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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毓玲说完,才发现地上稀巴烂的蛋糕,心疼地哎呦了一声:“这怎么……”
夏栖鲸脸色苍白道:“对不起,我没拿稳。”
他蹲下身去,想把那蛋糕盒捡起来。
蛋糕摔了个稀巴烂,纸盒竟然完好无损,仍旧方方正正的,烫金花边一点都没压皱。
不愧是两千块的蛋糕。
叶望帮他把蛋糕盒抬了起来,挑了下眉毛:“真漂亮,挺可惜的,是不是?”
又道:“好久不见。”
夏栖鲸猝不及防,和他照了个对面。
近在咫尺,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那是一张他无比熟悉又陌生的脸。
曾经的朝夕相处,他熟悉叶望下颌骨的每一道棱角,每一根眼睫毛的长度,眉眼飞扬地笑起来的弧度,小臂用力时凸出的青筋的走向。
像植物学家熟悉每一片叶片经络的方向,知道它们会抵达哪里,也知道它们会在哪里消失不见。
他曾经也以为自己会知道叶望的每一天通向哪里,尽管他肆意、自由、散漫无常,他总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叶望的人之一,穷尽所有的答案,他就能找到那个最终的归途,哪怕那没有任何规律,只是千千万万条归途中无比平凡的一条。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在自作多情。
叶望想去哪里,没有人能提前知道,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干涉。
就像他七年后突然回到这个老旧小区一样,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作任何交代的意思,好像这七年就只是一场慵懒的午觉一样。
午觉睡醒了,就随随便便地再次出现了,若无其事地对你打招呼。
嗨,好久不见。
离了舞台,叶望把耀眼不羁的银色短发染成了低调的灰咖色,反而显得皮肤更加雪白,眉眼细长,瞳仁很深,在昏暗的日光下也同样美得惊心动魄。
那很容易给人造成一种踏入异次元的错觉,好像对面是一个ar,或者别的什么互动游戏——反正不可能是那个真实的人,叶望。
夏栖鲸迟钝地点了下头。
然后好像才想起来自己一直没打招呼,小声道:“……好久不见。”
“怎么这么生分,”叶望笑道,“你以前可是哥哥哥哥叫我的,这么多年不见,只剩一句‘好久不见’啦?”
夏栖鲸仍旧是呆呆木木的样子,反常得现场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周毓玲以为他是摔了蛋糕才这么紧张,连忙把他拉进来,道:“摔了就摔了,本来就叫你不要买什么蛋糕嘛,天气热,放不久的,”
“啊,”夏栖鲸道,“这是时屿买的,他知道今天您过生日,特意从蛋糕店买的。”
时屿从黑暗中闷声走出来。
周毓玲这才发现后面还有个人,吓了一跳,连忙把他也拉进来:“怎么不说话呢,我以为外头没人了。哎,我一个老太婆,过什么生日,臊都臊死了,你们破费这钱做什么……”
时屿脸色异常平静:“生日,是要好好过的。”
周毓玲不好意思起来,惋惜道:“真是谢谢你,就是可惜了这蛋糕,那么漂亮呢……”
时屿温和地笑了一下:“没关系,蛋糕摔烂了就别捡了,我重新订一份。”
周毓玲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又不是不能吃了,蛋糕这种东西嘛,拿来场面上送人才要讲究个好看,吃到肚子里都一样的嘛。买多了吃不掉,反而浪费了。”
时屿迟疑了一下,还是想要订。
夏栖鲸抓他的手肘,对他摇摇头。
时屿这才作罢。
进了屋子,周毓玲欢欢喜喜地把蛋糕切了,每人一小块三角,围在八仙桌旁吃。
叶望吃了没几口,便笑着道别了,说自己今晚有事,本来刚才就想离开的,没想到正好撞上小七回来,这才多待了一会儿。
周毓玲挽留不及,只好亲自把他送出去,拉着他的手,嘱托他明天再来,她给他蒸小时候最喜欢的枣泥糕吃。
叶望笑着答应了。
临走时对夏栖鲸眨了下眼:“小七,晚安。”
夏栖鲸木木的:“晚……晚安。”
时屿看着他呆呆的样子,用力叉起蛋糕上的一块黄桃。
用力之大,仿佛叉的不是蛋糕,而是什么作恶多端的邪祟一类的东西。
周毓玲送完叶望回来,连晚饭顾不得吃了,连连感慨起来。
她说晚上本来在忙晚饭,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一个陌生的漂亮男孩子,还以为哪家小孩敲错门了。
谁知道是七年前的邻居小孩回老房子来了。
叶望说他是回来拿东西的,因为要回这座城市住一阵子,顺便来看望许久没见面的邻居,没想到正好遇上周毓玲的生日,便被热情邀请进来吃了顿晚饭。
周毓玲挺爱看电视,但是一般只看八点档电视剧,很少看年轻人唱歌跳舞之类的节目,对小众乐队之类也是知之甚少。
是夏止桑打电话回来和她抱怨说今晚有比赛,赶不回来,顺便通个视频撒娇,没料想在母亲身后看到了乖巧坐着的叶望,顿时一声尖叫。
周毓玲这才知道叶望现在是个小明星了,拉着叶望的手好奇地问长问短,从女明星恋情问到荧屏情侣是真是假,兴奋不已。
叶望极有耐心,半真半假地给她讲娱乐圈秘闻,还许诺给她要她喜欢的中年男明星的签名照,把她逗得咯咯直乐。
一顿晚饭下来,周毓玲说得很开心;夏父闷头吃饭,辅以嗯嗯啊啊的捧场式回应。
而两个小辈,一个木木呆呆地吃饭,味同嚼蜡;
一个闷声不吭,目光在夏栖鲸身上游移,心不在焉。
周毓玲说完,意犹未尽,这才发现两个小孩安静异常。
“见到小叶你不开心么,”周毓玲奇怪地对夏栖鲸道,“你小时候不是最黏他了,吃完午饭就往他家跑,我让你少打扰人家,你还生气……”
夏栖鲸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吭声。
时屿也没说话。
两个人各怀心思,艰难地捱到了吃完晚饭。
夏栖鲸到现在都没说和时屿住在一起的事,因为怕周毓玲多想。
他谎称要赶紧回学校了,再晚了赶不上地铁。
周毓玲信以为真,挥了挥手,让他们赶紧走,晚了怕路上不安全。
走出巷口,夏栖鲸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照例走到副驾驶座那一侧,拉了下车门,没拉动。
转过身的时候,看见时屿就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在树荫下安静地看着他。
夏栖鲸:“……干嘛。”
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似曾相识的场景。
好像,上一次,也是在这里,时屿没有开车锁,而是走到他这边来,一步一步逼近他,然后……
和现在简直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夏栖鲸忽然有点紧张起来。
他看着时屿真的像上次一样,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
然后在他面前停住。
逼得他不得不挺直背脊,后背几乎贴在车门上,被迫仰起头。
时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沉默片刻,道:“你不觉得,需要解释一下?”
夏栖鲸:“……解释什么。”
时屿:“你自己想。”
夏栖鲸自然知道他在问什么。
但是他不打算解释任何有关叶望的事。
本来那些事就已经过去很久了,也属于他的个人隐私。又不是什么加料加酱的八人份披萨,他并不打算和任何人交流分享。
他不说话,时屿就不动。
就这么沉默地,在车旁抵着他。
久到时屿后来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微微低下头,俯下身来——
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道树枝被踩断的清脆声响。
叶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小区的绿化草坪上,因为天色漆黑的缘故,竟然没人察觉。
他就站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皱起眉头,看着时屿,语气不善:“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