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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律法规矩,若今日站在这里的人是沈若华,我不信他一样如此!”孟银秋眼中发酸,她为了装出一路赶来虚弱的样子,多日没有进食,被这么一刺激,眼前一阵阵晕眩。
含香连忙上前扶住了孟银秋,从她盗走羌平王府粮仓的钥匙,偷偷将粮草运出来之时,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她将所有希望都押在了这上头,可现在看来结果很有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含香不自觉的感觉到悲哀,眼泪扑朔朔的往下掉,“小姐别担心,王爷偏心无妨,左右这粮秣是小姐先带人运过来的,小姐为了这批粮草付出了多少,等回京后一一细数给皇上,皇上一定会给小姐嘉奖的。”
“现在回去,那我就只是个送粮的人罢了。”孟银秋目光游移,脑中不停想着能留下来的对策。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叩响了厢房的门,说道:“县主,有人想见您。”
含香看了看孟银秋,扭头扬声冲外面道:“我们小姐身子抱恙,让他改日再来吧。”
门外的身影顿了顿,而后退了下去,又换上来一人,他隔着门笑着说:“巧了,孤就是来给县主送药的。”
孟银秋目光一紧,看着门上印上的轮廓,给了含香一个眼神。
含香会意,冲门外喊道:“请殿下稍等片刻。”
二人走到屏风后,含香替她抚平床被,将窗前的帷裳落下了半片,等孟银秋上了床,才扭身去开门。
“殿、殿下……”
隔着一道屏风,孟银秋咳嗽了几声,装模作样的掀开被子要下床行礼,便被走进来的太子拦下了。
“罢了罢了,你一路赶来累坏了吧,这礼就免了。”太子站在屏风边,也不上前,遥看着她笑着说:“孤听说你水土不服身子抱恙,就让人从军中取了一些药来,让你的丫鬟煎了,快些把身子养好。”
孟银秋眼睑稍敛,面露失落,轻声说:“不过在这儿逗留三日而已,便不费军中的东西了。多谢殿下好意,请殿下把这些药都拿回去吧。”
太子目光闪烁,顿了顿说道:“军中多男子,况且幽州地属边境,实在不利于你休养身体,皇叔命人早日送你回京,也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
孟银秋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嗄声道:“是,我名不正言不顺,有何道理赖在边境不走。是我思虑不周,听闻粮草被劫,我担心王爷……和边关的将士们,连上奏都顾不得,便急匆匆的雇了镖局赶来。我本不该如此,若是我把此事告知安懿郡主,这番前来的是郡主,怕就不会如此了。”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狐疑的眯着眸问:“你不是留在京城了么?太后待你可是十分亲厚,怎么会放你离开?”
“是我……”
“是郡主害了县主!”
孟银秋张嘴刚说了一句,便被含香抢了先,她义愤填膺的说:“如若不是郡主善妒容不下我们小姐,小姐就不会被太后误会赶出京城,太后、太后还说,若是没有太后懿旨和皇上的圣旨,永生不许小姐踏入京城!”
孟银秋配合的打了个哆嗦,眼底的落寞愈来愈深。
太子了然的点头,惊讶道:“竟还有这样的事,那孤可要和皇叔好好说一说。”
“不!郡主是王爷未过门的王妃,太后又是王爷的母亲,王爷不会偏帮于我。此事说到底也是我的错,多谢殿下好意,臣女心领了。”
孟银秋哪里敢把之前的事透露给霍孤,她本惦念着趁这次机会,拉近与他之间的距离,谁知道变成了现在这样,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太子也不过是嘴上说说,他现在可不敢去招惹霍孤。
孟银秋如此识相,也当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太子顺势颔首,“那就依你吧。”
说了这么多,孟银秋已经没心思再和太子寒暄了,她心想着能用什么办法赶走她。
正想着,太子忽然又问:“既然你被太后赶出京城,那这批粮草,你是从羌平运来的?”
孟银秋眼皮一跳,“没错……”
“那这些粮草……”
太子话说了一半,忽然孟银秋捂住心口,用力咳嗽了起来。
她的面容本就憔悴,咳嗽起来更是严重,太子正准备上前,便见含香拉着孟银秋的手尖叫了声:“小姐!你咳血了小姐!小姐——”
太子瞥见孟银秋手掌心的红,才消停了继续打听的心思,转身出门让随行的将士去找个大夫过来。
孟银秋示意含香去关门,等太子回来后,房门已经闭合,他朝内喊了几句话,便沉着脸甩袖离开了。
含香贴着门听屋外没了动静,才小跑着回到内阁。
孟银秋正自己处理着掌心的伤口,含香用清水浸湿巾帕,替孟银秋擦了擦手,低声嘀咕道:“即便小姐装病,也无需戳破掌心吧,殿下喊了大夫过来,小姐您……”
孟银秋靠在床边,缓缓道:“我要想个法子,能让我留在这里。”
她垂眸看向掌心的伤口,计上心头。
翌日
孟银秋换上一身粗制的棉麻衣裙走出厢房。
客栈被专门供给镖局的人吃住,故而孟银秋离开所在的宅院来到后门,便撞上了镖局的人。
“诶,县主。”到了这里以后,他们也陆续知道了孟银秋的身份。
都知道昨夜客栈里来了大夫给孟银秋看病,他们瞧见孟银秋出门,都有些吃惊:“县主怎么不在房中休息?”
孟银秋蒙着面纱,周身气息平淡温和,“我没什么大碍,这一路闷的无趣,想去城中看看。”
“县主想出门?”几人互相对视了片刻,无奈道:“恐怕县主出不去。”
孟银秋眉峰一拢,“为何?”
“客栈周围都有人看着,衣食住行若有缺失的都可以提,但是这三日我们不许随意出入。听闻是幽州城不久前雪灾后发过几天的瘟疫,不过因为控制的及时没有大范围扩散,所以不许我们随意出入。”
孟银秋一阵沉默,一群人中有看不下去的,轻轻拍了拍说话人的肩膀,笑着说:“咱们和县主哪里能相提并论,兴许他们一听是县主,就放人了呢。”
“说的也是啊……”
众人干巴巴的附和道。
孟银秋沉默了片刻,笑着冲几人道了声谢,提步往客栈外走去。
几人等孟银秋离开,才收起脸上的笑容,低声议论。
“你们说这个永平县主,送粮就送粮,为什么一定要来边关呢?这里要什么没什么,她看上去还不愿意离开,真叫人捉摸不透。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不怕有损闺誉么?”
“你管人那么多作甚,左右我觉得她一个姑娘家,敢不远万里跟着我们来边关送粮,实在是有情有义。”
“一个姑娘做到这般地步,难道真的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有一人神情微妙,看了看四周,将众人拉近了些,悄声说道:“昨日施粥,那位将军还亲自去看过她……”
“我可是听见,那位将军逼着她走呢,还说若是不听就按国法处置,这可不像是有情人的作态。”
“将军让她走也没错啊,她身体本就虚弱,在边关谁能照顾她?倒不如早日离开。”
几个人争论的如火如荼,有人觉得孟银秋跟来是有情有义,也有人觉得她和这里每个人都非亲非故,亲自跟过来实在是没必要。
孟银秋不知道半路遇见的这几个人,因为她各执一词争论的如火如荼。
她来到客栈前,一只脚刚踏出门槛,便被人拦了下来。
那位将士笑眯眯的看着她,说出来的话却不留情面,“县主请留步。将军有令,县主离开前的三日里,为了确保县主的安全,请县主留在客栈之中,如有什么要求,可以向属下提,只是……不能走出客栈。”
“你们这不是摆明儿了要囚禁我们小姐吗!”含香忍不住骂道。
那位将士看了她一眼,而后一本正经的解释:“县主毕竟是领着镖局的人来押运的粮草,并非是朝廷押送,许多地方?都要注意,就例如县主送来的粮草,昨日将军已经请人一一看过,确认无误才重新分放给百姓。”
“这!”
含香还想说什么,孟银秋抬手制止了她。
她面色稍白,冲将士笑了笑,“我明白,押运这批军粮前来,也是我一时心急,来时生怕耽误了日子,还未和皇上提过,将军多放些心思是应该的。只是我一路来闷在马车里太过无趣,想去街上走走……”
见将士要拒绝,她连忙道:“你若是不放心,让别人跟着我也好。”
那位将士退后了几步,摇摇头,“将军之命,是不许任何人出入。客栈后有一间小花园,向阳平日里也是十分温暖。”
孟银秋眼中闪过一抹阴鸷,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
…
京城
养心殿中,皇帝正在批阅这几日的折子,福公公快步走了进来,神情有些紧张。
“皇上,昨儿羌平王那边呈上来一封奏折,是有关、有关军粮一事。”
“嗯?”皇帝直起身子,往边上堆积成山的折子上看了一眼,望向福公公道:“讲的什么?朕之前同他提过此事,他不是说他羌平粮仓也空了么,怎么现在又提此事?”
福公公张嘴却哑了声,支支吾吾片刻,埋着头低声道:“羌平王说……他凑齐了运往幽州的军粮,因为事出紧急没能及时向皇上禀报,是雇了镖局押送……”
“什么!”本是漫不经心的皇帝腾的抬起头,手中的狼毫笔往龙案上狠狠一掷。
他瞥了眼手边堆积的奏折,紧皱着眉叹了声,不耐道:“把他的折子找出来!”
福公公推了身边的小太监,让他上去翻找,自己则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小心翼翼道:“羌平王还说……说永平县主,擅自跟随押运队伍,一起、一起去了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