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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寯羽与赵橚在晟金号稍作休整,确认金号无大碍后一同坐马车前往鹤府。一路上灯火通明,官兵百姓交错纷杂,原本不远的路也竟走了半个多时辰。易寯羽下了车就急着找上官鹤询问伤者诊疗状况,赵橚也跟在侧。
“这便好,难为你特意空出两个阁楼给伤者休养,寯羽在此谢过。”易寯羽听到上官鹤安排妥贴,行礼笑道。
“易妹这是做什么,你我同朝行商,熟识多年,本就该相互扶持。”上官鹤轻轻一叹,“只可惜我手下的人不得力,没能捉住纵火之人,让大火白白伤及无辜。”
“追捕匪徒本就是府尹的职责,公子的家仆又不是差役,何来如此自我怪罪呢?”赵橚在明亮灯火下瞧易寯羽的面色有些发白,蹙眉问道,“易姐姐忙了一个晚上,脸色都有些不好了,快去歇息一下吧。我替你去照看那些商户,有事就来报,你安心去吧。”
上官鹤见易寯羽和素衣粗布的周定王一同过来本就诧异,乍一听此言更是震惊。堂堂皇子,在易寯羽面前说话竟如此体贴卑怯。
“我没事,彬然不必为我担心。”易寯羽强笑道,她其实在马车上就已经觉得有些头晕不适,若不是戏还没演完不能倒下,她不会强撑。
“少主手都有些发凉了,想必是刚刚淋了雨受了风寒,又为旁人劳碌一夜,身子实在是吃不消。”钱蓉扶着易寯羽的手,向上官鹤行礼问道,“不知公子方不方便,有没有暖阁让我家少主烤烤火,休息片刻。”
“有,我的书房旁边就是暖阁。”上官鹤唤来小厮,吩咐道,“快扶少主前去暖阁歇息。”
易寯羽感觉晕眩感时时加重实在是撑不了多久,浅笑行礼半倚着钱蓉快步离去。哪知道刚走进内院没多久,眼前一白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天都有些蒙蒙亮,钱蓉、青月、浩鹄、浩天一同守在她的榻前。钱蓉见她醒来立刻扶她坐起从浩鹄手上接过热茶,又从袖中银盒中取出一枚白丹,用热茶喂她服下。虽然易寯羽面色还是青白,但晕眩感已经稍减。
“什么时辰了?”易寯羽抚着太阳穴蹙眉问道。
“寅时二刻了。”钱蓉让她靠着自己,替她推揉穴位,轻声问道,“少主只睡了一个时辰不到,凌公子的药再好也治标不治本,少主要不要再歇歇,若有什么,奴婢们去做便是了。”
易寯羽摆了摆手,看众人一脸欲语还休的样子,轻笑了两声,对青月道:“你先说吧。”
青月抱拳回禀道:“禀少主,奴和飞鹰队两位翘楚,已完少主吩咐,并未有人查到行踪。鹤府的黑影配合得很好,没人看出破绽,上官鹤也未犹疑。”
“很好。”易寯羽微微点头。
“禀少主,火势已经控制,大火即将扑灭,只有几个小的着火点由几位王爷带领的家奴在扑救,奴才眼见不便带人先走了。”浩天抱拳禀报道,“无人因火而亡,但大火来势汹汹,伤者愈百。重伤有三十二人,其余轻伤,轻伤皆为烫伤和摔伤,奴才也按量分配药物和衣食了。其余善后之事,上官公子和沈公子在做。”
“几位爷真是眼见情势恰好,来火场的时机如此得当。”易寯羽轻笑嘲讽道,“如此,扑灭大火、安置百姓的功劳便是他们的了。”
“少主早料到如此,又何必这样辛苦呢?”钱蓉叹道,“前段时间你还日夜操劳,低热不止呢。”
“浩鹄?”易寯羽看浩鹄面色有异,想来是他差事办得不好,笑问,“你一向复命最积极,今日怎么不说话?是出纰漏了吗?”见浩鹄还是不说,恐有异样。易寯羽独留他,唤其近身坐在榻旁,道:“说吧。”
“禀少主,奴才……没有得手。”浩鹄将头埋得很低,双耳有些泛红,这是他一天之内第二次犯错,实是羞愧难当,“奴将沈宅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管家的身影,又去了别院,还有沈家金号,可都没有找到他。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晚上这场大火让他有所察觉,竟没有找到踪迹。奴自知无能,有负少主所托,实在……羞于见人。”
“沈浩然回来了,而他却不见了踪影。今夜突发大火,这样大的事都不在,多半……已经不再城内了。联络黑影,持红羽令,全国搜寻密捕沈宅管家,生死不论!”易寯羽急声吩咐道,“还有漕帮那边估计已经核实清楚,令即刻毁去沈家所有偷运船只,俘其船员,给我用尽方法让他们吐出真相。”
钱蓉、青月见浩鹄扶着少主竟出了门,连忙上前扶住,浩鹄撤手行礼道:“少主,奴先行离去,请两位姐姐好生照料。”
青月与钱蓉都点了点头,钱蓉抚着易寯羽仍旧冰凉的手蹙眉道:“少主面色青白,手还是冰凉,不如咱们回府吧?”
易寯羽长呼一口气,拍了拍青月的手道:“我有钱蓉伺候便好,你去盯紧那人,不许有纰漏。”
“青月领命。”青月与浩鹄行了礼,趁着昏昏夜色一跃至梁上,相向而走,迅速消失在倾盆大雨中了。
钱蓉扶着易寯羽,浩天带着鹤府黑影在其身旁护卫,正准备乘车离开,迎面便遇到了前来送粮的沈浩然和灵儿,浩天赶紧扶易寯羽进车。沈浩然自是笑脸相迎,只是看到易寯羽已经煞白的脸有些吃惊,忙走上前,却被钱蓉拦住。
“沈公子好,”钱蓉略略行礼道,“我家少主劳累了,怕不能与沈公子说话。”说罢便催促着车驾快行。
“羽儿!”沈浩然冲着马车喊了好几声也未见回应,而钱蓉又在前左推右拦,不由觉得几分恼怒,不满道,“我与你家少主如何是我和她的事,你一个丫鬟没有资格在此拦我。”
“并非我刻意刁难公子,少主也没有对公子有所怨怼。”钱蓉再次行礼道,“当真是少主劳累至极,高热虚弱,没有力气再与您说话。奴婢也要赶着前去伺候了,等少主病愈,自会相邀,公子不必急在一时。”说完转身快速跑去追马车了。
“公子,”灵儿打着伞,走上前道,“易少主避而不见……依您看,是真病了,还是……”
沈浩然抬头看了看即将亮开的天色,又看了看鹤府门口愈将燃尽的灯火,蹙眉叹道:“以易寯羽的脾气,若真是恼了我,现在去也无益。只是看她的脸色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都那样苍白,神情也有些恍惚,怕是病的不轻呢……”
钱蓉大步跑上车,一跃进车内,撩开紫帘,却看到易寯羽斜倒在座椅旁,面上已无血色,指尖亦褪去浅红色开始泛白。她跪扑上前抱起易寯羽以掌在其身后为她输送真气,可易寯羽竟开始全身僵硬,面上像是起霜一般迅速白化,触指冷若冰霜。钱蓉惊得收回了手,撩开窗帘对一旁骑马的浩天大声喊道:“快回府请小公子出门接!快!快!”
浩天自知情势紧急,扬鞭快骑,一路飞扬,奔回易宅。易宁闻言心中大叫不好,慌忙翻身下榻,披着大氅便一路小跑出门迎接,待车驾行至易宅门口,由浩天一跃带上车。易宁两指探易寯羽脉搏与鼻息,这姣美的可人儿除了周身如冰般寒意竟无一丝生气。糟了!易宁压低声音对钱蓉说:“速去朱雀书院的西后院,务必把王公子请来,还有他身旁的那个叫重瞳的护卫!”
“是。”钱蓉点头跃出轿厢,拼尽内力跃上房檐,极速往书院飞奔。
易宁仓惶吩咐:“将离巽营所有人全部召出,守在百花苑内。”言罢抱起易寯羽快步往府里跑,浩天立刻领命离去。“姐姐,你可别吓我!”易宁心中不断地祈祷着。
帝都难测,为防有人暗害,重瞳正趁着夜色未尽于廊檐下和房梁上巧置机关,忽闻有人袭来的脚步声,倏地那人影闪过竟进了院内!重瞳从梁上一跃而下,摸了一把碎骨钉在手紧握,快步向前,冲着那背影大喝一声:“哪来的贼人!”他正欲出手,哪知那人回头竟是泪眼婆娑的钱蓉,闪电般收回暗器,倒落了个踉跄。曲水、流觞与懿卿闻声皆出门查看,雨夜中只看到钱蓉扑跪在积水中泪眼涟涟。
“求公子救命!”钱蓉大声泣道,“少主晕死过去,小公子说只有您和重瞳能救。求求您救命!”
懿卿还未等她说完已大步上前手搭在重瞳的肩上道:“走!”重瞳颔首,揽起懿卿,双脚疾速点地跃上房梁向易宅方向疾速奔去,钱蓉起身紧跟其后。
“你出来时卿卿如何了?”懿卿问得急促,面上却无丝毫表情。
“少主已然没了气息,全身僵直寒冷。”钱蓉擦了一把泪,接着问道,“奴可要提前备什么吗?银针?药材?”
“再快些!”懿卿紧蹙双眉冷冷下令,重瞳除了拼尽全力向易宅飞奔并未出一言以复。眼见快要到易宅,钱蓉快速从衣袂中取出一支短笛横于唇边,霎时短促而尖利似鹤唳的几声轻音传出。原本一片黑暗寂静的易宅外院立刻灯火通明,处处带刀护卫齐齐现身。三人就着层层交叠的廊檐屋下直奔百花苑的摘星楼而去,而在三楼寝房内浩天浩鹄和易宁早已如热锅上的蚂蚁。
“公子!”浩鹄看着满院的离巽营黑影,皱起好看的眉急声问道,“为何还不安排人施救?”言罢,他听窗外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即刻拔出长刀跃出长廊,待看清来人后不禁吃了一惊:他又回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