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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呜~~~
远处传来刺耳的汽笛声音淹没在嘈杂的码头,蓝宝石般美丽的海上,巨大的船身压出两排洁白的水花。
腥咸的海水扑在脸上,灼热的日光火辣辣的刺在身上,微凉的风阵阵吹过,仿佛闷热午后阿妈轻摇的蒲扇。
船进码头,嘈杂的声音近了,除了海风,柴油味,汗臭味,越来越浓郁的腥气扑面而来,汽笛声,呼喊声,尖叫,大笑,咒骂声,仿佛渐渐撕开一条口子,汹涌的烟火气融化了在海上飘荡一天两夜的疲惫。
“欸,阿瓜家船丰收了,看都没到哪里了!”
“阿木这小子厉害,每次都叫他最好运,都说他是海神转世呢。”中年黝黑的汉子抬眼看到稳稳进港的大船,眼中毫不掩饰的羡慕,“我要是有他这本事,现在就有自己的船了。”
“哈哈,海神也不会投到我们这里,我们这个岛上,霉神还差不多!有本事也要看命,老天不给脸,说翻就翻啦,他也未必能得意多久!”最先开腔的鬼头黄酸道,露出一口腥红的牙,配着黑皮黄眼,鬼一样的长相就是他名字的由来。
进港,下锚,停船,卸货,再清洗甲班上泥泞的痕迹,直到日头偏西,一个精瘦又矫健的身影才猫儿一样从船上蹿下,手里提着一大兜死掉的鱼虾,“阿彪叔,我先走了,后天见!”
“好咧,阿沐,替我问你阿妈好,辛苦了哈!”
船长阿彪还在例行检查船身的情况,闷闷的声音从驾驶舱传出,伴着少年轻快的步伐消失在夕阳下。炙烤了一天的沙滩散发着滚烫的温度,赤脚的少年毫不在意,笔直的肩上扛着水淋淋的袋子,脚下生风的沿着海岸一路走到渐渐偏僻的角落。
远离港口的贫民区,被海岸和丛林隔绝出一方天地,和对岸的灯火通明遥遥相望。
茂盛的热带灌木从中一处低矮屋檐的房子,少年轻车熟路的推开门,哗的将鱼虾倒出一多半,“兰嫂,可以烧饭啦。”
屋门呼的推开,“阿沐回来了!”一个面容娟丽却难掩老态的女人跑出来,“你又留下这么多,快装上带回去给你阿妈,我们吃不掉这么多的。”女人端着盆急着想把鱼虾装回给阿沐,少年却早就消失在小路尽头,欢快的声音歌声一样传来,“吃不掉的晒干去集市卖掉吧,我阿妈又没空做这个,下次来你家吃酒!”
“这孩子。。。”感激又无奈的兰嫂赶忙去处理盆里的海货。炎热的天气,细菌很容易繁殖,捂了的海产是能吃死人的。
“阿华婆,下午好啊。”
“曼曼,看这是什么?”
少年从兜里掏出从阿彪那得来的棒棒糖,弯下腰递给抓紧她裤脚的小女孩。
“哇,是棒棒糖,谢谢阿沐哥哥,阿妈阿妈,阿沐哥哥给我糖了!”身穿一条小裤衩的女孩蹦蹦跳跳跑进去了,身后的少年笑得一脸温柔。
琉璃岛是东南亚某国的一个离岸岛,面积只有几十公里,却离最近的陆地要十几个小时的船程,若不是因为有着得天独厚的美景,这片区域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半边森林半边海,月牙一样的小岛有着极为迷人的风景,银白色的沙滩将湛蓝和墨绿两块宝石一分为二,从空中俯瞰,深浅不一的珊瑚礁,婀娜的让人流连忘返。
不大的岛屿上没有任何产业,生活物资全靠运输,与这纯粹的美景相比,复杂的人口构成也是离岛的一大特色。
岛上共有四类人,第一类是为了支撑本地旅游产业,为政府创收的外来本国籍人员,大部分是对岸的,这部分人在岛上提供了大部分的服务性工作。
第二类是像阿沐这样的,无国籍住民,来历要回溯到百十年前的战争了,过程的是非曲直不去考量,结果就是一群派遣过来打仗的部队在战争拖延成冷战之后,被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遗忘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了,无法撤离,转眼几代人过去,过去的政府不接纳,现在的政府不放人,不仅回不去,这边也没有国籍,只能被叫做“山民”。山民不被允许接受教育和离开这块岛屿,不许有政权,他们在岛上从事所有最底层的劳作,拿最微薄的薪水,地位低于所有其他的人种。
第三类人的数量并不多,是用来镇压和看守这些山民的军队,岛上没有警察,没有政府,只有军队,所以,在这块暗无天日的土地上,军人就是山民不可逾越的神,他们服务于岛上游客带来的高额利润,凌驾于法律之上。
而第四类,就是被岛上瑰丽景色吸引而来的各国游客,也是金主,他们不仅仅爱岛上的美食美景,更爱这里肆无忌惮的自由的味道,赌博,色情,枪支,毒品,人口黑市,只要你出钱,这些应有尽有,低廉的价格,军队的保护,没有法律上的束缚,这里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充斥着各种罪恶和丑陋。
阿沐的家在这一片房子的最尽头,几乎已经挨到森林,任谁也想不到,这方圆不到两公里的区域密密麻麻塞下了三万人,不被这个城市容纳一般,隔绝于此。
刚拐进巷子,远远的看到低矮破旧的家门口停着的军车,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少年浓眉蹙起,纤瘦的身体绷紧,如同山林中的小兽,屏住呼吸凝神倾听,脚下步伐愈发的快了。
一丝若有似无的惊叫声传出,少年腾起身子,猎豹一样猛地蹿起,一眨眼就踹开自家的房门,背上的兜子早已散落。
眼前的景象让少年目眦欲裂:原本清贫但温馨整洁的房间被龙卷风扫过一样摔砸了一地狼藉,鲜血四处蜿蜒着如同深渊中探出的触角布满了不大的空间,被一个狗熊一样肥壮的男人压在身下的阿妈已经没了动静,悲戚绝望的面庞双眼无神的张开,如同幽深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