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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傅的饭店里,小伟跟公彦虎打起来了,傅小伟显然没有占到便宜,被一群人推搡着仍要上前去打公彦虎,公彦虎看小伟被一群人拉住,就顺势上前,在小伟脸上又打了两个巴掌,扇得小伟嗷嗷直叫,嘴里就抱怨那群拉架的人,喊着:“你们拉偏仗,一群人抱住我干什么?”老傅见小伟在自家的饭店里挨了打就气急败坏地进来喊:“你们这群混账东西,我这饭店还盛不下你们了,不吃抓紧滚蛋,也不看看自己啥成分,在这里逞能耐!”
公彦虎个头不高,肌肉健硕,又对紧身衣情有独钟,整个身材并不协调。黑黝黝的面颊上永远挂着那憨厚的笑容,配上那略带可爱的酒窝和异常坚毅的眼神,整个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表情,“老虎”的大名就在他小时候不胫而走。大大咧咧的性格让老虎对生活始终保持着乐观,只要有求于他的事情,就没有见过他说不行。
公彦虎见老傅发脾气就喊:“我什么成分?八辈贫农,不贪污,不受贿,活的清净,你成分好,你们老傅家是啥底色?以为有两个臭钱就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老傅知道自己在村子里已经失势,就从房间里出来继续摘菜,小孩之间的事情本来就不用插手,只是见小伟吃了亏情急说了两句话,被老虎这一顿回怼,也只好交给小伟去解决。
小伟此时也软了下来,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柔弱了很多,他将扭曲的大脸伸向老虎,脖子里的青筋条条绽出,他指着自己的胸膛冲老虎说:“我哪里有看不起你?我不就说大学生现在不值钱了吗?”
老虎见小伟开始服软,就继续不同意小伟的观点:“你是大学生吗?你上过大学吗?值钱不值钱用得着你说吗?不值钱你可考个大学给大伙看看啊?当年你爸也不是没给你安排好班级让你考大学啊,你可得是那块材料!”老虎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小伟又缩回了脑袋。
小伟捂起自己的脸,双手从脸上抹一把,说:“这话是我说错了,来,咱们接着喝酒!大过年的不说这些无关的事!”
小伟坐下来,老虎就要往外走,又被一群人拉住继续喝酒,老虎酒量大,也不在乎跟谁喝酒,饭桌就重新恢复了平静,几个人又窸窸窣窣地聊起来,只有家俊在认真吃菜。众人见家俊一晚上不说话就主动跟家俊搭讪起来。
有人就小声问:“家俊,你说说小伟和老虎谁说得多?”
家俊也不知道谁对谁错,又怕说错了得罪了小伟或者老虎,就说:“吃菜,吃菜!”
小伟看家俊说话了,就贴上脸来说:“家俊,你这大学毕业准备干什么?”小伟说得非常自然,但这自然的语气里好像包含了一个久经社会历练的成年人对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说话。
家俊被小伟这么一问,自己确实没有思考成熟,就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还没有想好!”
小伟就说:“大学生,你们选择多,不像我们这些学习没出息的人,只能靠出大力赚点钱!我现在全国跑业务,有合适的工作,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
老虎听这话又有些不爽,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口酒,就伸手指着傅小伟说:“别又在这里吹,家俊用得着你帮忙?人家只是暂时没想好,也到不了你傅小伟在这指指画画无事献殷勤!”
傅小伟认真起来说:“我去浙江拉黄酒,那里黄酒便宜,我拉老婆孩子开车开了一天多,你猜我到那发现什么?”
众人好奇,就问:“你发现了新大陆?”
傅小伟顾自说起来,说:“那酒厂连看仓库的都是大学生,我是他们家大客户,那些大学生在做事上确实有想法,但有想法又有什么用,还不得听那老板的?我说把包装给我改成纸箱,他们坚持用塑封袋,我去找他们老板,老板一句话就给我换回来了,这大学生啊,也不容易,出了大学的门一样是打工的命!”
家俊就在那里点头称是,自己也着急将来会沦落到什么地步。
老虎又喝了半口酒说:“你也就那些层次的人说说话,你知道那些大学生会在那里看仓库看一辈子吗?”
傅小伟被问住了,没有理会老虎,就招呼周边的同学,说:“吃菜,吃菜!”
家俊想着小伟的话,他害怕了,自己将来到底要做什么?总不能浑浑噩噩的混个文凭,然后去看仓库吧?他又想到郑世杰,多么有才华,有能力的学生干部,最终不也就租个小黑屋创业吗?郑世杰还有自己的兴趣,自己又有什么呢?
老虎说:“家俊,咱们明年才毕业,别让这些没上过大学的人给了错误的引导,暑假去我们学校玩玩,你到我们那个城市看看,那里机会多,不像某些人说的那样,大学毕业只能看仓库,看仓库也是技术活,你以为看仓库就是在那打牌睡觉呢?”老虎说完朝傅小伟鄙夷地说了句:“肤浅!”顺便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傅小伟没有再说话,每个人都认真吃菜,不再大口喝酒,也不再相互攀谈,只有家俊像看到了毕业后的出路,也许该到另一个城里看看,他心意已定:先进城看看!
年前吃完这顿饭,小伙伴就没有再组织聚餐,家俊就跟妈妈在家准备春节,娘俩也没有什么准备的,就随便在镇上买些年货,这年也就能凑合着过了。
家俊是村里的大学生,很多家里有小孩高考的大人就来跟家俊聊天,他们想通过家俊知道一些大学里的事情,他们就在家俊家里坐上半天,白天家俊家里是热闹的,尽管妈妈烧水的速度常让家俊尴尬,时常喝完了一杯茶,再去续水时发现壶已经空了,可那些人是奔着听家俊讲大学生活而来,也就顾不上喝茶。尽管家里的茶叶,几天里就用去了家俊妈妈过去几年都喝不完的茶,可妈妈还是很高兴。
大学是一座很大的城,不居其中怎么知道大学的样子,家俊给那些人说些零七八碎的大学生活,就让他们很开心了。白天的忙碌不感觉辛苦,冬日的夜幕来得更早一些,家俊跟妈妈早早吃完饭就坐屋子里看看电视,聊聊村里的事情。
村里过了小年就开始接二连三的有鞭炮声,三三两两的不知从哪个角落传出,小狗被鞭炮的声音吓到,就不敢轻易走出狗窝,只在狗窝里蜷缩着,瑟瑟发抖。
放鞭炮的越来越多,年的味道就越来越浓,在外面混得不错的人家,就开始燃放烟花,家俊看着烟花飘到半空,放出绚丽的光,他想着城里该是一番什么景象,他又想起小艾,也不知道小艾今年去了哪里,她在跟谁一起过着新年。
农村人又怎么知道城里的故事,大年节里,城里的无聊超过了乡村的热闹,在这无聊当中,人不免就给自己找些事情,复盘一年的得失,小艾自有小艾过年的方式,不管怎样,年还是要过的。
城里的聚会一点不比农村少,小艾的妈妈还在忙着自己的生意,爸爸忙着自己的工作,一到年节他们更加忙碌。
小艾不喜欢聚会,就一个人卧在家里睡懒觉,看电视,偌大的县城找不出一个知心的伙伴,她实在无聊也想会想起家俊,想给他发个短信,想想又把手机丢一旁继续睡觉。
谭文静在这个春节来到了老七家中,她见到了老七的父母,确定了跟老七的关系。老七父母自然高兴,吆喝着四邻八舍的朋友到家里吃饭,四邻八舍的朋友按照县城里的规矩也要回请这对“新人”,老七和谭文静享受着比结婚还隆重的聚会,每日无非就是吃吃喝喝,就这样一直吃喝到春节前一天。
春节又赶上年夜饭,家庭聚餐,两个人都明显圆润了不少,过完年又是各种走亲访友,还是吃吃喝喝的事情,老七和谭文静就商量着去谭文静家,见文静的父母。
他们出发的前一天,想起在同一座城里还有个一起上学的同学,两人就商量着去找小艾玩,拨打小艾的手机,手机停机了,他不知道小艾已经屏蔽了家俊身边所有的人。老七就翻出高中时的同学通讯录,直接往小艾家里打电话,小艾接起电话听是老七的声音,她感到很亲切。简短寒暄就约好在购物广场相见。
城里的聚会不像农村只会喝酒,他们可以边逛边聊,也可以找个茶室边品边聊,老七就选了一间茶室等小艾。
见面寒暄几句,两个女生互夸漂亮了,瘦了,之后说来说去,怎么也绕不开古家俊,大家都知道喜庆的春节里不该给各自添堵,但此时离开古家俊这个聚会好像没有意义。
老七问:“你跟二哥现在怎么样了?”
小艾就说:“各自安好,相安无事!”
“你早听我的,我说不让你干傻事,不让你干傻事,你看看,这下好了,这真是可惜了古家俊一个大好人!”老七就抱怨起小艾当初不听自己的话。
“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就算我不做傻事,该不合适的还是不合适,我气他他不说话,打他他不说话,你还要让我怎么样?他自己根本就不喜欢我,我还有什么高招?”
“不过,你也太狠了点,你看看二哥被你打的,这打人不大脸,二哥的脸都给打花了,整整半个月都戴着帽子!消炎药可吃了不少,我们宿舍的药盒子就一大堆!我要不是看着心疼,我才不去劝你,我说了实话你又不信,不知道你们这些女生整天在想什么?”老七抱怨着。
小艾将茶碗端起来,缓缓地喝了一口,又缓缓将茶碗放下,说:“谁让他跟那个刘彩阳搞暧昧,打他活该,他要真爱我,就不应该跟女生走那么近,他把我当什么?当空气吗?”
谭文静听小艾这么说,端着的茶碗就静止在嘴边,鼓动着,说:“对,男人都这个德性,总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说完就微笑着冲小艾抛一个媚眼,终于将那茶送到了嘴里。
老七见谭文静说话,就说:“别打岔,好好喝茶,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说完自己也喝了口茶。
小艾见两人又要掐起来,就说:“你俩倒挺好,天天争吵竟然能走到一起,你们这很不科学啊!”
两人听小艾这么说,都不好意思起来,老七率先开口说话了,说:“你别这么说,你跟二哥这事吧,我俩也有责任,你说我俩这感情一到位之后吧,它控制不住!正好那微机室它条件允许,我们这就有点情不自禁!”
谭文静放下茶碗,举起拳头在老七身上轻轻捶了一下,说:“你怎么啥话都说?这么讨厌!”
李小艾也笑起来,说:“早知是你俩我就不打扰你们的好事了!”
“你可拉倒吧,那一脚踹门上,吓得我俩半天没动弹!”老七生气地讲,接着说:“我还去找人家二哥理论,我真以为是他呢!”
谭文静看老七有些失常,就说:“行了,还不是怪你自己,好好的剪片子就完了,非要那样!”
老七就说:“我非要那样?你不答应我能那样吗?”
谭文静瞥一眼小艾,很嫌弃地看着老七,见他一本正经讲不正经地话,就又捶了一下老七,说:“行了!”
“那你身边那个男孩怎么回事?”老七又关切的问,没等小艾说话,老七就问:“那个男孩是你新找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路漫的弟弟!体校的学生,学散打的!”小艾很轻松的说着,她又在心里感觉自己好笑,明明自己误会了家俊,还要让家俊不明不白挨一顿揍。她想家俊也是实在,挨揍为什么不找自己说理?他不是最擅长讲道理吗?
“路漫的弟弟?”老七越听越奇怪。
“是,你不知道与你二哥一起挨揍的,还有那个与路漫谈恋爱的老师吗?”小艾依然故作轻松的回答,她这么说好像家俊只是占了那老师的便宜,与自己无关一样。小艾接着说:“我跟路漫也不容易,路漫比我还不容易,你说咱也不知道她什么想法,就喜欢成熟的,有气质的。”
谭文静接过话说:“萝卜茄子各有所爱,其实我也喜欢成熟的!”
老七就故作深沉地问她:“我不够成熟吗?”
谭文静就说:“还行吧,就这脸成熟点,也就凑合!”
老七说:“你还凑合,我才真凑合呢,你看你现在胖的。”
谭文静一听老七说自己胖,就说:“还不是你们家?”
“我们家怎么了?不给你吃,不给你喝了?”老七又来劲了。
小艾在一旁看两个人就要掐起来,就说:“你俩多好,有什么话都能说出来,那个古家俊,挨了揍都不说的,我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我为什么不早点问问你们,或者我直接找刘彩阳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这回我算是完了,玩大了!”
老七就说:“不晚,我给二哥打电话!”他说着就拨通了家俊的电话,家俊没有接,等家俊接起来,电话里又没有声音,农村的信号还不是太好,严重影响了家俊的通话质量。
老七就尴尬地望着小艾,说:“你看,农村确实有不好的地方,通话都这么费劲,二哥不会心疼漫游费吧!你打给他试试!”
小艾叹了口气说:“不打,打了也不知道说啥!”
谭文静就说:“你就说我们在一起过年呢,问他来不来?”
小艾摇头说:“不打了,他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他们喝了一下午的茶,整个人都清醒着,谭文静要带老七回老家见父母,整个晚上就没睡着。
误会一个人,你可能绕着圈的找他这样那样的毛病,有些甚至老死不相往来。而原谅一个人,可能只是被他的某个瞬间感动。我们拿一辈子去等一个瞬间,赶上了就是一段奇缘,赶不上也就无所谓了,毕竟一辈子说长不长,全在个人掌控。
小艾喝了那茶就一直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满是她和家俊,在他们身后的所有事物都被做了模糊处理,她不时摇头笑笑,关于她和家俊的将来,她心中早就拿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