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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君泽颁布的命令,看似普通,但其实,却是赋予了普通人开疆拓土的权力他将这权力从国家的军队,下放到士族权贵之中了。
在历史上,无数的贸易公司因此而生,其中甚至孕育出了荷属东印度公司与英属东印度公司这样的庞然大物。
大西洋的鳕鱼、古巴的蔗糖、南美的白银与黄金、澳洲矿石、南洋的香料、远东的茶叶与丝绸,纷纷成为了工业世界的养料,这其中固然有无数血腥,但也第一次,让人类从血肉的力量中挣脱出来,开始真正地认识起事物的规律,进入了新的时代。
萧君泽没有直接把文明搬到化工时代的力量,所以,他不可能仅仅依靠南北两朝的资源来做这事,毕竟如果认真讨论起来,国内的有些资源储备真的挺虐,他不趁着自己还能动弹的时候多积蓄一点,支持贸易和工业,很容易就又重新回到那个使用人力比机器还便宜的局面,那就要把人笑死过去了。
下了朝,他回到宫廷之中,宫门外有一颗三狗亲手种的枇杷树,已经长到一人高了,细细长长的,萧君泽想像着等三狗回来时,会不会亭亭如盖,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你这要生了,好像一点也不急。”青蚨在一边抱怨着,一边给萧君泽披上了披风,如今已经中秋时节,天气转寒,但陛下却一点都不小心着些。
萧君泽回头看他,轻笑道有什么好急的,又不是第一次,我这生孩子的基因还算不错了,要是传下去,也算是将来给生育子嗣的人一点方便。”
不是他吹,如果女子生孩子都像他那么方便轻松,也算是大好事了,就是魏大夫的一些徒弟可能会失业。
青蚨看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又要叨念着女儿呢。”
“男孩女孩没什么区别,我只是厌烦他们都祝我生男儿。”萧君泽摸了摸小树,“而且”
他似乎有些话想说,但终是没说出来。
青蚨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萧君泽却没有应他,只是挥手让他下去,自己需要安静一会。
他坐在那小树下,抬手抚摸了一下小腹。
他其实有心做一出像路易十六那样的局面,让议会不满,让普通人攻入皇宫,将皇帝杀死,从而彻底击溃皇帝身上那神圣的天命。
原本,这个倒霉蛋,他是预定给萧衍的,但如今换成自己还是皇帝,那就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这事也让他挺苦恼的,如果是萧衍有这野心,他下手时也能痛快些,但如今让他重立一个傀儡就为了杀死,这种事他也做不出来。
这片土地上有太久的天命与皇朝的光环,就算是他硬要拗成共和的模样,一旦他凉了,也会立刻有人复辟然后恢复原样,因为生产力还不支持,在资源都在新兴世家大族手上时,他们必然会厮杀出最后的赢家,这就是历史的惯性。
皇帝,生杀予夺,那无人忤逆的位置,是多少人的期盼和梦想,哪是他几句没有证明过的话,
就能改变的。
他烦这事挺久了,萧衍这事精也是,历史上他当皇帝明明当得很痛快,怎么到了这里就死不咬勾呢
更麻烦的是南朝除了萧衍,还真没篡位后能镇得住的宗族,毕竟自己还活着
“所以啊,生什么孩子”萧君泽轻啧一声。
如果不是有了孩子和大狗,他绝对能更浪,把该弄的腥风血雨一个不少的加上。
人,就是不能太有善心啊。
时间缓缓过去,北方的消息也传到萧君泽手中。
那个感觉闯了大祸的斛斯椿在事后果断又向北方逃亡,他带着亲卫换上普通衣服,渡过淮河,穿过还不稳定的洛阳治下,又去投奔了高欢部。
为了这事,萧衍亲自过来道歉,萧君泽也大方地原谅了他。
洛阳之地在大量新人的治理下,状况频发,在测量土地这事上,各种形状不规则的土地把新人们弄得头昏脑胀,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乡里收粮都是收个大概数额,从不要求精确的数量了。
洛阳因为战乱,大量土地荒废无主,重新分地时,又出现了许多自称有契书的“地主”,元勰倒是铁面无私,下令除非在原地没有走的村户,其它土地都属于朝廷,需要重分。
这事一出,引起襄阳报纸的广泛讨论不说,还弄出了另外一件大事。
还有许多的人发现其中的bug,现在有许多无地的农户以乡、郡为队,都去了青州、河北等地,找那些已经逃亡的所剩下无几的村落乡里,开始入住占地,就等着襄阳统一时成为自家土地。
这原因是因为襄阳实在太卷了,十年来,襄阳的人口数量涨了十倍,地少人多,工作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自己开垦沼泽虽然也能有土地,但开垦土地非常累,且需要四五年精心操持才能让贫瘠之田变得能多些收成。
哪里比得上带上乡里没有土地的乡勇,一起去战乱之地,占据那无主的上田呢
虽然非常危险,但收获也多,有时百人乡勇,就能占据一两村的土地,还都是好田,如果运气好,还能捡上不错的房子。
这种行为让他们冒了很大风险,然后,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占据北方幽瀛之地的高欢居然主动给他们当雇佣兵,收起了保护费,还向襄阳大方地释放善意,亲笔写信,言说仰慕雍州治世多年,只是没有运气能投奔君刺史麾下,希望您给个机会,让他效力,且还说他也是六镇出身,起事反叛只是为求生路,手下的六镇儿郎并不想为害一方,只是实在没有吃食,才不得以而为之。
萧君泽收到了高欢的亲笔信,信纸用的襄阳特产的芦苇纸,纤维泛黄还带着杂色,但价格便宜且不晕墨,高欢字写得并不太好,歪歪扭扭,张牙舞爪,还有涂改痕迹。
萧君泽捻着信纸,有些踌躇。
他其实不太想收下高欢,这位齐太祖是有名的克主兼二五仔,不过这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他家那些儿子疑似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暴君都暴的千奇百怪,总
让人觉得不安全。
而且他手下的几万六镇兵马也很麻烦,拆开安置,又要花一大笔钱,不拆开,在高欢麾下,又没地方给他们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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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君泽思考许久,提笔写了回信。
他可以接收高欢,给他应有权位,但前提是,他需要展示出自己价值。
具体的要求,他并没有写得太清楚,因为这也属于高欢的考题。
无论他是攻打渤海高氏,还青州的刑氏,都能证明他的实力,哪怕大败输亏了,剩下的残部来降,也都是可以的。
时间缓缓过去,九月时,萧君泽的又要开始等着新生命降临了。
魏大夫每日前来请平安脉,还专门揶揄道“我给你调了一道特别厉害的避子汤,保证你喝了之后,再也没有困扰,你生完一定要试试。”
萧君泽无奈地看着她“你变了,你以前对这个很好奇的。”
魏大夫道“我是想用你身体来研究一番,但被某个人威胁了,但他说得也有道理,咱俩指不定谁先死,估计也没有办法解剖了,就这么着吧。”
魏知善如今解剖过的尸体海了去了,已经不是很看得上一两种罕见体质了。
“我还有多久生”萧君泽问道。
“就在日内吧,不过也说不准,”魏知善想到对方特别的身体,“你的情况,总会出我意料许多。”
萧君泽这次没有笑,他感觉最近的情绪有点问题,总是不由自主地悲观,为以后的出路烦恼,以至于对孩子都不怎么关心了。
想到这,他问魏知善“如果你觉得以后的日子会很糟,但却没什么办法改变,你会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了,”魏知善疑惑地看他,“陛下啊,你什么时候那么忧国忧民了,我刚刚认识你时,你是那么天不怕地不怕,当年一起在河边放火,都能过得好,怎么如今坐拥天下了,反而开始伤春悲秋了”
萧君泽怔了一下,随后惆怅道“是啊,那时候的日子,倒真挺爽的,只是并不多开心,倒是最近反正,这里和天上差的太远,我改变不了。”
魏知善惊讶地睁大眼睛,笑出声来“啥,你想把人间变成天上陛下,你是怀孩子太累,伤到心神了吧”
萧君泽抬眸看她。
魏知善却是一点不慌,只是笑道“陛下,你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乱世,是五胡之乱后,南北对峙两百余年的乱世啊,我能想到最好的日子,就是你一统天下,原来你还要带我当天上人么那真是多谢了啊”
萧君泽在她的调侃里,倒是垂下眼,冷声道“怎么,想想都不可么”
魏知善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是快点把孩子生下来,早点回你贺狗身边,我给你讲,有些妇人怀孕,总是心神动荡,你这就很像,一个不好,可能会寻死觅活,我可担不起这责。”
萧君泽托着头“你说得,倒是有道理,我能做多少是多少,成与不成,都是人的选择,倒是我庸人自扰了。”
虽然有道理,但他还是很抑郁,果然,这次之后,还是把魏大夫避子汤喝了吧。
魏知善看他想通了,也道“这心医一道,还是要求佛道,人心贪婪不知足,总有无数求而不得,有个寄托,好过胡思乱想,你这就要小”
她话没说完,就看见萧君泽突然间皱起眉头,捂住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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