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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时间若弹指一瞬。白芷要和大家伙儿一起做入山的准备,所以每天都很忙碌。本以为诸事已有了详尽的计划,但真到实施的时候,收拾东西,搬东西,着实能把人累得够呛。
大家便这般满头苦干了数日后,终于将所有东西都搬运进了山里。
留在白兴村的最后一天,众人因着着急去避难,心里便也没有什么对于村子的留恋,反倒是每每看着村子外的天空时,人人都难免会有种惶恐之感。
在白兴村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生活着,他们根本无法知道外界的情况,也无法了解目前大周国与蛮子的战况如何,所以人人心底里都藏着很多对于未知的不安与恐慌。
本以为就这样顺顺利利的搬进山里,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却不料当夜,外头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响声把众人从梦中惊醒。
白芷被吓醒后,四肢的触感尚有些迟钝,过了少倾,她才反应过来出事了。她急忙跳下床榻,摸黑推开门,借着外面的月光,看见沈卓清和李肖如热锅蚂蚁一般,慌乱的跑出了屋子。
大家都在伸头张望,可黑漆漆的天空中,太阳还未升起,一切都晦暗不明。
过了会儿,就连拄拐的张木匠都慌里慌张的走了出来。所有人都到了院子里待着,议论声如火苗,骤然窜起。
“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也听见了吗,刚刚好响的一声,像是放炮仗似的!”
“这大半夜的,怎么可能会有炮仗呢!”
九月初,夜里的温度还尚算宜人,但众人都深感凉意。
适应了黑暗之后,白芷能借着月光,将大家因恐惧而睁得大大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是东南边传来的声音……”
“这声音听起来,应该离我们挺远的。”
“是墨县那边传来的吧?这么远的距离,我们都还能听得如此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后院的马儿不停的嘶鸣着,显然是受了惊吓。
李肖刚想转身去后院安抚马儿,院门外便传来了董家爷爷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不好了,出大事了!”
董家爷爷踏入院子里,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他看似是一路跑过来的,此时便已上气不接下气。
“不好了,要打仗了!蛮子要打来了!”
“你说什么?!”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
“错不了,我刚刚过来找你们的时候,看见东边地平线上隐隐有火光,然后那火光越来越亮!”
白芷个子小,李家小院的围墙又很高,所以她根本看不到天上有什么火光。她扭头看向其他人,只见众人都面色茫然。
危机感骤然在每一个人心底燃起。
最后李肖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我们这就连夜往山里赶吧!”
沈卓清虽然知道现在必须得跑,但还是有些担心,道:“现在还是夜里,贸然赶路会很危险,而且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形……”
“这种事情,轻率不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白芷却道,“我们这些天以来,每天都会进山几次,那进山的路,已是最熟悉不过。一路上也没有什么难走的地方,怎的还需犹豫吗?”
这时董家奶奶也收拾好了家里最后一点细软,带着包袱与众人汇合了。
众人一看这种情况,都觉得现在该赶紧跑,便鸟作兽散,各自去收拾东西。
马车被牵了出来,所有女眷都坐进车里,张长泓因着腿伤,也只得坐马车。董家爷爷老眼昏花,没法只靠他一个人赶车,所以石头也和他一起坐在外面驾车。而李肖则抄起了砍刀,自己独坐一匹马,便可一路上护卫在马车旁边。
车头绑着一个木杆子,杆子上挂着一个灯笼,灯笼里的微弱灯火是要烧油的。在眼么前儿,这灯火也算得是个金贵东西。
马车内,白芷等四人拘谨的坐在座位上,所有人几乎都在抱着手里的包袱,借此来寻求微毫的安全感。
等马车开起来的时候,众人都在心里默默祈祷一路平安,而董家奶奶更是一直在拜佛号。
出了白兴村后,车内的人终于借着悬窗,看清了远方天空上染着的赤红色光亮。
明明暗暗的血红色,是地面上的熊熊烈火所着画上的。
“这是蛮子烧村了吧……”张长泓声音颤抖的推测道。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大家心里都觉得,张长泓所言八九不离十。
那可怕的火光,像是地狱里吃人的巨兽的嘴,在马车后方明灭闪烁,车内众人鸦雀无声,心里只祈祷着快点逃走,想着等大家进了山,便可以远离蛮子的魔爪。
谁都琢磨不明白,可恶的蛮子怎么会在夜里出来放火烧村。且不说墨县方圆百里,应已没有什么人了,即使有人,这大半夜的,烧座村镇又能显现出什么威风来!
忽地,天边又传来碰的一声闷响。
这次大家伙儿都听清了,那剧烈的声响应是出自于火炮。
这也就意味着,蛮子虽然夜里偷袭,但远处,大周国还是有士兵在进行反击,这才会动用火炮。只是不知道,战场上到底有多少人,战况究竟如何。
天边的火光越来越亮,与此同时,马车也越行越远。
一路上,火炮声足足响了四次,每响一次,大家伙儿都会心底一颤,马儿也会发出嘶鸣,仿佛也感知到了身后的巨大危险。
一个多时辰后,青眉山终于近在眼前。
夜里的青眉山漆黑一片,分外可怖,好在有暖黄的灯笼照亮前路,并且此时,他们人多,都聚在一起也就不怕了。
马车行着上坡路,然后到了一片稀疏的林子外。
众人穿过曲径,终于看见了淙淙的溪流。
白芷和众人一起,走到了石洞附近坐下歇脚。
高高的山壁,挡住了外头的红光。溪水声亦隔绝了外面的火炮声,但此时,没有人放松下来。
在黑夜里,所有人都静默的坐着,以待日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