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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屿推门进书房的时候,夏栖鲸正趴在桌子上发呆。
看见他进来,连忙直起身,紧皱眉头盯着试卷,装作一副认真钻研的样子。
时屿把门票递给他:“裤子口袋里的,差点一起进洗衣机洗了。”
夏栖鲸愣了一愣:“呃……谢谢。”
这才想起来自己只把内裤洗了,外面衣服还没洗。
因为他洗澡的习惯是,洗澡顺便就在花洒下把小内裤搓了,其他大件丢进洗衣机里。
夏栖鲸是知道时屿有轻微洁癖的,连忙站起身:“我刚才洗澡的时候太累了,忘了洗衣服了,抱歉抱歉,我这就去把衣服洗了。”
说完就丢下笔向外走。
时屿拦住他:“不用,我帮你洗了。”
夏栖鲸有点不好意思:“那……谢谢,我真不是故意的,刚才昏昏沉沉,进书房的时候差点撞了桌角。那什么,要不你明天的衣服也我帮你洗吧,作为回报。”
时屿顿了一下:“不用。”
夏栖鲸热情得像个小太阳:“哎哟,别不好意思嘛,要不然显得我占你便宜似的,我这心里过不去啊。”
时屿有些为难的样子:“……真的不用。”
夏栖鲸大大咧咧拍了下他的肩膀:“别磨磨唧唧的,就这么说定了啊,明天你洗完澡我就冲进去抢衣服,你一个手指头都不许动,谁动谁是小狗。”
时屿嘴角抽动了一下,脸上还是无辜的表情:“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栖鲸:“嗯?”
时屿叹了口气:“我从小的习惯,全套衣服要么一起洗,要么一个都不洗,不能洗一半留一半的。”
夏栖鲸莫名其妙:“没让你洗一半啊,不说了都我来么。”
时屿眼睛看着墙壁:“包括……内衣?”
夏栖鲸愣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无声地对时屿比了个中指:“你大爷的,自己洗吧。”
他怎么忘了,时屿才不是什么良善老实的好好学生,而是披着雪白羊皮的大尾巴狼。
夏栖鲸重新在书桌前坐下来。
今天晚上的十道线性代数,他吭哧吭哧半天做出来三条,其他都是大片空白。
正心虚着,把做出来的卷子叠在最上方,想用笔袋遮掩一下试卷上的空白。
谁知时屿根本没在看他的卷子。
时屿抬起下巴,对桌上的门票点了一下,语气随意:“所以,这是下周一那个乐队的演唱会门票?”
夏栖鲸:“嗯。”
时屿:“你打算去?”
夏栖鲸:“……没有。”
他的确是没打算去。
倒不是怕叶望认出他——他和叶望阔别将近七年,中间经历了一整个青春期,容貌和七年前相比变化还是挺大的,叶望不见得能认出他。
甚至,也不见得还记得他。
叶望是那种走在人群里就能立刻吸引住所有人目光的人,一举一动引人驻足,自己却浑然不觉,神色自若。
这样的人总是懒于去记别人的容貌的,因为就算什么都不做,别人也会自动自觉地贴上来,希冀得到他的一个笑,或者一个漫不经心的打量。
就像曾经的他一样。
夏栖鲸不想去,主要是觉得没必要。
他没有缅怀过去的嗜好,何况对方当初离开,应该也是生活得并不愉快,想忘记过去的意思,那就没必要去多生事端。
两个身处两条平行线的人,就按着自己的轨道走就好了。
于是夏栖鲸说:“没什么,林与千多要了一张票,就给我了。”
时屿:“可是你不打算去。”
夏栖鲸:“嗯。”
时屿:“为什么不去?”
夏栖鲸敷衍道:“不想去就不去了。”
时屿追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有拒绝?”
夏栖鲸没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时屿站在书桌前,姿势闲散,神色自若,似乎真的只是在和他随口闲聊。
夏栖鲸印象里,时屿不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但是几次下来,他发现时屿好像对叶望的事特别感兴趣,每次都会有意无意多问两句。
这让他又有种隐私被触探的不适了。
于是夏栖鲸反骨又上来了。
夏栖鲸大剌剌道:“我寻思,这好像也不关时大少爷的事吧,我也许这会儿不想去,明天就想去了;又或许明天早上不想去,晚上又想去了呢,这也犯法?”
时屿一点都不气,慢条斯理道:“我倒不是要对你做什么指手画脚。只是,我原本还奇怪呢,明明课程表写着,明天白天有线代课,会讲很多新公式,晚上会有小测验。你却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也不预习也不看例题,现在这么一看,哦,原来如此……”
时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差点就把“你就是为了逃避明天晚上的测验”写在脸上了。
脸上的嘲讽戏谑一点也没掩饰。
夏栖鲸最受不了激将法:“谁说我是为了逃测验的?你大爷的,我这几天天天十二点睡,扒脑壳扒得脑浆都快干了,要是想逃测验不是早逃了?侮辱谁呢?”
时屿不置可否,仍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你别说了,我都懂”的欠揍表情。
夏栖鲸:“都说了我不会为了逃测验找理由了!你这什么表情,是不是看不起我?”
男人最知道怎么气男人。
时屿用敷衍的口气道:“嗯嗯,行,知道了。”
夏栖鲸气得跺脚:“我明天晚上肯定要做测验的!谁也别拦着我!我要跟拉普拉斯范德蒙拉格朗日决战到天亮!谁拦谁死!”
时屿一脸无辜,眼睛瞟着桌上的门票:“那这门票……”
夏栖鲸脑子一热,把门票一把抢过来,一撕两半,扔到了垃圾桶里。
颇有点以死明志的意思。
门票从中间一撕两半,轻飘飘地落到垃圾桶里。
后悔也没用了。
这回时屿终于笑了:
“嗯,别急,我本来就相信你的。你怎么会为了逃避测验,就去看一个无聊的演唱会呢?”
这天的线性代数测验,照例是做到了深夜十二点。
夏栖鲸原本困得半死,结果因为那一番激将,精神抖擞起来,试卷上记了密密麻麻的笔记,等全部结束的时候,居然一点睡意都没了。
上床半小时之后,仍然平躺着,眼睛瞪得像铜铃。
防止越玩越精神,也不敢碰手机。
可是干躺着实在痛苦,翻来覆去十几分钟后,终于叹了一口气,爬起来。
想到周毓玲以前跟他说的,牛奶可以助眠,于是想去楼下拿瓶牛奶。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时屿的卧室门下有亮光。
时屿也没睡?
夏栖鲸有点惊讶。
时屿是一向生物钟准时的,以前十点半都能准时入睡,现在都将近深夜一点了,灯怎么会还亮着?
时屿似乎也听到他的脚步声,两三秒后,过来开了门。
时屿穿着灰色长衣长裤,也许是灯光黯淡柔和的缘故,整个人笼罩在淡淡的阴影里,显得很柔和:“还没睡?”
夏栖鲸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回事,做完题越来越精神,脑子安静不下来。”
时屿笑了:“做题做兴奋了是这样的,说明你动了脑子,也开始习惯做题的频率了,这就是进步的前兆。”
夏栖鲸有点惊喜:“是这样吗?”
时屿:“嗯,现在有没有觉得,攻克难题其实很有意思?本来不会的题目,弄懂之后,带来的成就感会瞬间让大脑分泌出多巴胺,带来兴奋感,所以才会睡不着。”
夏栖鲸似懂非懂,点点头。
这是他上大学之后,第一次感觉到学习的充实,甚至有种高三时为了目标而奋斗的满足感了。
夏栖鲸压抑着笑容:“那你呢,你是为什么睡不着?”
时屿迟疑了一下:“要听实话吗?”
夏栖鲸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实话不实话的,敢情你本来还打算编个理由?”
时屿:“嗯。”
夏栖鲸:“那你说说,本来打算编的理由是什么?”
时屿:“因为睡觉前喝了一杯茶,浓度太高,心跳得有点快。”
夏栖鲸:“实际上呢?”
时屿苦笑,揉了揉后颈,道:
“你有没有觉得,周围有点冷。就好像,房子里忽然开始下雪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