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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舒戈大步跨进公堂,后面跟着四名亲兵,两人一组各抬着一副担子,担子压的他们直不起腿。哥舒戈命他们将担子放在院子里,他掐着腰,粗眉一立,一眼看到张之镜手里的弯刀。
“疑?老夫的刀怎么在你手里?”
张之镜刚听韩凝说起事主,没想到人这就来了。他把刀在面前晃,脸上很是得意,“你可看好了,这确实是你的刀?”
“确实,老夫在半路把它丢了。”
“这把刀现在可是杀人的证据,杀死了狱中的望江郡尉何由达。”
哥舒戈怒道:“定是那小贼偷了老夫的刀,杀人陷害老夫。嗯,看老夫不抓到他,扒了他的皮。”
“难道不是你知道何由达带兵攻打郡守府,你一时气愤,潜入狱中杀了他吗?”
张之镜像一只疯狗,抓住证据恨不得把谁都咬成凶手。
哥舒戈呸道:“你把老夫想成什么人?老夫行军多年,只在阵前光明正大的杀人。又何曾干过这等宵小之事?”
“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杀的人?”
“老夫便是证据。”
“岂有此理,哪有自己给自己当证据的。”
哥舒戈不理他,反倒问韩凝,“韩郡守老夫不远千里来你们萧国,是为了萧吕通商和谈,你们萧国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做这件事的人,目的很明显,是想利用和谈阻止平王在朝中扩张势力,顺便再除掉韩凝。
韩凝现在与平王兴亡与共,他体会到站队的危害,一旦上船只能控制着船不翻,才能不伤及无辜。
韩凝说:“想要证据并不难,只要派人打听哥舒戈一路所住客栈,就能推算出他的行程,是什么时辰到的望江。”
张之镜说:“这办法不妥,如果哥舒戈装作白天在客栈出现,晚上趁大家睡熟,偷偷潜入郡中,又有谁会知道?”
宋晴末笑道:“张大人望江有多少间监狱?”
张之镜一愣,不知道这鬼丫头又要干什么,他小心道:“大小在册的监狱共有三十六间。”
“那何由达这种级别的犯人应该关在哪里?”
“当然应该铁狱。”
萧国每郡所设重狱共有三间,铁狱,石狱,柴狱。以铁狱最尊。哥舒戈所入柴狱,大概是吕建王仿萧国所造。
“那张大人告诉我,何由达为什么被关到铁狱?”
张之镜冷笑道:“何由达是重刑犯牵扯太广,本官怕有人劫狱杀人灭口,所以才故布疑阵,把何郡尉关到一般人猜不到的铁狱。”他说着,用眼睛瞥韩凝。
宋晴末道:“那有几个人知道此事?”
“郡守韩凝,郡丞史大有,平王与本官四个人。何郡尉被带入大牢时,蒙了面纱,狱卒也不知道老夫带进的是谁。”
他分明话里有话,一旦有人劫狱,肯定是四个人之一,而最有可能的人只能是韩凝。
宋晴末问:“只有你们四个人知道,哥舒戈是怎么知道何郡尉关到哪的?”
“这……”张之镜被他一句话咽住,一脑门子汗渗渗往下流,不知道怎么回答宋晴末,再怀疑韩凝也不能当堂指证,毕竟他也是朝廷的官。
禄小小揣着手一直在看龙秋月,她眼神空洞,心思完全没放到堂审上。
禄小小冲着她摇摇头,向众人行礼道:“所以他们四个人之中,必须有人把消息透露出去,凶犯才能找到何郡尉的位置。除了韩郡守把这件事告诉了龙秋月,还能有谁呢?”
龙秋月浑身一颤,“你……”
韩凝对禄小小无话不说,完全把她当军师,何由达在望江大狱是他告诉禄小小的。
禄小小又怕何由达说出对韩凝不利的话,亲口告诉了龙秋月,并授意她去杀掉何由达。此时她一盆脏水,全泼到龙秋月身上。
龙秋月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平时还管你叫声姐姐,当你是一家人,可你怎么这样对我?禄小小啊,禄小小,原来你早对韩疑有了非分之想,唬我去狱中杀何由达,反过来对我落井下石,除去了我,你好独霸韩疑。
好狠的心!好狠的女人!
宋晴末和二位女子关系越来越好,全当她们当姐姐,没想到禄小小咬起了龙秋月。
她十分气愤道:“不是龙姐姐,府中秦朗受伤没有帮手,府中只有她会武功。表哥只是让她去保护何大人。”
她开始叫龙秋月,是想误导大家她站在公证的位置,现在方寸大乱,龙姐姐都叫了出来。
禄小小理都不理她,向平王道:“我府中之人都有造册,唯独龙秋月来历不明,从她入府之时,我就对她多有留意,就于前几日我发现她在晚上频频出府,都是不走府门翻墙而出。想想时间正是吕国使团来望江途中,哥舒戈刀丢的蹊跷,不是龙秋月偷的还能是谁?”
韩凝开始还以为禄小小抬出龙秋月,是在给韩府解围。听到这才知道完全是在把龙秋月指认成凶手。
他平时非常相信禄小小,对她没有提防,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么人面兽心的人,对龙秋月下如此狠手。
韩凝要把禄小小指使龙秋月的事全盘托出,上前一步对平王作了个揖。
龙秋月一把将他推到一边,趁旁边一位京师兵不备,一把从他手中抢过刀,刀架到他脖子上。
她左右看看叫道:“何由达是我杀的,吕国使团也是我陷害的。你们让开,放我一条生路,不然我见一个杀一个。”
龙秋月想到这件事的危害,韩凝一指认禄小小,韩府上下全完了。她只要牺牲自己,就不能连累韩府上下。
她勒着京师兵往前跨一步。
一位京师兵不急不慢的拦在她前面,身体一抖铠甲落地,露出紫色衣衫,手里凭空出现一把琵琶。
韩凝看到是紫裳,怪不得院中防守很是松懈,原来紫裳一直埋伏在龙秋月身边。
怎么办,大门肯定出不去,公堂后面有一个角门。
韩凝向龙秋月使眼色,让她往那里撤。
龙秋月看向韩凝,紫裳嘴角轻蔑的一扬,小指勾住琵琶弦,一道紫色音弧刀从弦中迸出,打到龙秋月的手腕上。
龙秋月感觉被一股大力贯穿手腕,刀脱手掉到地上,啊一声胳膊无力的垂下去再也抬不起来。
紫裳又要勾弦,平王叫道:“算了,留她一条性命。”
上来一群兵,七手八脚把龙秋月抓了。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韩凝都没反应过来,傻傻的看着龙秋月被带走了。
铁狱建在城西,居民最稀少的地方,平时归何由达直管,没想到他最终死在了这里。
关何由达的牢房,被一名狱卒推开,后面跟着四位狱卒抬着一架担架,担架上的人被白色单子盖着全身,单子上全是血。
狱卒把担架轻轻放到地上,一名狱卒深深叹口气,“平王也太狠了,这样对待一名女子,脸都花了,可惜了,可惜了。”
另一名狱卒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听说是屈打成招的,能用的大刑全用上了,也不知道她跟着郡守图什么,落得如此下场。”
开门的狱卒道:“都别说了,如果被他们听到,你们还要不要脑袋?”
四个人摇摇头和他出了牢狱,锁好门,又共同往里看一眼才走。
那牢中一条长廊,三十几间牢狱,勾阑上涂了桐油,被墙壁上的火把一照黑亮亮的。火把突然一动,一个人影鬼魅般飘进来,站在勾阑前,左手握着剑柄,轻轻道:“秋月我劝你离开韩凝跟我回去,你非不舍得离开他,现在你知道了吧,他是多么的狠心,居然如此对你。”
龙秋月平躺着,脸歪向里面,后脑对着他,头发上别着一个龙形簪子。
那人叹口气,“你到是说句话,只要你知道错了。我就带你回去。”
龙秋月一动不动,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那声音极其悲怨。
那人沉默了很久,悲愤道:“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你劝我不要杀何由达,不要破坏韩凝通商。可你知道我们根本摆不脱命运,除了听命令行事,还能做什么?”
龙秋月身上的单子突然紫光一闪,向空中飘起来。
啵
一道紫色音弧刀从单子下飞出,直向勾阑,那位置是外面人的脖子。
他吃了一惊,脚下一挫,向后面滑过去,砰一声撞到后面牢狱的勾阑上。他一低头,音弧刀削断勾阑,从他头顶飞过去,切掉一缕头发,又将他头顶勾阑齐齐切断两根。
他一身冷汗,急忙拔出剑,对面牢中又飞出二十几道音弧刀,勾阑齐根切断,紫裳轻飘飘从牢中跳出,托住琵琶挡在脸侧,将一曲《卷耳》弹奏出来。
“采采卷耳,陟彼崔嵬,陟彼高冈,我马玄黄,陟彼砠矣。”
她身段极美,歌声摄人心腹,那人头晕脑涨,眼前音弧刀变的光怪陆离,仿佛他置身于星空扶摇之上。
“这是幻境!这是幻境!清醒过来。”
他大声吼道,右手猛的蹭过剑刃,疼痛冲醒了他的大脑。他看到音弧刀已近不到半尺,如再耽搁,他将像勾阑一样被削成几段。他不敢用剑去硬碰,脚下轻轻一转,从音弧刀缝中滑过,身形像极女人。他在地上连连旋转,避开所有音弧刀,离紫裳不到一尺,剑一抖刺向紫裳。
紫裳善于远程攻击,近距离只懂得基本招式。她是上古音徒,对音弧刀刀又很有信心,没把对面的人放在眼里。他剑尖贴近她的衣服,紫裳才手忙脚乱,琵琶往上一歪,才搪开他剑招。
那人一招得势,后招跟过来,一招快过一招,招招指向琵琶,就是不让紫裳触动琵琶弦。紫裳左挡右挡,不能使出音徒的功夫。既然躲不过,她干脆不躲了。用手使劲一拍背板。
声音响彻整个牢狱,狱门方向《卷耳》突然响起,数十道蓝色音弧刀快速飞进来。那人一愣,紫裳弹动琵琶与蓝裳合奏起来。
一个紫裳那人已难应对,现在又多一个帮手。他连连后退,全身被蓝紫音弧刀团团围住。那音弧刀到也奇怪,只在他身前旋转,却不进攻。
禄小小的声音传进来,“有些事还要问他,不要伤害他性命。”
龙秋月的房间朴素中不失典雅,凡是用布的地方全是青花白底,桌布,床上的帐帘,就连床单都是。屋中物品不多,柳木圆桌,衣橱,矮矮的一个小化妆台。
她床前站一排人,怎么叫她,她也是闭着眼不做理会。
门被推开了,禄小小后面跟着紫裳,蓝裳款款而入。
张之镜急迎上去,“怎么样?凶手抓到了没有?”
紫裳说:“凶手已在狱中亲口诚认杀了何郡尉,人已经交给平王。”
韩凝凑过来,他胡子拉碴,大眼皮往下耷拉,好像几夜没睡好觉。他很为难,不抓住凶手韩府上下不得安宁,抓住凶手怕龙秋月不放过他。他无精打采的说:“抓住就好,抓住就好。”
禄小小怎会不知道他的心事,微微一笑,“只是这次为难你了。”
龙秋月蹭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一张俏脸变的雪白,高声叫道:“他为难?分明是你们从头到尾在算计我,为难的应该是我吧?”
禄小小从胖子身边挤过,坐在床边,抓起龙秋月的手,龙秋月把手抽出来,背过身躺下不理她。
禄小小冲她摇摇头,“姐姐最不想为难的就是你,月儿心里藏不住事,大堂上我就看出你心里的事全挂在了脸上,我猜想你去望江大狱见到了凶手,而让你这么上心的人,只有一个人——席青。”
龙秋月还是不理她。
她转过头,向大家说:“我和月儿,郡守有话要说,你们能出去吗?”
张之镜领头带大家走出房间。
禄小小捉摸着大家走远,叹口气道:“月儿有些话早说比晚说强,我知道你和席青都是寿王的人。”
龙秋月猛的从床上坐起来,睁大眼睛望着她。
韩凝在祥云观早就猜出龙秋月是寿王的人,他不在乎这些事,现代又没有这些门派之见。禄小小突然说出来,让他吃了一惊,会不会她也告诉平王了?
不对。
既然禄小小和平王能设计引出席青,这事已经成了明面上的事,还用禄小小去说?
平王会怎么对付月儿?他总不会留一个敌人的细作在身边。
龙秋月看韩凝的表情十分古怪,一会皱眉,一会平展,一会像要笑,一会又像要哭,她误会韩凝在生气。
她叫韩凝在床边坐下说:“席青是我父亲收的义子,我们龙氏家族仅剩我们两个人了。我们背负着家族的使命,如果在这一代再不完成,恐怕就没有下一代了。所以我们需要依靠一个势力雄厚的组织,无奈之下才投靠了寿王。”
龙秋月所谓的使命韩凝知道,是跃龙井里那块会发光的石头。既然和跃龙井有关,应该就和音徒有关。但是龙秋月平时作战,只会用冷兵器。又不像八大家族的哪一族。这些疑问在韩凝头脑里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就能问出个究竟,当着禄小小面又不能暴露出音徒。
还是算了,让月儿就此打住。
他笑了笑,“我怎么会怪你,只是平王那边我不知道怎么交待。”
禄小小说:“平王那边我在向他献计时,就已经让他答应不要伤害月儿了。”
正说着,房门砰一声响,胖子跌跌撞撞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哥舒戈带兵要闯平王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