“起来吧。”然后便看向了公孙卿,担忧道:“卿儿没事吧?”
公孙卿摇了摇头,“父皇放心,儿臣无碍。”
那费大人皱着眉看了几眼公孙卿和沈若华,继而便对呼延娜喝道:“公主怎能如此不懂规矩,还不下来!”
呼延娜乖乖下马,将缰绳丢给身边的侍女,动作缓慢的回到费启身旁。
费启跨步上前,对沈若华和公孙卿深深一揖,说道:“臣代公主,向二位致歉。”
呼延娜美目一瞪,忍不住开口:“费大哥!我也没拿她二人如何!我只是想和她换个营帐而已!”
费启扭过头看她一眼,说道:“营帐内的物什都收拾好了,公主方才和臣说,只是出来散散心,为何会驾马来此地,又为何要换帐?”
呼延娜想要解释,余光看了眼东岳帝,“因为本公主觉得,东岳的皇帝陛下厚此薄彼,我的营帐,根本比不得她的好!所以我才想要……”
东岳帝对呼延娜来找公孙卿的麻烦,表现的十分不满。
他正要开口,便被费启抢先一步。
费启责怪了呼延娜一番:“公主就不要鸡蛋里挑骨头了,我们燕赤人生在草原,什么样的地方没住过,公主在燕赤时可没有如此娇气。大王让臣看好了公主,还请公主不要让臣为难。”
随后,他立即向皇帝作揖:“请陛下恕罪,我们公主怕是来时过于乏累,以致于错了注意,惊马吓到了诸位,还请诸位多多担待,臣在此给诸位赔个不是。”
他如此诚恳的认错,皇帝若继续追究面子上也下不来,只好颔首说道:“这并非是你的过错,费大人还是先领着公主回去休息吧。”
“是。”费启不许呼延娜上马,那马匹只能由费启领来的一个下人接手,几人一道离开此地。
皇帝拉着公孙卿进了营帐。
“是父皇考虑的不够周到。”皇帝拍着她的手背,轻叹着说:“父皇没想到那呼延娜如此骄纵,竟然敢当众驾马前来寻你的麻烦,你放心,父皇一会儿派几个御林军前来,看谁还敢来找你的麻烦!”
公孙卿不适应的看着那只被东岳帝紧握的手,下意识的往后抽动,口中回复道:“父皇无需如此……”
皇帝攥紧她的手道:“卿儿放心,父皇一定给你安排好!”
说罢,他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沈若华,赞许道:“多亏安懿方才帮了卿儿,朕果然没看错安懿!”
沈若华垂着眼,“皇上谬赞了。”
皇帝夸赞了她几句,又留下来安抚了公孙卿半晌。
直到站在帐外的福公公提醒他到了做事的时辰,皇帝才念念不舍的离开了公孙卿的营帐。
人前脚刚走,后脚公孙卿便走到了铜盆边,用力搓洗着被他拉过的手,面上的神情很是难看。
沈若华在椅子上坐下,眼底浮上阴鸷之色,低声开口:“你和你生母,怕是越发相似了——”
公孙卿紧咬着牙,手指紧扣在铜盆边缘,忍不住抬手将铜盆扣在了地上。
盆中的水洒了一地,渗入地下。
公孙卿捂着胸口,忽然一阵狂呕,恨不得将胆汁吐出来。
她今日滴水未进,自然是吐不出东西,沈若华替她拍着背,神情从阴沉回复如初。
公孙卿颤抖着手抓住沈若华的手臂,从牙缝中挤出话来:“夫子,我觉得好恶心。”
公孙卿脸色扭曲,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恶心的男人,竟然还是她的生父!!
“我替我娘不值——”
沈若华按着她在床榻边坐下,抚着她的发,红唇轻启:“那就让他付出代价。”
…
…
呼延娜愤愤不平的跟着费启回了营帐。
刚进帐中,她便恨恨的踹倒了一边的兰锜。
到了营帐外面就都是他们的人了,呼延娜自然也就放开了怒吼:“二哥!你为什么要拦我!”
费启径自在床榻边坐下,脸上的温和转变为阴沉,狭长的眼瞥向呼延娜。
“你忘了大哥来之前的嘱咐?谁让你自作聪明去挑衅他们!”
“东岳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们燕赤!二哥你敢说我们的住处不是最差的那一个么!”呼延娜狠狠踹着眼前的一块地,“我还偷听到他们人的谈话,说大哥是霍孤和沈戚的手下败将!他们算什么东西!”
呼延娜喘着粗气说道:“当初大哥只是兵力胜不过他们二人罢了!否则现下东岳早已经是燕赤的国土了,那群废物居然敢瞧不起大哥——我只是故意去为难她们的公主,已经是轻的了!”
“够了!”费启厉声打断了呼延娜的话,沉稳开口:“晚上的筵席很快就要开始了,你最好放安分些,否则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我也帮不了你!”
说罢,他也不想再和呼延娜废话,起身便离开了营帐。
呼延娜气喘吁吁的跌坐在榻上,不甘的捏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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