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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很快便到了农历九月初八,重阳节前一天。
依着朝圣国往年的习俗,这天基本有一半后宫妃妾,要伴驾前往千丝山为先帝祭祖吟孝,踏秋赏叶。
多数时候,皇帝会带一些家族势力雄厚,亦或是得宠些的妃嫔前往。
可没想到,卿澄此番竟非要带我一起。
白芷玉初闻此言时,有着诸多不情愿,理由无非就是那两种:我低贱,也不得宠。
其实白芷玉所言,抛开私心,确实很有道理。
我出身青楼,入宫后也被迫撕了几局。虽然始作俑者另有其人,但到底也时常处于暴风雨的中心。
我在哪,麻烦就跟到哪。
这一来二去,搅得后宫不得安宁。
不仅出身上上不得台面,就连身份上,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我十分赞成白芷玉的说法。
虽然游历大自然是我在现世的爱好。但依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我更想稳扎稳打,小心翼翼地活下去。
但卿澄是谁?他是朝圣国的天!
他非要让我去,白芷玉和我都得闭麦,压根没有不去的道理。
于是,我就这么去了。
不过好在,皇后怕我在路上无聊,特意向卿澄请旨,把我塞进了她和莲嫔的马车里。以至于我差点都忘了此番是为重阳节祭祖而来。
扎营的帐篷落在千丝山脚下,一处靠近湖泊的空地上。
其中我入住的帐篷,被安排在了最靠近边界线的位置。
我乐得清闲,就是惋惜离皇后和莲嫔的帐篷太远,不然高低得开个睡衣趴。
第二日一大早,卿澄就携众嫔妃们去了千丝庙祭祖。
独独没带我。
看来他还是很顾及白芷玉的。
我也落得清闲。
睡到早上九点左右,才依着卿澄的意思,在内务府搭建的简易庙堂里,烧了些经幡走了个形式。
不过这一举动,倒是让许多答应常在们心生怨怼,但面上却对卿澄不带我祭祖的行为,表示了由衷的嘲弄。
她们是想,卿澄明明觉得我上不得台面,但外出时却还是指名有我伴驾其中。说可笑也可笑,说可恨那更是可恨。
搞了半天,满宫里只有我,是不用早起陪同的。虽然离皇上远,但实在过得舒坦。
祭祖的流程一般要持续到正午。
我一个人窝在帐篷里闲的发慌,便想着独自出去采采风,顺便观察一下那潭湖泊的近貌。
我顺着风吹的方向,踩着茂密的草地慢慢靠近。远处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借着温暖适宜的光线,整团融化在眸底。
就当我快要伸手触摸到湖水的冰凉时,余光里,忽的从远处的山脚下闪过几道影子。
我赶忙投望过去,山下却空空如也,仿佛方才的一闪而过,只是我的错觉罢了。
我甩了甩头,顺着湖边小小转了两圈,再抬眼时,远远便看到乌泱泱一群人从千丝庙中涌出。
想必是祭祖结束了,可以开饭了。
我雀跃异常,转身就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一路上,卿澄都十分亲昵地护着白芷玉的肚子。若不是怕腹中胎儿疲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结束。
因着是祭祖,饭菜里不能见油腻荤腥。
我被迫跟大家吃了一肚子草,吃得我头直晕。
原本下午还要再去千丝庙,进行后续的收尾流程。但不知为何,硬是被卿澄改在简易庙堂当中进行。
吃过午饭,我就躲在自己的帐篷里,就着悠扬传唱的诵经声,美美补了一觉。
这一觉直到黄昏,我被守在帐篷外的小太监叫醒用晚膳。
但因着中午那顿吃得我叫苦不迭,晚饭我自然没什么兴趣。随便扯了个谎,就让小太监去复命了。
只是没想到,月亮刚一升起,卿澄便俯身出现在我的帐篷中。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身形却依旧挺拔。一席墨发高束于脑后,再用金镶玉制成的素簪固定,整个人帅得跟男仙下凡似的。
我直起上身,呆呆地与他对视了数秒,这才后知后觉地下床,朝卿澄作礼。
卿澄浅浅摆手,随后侧身,示意我跟他出去。
我不知道卿澄又打算整什么幺蛾子,却也不敢抗命,乖巧地像个小羊一般,紧随他身后。
我俩一前一后,中间隔了一人身的距离。
卿澄几次回头看我,都能看见我寡淡地神情。
就这样走了不知多久,他突然站住了。
我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一愣,半晌才缩了缩头,略带探究道:“皇上?”
卿澄闻言,忽的转过身来。
迎着柔柔月色,情绪不明地望向我。口中却对身后紧跟着的六名手持长矛的侍卫道:“你们先退下。”
为首的侍卫先是愣了愣,数秒后才抱拳领命,携一众人等退到了不远不近的地方。
待侍卫们走开,卿澄才再次将目光洒在我身上:“还在生朕的气?”
?
生什么气?
我不明所以,依旧如同痴呆般盯瞧着他:“皇上所指是……?”
卿澄有些不耐烦地蹙了蹙眉:“那日朕……冤枉你之事。”
嗷,那件事啊!
我笑得坦然:“皇上不提,嫔妾都忘了。”
闻言,卿澄的面色更深更沉了些,比身后的湖水都要难探许多:“不生气?真的不生气?”
我实在觉得卿澄应该挂个脑科看一看,他这种症状真的没问题吗?
由于我始终搞不懂卿澄的眼神以及卿澄的实际意图,以至于我也显得有些不耐起来:“嫔妾怎会生皇上的气?到底整件事也不是皇上做的。皇上不必多心。”
再说,我生不生你的气关你什么事?
你还能逼我不生气不成?
卿澄察觉出了我并不乖顺地态度,却意外的没有冲我大呼小叫,而是两步上前,站得离我更近了些:“明日游山踏秋,朕允许你离朕近些。”
看着卿澄一本正经的表情,我笑得十分僵硬:“那就……谢皇上隆恩?”
卿澄眉眼一顿,下一秒竟干巴巴地抬了抬手,却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
正当我倍感困惑时,他唇齿轻启,淡淡道:“以后,你可以不用说气话。生朕的气,直言即可。”
说完,他还是自己找了个台阶,把手垂了下去。
我踏被卿澄搞地彻底无语,连怎么笑都不会了。
“嫔妾谨遵教诲。时候不早,皇上快回去休息吧。”
我僵硬地说完,快速朝卿澄福了福身子,随即踩着月色离开。
卿澄落在我背影上的目光,汹涌直白地几乎快要凝成实体。堵在心口的话,却始终哽在喉间,吐咽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