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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接待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快递单,酒店注重信息保护,一般是不会透露客人隐私的,“要不我帮您打电话问问”
“谢谢。”安室透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能不能快点,我要下班了。”
“好的,稍等。”接待在电脑上输入阿兰斯的名字,刚查到房间号,就听面前的男人说,“要不还是我自己上去吧,这是最后一单了,送完我还要去给女朋友过生日。”
他帅气的脸上隐隐约约透着些许焦急“她已经等我很久了。”
接待面露犹豫,安室透赶紧拿出手机,说“其实来之前我就给阿兰斯先生打过电话,他说我可以直接上去的。”
手机里保存的录音开始播放起来,能听到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日语中夹杂着些许生硬,不像是日本人的口音,但很符合人们对于外国人学习日语的刻板印象。
内容也是让他把快递直接送上去。
前台接待在傍晚的时候换过一次班,现在的接待没见过那位叫阿兰斯的外国人。
听到那带着奇怪口音的日语她心里已经信了几成,不过还是谨慎地说“那我叫我们的工作人员送您上去。”
安室透露出感激的笑容“那太好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服务生从远处走来,看到对方至少一米九的身高,以及健硕的身材,安室透心里无奈。
这还是把自己当成可疑人员了吧
平时医生伪装的时候也会遇到这种事吗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不被怀疑的
看到人高马大的服务生寸步不离地跟在自己身侧,安室透忍不住望了望天。
明明用的都是和医生相似的手段,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到了酒店高层,服务生说“我去帮您按铃。”
他率先走到门边,没等他的手指按到房间的铃上,后颈处就忽地一疼。
安室透架住他即将倒下的身体,从口袋里掏出万能磁卡刷开了房间门。
他扶着服务生进入到房间里,监控上的画面一闪,在酒店的监控录像里,就好像有人开门,邀请他们两个进去一样。
万能磁卡是安室透从酒店清洁工办公室找来的,他把晕倒的服务生放到地上,打量了一眼面前的房间。
很干净的总统套间,开门之后灯自动打开,能看到里面简练的布置,所有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只有桌面上放着的几份报纸证明这里有人住过。
安室透拿起报纸看了看,都是街边随处都能买到的东京日报,旁边还放了一个咖啡杯的杯垫,大概是早上坐在这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报纸。
没想到这位美国发言官的生活习惯这么老派,安室透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走进房间,房间里也整整齐齐,不知道是酒店的工作人员进来收拾过了,还是对方根本没有在这里休息过,他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人也不在这里。
安室透回到门口,
拆开箱子拿出里面的仪器检测起来。
没有窃听器,也没有秘密摄像头监控。
这就是个很普通的酒店套间,很干净的落脚处找不到任何疑点。
衣柜里挂着几套西装,和安室透在新闻里看到的差不多,都是他常穿的品牌,其中一件还挂着酒店洗衣的标志,像是前一天送洗之后拿回来的。
也就是说,拳馆爆炸发生之前,他就已经住在这里了。
难道他真的不是医生
安室透盯着衣服上的清洗标志,心里有些茫然。
哪怕之前一再告诫自己要将对方和医生区分开来,可真正发现对方有可能不是医生的时候,他又不忽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对医生来说,伪造这样一个标志很简单吧
可哪有人能做到这么这么面面俱到,算无遗策
连他要偷偷来酒店调查都提前准备好了
安室透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诸伏景光给他打了电话,他刚接起就听到诸伏景光语气着急地问“你没事吧”
“没什么。”安室透说,“怎么会这么问”
“我和松田在这里”诸伏景光看了一眼警视厅的标志,“算了,晚点回医院说吧。”
回
安室透顿时警觉“松田”
“哦,他刚刚偷溜出来了。”
安室透“”
知不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伤啊这还能偷溜出来干脆像在上一个医院那样,把他绑起来算了。
安室透“你把电话给他。”
话音落下,他就听到那边传来了松田阵平理直气壮的声音“我不接”
“你给我接”这是诸伏景光的。
“就不接谁要跟那个金发笨蛋说话啊”
“你才是笨蛋吧”
砰的一声,像是钢板打在了手机上的声音,还有诸伏景光陡然变得生气的叫声。
安室透面无表情按下了挂断键。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诸伏景光“他生气了”
“谁管他生不生气。”松田阵平理不直气也壮,他现在可是病号,更何况那个家伙都不知道在哪,生气了又能怎么样
一个个都不把消息告诉他,他还不能自己调查吗
没想到刚说完,他就对上了诸伏景光那双微微上挑的猫眼,他面带笑容,语气却冰凉冰凉的“那你觉得我会不会生气”
呃
松田阵平一僵“我现在是病人”
“你要不是病人,我早把你丢在路边自生自灭了。”诸伏景光说,“把安全带扣上。”
松田阵平老老实实地抬起自己没受伤的手,艰难的把安全带给系上了。
诸伏景光坐在出租车的驾驶座,看到他的动作,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他倏地攥紧了方向盘。
“
我知道了”
“什么”松田阵平抬起头,看到他的手背冒出一条条青筋,他用力握着方向盘,像是想要把那当成某人的脖子折断一般。
“指纹”诸伏景光的声音里压抑着不甘和怒火。
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那人可以悠闲地等在外面,为什么能看到技术人员进门却毫不慌张了。
因为电脑确实一点问题也没有。
他提取出来的指纹是真正的,他自己的指纹。
他在那辆跑车上的时候,系过一次安全带。
上面留下了他的指纹,还是全新的,而且很清晰。
这也是为什么匹配能达到100的原因。
那道指纹被他从安全带上提取出来,然后放到了电话的听筒上。
他当时手里拿着口罩,是因为他早就去过那里了,他知道那些燃烧垃圾散发出来的气味很刺激
这一刻,诸伏景光心里升起的不仅仅有挫败感,还有之前从未有过的空虚和茫然。
他紧紧抓住的希望,对于对方来说又算什么呢
只不过随便打了个电话,就能让诸伏景光心生怀疑,饶了好长一段路。
在那段时间里,他大可以复制出新的指纹,放到他想放的任何地方。
根本不用篡改警视厅的记录,更不用去攻克什么系统。
只是这么轻轻松松地就做到了。
然后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诸伏景光的犹豫、怀疑。
“喂。”松田阵平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他的手穿过座椅,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脑袋“怎么了”
这个动作和诸伏景光在白天对他做的一模一样,诸伏景光顿时扭头“别乱摸。”
“我是想看看你这脑袋还好不好用,”松田阵平说,“被人吓傻了”
“”诸伏景光一脸无言地望着他。
刚刚他走过来的时候,松田阵平的脸色也没比他好多少。
松田阵平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心浮气躁乃是大忌。”
看看他现在,不也挺好的么。
医生又不是没威胁过他,在手术台上的时候,那家伙还想杀掉他呢,后来还骗他说是麻药的后遗症,他这也没怎么样啊。
那是你不知道我们都经历了什么诸伏景光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松田阵平,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虽然松田阵平知道他去卧底的事了,但还不知道这到底有多危险,更不知道暴露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诸伏景光没跟他说过琴酒,要是被琴酒发现,可不止是灭口那么简单,到时候恐怕与他有关的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
可是那个人真的会把他是卧底的消息告诉组织么
诸伏景光忽然有些茫然。
心里更是空落落的,仿佛有一团巨大的阴影覆盖在他的眼前,他却不知从何下手。
在这一天时间
里,对方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边,仿佛在告诉他,无论做什么都是没用的,无论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逃得过对方的控制。
他不仅没有拿到指纹,还在警视厅的系统里输入了最高的权限密码,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警号。
一个普通警员的资料绝对不可能得到最高保护。
只要把这件事告诉组织,他就死定了。
眼前忽然闪过那人无忧无虑的笑脸,诸伏景光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他跟你说了什么”他问松田阵平。
“救我的人已经死了。”松田阵平回道。
看着诸伏景光惊讶的脸色,松田阵平摊了摊手“反正他是这么说的,他说他亲自处理了。”
他一脸的不在意,诸伏景光的脸色却渐渐严肃起来。
“在拳馆里”他斟酌了一下语气,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确实有一具尸体”
松田阵平愣住。
最后那人留下让他保护好手的话,他还以为前面说的都是骗他的,那人就是医生呢。
如果真的有尸体
诸伏景光说“爆炸的破坏性太强了,鉴识课那边暂时不能确定是谁的尸体,我和零怀疑不是人的,只是障眼法”
可如果那人说的都是真的,就是真的有人死在里面了。
还是救了松田阵平的人。
松田阵平还没说过当时在摩天轮上还有一个人,这是除了指纹之外,他能和医生谈判的最大筹码,迟疑了片刻,他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他觉得就算有尸体,也不太可能是摩天轮上那人,那人已经死了,所以二号才会回去摩天轮销毁痕迹。
摩天轮上的人和二号都是想救他的,医生是协助他们的人,而现在警视厅里的这位态度不明,但应该不是医生。
医生知道他的情况,所以绝对不可能说出“你竟然还没死”这种话。
他把猜测告诉诸伏景光,诸伏景光一边开车送他回医院一边说“没有那么复杂,这个人就是医生”
不是医生,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
在鉴识课的办公室里看到自己指纹的时候,他都快绝望了。
然而正是因为这样,他觉得自己绝对不能放过医生。
医生并不是无懈可击的,他也会留下破绽,而他消除破绽的手段一旦想明白了之后就没有那么可怕。
诸伏景光的脸上没有气馁,只有比之前更坚定。
松田阵平欲言又止“如果他是医生,他为什么不用电脑直接把指纹结果替换掉不是更快”
诸伏景光一噎,“我们警视厅的防御系统加固了,突破需要时间”
可是你在找指纹的时候,人家完全可以先把防御系统破解了啊,那样的话时间不是更多吗
松田阵平有些难以理解他非要把自己的下属认定是医生的行为。
想了想,松田阵平又说“如果他是医生的话,他绝
对不可能跟我说那么多话的。”
没错,这就是松田阵平最有力的证据医生很讨厌他,或者说,对他带着莫名其妙的抵触心理。
也许是因为太多人拜托他救自己了,还要为了自己策划假死,从始至终,医生和他说过的话就只有那么几句,除了蒙骗就是威胁,从来没有这么心平气和过。
诸伏景光不知道松田阵平的感受,但松田阵平自己体会得很明显。
如果是医生,早在看到他的时候就扭头就走了,这也是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找到医生的原因。
如果他不去找,医生永远不可能主动来见他。
然而诸伏景光还是觉得不对“这不能说明什么。”
如果不是医生,那人还能拿到他的警号,在知道他去收集指纹的时候这么快就想到对策,那就很恐怖了。
诸伏景光说“他不是医生,他就更没必要替换指纹了。”
“也许他和医生的关系也很好呢。”松田阵平想到了那句让他保护好手的话,总觉得对于他的手,那人比自己还要在意。
两人在这件事上产生了分歧,直到出租车开到医院都没能统一,最后诸伏景光说“让零来判断吧。”
安室透就等在医院外,头上戴着鸭舌帽,穿着一身工装,像是随处可见的送货员,诸伏景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看他的表情,好像也是去找了什么东西然后无功而返了。
诸伏景光在信息上说了自己身份暴露的事,回到病房,安室透立即问“你要先安排撤离吗”
诸伏景光有些犹豫,如果真要威胁他,他的警号应该都被发到琴酒的邮箱里了,然而现在他的手机还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人联系他。
“我想先看看,”诸伏景光说,“你不是说,黑麦还要带我去做任务么”
那个任务似乎还跟琴酒有关,琴酒是他们能接触到的最接近组织核心的成员了。
安室透还想再劝,这时松田阵平悄悄举起了手“两位,可以给我安排一下,先打个止疼针么”
站在病床前的两人瞬间回头,松田阵平的额前冒出了些许冷汗,他微卷的黑色碎发带着被浸湿的痕迹。
他在车上的时候一声疼都没有喊过,诸伏景光忍不住说“你活该”
“谁让你跑出去的”
“要是他把你也杀掉怎么办”
诸伏景光一声比一声严厉,最后还是动手给他按了呼叫护士的铃。
松田阵平一脸平和地躺在病床上,仿佛没听到他的谴责。
安室透看了看他安详的表情,又看看神色愤愤的诸伏景光,忽然问“什么把他也杀掉”
诸伏景光一顿,松田阵平幸灾乐祸地抬起头来,看到他轻轻咳了咳“今天早上,我收到了通知”
多了一个属下,对方似乎还比医生更难缠。
医生可不会时时刻刻跟在什么人身边,尤其是这个身份还是警视厅
里的,也就是说,他明天也还要去警视厅上班。
指纹的事诸伏景光也没有隐瞒,有松田阵平在,他想瞒也不可能瞒得住。
听他说完之后,安室透“”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省心
“你们是只有三岁吗”他忍不住按了按额头。
松田阵平有些不服气“那你呢你今天又去哪里了”
“我去找线索了。”安室透说完略微移开视线,“什么也没有找到。”
“嘁。”松田阵平朝他竖了个中指,诸伏景光赶紧把他的手压下去。
再晚一点,他感觉松田阵平这只手也要保不住了。
他又把松田阵平的猜测说了,安室透想了想“不太可能”
如果真是医生,他能老老实实去警视厅上班
真要有这么厉害的下属,让他在警视厅里多待几天也不是不行,还有那么多要案和悬案没破呢,安室透完全可以借用他的脑子,而且人放在警视厅,总比放在其他地方更好监视。
一时间,安室透倒是希望那人是医生了。
不过他也把那位美国发言官的事情也说了,“如果这几个人都是他的话”
那也太忙了,而且他到底是为什么才做这些的
想杀掉松田阵平的话,他早就可以杀了,救人的话,按照松田阵平的说法,对方根本就不想见他,更不可能再次回来接近。
这些人的出现,犹如迷雾般笼罩住了每一个人。
护士带着镇痛药推门进来,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静默当中。
直到护士换好药离开,安室透才说“可以先去查那具尸体。”
如果那真的是人类的尸体,而不是伪造出来的,就说明真的有人死了,那个人没有说谎,而且他也不是医生,更有可能是和医生有关的人。
这样的话,除了医生和二号,就出现了第三个人。
再加上那个美国来的发言官,以及在黑麦身边的神秘年轻人
安室透有些头疼地坐在松田阵平的床边“就不能都是一个人吗”
这样至少证明了他们只是被一个人骗,而不是同时拥有那么多个身份不明的对手。
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异口同声地说“你以为人家是你啊”
不仅是公安,还在黑衣组织当卧底,为了掩饰身份收集情报,还跑出去到处打工
安室透忍不住辩解“就算是我,也不可能那么忙”
不仅仅是忙碌的问题,要同时做到这么多的身份互相切换,每一个还都毫无破绽,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
至少安室透做不到长年累月在美国当发言官,又在日本当财团小少爷。
想到奥野财团的那位少爷,安室透又叹了口气,约谈很不顺利。
在所有人都关注警视厅的这个风口浪尖上,无论什么风吹草动都有可能
引发不必要的猜测,奥野财团怎么可能把自家小少爷送过来问询。
说不定还没进入警视厅的大门,一些无良媒体就编排小少爷是炸弹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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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具尸体”想了半天,安室透终于说道,“我和风见说过,让他找人把尸体拼起来,也不知道进行得怎么样了,我打个电话去问问。”
说着他拿出手机,过了一会儿,他又放下,对面露期待的两人说“尸体损坏太严重了,想拼成完整的形状,至少需要三天时间。”
三天足够让医生做不少事情了。
如果他真的在假扮诸伏景光的下属,三天过去,恐怕警视厅里对他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了。
绝对不能放任他继续下去。
安室透握着手机说“还有一个办法。”
风见裕也跟他说过,鉴识课那边的人告诉他,美国有一项新的技术,可以通过电脑扫描快速完成拼图,拼尸块这种事自然也不在话下。
那项技术还在实验当中,唯一能够联系到那家公司,并且让他们同意帮忙的,安室透只知道一个人。
“阿兰斯游介,”安室透说,“我明天就去找他”
诸伏景光有些担忧“你能找得到他吗”
对方今晚好像没有回酒店,而且就算找到了,他又为什么要帮忙
“如果他答应帮忙,那就说明他和医生不是一伙的。”安室透说。
那具尸体是在拳馆里面发现的,医生当时说不定也在场,既然他选择销毁尸体,就说明他不想让人发现。
阿兰斯愿意揭穿他,他们就不可能是一伙的。
就怕是会变成跟今晚一样的情况,诸伏景光默默想着,要是到时候拼出来一个零的尸体,或者松田的尸体,那就太可怕了。
他真的会被吓到的
松田阵平好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挠了挠头说“那就找嘛,对了,那个死在游乐场附近的警官是不是要办葬礼了我能去吗”
对方的死说不定还和他有关,他有点想去。
诸伏景光说“是明天。”
但松田能不能去还不好说,至少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还不适合出现在公众场合,也不太适合被警视厅里的人看到。
就算他惹到的不是黑衣组织,能让医生这么聪明的人都设计假死,那也非常可怕了。
松田阵平也想到了这点,没有再继续出声。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也没有再说什么,谜团这么多,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开的。
劝松田阵平好好休息,绝对不能再乱跑之后,两人走出了病房。
诸伏景光问“你打算怎么找那个美国人”
安室透侧头,神秘地笑了笑“我当然有办法。”
第二天,今鹤永夜在手机里看到了警视厅的通知,002的葬礼在下午三点举行,地点是离警视厅很近的一个殡仪馆。
今鹤永夜盯着那条
消息看了一会儿,才退出警视厅的后台。
诸伏景光给他发了一条消息,问他怎么还没来上班,他的信息还没有在警视厅录入,打算今天亲自带他去。
今鹤永夜看了看外面升得高高的太阳,开始打字回复“哥,我在上班路上遇到了一个特别需要帮助的老奶奶,你先等我一下”
诸伏景光“”
就随便找借口敷衍他吧。
反正他坚信,这个人就是医生
诸伏景光收起手机,没有再发消息过去。
今鹤永夜没收到他的消息,也慢吞吞地起床了。
没有任务真好。
他在外面吃了个早餐,拿上眼镜,以金发美国人的形象出门了。
不过他没有回那家国际酒店,而是去了墨田下面的江东区,在丰洲附近的一栋居民楼停了下来。
这边有很多超高的公寓楼,还有超市餐饮幼儿园等基础设施,是个居住人口比较多的区域。
而他所在的这栋居民楼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了,地方偏僻,但因为带了电梯,租金挂得比较贵,来这里住的人很少。
今鹤永夜在楼下看了一会,之前为了完成任务租的房子还在,他已经两个月没续租了,现在正好能用上。
他去附近的一家银行,把提前取出来的美金全部换成日元,然后打了房东电话。
半小时之后,房东到了楼下,有些惊讶地望着他“您是”
他记得之前租这栋房子的不是外国人,不过他们的合同都是一年多以前签的了,后面转租给了别人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他立即说道“这栋房子已经两个月没有续租了,如果想继续租下去的话,必须先把之前的房租交上。”
今鹤永夜默默望着他。
在那双金边眼睛后面,对方海蓝色的眼眸仿佛带着些许怨念,房东顿时感觉压力大了起来。
然而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看起来就很有钱的冤大头,他也不愿意放弃,于是坚定说道“必须交上,顶多水电费算你少点。”
两个月都没人住的房子哪有什么水电费,要不是需要用到这个房子,今鹤永夜才不想当大怨种。
无语地交完钱,他拿着房东给的钥匙进入房子。
这栋房子附带有地下室,一般是用来放酒什么的,他走到地下,把自己昨天晚上打印好的照片一张张挂到墙上。
又做了一些其他的布置,等到所有事情都忙完毕,已经过了下午两点了。
他回去换了衣服,把假发摘掉,换了一副银色的眼镜出了门。
冰冷的银色比浅金色更锐利,更能遮挡住他泛着紫色的眼眸。
只是去参加002的葬礼,他不想再戴着虚假的面具。
深黑的高领毛衣正好能遮住他脖颈间的变声器贴片,他没有把变声器开启,而是穿着同样黑色的大衣,来到了会场外面。
这一天除了002,没有其他人
需要办葬礼。
大厅中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些来往的警察和工作人员,今鹤永夜看到了之前接电话的那位桃田小姐。
“你是栗岛的朋友吗”桃田忍不住问。
在现场一片肃穆的气氛中,只有他的神情带着某种冷淡与抗拒的意味,与其说是来参加葬礼,不如说像是在找机会批判这样的环境。
就好像被朋友强行拉进了一家不喜欢的餐厅。
桃田因为自己的想象忍不住笑了一下,想到惨死躺在里面的人,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跟我走这边吧,”她对今鹤永夜说,“二号厅。”
“谢谢。”今鹤永夜低声说。
他没有用变声器,现在的是他原本的声音,那种冷淡的感觉变得越发突出了,桃田侧头看了他一眼。
他垂在身侧的浅紫色长发并没有让他变得引人注目,反而有种低调到存在感稀薄的感觉,好像一个不注意就会消失在视线里,再也无法找到。
桃田忍不住说“不用客气。”
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栗岛没有什么亲人,这次葬礼是我们警视厅帮忙办的,他还有一些其他朋友也来了,那边是他经常去吃拉面的面馆老板”
今鹤永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那位会给002多加牛肉的老板。
他从门口拿了花进去,002的遗照用的还是警官的证件照放大做出来的,因为除了这张,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照片了。
过了一会儿,今鹤永夜出来,坐到了面馆老板的隔壁。
他旁边的小桌坐着两个警察,身上还穿着警服,像是下了班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匆匆赶过来的。
今鹤永夜看过他们的照片,他们是002调到刑事部之前的同事,也是东京地区的警察。
其中一个警察有些低沉地开口“栗岛好像是发现炸弹犯的线索,提前被炸死的。”
“什么”另一个人有些惊讶地抬头,今鹤永夜动作也是一顿。
“是我在鉴识课的一个朋友说的,他的死状太惨了,第一次尸检的时候没发现,伤口上有爆炸物残留”
今鹤永夜蓦地攥紧拳头。
爆炸物残留
他进入警视厅内网查看尸检报告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条。
那时候他只是觉得,002不是炸死的。
如果是在摩天轮上被炸伤,那他怎么能到外面的小巷子里
以002的灵力未必做不到这点,但是可能吗
那个抓贼都经常把他叫去,看到人家拿着刀连靠近都不敢的人
今鹤永夜心里一时升起了无数想法,每一种似乎都指向不同的结果,指向一些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从身侧传来“小鹤”
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他条件反射地挥开,那人似乎被他的力道打到,忍不住嘶的一声。
今鹤永夜抬眼望去,是一
个陌生的人,手里拿着一个信封,看起来像是给他的。
但因为他的神色太过骇人,那人有些犹豫,又看了看信封的背面才说“这是栗岛警官让我给你的。”
“我在新园物流工作,前段时间我们办公室失窃,被人偷走了八十万的存款,栗岛警官帮忙抓到了犯人”
他把信小心翼翼地放到今鹤永夜身边,看到他的神色没有丝毫缓和,反而更难看了,不免有些说不下去,没几秒就起身告辞离开了。
今鹤永夜看着他渐渐消失在人群里。
他的视线收回,瞥了一眼手边的信封。
正面只有一行简简单单的字。
“给小鹤”
翻到背面,看到一个可爱的q版头像,气鼓鼓,表情看起来很不高兴,长发则被蜡笔涂成了紫色。
送信的人临走前还说,这封信让他不要投递,也不要记录到电脑上。
这是002规避了系统的种种规则,特地转交给他的。
但是凭什么呢他给了自己就要看吗
今鹤永夜把信丢到一边,过了一会儿又捡起来,刷的一下撕开了封条。
一张照片掉了出来。
没有什么内容,也没有写什么肉麻的话,就只有这一张照片。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色调昏黄的酒馆中,画着艳丽妆容的女人欺身凑近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她的手撑在年轻人的两边,脸上带着肆意而又轻狂的笑容。
她就这么压低了身体,俯视着面前的年轻人。
“是个空壳啊。”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她的声音。
然而和那时所有人的预料都不一样,在照片上的年轻人并非无动于衷。
他微仰着头,平静地注视着女人,看似冰冷的眼底暗藏着锋芒,比谁都要更明亮,更锐利。
比起所谓的空壳,对面的女人才更像是傀儡,由时之政府操纵的傀儡。
那时002惊讶的眼神一闪而过。
今鹤永夜怔了怔,那时他所惊讶的,其实是这个吗
还真是出乎意料。
他把照片翻到背面,在空白的正中间看到了一句话
“辛苦你了。”
这才是002离开前真正想对他说的话。
不是拜托你了,也不是对不起,而是辛苦你了。
这个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人,其实什么都知道。
而且比谁都聪明。
“能来这一趟真是太麻烦您了,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吗”
与002同在一组的警察小声询问着,声音渐渐到了他这边“我们这里有饭团,还有”
“酒。”今鹤永夜忽然打断他,“给我一杯酒。”
警察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他脸上的神情不如其他人伤心,也不如另外一些人惋惜,但仍旧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些许不一样的气场。
他把酒拿过来,连同杯子一起放到今鹤永夜的面前。
是温热的烧酒,很适合寒冷的冬天。
今鹤永夜端起酒杯。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不一样的消息,002不是提前离开了,而是被炸伤之后,还强撑着重伤的身体独自来到巷子里。
然后因为违反契约,被怪物撕碎了身体。
尸检第一次没有把爆炸残留写进去,今鹤永夜也没能看到。
他有些不明白是为什么。
到底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想出这样的计划,又有多大的毅力才能把计划完整地执行下去。
就算能用灵力护住身体,爆炸刹那产生的冲击波也不是开玩笑的,完全可以被他的五脏六腑都震碎。
他还要去巷子里独自接受死亡。
今鹤永夜不知道松田阵平值不值得。
直到他看到那张照片。
原来不是松田阵平
至少不仅仅是为了松田阵平
温热的酒烧灼过喉咙,今鹤永夜拿起一旁的空杯,在对面也到了一杯酒。
他的对面没有人,自然也不会有人把那杯酒喝下去。
他放下酒壶,起身走出了殡仪馆。
浅紫的长发在人群中一闪而逝,被诸伏景光带过来,远远看着这场葬礼的松田阵平一怔。
“那是”
直觉告诉他,他发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然而诸伏景光没有看到,松田阵平忍不住催促他去问,去了之后,诸伏景光说“那个人好像是叫小鹤”
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和栗岛警官是什么关系。
他走的时候,桃田问他为什么不参加完葬礼全程,他只说了四个字
“不是现在。”
在遥远的丰洲,安室透从银行出来,暗暗想道,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以那位美国先生的花钱速度,去银行换现金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他没想到,不是在墨田区,而是在江东,又在附近问了好几家店铺,他终于找到那栋居民楼,通过房东套出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又是被宰”想象了片刻对方一声不吭付钱的动作,安室透莫名的想笑。
然而等他发现地下室,他就笑出不来了。
地下室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照片,照片被分为三大类,一类是不断变换着面貌的人,有在医院的,有在神保町图书馆的,有在天台上的,还有一些安室透完全忍不住出来的地方。
这是医生
还有摩天轮上的二号,最近的一张,是他在拳馆的二楼会客室,整个人都倒在了血泊中,对面的玻璃影影绰绰折射出一个人影,模糊而又神秘。
还有在警视厅里的棕发年轻人,穿着很显脸小的白色卫衣,暖棕色的眼睛看起来很纯粹而温暖,他好像发现了偷拍自己的人,在对方按下快门的瞬间,唇角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还有和黑麦走在一起的白发年轻人
医生的照片上画了个问号,二号则是一个大大的叉,另外的棕发年轻人和白发那位什么都没有,仿佛只是简简单单地追踪。
安室透身体僵硬,嗓子莫名地干涩。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拿起手机,又是怎么打电话给诸伏景光的。
“松田说得对”
他听到了自己艰难的声音“他们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组织。
一个比黑衣组织藏得更深,也更可怕的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