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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消息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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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的决定十分仓促,在离开的前一天,古筝在学校的场上才有机会告诉孟剑。对于两个未谙世事的孩子来说,这种突如其来的离别太难以接受,他们压根就没有心理准备。

    听到这个消息,孟剑傻了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呆呆的看着古筝。当时的古筝却显得出奇的平静,她看着孟剑的眼睛,坚定地说:“你放心,就算上不了同一所高中,我们一定会在大学校园里重逢......”

    听到古筝这样说,孟剑心里稍觉安慰。原本他和古筝约定好要考同一所高中,上一所大学,甚至他们还要在同一个班,还要在一起坐同桌,他们原本就是不可分割的“神话组合”......可是,现在,这一切美好的憧憬全被即来的离别毁了。

    对于未来,两个孩子是不确定的,可是,他们有着美好的愿望,有着只属于两个人的约定,所以,他们此刻笃定的相信在未知的将来总有重逢的一天。

    古筝心里清楚,此次妈妈如此坚决是因为她终于做了那个决定吧,想必等协议书下来,爸爸也会毫不犹豫的签字吧。她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爸爸和妈妈的婚姻真的是走到尽头了,以后,不管走到哪里,她再也不会有个完整的家了。她会很长时间见不到爸爸和哥哥;而爸爸和哥哥也不一定会时常来看她和妈妈......想到这些,古筝觉得无限疲惫。她突然间又想起自己一直迷恋的童话故事,她多么羡慕那个小女孩,倘若自己能有那么一朵神奇的花该多好!哪怕是一片花瓣也足够了,她只是想挽留她的家而已,一个完整的家。

    看着孟剑一脸难过,古筝的眼泪再也难以自抑,以后的生活里没有了孟剑,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自己伤心的时候找谁诉说?赖床的时候谁叫她起床?上学的时候和谁一起走?还有以后和谁一起跳舞?以后和谁一起争第一?还能和谁一起成就神话?

    看着古筝的眼泪,孟剑的坚强也终于崩溃,他偷偷背转头,泪水掉落在场上跳动的阳光里。

    去年夏天两个人上网时,无意间看到财大校园的照片,孟剑和古筝被财大美丽的校园风景深深迷住了。在感叹了好半天之后,古筝突然满心向往地说:“我真想在这么美丽的学校里学习......”

    听她这么一说,孟剑也激动地附和道:“那我们就考财大啊!”

    其实,中考离高考也就是那短短的三年而已吧?三年?稍纵即逝的吧?所以,他们在决定中考志愿的同时也定下了高考的目标。

    那天,两个人没有回教室,他们坐在篮球架下聊了很多很多,两个人彼此鼓励要好好努力。

    孟剑说叔叔阿姨吵架的时候,筝儿再不许去劝说,小心又伤到自己。古筝说等我走了剑和小虎他们一起上下学吧!孟剑说,筝儿觉得无聊得时候就给我写信吧,发邮件也行。古筝说,剑一定要记得回信哦!孟剑说,要是那边谁欺负你了,你也要告诉我。古筝说,剑以后还要帮我找粉色的面包圈啊!孟剑说,筝儿会不会忘了我们的约定呢?古筝摇摇头,然后才问,剑会不会忘了我们的约定呢?孟剑狂摇头说,不会不会,如果我先到,我一定会在那棵千年古松下等着筝儿。古筝说,我先到,我就在那里等着剑。古筝说,剑,你知道吗?我会把你送我的小熊带在身边,有它在,就像剑就在身边。想起上次生日送她的那只胖嘟嘟的小布熊,孟剑的脸上稍稍有了笑容,他说,我会一直带着咱俩的照片。

    古筝说,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孟剑点了点头,他先起身,然后把手伸向古筝。古筝抓着孟剑的手站起来......未等她站稳,孟剑却一把将她带进了怀里。古筝愣了愣,随即红了脸,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一想到可能好久都不能见面,她便乖乖的伏在孟剑的肩上。

    两个懵懂的孩子带着离别的苦,感受着不舍,那一刻,他们的心靠得那么近,那么紧。

    古筝见孟剑半天未动,于是,她抬头想看看他的脸,可是,她一动,孟剑却把她抱得更紧,古筝诧异之间,却听到孟剑略带紧张的声音,他说:“筝儿,我......我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孟剑终于松开古筝,脸却红红的,但是,目光却坚定地看向古筝。

    古筝怔了怔,随即也说道:“筝儿也喜欢剑啊!”说的时候连眼圈也红了,她被孟剑的这种告别方式搞得想掉眼泪。

    孟剑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但最后他还是说:“筝儿,可能,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普通的喜欢,而是,而是......我想让筝儿以后做我的女朋友!”

    听到这样的告白,古筝的反应没有跟上。虽然,在电视剧里经常看到这样的场景,当时自己也觉得很是浪漫,可是,她却未曾料到自己的剧情,她的心砰砰跳个不停,她低下头,疑惑地想或许自己心里的感受也有些不同了吧?

    看古筝不吭声,孟剑急出了一身汗,要不是离别在即,他打死也不会这么仓促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他可是鼓足了平生的勇气呢!可是,筝儿不答应,他该怎么办?就在孟剑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古筝终于抬起头,她红着脸说:“筝儿也喜欢剑......”

    听到这句话,孟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由于激动,他的身子竟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古筝继续道:“我虽然也喜欢剑,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要做剑的女朋友......”

    孟剑的脸上的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他咬了咬嘴唇,双手握紧成拳,很不自然的垂在身侧。意识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古筝连忙补充道:“不过,我要好好想一想,到我们相逢的那一天,我再给剑答案古筝大大的眼睛征询地看向孟剑。孟剑终于也听明白了古筝的意思,虽然有一点点失落,不过,至少不是拒绝。况且,也是自己说的太过突然,筝儿可能一时没办法接受,应该给她时间去考虑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懵懂的感情早已不似当初,他只是想在离别之前,也想知道对方是否和自己一样,他想确认两个人是否有着共同的甜蜜和彷徨?那一刻,她给他承诺,他和她约定,离别的愁绪里不知不觉间平添了一份别样的期盼和信任。

    那天之后的第二天,古筝便跟着妈妈飞往巴黎,孟剑则带着惆怅、寂寞的心情继续复习中考。一个月之后,古叔叔带着古箫也搬去了老家,那段时间,孟剑突然感觉到月同市有着前所未有的冷清。

    当时好长一段时间,他总是抱着幻想,有一天,古筝突然回来,回到他的身边。因此,他想,在这期间,无论自己一个人有多孤单,多思念,他都要坚持等着,直到筝儿回来。

    古筝走后,孟剑理所当然成了全校第一。可是,仿佛所有的师生都感觉得了孟剑这一支独占神话的孤单和悲伤,因此,在他面前,大家便很默契的屏蔽了古筝的名字。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孟剑都能感觉得到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心田。多么单纯善良的老师、同学啊!那么体贴的为两个分离的孩子着想。

    假如不想对一件事太过失望,那么就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我们的期望有多大,之后的失望可能就会有多大,甚至更大。对于这一点,孟剑有着刻骨铭心的体会。

    6月14号,持续了3天的中考终于结束,不管一个月之后的结果是好是坏,压抑了一年多的孩子们终于可以暂时抛开一切,暂时放松神经,痛快的玩闹。

    中考后的第二周周五,是毕业班师生聚会。面对离别,年轻的孩子们不免有些伤感,于是,大家一边喝着不太习惯的啤酒,一边回忆着过往,以期记住那些他们曾经共有的快乐。因为身边缺少一个人,孟剑坐在人群中,显得有些落寞。班主任看着他,不禁感叹:“我们的古筝又在哪里创造神话呢?”

    想到那个聪明、安静的女孩子,作为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他有着深深的遗憾,学校流失了那样一名优秀的学生实在是让人扼腕。他还能想起,古筝上课回答问题时自信的神情,在那短短的几分钟内,她仿佛一改平时的沉默寡言,突然间张扬了起来。也许,相较而言,他更喜欢那一刻的古筝,因为那个时侯,她的身上会多出一种同龄人所不具备的气质,那样的古筝就像个小小的女王,自信而霸气。

    说实话,当初刚刚接手这个班的时候,他曾为古筝有过担忧,因为她的成绩,比第一名孟剑高出一百多分,于是,他便先入为主的认为古筝是个只知道学习,而过早被考试磨掉了纯真和朝气的普通女孩子,或许因为短时的刻苦和勤奋,她能够有这样的成绩,然而,根据自己多年的教学经验,机械性的学习方法往往会损害学生的精力和学习积极性。

    然而,开学后见到古筝,第一印象中的那个女孩子,却和他自己想象中很不同。稚气的脸庞,却带着一丝不易差察觉的倔强,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闪着思考的光芒。而且,他发现,这个女生多数时间里都安安静的静,不是静静地听旁的人说话,就是支起画架画画。

    那天,他走进教室的时候,古筝正画着一幅油画。他走过去,便看到了一幅光芒四射的晨曦图,太阳破云而出,金灿灿的阳光一泻而下,霎时,百鸟齐唱,晨雾消散,就连草叶上的露珠也发出璀璨的金光......他怔怔的盯着那幅画看了很久很久,而作画的女孩子却丝毫没有发觉身后站着的老师,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眼前的画布上,全集中在那些鲜活的色彩之中,而周围的一切皆似与她无关。

    后来,在他的建议之下,古筝用那幅画参加了第十届全国青少年绘画大赛,轻松摘得金奖。后来,班上的学生看到那幅画的时候,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们发现画上的正是教室外面的一隅景色,温暖的太阳光,嫩绿的草叶,滚动的露珠......所有人都被古筝细腻的心思和笔触震撼了。于是,他们也慢慢发现,同龄人中,比起学习成绩,也许古筝的绘画天赋更是无人能及。

    课堂上的古筝听课十分认真,而且,比起听老师讲和看课本,她更喜欢独立思考,思考但不一定全说出来,她好似不太喜欢和别人交流。他真觉得,有时候,好多成人的思维也不及这个女孩子的一二。

    说实话,上天赐予这个学生的天赋可谓是得天独厚,她不仅有着让人咂舌的绘画天赋,而且,她过目不忘那的能力更是空前绝后。曾经有几个其他系老师持着怀疑的态度对古筝做过实验,结果不管是多难的英语课文还是多长的汉语诗歌,只要古筝愿意,她绝对能做到一遍就能过目不忘,于是,那几个老师都傻了眼,完了大大感叹说绝对是神童在世!

    其实,他曾经也有过短暂的担心,他担心古筝会恃才傲物,从而不听从任何人的管束,走上一条歧路。然而,这个女孩子却偏偏比任何人都乖巧、谦虚。她好似对自己异于常人的那些天赋浑然不觉,她只是安静的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经常望着窗外的景色,偶尔抬头和旁的人说几句话。有时候,也会和其他的孩子开开玩笑,然后,揉着肚子大笑......古筝家里的事情他隐约听说了,可是,他照样也无能为力。他曾私下找古筝的爸爸古庭渊谈过,他委婉指出父母离异可能会对孩子带来伤害,可是,也许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并非我们觉得不对便能够改变。当时的古庭渊也非常痛苦,说无意间伤害了两个孩子他十分内疚,可是,他们的婚姻也不会有变好的可能......后来,他忧心的发现古筝的情绪越来越低落,在班上话也越来越少,甚至连孟剑的照顾也有了排斥感......“我们的筝儿会不会定居国外,以后不回来了呢?”

    一个平日和古筝要好的女生闷闷地说道。孟剑沉默的听着,本能的,他想反驳,他想说筝儿一定会回来!可是,他的胸口却好似突然生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的心一直一直下坠,于是,到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杯一杯的喝着苦涩的酒......自从筝儿走后,他就开始每天盼着她的来信。早晚他都要检查信箱,生怕弄丢了信,而且,他还抽时间上网去查看那个他和筝儿一起申请的电子邮箱,可是,一天,一周,一个月……

    时间一天天过去,不要说信,就连电子邮箱里他也没收到筝儿的只字片语。甚至,连古叔叔和古箫回了老家之后和他们家也渐渐失去了联系。所以,筝儿目前的情况他一无所,也无从知晓。

    孟剑一天天盼望着,然后,在盼望中一天天失望下去......这样一过就是三年,直到高考结束,他才终于不得不承认,古筝和他彻底失去了联系,于是,他唯一的希望便只剩下那个约定......当年收到财大的录取通知书,孟剑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开学之后,他迫不及待的前去赴约,校园里的风景依然美丽如画,就如当初图片上的那样。

    他走遍整个校园,终找见了那棵成长了千年的古松。他轻抚着粗糙的树干抬头仰望,遮天的枝叶,有细碎的阳光洒下来,一闪一闪,点亮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