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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了荆瑾要留下王双的想法之后,看着他带着母亲的尸体离开,进士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往昔和父亲在一起的欢乐时光,似乎就在眼前。说什么报仇,谈什么仇恨,他最想的是父亲能回来,他最想的是再听一遍父亲的教诲。
心力憔悴之下,一整日未曾合眼的进士只感到眼前一阵眩晕,何浩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他。夜里寒冷,兄弟两人方才生死之间热血沸腾倒没什么,此时安全下来了倒冻得瑟瑟发抖。三人启程回转东里镇,路上何浩想要拜荆瑾为师,但进士直接就替荆瑾拒绝了何浩。有些事进士觉得不对劲,并不愿意何浩来掺和这趟浑水。当然荆瑾是听进士话的,这导致了何浩很不开心,一路上闷闷不乐,他觉得进士毁了自己的大侠梦。
何母看见何浩回来了自然是开心的,方才她还在家里和何弘发脾气,一边数落何弘不顾儿子死活,一边自己哭闹着要寻死。看见儿子就这么回来了赶忙收住了眼泪怕儿子看见,紧紧地搂着何浩就怕儿子再走。何弘经历过方才儿子带着镣铐被押走之后,其实心里也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帮助儿子逃走,此刻见儿子回来了倒是板起了脸,刚刚他也听见了荆瑾的长啸,知道了王双快马出镇去了前往始平的官道。他看见何浩居然去掉了镣铐就这么回来了,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进士将刚刚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当然隐瞒了荆瑾的身份。他只说了荆瑾见自己天资聪颖,要收自己为徒,这才出手相助。听完进士的叙述,何弘倒吸一口凉气,这官道截杀朝廷命官家眷,还杀死十一个衙差,可以说是近些年临海郡第一大事了。一天之内,王双先失外公,母亲又被歹人所害。就算他相信了自己母亲不是荆瑾所杀,但找不到黑衣人的下落之前,这笔帐依旧会记在进士和何浩的头上。何弘并不知道荆瑾到底是什么实力的高手,但是他知道王双的师傅,是临海郡真正的第一高手,便是整个扬州都极为出名。
“哎,这下可大祸临头了。”何弘一叹气道:“那王双的师傅,可是人称临海郡第一高手的一梅湖庄庄主,此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一梅湖庄是临海郡当地最大的武学门派,庄主魏绛七品剑主,使得一手落英剑法打遍临海无敌手,便是扬州府内也少有抗手。
“一梅千里碧波,落英万剑归宗”便是说的他剑气之浩荡如一梅湖的千里碧波,出剑速度又快如万朵梅花飘落。进士悄悄看了一眼荆瑾,他从荆瑾的脸上看不见丝毫紧张,反而有一丝不屑,便清楚这什么一梅湖庄庄主恐怕还不是荆瑾的对手。不过自己已经打定注意离开这东里镇,万一自己一走,那魏绛寻来,害了何浩一家可如何是好。而且他并不打算带上念念一起走,就跟拒绝何浩的拜师请求一样,他总觉得荆瑾有些不对,更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的风暴多么恐怖,他不想念念和何浩掺和进来。
“早知道先前就不让荆前辈放那小子走了。”何浩在一旁嘀嘀咕咕,进士却不以为然,衙差押着他们二人上路是东里镇上不少人都知道的,如今衙差队伍全灭。王双如果也当场死在那,他们二人更是有口难辨,不如把王双放了以示清白,说不定可以解除误会。毕竟荆瑾也露了一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王双没有理由就吃定了他那个师傅比荆瑾强,如果他脑子没有问题就不应该再来死磕。当然前提是荆瑾在这,如果他不在,那王双捏死进士和何浩就跟捏死蚂蚁没区别。现在荆瑾也不能一直和进士呆在这东里镇,毕竟他们还有更大的仇家,万一被他们寻来,到时候整个东里镇都可能遭殃。所以进士是打定主意要走的了,他给荆瑾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出院门外。
“那王双的师傅,前辈可曾听过?”进士假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略有耳闻,七品而已,公子放心。属下纵然学艺不精,收拾个七品剑主还是绰绰有余的。”荆瑾以为进士将他唤出门是有什么要紧事,没想到只是打听魏绛的事,不禁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彷佛七品高手就是一盘菜。不过他话锋一转,略带凝重的说道:“不过这个落英剑法我倒是知道另一个人会使,无暇君子无痕剑——孟无痕。”
孟无痕?进士不明白荆瑾提起这个人是什么意思,还不待他询问,荆瑾便已经道出了其中缘由:“咱们天中大陆有一套完整的武道分级的考核办法,需要考核当然就不排除有山野异人,未曾参加过武道分级考核。但是作为武道巅峰的九品高手,这个世上就只有十二个人,剑君子孟无痕就是其中之一。”
好家伙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老的还没解决那边还有个更老的,还是顶到天花板的老。进士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这魏绛是那剑君子的徒弟?”荆瑾翻了翻白眼,寻思自家公子怎么突然傻了,不是师徒还能有将绝学倾囊相授的?“不过我确实没听说过孟无痕有这么一号徒弟便是了,许是这魏绛井底之蛙,给自己的绝学起了和孟无痕的重名了吧。”荆瑾喃喃道。
进士也是郁闷,只能将自己对何浩他们的担忧说了出来。荆瑾听罢表示还是劝他们离开东里镇。“四极八象十二武圣不是开玩笑的,哪怕这落英剑只是可能重名,我们一样赌不起。一旦引出君子剑,脱身就是难题了。万一朝廷鹰犬此时再度来袭,后果不堪设想。”
“住了这么久的家乡,因为我的事就要背井离乡么?”进士不禁觉得自己既是个惹祸精,还是个对命运无能为力的懦夫。
“有些事是命里注定的,不是因为谁,也不会为了谁而改变。离开此地躲起来对他们来说,对公子来说都是好事。”荆瑾漫不经心的说道,他也看出了进士心态的不对。的确当进士得知自己是晋王世子的时候,他就觉得是自己害了李淮忠,这种想法让他感到无比的心碎。如今何浩一家人连带着妹妹都要因为他而背井离乡,他更加觉得自己是个丧门星。
“哪里所有的罪孽都是命这一字可以说得清的。”他喃喃自语,但这一切他也真的找不到自己身上做错的地方,可能真的就是丧门星的命吧。
努力抛开杂念,进士约了何弘何浩父子聊一聊,何浩眼见进士极其憔悴,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还备受心理煎熬的进士此刻濒临崩溃。何浩忍不住先开口道:“不管咱们什么安排,你先休息一会吧。再这么下去也不用什么一梅湖二梅湖的了,你自己就先没了。”之前因为拜师的事,何浩对进士是有些不愉快,但他也不是升米恩斗米仇的那种人,他知道进士也是为他好。进士虽然摇摇头拒绝了何浩的好意,但是心里依然暖暖的,父亲不在了,何浩和念念是这世上真的还关心自己的人吧。
进士心里整了整头绪,告知了何弘父子自己还有仇人的事以及荆瑾推荐他们离开的建议。“我要随荆前辈离开东里镇了,我的仇家太强,强到没有人可以挡得住。只有我和荆前辈隐藏起来,你们才能安全。”进士顿了顿:“王双的事都是些误会,他自己心里也该清楚他母亲的死和我们没有关系。但是也不能不防荆前辈走后王双来找麻烦,所以何叔还是带着耗子和他母亲找个地方避避风头最好。”
纵然心中再有不舍,此刻大家都明白离开才是当下最好的解决方式,何弘父子终究还是同意了进士的说法。不过有些事还是没有按照计划走,比如念念死活不愿意离开进士,甚至以死相逼。她突然之间失去了父亲,现在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离开哥哥。无奈进士也只能带上念念一起,荆瑾知晓念念是故人之女,也愿意收下这个徒弟。何浩当然是最不开心的了,他知道以后在和念念见面,说不定她就是女侠啦!自己可不能连自己喜欢的姑娘都比不过,于是何浩在随父亲去往乡下姨母家的路上留书一封,自己去寻找自己的江湖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一个年关,莫名其妙没了爹,没了家,还惹上两桩人命官司被迫背井离乡。趁着夜色就要走的进士等人,站在镇外的小山坡上,望着即将离开的家乡。进士还是怀念过去读读书,和妹妹聊聊天,陪着父亲做做菜的日子。今后,搞不好就要和刀剑作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