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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交加的夜晚,江继宗没跑几步,就摔倒在他家门前不远处的雪地上。
他没有尝试着爬起来,翻过身,任由天上落下的雪渐渐将他掩埋。
他想,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若能冻死在这里,是不是就能结束他可笑又可悲的一生。
可那个冬天没有冻死他。
意识模糊之际,他遇到了一个心软的神。
一个他曾经遇到过的神明。
太子爷把他从雪地里拉起来时,一直拍他身上的雪,狂搓着他的手,给他呼气。
他看着那个有着精致皮囊的太子爷,靠在他怀里,没忍住流了泪,
“如果我也像你这样好看该有多好,父亲就不会憎恶我了,我也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太子爷给他呼气的动作停了一秒,将他搂的紧紧的,凑在他的耳边小声说:
“你不是没有家,你还有我,我就是你的家。”
太子爷继续给他搓着裸露在外的身体,用一种很温柔的语气对他说:
“继宗乖,我们不哭,哥哥接你回家。
家里有爷爷,有爸爸,有叔叔婶婶,还有姑姑,咱们还有堂姐堂妹……”
江继宗看着不远处家的方向,并不想承认太子爷口里的那些人是他的家人。
他有自己的家,只是不被承认。
但那个寒冷的雪地上,看着为自己拼命忙碌,一遍遍往外拨打求救号码的矜贵少爷,那句‘哥哥接你回家’还是触动了他。
江继宗靠在那个温暖的怀里,看着那张完美无瑕的脸,遵从了自己的内心。
他轻声道:“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在听到那句应声后,他如释重负地闭上了眼。
他想如果就此死去,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一个亲人爱他。
可惜死神未召,他还是活了下来。
江继宗再睁开眼睛时,人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他哥在一侧守着他。
见他醒来,他哥很是惊喜,一直问他感觉好点了吗?
他哥像个碎嘴子,像个大妈,可是这种感觉真好。
久违的爱意充斥着他,他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医生说他在医院里住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后来他问他哥,为什么出现?
他哥说学校里负责住宿的阿姨,给李叔打了电话,说他定点的时候没去打卡。
他哥想想,觉得他可能回家去了,就打车来了他家。
然后顺着门前的脚印,找到了他。
他哥和他道歉:“继宗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今天放假,我该去学校接你的。
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家,爷爷也很想你。”
他摇了摇头,拒绝道:“等我好了,我就回学校宿舍住。”
可以全年住宿的学校,过年也会有他的容身之所。
江继宗还是那个思想,他有自己的家,只是不被认可。
他不需要去融入别人的家。
他哥又劝了他好几次,最后不劝了。
他在医院躺了三天,其间除了他哥,就只有那位老将军来看望他。
江老太爷听说他要回学校宿舍住,没有劝,只是在走前对他说道:
“不该存在的亲缘,断舍离才不会痛苦。”
江继宗不懂得这句话的含义,只觉得血缘关系超越一切。
他在医院休养了几天,就回到了学校宿舍。
大年三十,他看着日历上的日期,翻开了课本,泪水不自觉地滑落。
直到敲门声传来。
他打开门,发现他哥逆着光站在宿舍门外,眼里都是神采,
“继宗,我来接你回家过年。”
他一个劲儿地摇头,说在宿舍挺好的,他哥却拉着他,轻声对他说:
“我今天做了个很重大的决定,想我的好弟弟也能亲眼见证,你就和我走吧。”
他拗不过,只能跟着他哥回了江家,又好奇他哥口里的重大决定是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决定……
江继宗脸都要绿了,他哥怎么能把自己卖了?
他这么好看的哥哥,拥有妖孽容颜的哥哥,怎么能娶一个丑八怪?
四大家族是一起过年的,今年轮到了江家来办,江继宗坐在江家的坐席上,听见他哥承诺要照顾宋家那个千金小姐一辈子时,感觉天都要榻了。
对容貌有着极致执念的江继宗,看人的第一眼一定是看脸。
他看着那个不过两三岁的孩子,已经能透过这张脸的皮相骨相,确定以及肯定,这个千金小姐未来绝对不会越长越好看,而是会拥有一张再平凡不过的脸。
江继宗不理解他哥为什么要娶这么一个人,只觉得那张脸配不上他哥。
他的认知里,相貌平凡的人是不配得到爱的。
就和他一样。
从旁边人陆陆续续的交谈里,他知道了他哥为什么要娶那个丑八怪。
因为一份恩情裹挟,他哥不得不被架在高处,让另一个污点晕染在他的白纸上。
而同样是污点的他不能劝。
如果白纸意识到一个污点,会不会连另一个污点一起铲除呢?
所以他哥回来,问他决定怎样时,他看着坐在旁边的哥哥,扯出了一抹笑,言不由心地说道:“哥哥的选择一定是最好的,宋小姐很好。”
四大家族的氛围真好啊,明明都是大家族,明明每家很多人生活在一起,却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新年的宴会上,四大家族的长辈们挨个给家里的小辈发压岁钱,不会局限于自己的家里。
四大家族的小辈,每个人都有一大叠的红包。
他看着手里同样的一叠,和他哥一样厚的巨款,又看了眼远处热情大方,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的秦家主,小声地问他哥,
“哥,秦家一共就两个孩子,秦叔这么给不是赔了吗?”
四大家族的长辈真大方,每个红包都装了红包里的极限,只是其余三家的孩子好多,秦家就只有孤零零的两个。
他不知道,那位秦局脸上的笑容是不是硬挤出来的?
江继宗的记忆里,他家隔壁的那家,每逢过年期间,都有无数人拜访。
每当那些客人走后,那家的女主人都要坐在院子里哭,男主人职责女主人肚子不争气,就生了一个。
他们家就一个孩子,而那些上门的客人,家家户户都有几个孩子。
红包要包好多份,把里面的数额拆小,却只能收回一份。
可这收回来的一份算来算去还是赔的。
所以那家的院子里,每年都是哭声,没有一年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