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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翠欲滴的群峰簇拥着一条蜿蜒清亮的河,火热的太阳照得河水波光鳞鳞,河岸边还有茂盛的小草和五彩缤纷的野花相伴。然而在这景色怡人的青山绿水之中,却不断传出阵阵孩童的啼哭声。河岸上,一双不满外傅之年的童男童女,双双被绑在岸边的一棵树上,哭得那叫一个凄凉。
离两个孩子百步之外的河面上,忽地冒起了一层黑雾,一条三米多长的黑色巨蟒从黑雾里窜出。两个孩子哭得更加声嘶力竭,拼命挣扎着大呼救命。黑蟒完全不理会孩子们哭得如何撕心裂肺,“嘶”的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冲向河岸。
“也许,这就是我的报应吧!”黑玲珑苦笑一声。那个时候,急于提升法力,不顾他人的死活,现在,自己的血亲为了夺得自己的天赋,竟对自己痛下杀手。如今,自己也终于体会到了,那些被自己杀死的人,临死之前有多么的绝望和无助。
当年在灵宝道君座下之时,自己一直都是高人一等,总认为,凡人皆是蝼蚁,都可以像他们宰杀猪牛羊那样,随意宰了吃,却忘记了修仙者应有的慈悲之心。
直到犯下大错,被贬到这里一千多年,以一个弱者的身份,经历了很多作为强者时不曾经历过的东西。被善良的人类拯救,然后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报恩,被凶恶的人类伤害,被追得满山遍野逃窜,或者偶尔变做凡人的样子,在世俗间游走。
在山下的村镇里,热闹的元宵节灯会上,自己看到一个,被父母打扮得像个年画娃娃一样的孩童,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手里拿着刚买的糖人,肉嘟嘟的小脸蛋因为开心,而变得红扑扑的。母亲则在一旁小心地看护着,生怕孩子坐不稳摔下来,一家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路边小贩推着小车,摆着地毯,向路上的行人吆喝。孩子们成群结队地跑到小贩那里,用手中的铜板换来各式各样的小零食,然后,大家把所有的零食放到一起,边玩边吃。
在山上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一些樵夫每天上山打柴。这个时候,自己就偷偷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把柴背到山外去卖,换回柴米油盐。透过房子的窗户,自己还看到樵夫的家里,有年迈慈祥的老母,能干的媳妇,还有可爱的孩子,虽然一家人生活并不富裕,却十分幸福。
不只是樵夫,家里的男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老人虽年迈,却经历无数世事,媳妇在家相夫教子,孝顺公婆,年轻男人在外打拼的时候,他们便是家里的后盾。孩子长大了或子承父业,或读书科考,是家里的希望。
阅尽世间繁华,看遍人间百态,终于明白自己的罪孽不在于吃掉了多少凡人,而是,自己毁灭了多少世间本该有的美好。
那些无辜的孩子,原本可以拥有幸福的家庭,可以在父母的关怀下健康长大,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快快乐乐地玩耍,却因为自己的一念之私,与家人朋友阴阳两隔。那些被自己吸了精气的樵夫,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个家庭,因自己的一己之私,家破人亡。
黑玲珑不禁想,哪怕自己就这么变成一条普通的小蛇,也算是罪有应得,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只是,自己还没有赎完曾经犯下的罪,这样的遗憾,恐怕只能等来世再了了。
忽的,黑玲珑隐约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打破,整个身躯被一股温暖柔和的光芒包裹起来。那光芒一点一点渗透进黑玲珑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洗刷着她的经脉,她感觉非常舒服,好似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这……怎么可能?”鼍净一脸的不可置信。在他的眼前,原本插翅难逃的黑玲珑,忽然被一个巨大的光团包裹,就这么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那团光芒中,小黑蛟三米多长的身躯开始慢慢变短,两只前爪慢慢伸出,化作一双纤纤玉手,两只后爪逐渐变长变细,轻轻一跺,无数褐色的鳞片剥落,露出下面一双细腻修长的美腿。片刻后,一位黑发黑眸,身着黑红相间女式劲装的少女,从光团中款款走出。丹唇玉齿,柳眉杏眼,肌如瑞雪,发如丝绸。
“我……化形了?”黑玲珑低下头,看着水中倒映出的自己,只感觉恍如隔世。当年,师尊将自己打回原形,还封印了仙根,使得自己千年以来无论怎么修炼,都一直止步不前,更别提化形了。
不等黑玲珑想明白,脚下的溪水再次翻滚起来,一道道白浪中射出一支支离弦的水箭,万箭齐发一般朝黑玲珑射来。
不用想也知道,这定是鼍净那厮的手笔。“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鼍净虽然算不上真正的龙族,没有令江河翻滚,行云布雨的法力,但想要控制水还是不难的。
“黑玲珑,别以为我不知道,化形要消耗体内大量的灵气。你刚化形,根本来不及补充灵力,我看你能撑多久!”鼍净说完,铺天盖地的水箭就像不要钱一样射向黑衣少女。
黑玲珑一跃而起,落在岸边一棵大树顶上,同时一波水箭射在了她原先落脚的大石头上,顿时水花四溅,水缸大小的一块大石头硬生生被打出了一排窟窿。紧接着,又一波水箭朝她射来,黑玲珑脚下一个接力,从一个树顶跳到另一个树顶,原先站立的大树轰的一声,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每每黑玲珑刚踏上一棵大树,水箭便紧随而至,迫使黑玲珑不得不接二连三地跳跃。
如鼍净所说,刚刚化形的身体灵力亏空,而且突然变了一种形态,根本无法自如地控制,即便黑玲珑用尽全力躲避,也只能勉强保证自己不被击中而已。没过多久,黑玲珑体内仅剩的灵力几乎被掏空,渐渐感到体力不支,视野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鼍净看准时机,用最大的力量射出一颗霹雳水弹,黑玲珑躲闪不及,水弹不偏不倚,直接击中了她的腹部。黑玲珑“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纤细的身子不听使唤地向下坠去,眼看就要被翻滚的白浪吞没。
岸边上那道红色身影一看不好,身形忽地腾空而起,一朵赤红色的莲花从她的胸口飞出,化作一座莲台将少女稳稳地接住。轩辕妭手掌翻飞,赤红色的软鞭被舞得呼呼生风,漫天的鞭影再次以排山倒海之势攻向鼍净。
鼍净知道厉害,不敢硬接,也顾不上再找黑玲珑的麻烦,慌忙躲避。轩辕妭趁机用鞭子缠住黑玲珑的腰,用力一拉,黑玲珑的身体在空中转了个弯,正好落在轩辕妭怀里。好一招围魏救赵。
“你先休息一下,这里先交给我。”轩辕妭轻轻将黑玲珑放在岸边上,让她背靠着大树好好调息。
这边轩辕妭刚刚放下黑玲珑,那边鼍净突然现出本相,再一次扑了上来。双方都心知肚明,若是黑玲珑恢复了气力,局势将会一边倒地倒向两个少女这边。轩辕妭起身正要迎上去,忽地身形一顿,左手下意识地捂住左胸,那里,一颗赤红色的心脏正剧烈地跳动着。
“糟了!这个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轩辕妭在心里惊道,但看到越逼越近的“猥琐男”,很快又冷静了下来,“看样子,要速战速决了。”
轩辕妭将鞭子甩得“啪啪”作响,第三次甩出了铺天盖地的鞭影。
“居然还敢用同样的招式,这一招根本就对我无效嘛!”化为本相的鼍净动作更加灵活,左躲右闪之间,鞭子竟次次落空。鼍净心里很是得意,准备开口奚落轩辕妭几句,却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张不开嘴了。再一看,那个一身红的小妮子不知什么时候竟趴到了自己的背上,正在将手中的长鞭一圈一圈死死缠在自己的嘴上,身上。
纵然有龙族的血脉,归根结底还是一条鳄鱼。鳄鱼的嘴巴闭合的力量极大,但张开的力量却非常小,轩辕妭用鞭子死死缠住他的嘴,纵然它拥有金丹境的实力,也发挥不出多大的优势,何况他现在不过是筑基的境界。
鼍净挣扎着想要摆脱控制,然轩辕妭怎会让他再有机会翻身,身形一转绕到了鳄鱼的腹部,右脚在他软乎乎的肚子上狠狠一踹,鼍净瞬间就痛得浑身抽搐。趁着这厮动弹不得,轩辕妭迅速将这条大鳄鱼捆成一个粽子,往河岸上一丢。
为了防止他跳回水里,轩辕妭又凝出一根灵力绳,把他一圈又一圈牢牢捆在远离河岸的一棵树上。不管是龙还是鳄鱼,只要离了水,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不足为惧。
悲剧的鼍净就像一只红色的毛毛虫一样,在树下扭来扭去。“你这贱人!究竟想怎么样……”
“咚!”
“废话真多!”
可怜的鼍净,话还没说完,就被暴力的轩辕妭在脑袋上狠狠的来了一下,一颗红彤彤的大肉丸子缓缓鼓起。
轩辕妭懒得理他,将两股灵力绳狠狠地在树后面打了个死结,转身朝着另一棵树下走去。
“小黑黑,你感觉怎么样?”说话的是双紫灵。
黑玲珑缓缓睁开眼睛,引入眼帘的,是那个熟悉的黑发黑眸的清纯少女。“我没事了。灵,鼍净呢?”虽然很疑惑双紫灵打架的时候,眼睛和头发为什么会变成红色,但转念一想,这是人家的隐私,自己还是不问的好。
双紫灵指了指身后。黑玲珑一看,只见一棵大青树下,一只红色的毛毛虫正背靠着树干扭来扭去,样子十分滑稽。
“姐姐,你没事吧!”一颗小脑袋从双紫灵脚下冒出,正是任千雪。
双紫灵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千雪,魏凌生呢?”
任千雪从土里钻出来,看似随意地指了一个方向,漫不经心道:“那个骚包啊!不就在那里吗?”
双紫灵顺着任千雪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一棵大青树的的后面,隐隐探出一颗顶着一张骚包脸的脑袋,不是魏凌生还能是谁?
任千雪瞟都懒得瞟他,只小声嘀咕了一句:“怂货!”
突然,小家伙脸色大变,指着双紫灵身后大叫一声:“小心后面!”
双紫灵来不及反应,就觉得有一个又重又硬的东西撞上了自己的腰,身形一个不稳就向溪中跌去。一旁的黑玲珑更是大吃一惊:“鼍净?它是什么时候挣脱的?”
“紫灵!”
“姐姐!”
三人连忙冲上去,想拉住双紫灵。可那东西的速度快得离谱,就连离得最近的黑玲珑都来不及碰到双紫灵的衣角,只能眼睁睁看着双紫灵跌入溪水中。紧接着,溪水暴涨,原本只有半米深的溪流,竟一下子变成了一条湍急的大河,双紫灵和鼍净转眼就被冲的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