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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凝被关在斗姆殿,晚饭廖宵送来一碗稀粥,韩凝怕被下毒,找个老鼠洞倒了进去。
廖宵再来时已是半夜,韩凝听到远处的脚步声,躺地上装睡。
廖宵这次没有带东西,站着观察很久,确定韩凝已睡着才离去。
脚步声远了,韩凝爬起来在殿里找什么地方能逃出去。
阴郁郁的月亮从窗口射进来,照在斗姆元君上,三头,六臂,在莲花台上结跏趺坐,蒙着一层青色。
苏慕遮叹了口气,“斗姆元君掌管人间所有运度,天体整个运行规律。嗯……这可是尊大神,神通广大,韩凝你还不拜拜。”
“要拜你拜,我还找怎么出去呢。”
韩凝推殿门,外面上了锁,只推开一个小缝。他伸胳膊出去,到肩膀卡住了。
门没戏,他去看旁边的窗户,刚靠近,一个人影乎一下从窗前飘过。
韩凝吓了一跳,往后猛退一步,半天才缓过神。
他听到外面很宽旷的地方有两个人在对话,声音压的很低,还都很熟悉,一个是廖宵,另一个是姜家面馆的伙计。
他深更半夜怎么也到这来了。
又和这件事有什么联系?
韩凝本以为还有逃生的希望,这下全凉了。
他把头撤回来,不想再听他们的谈话。
苏慕遮提醒他注意听两个人讲话。
“这两个人我对接不上,很可能是上古音徒。”
韩凝没好气,命都要没了,还要给音徒办事。
他又没别的办法,能不能出去,还得指望苏慕遮。他静气凝神。
伙计问:“你确定是他吗?”
廖宵说:“按你说的特征又看了,跑不了就是他。我看他不像能惹事的主,咱们族长深居简出,他怎么到惹到族长了?”
伙计道:“廖兄你知道族里的情况,有些事还是不要问的好。”
廖宵道:“轻舟你也知道我的脾气,要知道的事必须得知道,难道让我去问族长?”
伙计叹口气道:“我是知道你的脾气,但这事太过怪异。别说让我说,就是回想起来,心还跳的厉害!”
他顿了顿道:“那是几天前的一早,我开门倒水,看到门口蹲着一个人,抱着肩哆嗦,一身的血污,脸也被干血挡的看不清楚。我以为是要饭的,哄他离开,他从地上抄起根白棍子,跳起来指着我。”
“你知道姜家面馆是龙城郡的暗桩,我魏轻舟为族里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就拿前几天来讲,族长让我们刺杀三个从禄国来的人……”
廖宵打断他,“那次任务我听说过,是不是失败了?”
魏轻舟道:“失败到谈不上,那三个人根本没进城,也不知谁走漏了消息。”
走漏消息的不正是韩凝,韩凝的任务是阻止上古音徒改变历史。
难道苦瓜脸是七国历史上的重要人物?
他叫苏慕遮,叫了半天也没反应,看来他又跑了。
别人穿越金手指都牛皮哄哄的,怎么轮到爷这,给这么个破烂玩意?
韩凝知道指望不上他,对着窗户继续听魏轻舟说:“我的坏事干多了,对人体多少有些了解。看到他那根棍子,一眼认出是大腿骨,人我也认出来了正是韩凝,大腿骨我并不害怕,怕的是事情太过诡异。”
“你想啊,韩凝一个读圣贤书的秀才,再欠赌债,也不能去干挖坟掘墓的缺德事吧?并且他完全疯了,拿着大腿骨打我,我一个人根本制不住他。偏巧过来只大黑狗,冲他汪汪一叫,他啊一声蹲到地上,不断颤抖。”
“正巧魏老三来了,他一直在城门口做守城卒打探消息,会早上与我碰头,把一天的事告诉我,由我再带出去。”
“他一直喜欢韩凝的表妹,认为这是个机会,就和我一起把韩凝扶进屋里,按到床上躺下。魏老三又买来干净的衣服,要给他换上。”
“我俩除去他的衣服,魏老三脸一变,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韩凝身上全是动物的脚印。”
“那脚印就像三个马蹄连在一起,前端的爪子深深抓进韩凝的肉里,伤口流出绿色的的液体又腥又臭。”
“我也害怕,捂着鼻子问魏老三见过吗?他颤抖着嘴唇说,阎王殿上的牛头马面的脚,就是这个样子。”
“他的话让我寒气大冒,撒个谎说去给韩凝下面条,慌慌张张去了厨房。我端面条回去,魏老三正在掐韩凝脖子,韩凝狠狠的推他的脸。韩凝的表情,都不能说狰狞,简直是恶鬼一样的面容。至今我想起,还很害怕。”
魏轻舟说到这顿了顿说:“我赶忙过去帮魏老三把他制服了,找绳子绑在床上。韩凝一动不动,望着屋顶说胡话“黄沙遍枯冢,漫天红花摇。崖中赵云寺,魂过奈何桥。”他的声音飘飘忽忽,就像地府里飘出的声音。”
“我感觉事情不简单,跑去告诉老大。老大立刻告诉族长,族长听后很慌张,让老大把韩凝杀了。”
“我们三人回到房中,哪还见韩凝,床上一摊粘液,上面有三个骰子。我们四处找他,终于在一间赌坊找到了他。一连跟了他几天,终于在降龙山把他杀了。谁知三天后他又复活回来了。”
韩凝死之前竟然发生过这么离奇的事,他到底去过哪?才招来杀身之祸。
不会真和龙秋月说的一样,去过藏龙渊吧?
怪不得姜家面馆,装鬼那种小小的伎俩他们也会上当,原来早见过韩凝发疯,又死而复生,不吓坏才怪!
韩凝听那边没了声音,怕二人过来,跨进阴影里笑道:“这也算意外的收获,崔九的任务完成了,韩凝的死因查到了。”
苏慕遮嘿嘿笑了两声,“你小子抵赖的功夫到与日俱增,这事情疑点太多,还有诗里提到的赵云,是三国时代的人,还得一百多年他才会出生呢。怎么会出现在萧国一位书生口里?”
韩凝坐下来,靠到墙上,撇撇嘴:“历史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你怎么就确定是三国那位?”
他对苏慕遮无限的嫌弃,恐怖故事讲完了,他又有胆出来了。
那边廖宵的声音又响起来。
韩凝抹了把鼻子,凝神听到廖宵说:“族长的意思,还是要杀掉韩凝?”
伙记说:“族长说不杀他,秘密就守不住了。”
韩凝心都凉了,身体瘫软下来,人溜下去,后心抵在墙角上,“苏慕遮你快想办法让我出去。”
没有回应。
“苏慕遮,苏慕遮……”
还是感觉不到他。
“你这死鬼,遇到危险又跑了。”
韩凝气坏了,看到斗姆元君,有道是有病乱投医,有事瞎拜佛。韩凝也不管是不是信徒,跪在月光里就拜,磕到第三个头,听到神龛后面的墙里传来悉悉索索的爬行声,像一只大老鼠。
听的韩凝后背一阵阵发麻,他往后退。
声音越来越近,咣当一声神龛下面的墙被推开,漏出一束光和半个脑袋。
那人眼睛滴溜一转,看到了韩凝,高兴的叫道:“乖儿子,快过来。”
韩凝听出是哥舒戈,赶紧又拜了神君,“您比苏慕遮可靠多了。”
他飞快的钻进神龛,看到哥舒戈整个脑袋都伸出来了。他现在感觉哥舒戈比亲爹还亲,亲切的叫道:“爹你怎么来了?”
哥舒戈大笑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夫怎么能把义子放在这里等死呢?”
韩凝爬进去,只看见前面桔黄色的火光晃动,影子拉的长长的,扭曲的变了形,看不清前面的路。
爬了一会,前面宽敞了起来,变成了一条能供四人并排走的甬道。哥舒戈点燃甬道两旁火把,甬道清楚了。
两边青砖砌的墙,地上细细铺了黄土。
“这是什么地方?”韩凝往前看,只感觉很深,很黑,充满未知。
哥舒戈伸手扶住墙,叹了口气,往事历历在目。
寻龙观表面看似一个道观,暗地是道士们炼长生不老丹的地方。
各殿都有通道相连,当年哥舒戈带兵路过此地,听到百姓说十里八村隔三差五就会丢孩子,他让部队驻扎在此,多方打听,谋士才推算出与这道观有关。
他带亲兵上山,白天里并没有查到孩子的消息,就决定住下来,晚上再找线索。
他们住在客房,亲兵出去几次也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在失望之际,有一名亲兵说听到墙里有孩子啼哭声。
经过一番检查,哥舒戈触动了机关,地道打开了。”
哥舒戈进去大吃一惊,惨烈程度比打仗有过之而不及。
甬道里到处都是孩子的尸体,血溅的到处都是。
他们顺着哭声到了一个地宫,看到一个铁笼子,还关着十几名孩子。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这些狗道士在拿孩子炼丹。
他一气之下,让亲兵带兵上山,杀光了道观里所有道士,又一把火烧了道观。
哥舒戈以为事情都过去了,可有名道士从萧国一直追他到了吕国。
他这才知道,那日杀的道士里并没有罪魁祸首。妖道和他动起手,可哥舒戈的功夫远远在他之下。
没想到这次兵败落魂坡,老道又来寻仇。哥舒戈知道打还过,只好逃跑。
悄悄跟着廖宵到了寻龙观,打开地道放韩凝进到地道里。
哥舒戈眼中含泪,狠狠的砸甬道一拳,“这些妖道为了长生,真是残忍至极。”
韩凝本以为哥舒戈是凶残之人,没想到竟然是忠义之士,韩凝不得不对他高看一眼。
想到那血淋淋的场面,孩子无助的啼哭声他身子不由一抖,也扶到墙上。
孩子——怎么拿孩子炼丹确有其事,古代氏族的残忍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那些可歌可泣的英雄壮举,背后又隐藏着多少血泪的故事?表面上永远看不到真实。
“你别在这悲凉春秋了,去地宫看看不就得了。”苏慕遮准时出现。
韩凝心里把他骂了个遍,想像出一幅画面,打的他满地找牙。
不过这也不失是查出廖宵目的的办法。
韩凝压抑着心里的悲痛道:“义父你能不能带我去地宫去看看?”
哥舒戈也正有此意,“儿啊,我这就带你去看他们的罪证。”
二人往前摸索着走了一会,到了一间石室里。
哥舒戈点燃了周围墙壁上的火把,整个屋子照亮了,是一间方型石室,四面墙上画着彩色壁画,有四扇门通往四个方向,中央倒着一个八卦丹炉。
韩凝把目光放到九副壁画上,后三副刮花了,看不清内容。
前六幅可以穿成一个故事,第一幅九条龙被压在一座大山下,天空中一个人从云层里漏出半截身子,看装扮应该是玉帝。
第二幅九条龙在天宫里,王位上坐着玉帝,龙和玉帝像在商议什么。
第三幅九条龙在天空吐水,地上出现了一个大湖。
第四幅天兵天将,在追九条龙。
第五幅九条龙逃到了山里。
第六幅龙不见了,只有一片黑漆漆的山脉。
韩凝拿着火把游走,把六幅画看个仔细。
毫无疑问这六幅画是龙城郡的传说,为什么要画在这里?这个石室是用来炼仙丹的,难道龙城郡和炼丹有什么关联。
苏慕遮怀疑店伙计和廖宵是上古音徒,音徒这两个字怎么也是科学的产物,不至于愚昧到拿孩子炼丹吧?
壁画,道观,音徒,这些事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
韩凝看的专心,壁画上的灯影突然舞动了一下。
“怎么有风?”
哥舒戈大吃一惊,急忙一把抓住他,往一扇门前急奔,“不好,有人下来了。”
人还没到,那扇门哐当一声掉下来,后面又是三声,另外三扇门也掉落下来。
“定是那廖宵妖道,嗯……”哥舒戈憋口气,双手顶住起拥那扇门。
“起。”
石门纹丝不动。
他改用肩膀扛,脸都憋红了,门还是一动不动。
哥舒戈有把子力气,平时百十来斤的石斧单手能举起来,今天用尽全身力气,推不开一扇门,他掐上腰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石门没办法了。
“哈哈……”
门外传来廖宵得意的笑声,“我劝你别废力气了,这些门青石打造重有千斤。”
“你这妖道,把门打开和我大战八百回合。”哥舒戈使劲踹石门。
“我看算了吧,当年在吕国你躲了我整整一年,论功夫你不是我对手。”
韩凝笑了笑,拿起块碎石块轻轻敲打青石门。
“既然你把我义父说的这么不逊,为什么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关上石门,而不敢和我们相见?”
“你这小贼以为用激降法,就能哄贫道打开石门吗?贫道今天就不手刃你们,到要看看落魂坡烧不死你们,你们是不是真长了三头六臂。”
啵啵啵
四个墙角各掉落下一个方型石块,伸出一根黑色管子,里面流出了黑色的液体。
韩凝闻着呛鼻子,似乎在什么地方闻过。
“是火油,这妖道真要烧死我们,快上丹炉。”哥舒戈拽他的手。
韩凝甩开他的手,“义父是你告诉我这里有九幅天龙图,你又怕打不过道士,故意让他抓我进观。现在这九幅图结合我在降龙山的发现,已经全部明白了。来我现在全部告诉你,他烧死咱们之时,就是咱们羽化升仙之日。”
韩凝向他眨眼睛。
“噢……这个。“
韩凝往下压手示意他蹲下来,哥舒戈顺从的蹲下。
韩凝平时在百度上瞎转,看过一些道家的神咒,记得就有一首净心神咒。“你跟我念,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哥舒戈学了一句。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哥舒戈跟着念。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韩凝的声音越来越小。
过了一会又说:“义父你可记清了?”
哥舒戈睁大眼睛,不知道怎么回答。
韩凝踢了他一脚。
“噢……全部记住了。”
“那义父我就从壁画上给除去了,要确保以后不能有人和咱们同列仙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