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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党郡到汝南郡,辗转近千里,路行云在途中先后遭遇了数场战斗。其中既有面对盗贼强人的反击,也有主动挑起或被动接受的比试。按照他目前飞瀑阶初段的元气修为,其实已经够到了八宗师范的门槛,凭恃如此实力行走江湖,自是鲜有敌手,所战皆胜。
结合这些强度不一的战斗,路行云有机会将自己目前的武学修为做了一个盘点。
先说元气心法,路行云练的是心传宗“清水剑系”的“静心诀”。
“静心诀”实际上是一种细水长流的基础心法,一如其名,练习者心要静,越心急越练不成。好在路行云从小练起,通过十余年孜孜不倦的修习,元气底子打得极为坚实。再加上后来按照司马轻遗留那本进行的查漏补缺,路行云可以说将“静心诀”的整套体系贯彻得非常彻底,练到了“静心诀”本身的上限。
如果再练下去,想从“静心诀”的涓涓细流汲取足够多的元气修为、提升至飞瀑阶中段,恐怕要花上数十年的时间,实在得不偿失。是故路行云基本放弃了从“静心诀”寻求元气突破的打算。现在的他,迫切需要一套能与“静心诀”相适且更加高深的进阶元气心法。
再说技法,路行云最熟练掌握的有两种,一为剑术,一为拳术。
剑术是他的主修技法,以心传宗“清水剑系”的剑招为重。“静心诀”相同,他利用将自己招式的不足大大改善,尤其是其中“鸢势子”、“鸱势子”与“鹞势子”三种架势,切换流畅,在实战中应变效果极佳。
拳术则是他的辅修技法,练的是心传宗的“心传拳系”,代表招式“拒剑手”与“夺锋手”对付起依赖兵刃的对手时威力甚强,使用好了常常能达到以弱胜强的目的。不过这套拳术基本全是针对兵刃的守势而无攻势,是以遇上拳术高明之人往往没有一战之力,因此路行云通常把拳术作为出敌不意的奇招使用。
除了通用的心法及剑术、拳术,路行云还能运用“岱宗短歌诀”催动玄气助力,以及“虺虺其雷”这样渊源不明的偏门剑招,但这两种武学对身体的副作用都相对较大,尤以“岱宗短歌决”为甚。故而若非遇上难缠的对手,路行云不会轻易使用它们。
按理说,熟练掌握“清水剑系”与“心传拳系”招式,且有着稳固飞瀑阶初段元气修为的路行云在江湖野剑客中武功已经算得上出类拔萃,足以笑傲一方,但见识过诸多强敌的路行云依然深深感到自身武学的不足。
人在江湖如逆水行舟,对手们都在竭尽一切可能提升实力,一旦松懈,不进则立退。曾经击败过路行云的强敌们都被他铭记在心,与剑客楷模顾连山一样,成为激励着他不断前进、突破武学桎梏的动力。
大师兄教的东西已经练到头了,不满原地踏步的路行云自然而然开始思索提升之道。他最先想到的,便是。
司马轻的这本手抄武学册子主要分为两部分,前部分即是路行云已经练得滚瓜烂熟的“清水剑系”的招式与心法,后部分则是“纯心剑”一系武学。
从这个标题看来,“纯心剑系”似乎是主体内容,但比起记载了足足十余页的“清水剑系”武学,“纯心剑系”仅寥寥数页罢了,有的也只是招式,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对应的心法。路行云以“静心诀”的法门催动元气,练了几招,全然不得其法,生怕强练下去走火入魔,便不再练。看到最后,却见末尾写着一行小字——“缺心法及至强剑招,甚憾”,由此可见,司马轻自己也没能练成“纯心剑”一系武功,所以他用得最多的还是“清水剑系”招式。
该如何更进一步?
世间不乏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不但能将所学武功融会贯通,更能旁征博引,自辟武学天地,典型的例子便是一峰宗首席“大剑平山”李病已。他将一峰宗诸多运用玄气的法门汇总,去芜存菁,提炼出了堪称前无古人的“岱宗短歌诀”,自己也因此成为武林中受人敬仰的大宗师。又比如正光府次席“剑花满江湖”顾连山,从实战中领悟绝技“火龙剑”一系剑术的精髓,完成了自我武功的重大升华,亦成传奇。
至少在现在,路行云没有类似他们自创武功的本事。并非他慧根不够,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自创武功也需要庞大的武学积累,武学天赋强如李病已、顾连山,若是没有数十年积攒下来的武功基础,也绝无可能从无到有,凭空顿悟。
路行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抽空回一趟江夏郡。毕竟自己的武功是大师兄车大树教的,该往哪个方面提升,他应该比自己更加了解。况且,司马轻以及心传宗的事一直压在心中,也得找大师兄问问情况。
风尘仆仆连续数日羁旅,路行云抵达了汝南郡平舆城,屈指一算,明日便是与孟慈航三人约定会面的时日,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终归是抢先了一步。
暖庐幽斋幽静如故,路行云走到门口,恰好撞见何小七在扫地。
“路少侠!”何小七抬眼看见路行云,大为惊喜,苕帚扔在地上,轻拍身上的灰尘上前相迎,“你这一去,可有好些时日了。”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路行云道:“我有事要拜访求心大师,不知是否方便?”
何小七眉头蹙起,道:“来的不巧,求心大师不在斋中。”
路行云问道:“求心大师去了哪里?”只道求心入道就近走动。
何小七摇着头道:“当日我只见首席头戴笠帽、还缠上了绑腿,说要出远门访友,具体去往何处,就不清楚了。”
路行云讶然道:“求心大师的病好了吗?”
何小七犹犹豫豫道:“既然能出远门了,应当、应当是好了吧......”
路行云继续询问:“唐贞元唐正选在吗?”
何小七面露凄凉之色:“也不在......”叹口气续言,“少侠有所不知,宗门近期生出风波,傅正选给外郡强人困住了,宗内许多高手也都卷进去了。”
路行云从孟慈航那里听说了傅玄菟身陷丹阳郡千理派之手的事,皱眉点头:“这么说唐正选是去救傅正选了。”转而问道,“求心大师难道眼睁睁看着傅正选遇险?”
何小七道:“或许首席出门正是为了解决这件事。”又补充道,“唐正选回来的时候,也问我首席的去向,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带给首席,不过后来听说傅正选的变故,当日就火速离开了。如今留在暖庐幽斋的,只剩十余名见习。”从他的话里可知,求心入道当是在唐贞元回来前便离开了暖庐幽斋。
花开宗弟子数量在八宗中属最少,不但次席之位长期空缺,连师范也寥寥无几,自从赵侯弘与孙尼摩叛走,只剩三人,其中一人已经双腿尽断,卧床多年。江湖传言,本来今年的姑因禅剑会是正选中的翘楚唐贞元与傅玄菟升为师范的好时机,但照目前情况看来,花开宗是否能顺利参加姑因禅剑会,尚未可知。
路行云心想:“花开宗素来信奉弟子贵精不贵多,自有它的好处,但弊端也颇明显。一遇动荡,就容易被外敌盯上。千理派想踩着花开宗上位、孟慈航等人想趁机灭了花开宗,从策略上看,其实都是正确的选择。”随即说道:“宗门没有师范或正选留守吗?”
何小七道:“有......也没有......”
路行云疑道:“你说有,指的是莫师范吗?”
傅玄菟是求心入道的义女,身份特殊,花开宗仅剩能战的师范韩寺林与黑鹭不可能坐视不理,只有个瘫痪的莫通天,也算不得战力。
何小七道:“不止,韩师范也在,但是重伤难起。”
路行云惊讶道:“韩师范重伤?难道千理派如此猖狂,已经打上门了?”
“不是......”何小七忽而四下看看,凑近了小声道:“路少侠,你有所不知,前段时间,袈裟鬼肆虐,连续杀伤多人。韩师范自告奋勇,追查袈裟鬼的下落,却在某日夜间,给突袭而至的袈裟鬼击成重伤,如今不要说出战,就是神智都迷糊得紧,却是、却是连莫师范也不如了。”
路行云道:“竟有此事,袈裟鬼猖狂如斯!”
何小七戚戚然道:“这袈裟鬼着实厉害,想我宗门剑术之强,首推韩师范,却也落得如此下场,少侠要是住在城内,可千万得防备好了。”
路行云暗叹:“屋漏偏逢连夜雨,花开宗着实不幸。只剩下一个师范,自是得全力救援傅正选了。”口上则道:“那袈裟鬼最近有出没吗?”
何小七道:“那怪物神出鬼没,谁知道什么时候出来?时时刻刻留心准没错。”说话间哆哆嗦嗦,似乎袈裟鬼随时都会袭来也似。
路行云点头道:“我知道了。”随后记起杨鹿蜀所托之事,暗自思忖:“傅正选既然困在别处,那么饶颇黎老前辈肯定也不在这里。这件事,还得再想法子。”
两人沉默片刻,何小七道:“路少侠,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进去坐,我泡茶给你。”
路行云抬手道:“不必了。”求心入道不在,宗门也没有能拿主意的人,进去也无用。
“那么......”何小七发现路行云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也不由自主紧张地勾头弓腰。
路行云道:“你立刻告知宗门上下,所有人最好赶在明日前散去,否则将有灭顶之灾。”
何小七瞠目结舌:“路、路少侠,你、你说什么?”
路行云道:“我的话你还不信吗?”
何小七踌躇道:“不是不信,只是,我一个打杂的,人微言轻,怕是说不动众弟子。”
路行云正色道:“说不动也得说!”他本想自己进去传告众人,但想求心入道、傅玄菟、唐贞元等熟人都不在,花开宗上下更无理由相信自己一介外人。
何小七道:“这、这......”
路行云怒喝道:“还不快去!”
何小七吓了一跳,但看他一派毅然神色,自不敢再磨蹭,手忙脚乱地去了。
路行云心乱如麻,当下心中所想,唯有与孟慈航等人说好的碰头之地——洞溪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