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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又是亚尔维斯的秘密集会。
我依旧是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不时向同样安静坐着的巴奈特看去,他抱臂倚在椅子上,皱着眉头瞄着桌角。
啪啦——
班杰明把用木夹子夹好的几份档案甩到桌子上,别的城主见了,都伸手拿几份到自己眼前瞧瞧,我也看了看,是葛兰的几个首领的资料以及他们确切的统治范围,我暗自冷笑,这个班杰明还真有点本事哦,怪不得父亲曾经也让我提防他,只是,他会不会也像巴奈特那样,总是把我弄得迷迷糊糊的呢。
我重重地叹口气。
不过我的叹息,在众人的叹息声中是很微不足道的,知道了葛兰的势力范围,就连平时最能吵的菲力克斯也默不作声了,这么大的一个黑珥饶岛,葛兰统治了一半多的土地,除了北边的亚尔维斯,就只剩一些死气沉沉的小城支离破碎在大陆周边,苟延残喘。
“葛兰很快就会来除掉我们。”班杰明起身,边向厅外走边叹气,现在的亚尔维斯已名存实亡,虽然不知道现在葛兰为什么迟迟不对我们动手,但是葛兰一旦全力以赴打过来,我们根本无法反抗。
“所以,大家好自为之吧……”
他背对着大家,但每个人依旧可以感受得到他那种若有若无的无可奈何,众人把头低下,直到他的声音消失在空气里。
“这个家伙!”菲力克斯不甘心地撇撇脸,“亚尔维斯灭亡了,对他有什么好处,他竟然能说出那样的话!”
“罢了。”阿诺德拍拍菲力克斯的肩膀,又看向其他一筹莫展的城主,重重叹口气,“各位都回去加强城防建设,至于其他的抗敌方案,我们改日再议吧。”
“恐怕下次就要到墓穴里去议事喽。”
“是啊,连班杰明副会长都放弃了,这仗还怎么打呢?”
昔日一个比一个神气的城主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我看向巴奈特,巴奈特也正看着我,我装作没在意,驾马驰到郊外,他就一直安静地跟在后面,我停下,转身看向他,“你有话说?”
我就是想提醒你,别忘了明日午时之前到月中湖畔。
“布莱迪已经告诉我了。”我漫不经心地答道,又不禁皱起了眉头,“都什么时候了,你作为亚尔维斯的副会长,巴奈特城的城主,不好好准备战事,去月中湖干什么?”
巴奈特看着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膀,“你把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就行了,我……对了,那个明天,准时赴约哦。”
“让布莱迪去不行?”我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那你就让她来好了,你别后悔。”巴奈特笑着,掉转了马头,语气是很不情愿的。
我把眉头锁得更紧,身后只留下一串渐远的马蹄声,我自嘲地叹口恶气,只要一想到他那闭月羞花的笑容,我的头就疼得厉害,像是遗失的宝石又镶到原来的缺口上,只是没镶好,啪啦一声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纠结了一个晚上,第二日正午,我还是准时赶到了那里。
骑着马儿沿湖边溜一圈,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水碧天蓝,我呼吸着新鲜空气,心旷神怡,巴奈特还真是用心良苦,做什么事情要到如此好景致的地方来呢?我自娱自乐地笑出声,他是想借景抒情呢,还是想让我触景生情?我嘲弄地摇了摇头,巴奈特啊,我是那种会以物喜的人吗?
“笑什么?”
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跳,定睛一看,前方的草丛里的确倚着个活人,双手撑地,一腿稍稍蜷起,一腿轻轻搭在地上,一副风流浪子的模样,我苦笑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巴奈特起身,走过来扶我下马,很不见外地摘去我的斗笠,笑道:“我在这儿很奇怪吗?是我约你来的哎,倒是你,出来玩玩也不好好打扮一下,真煞风景。”
“呸!”好兴致也被他的一番话给破坏了,我用力把他推到一边,他差点掉进湖水里,我颇感生气地道,“既然你巴奈特城主是来看风景的,那何不约个沉鱼落雁的美女出来,你有这个闲情逸致,可惜我貝芙没空奉陪!”
我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拖到怀中,我的鼻梁狠狠撞到他的胸膛上,呦,疼死我了!
“流氓,放手!”我一边大喝,一边试图推开他,本以为他会死缠烂打地抱着我不放,结果一推,他便松了手,反倒是我用力过猛,狠狠摔了个趔趄,一头栽进身后的湖水中。
凉意立刻浸透了全身。
我扑腾几下,继而身体便开始下沉,气泡不停从嘴边冒出,可是,我无法呼吸,意识慢慢麻木,脑中的空白中渐渐析出什么物象,冰冷的水,暖暖的欢笑,有夕阳的余光照在谁人假装生气的脸上……恍惚中,感到有什么东西向我游来,缠住我的身体,又覆上我的*,意识一点一点恢复正常,接着,身体终于有了上浮的感觉,哗啦一声,幻境随之消失。
浮在水面上,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紧紧攀住身边唯一有存在感的东西,巴奈特倒是笑得开心,“怎么,还不会水?”
我拼命点点头,又搂紧了他的脖子,他在水里倒是自在得很,拖着我开始向湖中游去,我见我的身体离岸边越来越远,惊慌地大叫起来,“你想干什么!回去回去,我怕水!”这么一叫,免不了又呛了几口湖水。
“不想被淹死就别出声。”巴奈特一手环住我,一手继续游水,我不安到了极点,这个家伙不会要把我扔到湖中央里去喂鱼吧,越想越害怕,又加了几分掐住他的力道。
不知在湖中泡了多久,我才依稀看到远处的岛屿,好在是有惊无险了。
一上岸,我便四肢瘫软地跪在地上大声地咳嗽起来,这湖水,简直比酒还难喝。
巴奈特也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着。
待我好受一点,我才起身用脚狠狠踢了踢身边的人,“你存心想害死我是不是!”
巴奈特坐起来,抬头用委屈的眼神看着我,“我哪里知道你还这么怕水,本是想邀你一起来游泳的,结果却成了我的体能训练了,你以为我还是十七八岁的小青年?苦了我这把老骨头了,我啊,是存心想害死我自己。”
“你!”我生气地指着他的鼻子,没想到这家伙脸皮这么厚,我背过身,不再跟他理论,谁知,身后的人用力拉了我一把,我腿一软,顺势摔了下去,掉进湿漉漉的怀抱,我慌乱的转过头,一瞬间,两唇相触,我不知所措地瞄上他的眼睛,他的眼中也闪过一瞬的错愕,我连忙推开他,用手捂住嘴巴,怒气冲天而又有些羞涩地瞪着他。
巴奈特扯出一个很不自然的浅笑,然后伸手摸摸自己嘴角,“没想到你……这么自觉。”
我起身,又狠狠踢了他一脚,巴奈特笑着叹口气,“又不是第一次了,至于这样?”
“谁说不是第……”我话说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只得负气坐在他身旁,他轻轻从身后抱住我,柔声道:“在水里,那是第一次。”
水里?落水的经过又杂乱无章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水那么凉,我缓缓下沉,然后有东西游来,然后……那竟是一个吻!
我狠狠推开他,大吼:“你!竟然趁人之危!”
我握紧拳头,恨不得把他的脑袋砸烂,从小到大,没有一个男子敢这样轻浮我,而巴奈特则还是那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坐在地上,浅笑,“我救了你的命,你总得知恩图报吧,大礼就不必了,你刚才的报答倒也新颖,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笑纳了吧。”
“你!”我刚想开口破骂,突然想到了什么,继而夸张地大笑起来,“哦,哈哈,原来你巴奈特城主救人,向来是这么所求回报的啊,怪不得那日布莱迪战败回来,小脸就羞得通红,莫不是也被巴奈特城主您……强行索要回报了?哈哈。风流啊,的确是风流。”
“喂!别瞎说!”巴奈特脸色一变,又很快恢复了正常,然后学着我的样子笑起来,“哦,原来你是嫉妒她了,怪不得那几日我城与贵城交往,只见布莱迪不见你呢。”
“你!”我被激怒了,抬拳就向他打去,他抬着高傲的头,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任由拳点重重落在自己身上,他静静注视着疯了似的我,不吭一声。
我打了好一会儿,才*着停了下来,揉揉我酸疼的胳膊,抬眸,对上巴奈特的笑眼。
“不打了?”
我看着那个总是对我微笑的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不禁抿抿*,垂了眸,点了头。
他笑着,把我搂到怀里,秋天的风越过波光粼粼的湖面,穿过透过树阴的阳光,还有躲在光环下的灰尘,吹动着衣衫上的水,缓缓渗进那颗空洞而固执的心。
第一次被男孩子牵着手,在人迹罕至的野外漫山遍野地跑,也好久没有那么放肆的笑过了。
我扶着山腰上的野果树大口大口喘着气,向面前的男子摆摆手,“跑……跑不动了,你到底要带我到哪里啊!”
“就这儿。”巴奈特笑着,从树上摘下一个野果,在自己的身上蹭干净,递给我。
“这个是……”一个玲珑的红果子,半个拳头大小。我轻轻咬一小口,酸酸的味道滑到喉咙,巴奈特看着我,粲然。
“这是什么啊,这么酸!”
“忘记了?”巴奈特又摘了一个,自己吃了起来,“酸果,以前也有人把它叫*情果,现在过了时令,一个月前,漫山遍野都是这种果子。”
我看着手里的半个果子,顿时喜笑颜开,“巴奈特,这真的是爱情果啊!我有个哥哥,也带我吃过这种果子,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当时还说,这种果子只要和心爱的人分着吃,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有个哥哥?”巴奈特浅浅一笑,眼底却染上黯然,他把目光投向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俏皮地坏笑一声,趁他不注意,把手里的半个果子,硬塞到他嘴里去了。
巴奈特看向我,我把头埋进他的胸膛,感觉他也笑了,才偷偷把头抬起来。
“把它吃了,快点。”我撒娇似的扯扯他的衣角,巴奈特笑着把果子含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然后喉结一颤,我确定他已经把它吞了下去,才面红耳赤的退到一边去,低下头,用脚尖划着地上的落叶。
我却突然被人横腰抱起。
我慌乱地看向在我面前永远保持浅笑的男子,手舞足蹈地扑腾两下,还是紧紧揪住他的衣角,“那个……刚才那个果子,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只是看你走神了,我和你开个玩笑而……”
“我知道。”巴奈特莞尔,“抓紧我,我抱你去吃鱼。”
“鱼?”
夕阳的光暖暖染在天边,篝火在耳边噼里啪啦地响,我抱膝坐在矮坡上,看着面前专心致志烤鱼的男子,连飘着阵阵鱼香的空气,也多了几分暧昧。
“给你。”巴奈特把烤好的鱼递到我面前,我依旧处于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中,巴奈特把鱼放在我眼前晃晃,我才不知所措地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巴奈特看我接过鱼,就用腾出的手揉揉我的头发,我把他的手打开,嘟起嘴来,“干嘛,你以为我是小孩?”
巴奈特挑眉,然后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你已经不是小孩了啊——”
我把手掐到他的腰间,准备狠狠拧他,看他那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我笑着改变主意,偷偷看着他,手指慢慢绕到他的衣服里,戳戳他腰间的肌肉,可巴奈特仍然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我嘟嘟嘴,轻轻挠挠他。
“哈哈。”巴奈特抬手抚上自己的俊眉,漫不经心地摇摇头,“我可不怕痒,但是某个人就不一定了吧,你要是想闹,那我就……”
“别乱来!”巴奈特的话还没说完,我就赶紧跟他保持了一段距离,我可是最怕痒的,父亲也经常调侃我,说以后我不听话,就教训我,而且一根羽毛足以。我尴尬地把手在衣角上蹭蹭,见他也没有和我计较的意思,便一个人赌气般地坐下来,闷闷地吃起鱼来。
看着余光渐渐被山巅收拢,月牙淡出了微笑,星星缀满了天,篝火的轻烟模糊了眼前的景色,鱼骨头倒是被我吐得满地都是。
我擦擦嘴边的油渍,扭头看向巴奈特,他正闭着眼睛躺在矮坡上,一副疲惫却安逸至极的模样。
我嘟嘟嘴,脑子里又不知乱想了些什么,伸手轻轻戳戳他的脸颊。
“别闹……”巴奈特扭扭头,把我的手打到一边,然后缓缓坐起来,伸个懒腰,而目光依旧慵懒而涣散,我用手捂着嘴偷笑,巴奈特不解地看向我。
“笑什么?”
“笑你可爱啊,”我抿着嘴,巴奈特的表情却纠结了,“可爱?!这词像是用来形容我的吗?”
“你看,这荒山野岭的,你也真放心睡过去,你就不怕我趁你睡熟的时候,对你不轨?”
我边说,边陶醉在自己的话里,幻想着杂草丛中的我,调戏着美男的画面,不禁又笑出了声,巴奈特看着我,恐怕猜出我又在胡思乱想了,他无奈地摇摇头,又装模作样地摸摸自己的脖子,“那请问貝芙小姐,你非礼我什么地方了?”
“谁非礼你了!”我皱着眉头看向他,巴奈特轻轻一笑。
“那一会儿,你换身衣服给我看呗。”
“什么衣服?”
我诧异地看着他,巴奈特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火把递给我,他起身,走到一棵周围长满荒草的树下,我好奇地跟上去,借着火光,我看到树干上有几道人工划痕,很像是事先做好的记号,再看看巴奈特,他正专心致志地挖着什么东西。
一会儿,巴奈特从土里拿出一个木盒,我好奇地凑过去,木盒上雕着很精致的花纹,伸手摸摸,果真是*有致。
“这里面是什么?”我歪着头问。
“你打开看看。”
巴奈特接过我手中的火把,我轻轻把盒子打开,里面竟然装着首饰,梳子,镜子,我好奇地把那些琐碎的小玩意倒出来,最里面,装的是——一套裙装。
“从……哪来的?”我问。
巴奈特轻笑,“我变出来的。”
“好好说。”
“真的是我变出来的,要不,还能是神明送来的?”巴奈特说着,把火把插到一边,然后把双手搭到我的肩上,深吸了一口气,“我为了这个戏法,可准备了很久,能否赏个脸,把这套衣服穿上,给我看看。”
“可是……”可是我从来不穿裙子的。
我低着头,沉默不语,心里五味俱全。
“不肯?”巴奈特看着我,眼中有一丝失落,久久,他把目光移向别处,又扯出一丝勉强的微笑,“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对了,那鱼你喜欢吃吗?我再弄些给你。”
巴奈特抓住我的手臂,我却待在原地未动。
“怎么了?”
“没事……我……”我咬咬*,继而笑着看向他,“我在想,如果我就是那么绝情绝义,坚持让布莱迪来了,那你是不是……会很难过。”
巴奈特笑了,“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你毕竟是来了。”
“可是,还是让你难过了对吗……”我撇开头,嘴边的话有些苦涩。
“我哪里有难过。”巴奈特又扯扯我,脸上虽然还有笑意,可是他的话,我听来也难受,久久沉默,我打开他的手,叫他一个人去湖边捉鱼。
我透过杂草的缝隙看他,他一个人静静走到湖边,捡了几个石子,狠狠投到水里,随后才脱去上衣,一头扎进水里。
想想现在的他,遇到这么不尽人意的我,心里是否也泛起涟漪。
“貝芙,别蹲在草丛里了,鱼烤好了,快来吃。”巴奈特烤着鱼,至始至终也没回头看一看,其实我一直站在他身后,只是他不知道。
我深深吸气,悄悄走了过去,从他背后环住他的脖子,巴奈特有一瞬的错愕,继而又笑了起来,他没有回头,只是一手擎着烤鱼,另一只手轻轻捏捏我的鼻子,慢声道:“鱼烤好了,趁热吃。”
我用头蹭蹭他的肩膀,“你先吃吧。”
“怎么了?”巴奈特微微皱眉,伸手把我拖到自己面前,然后……他先是小小错愕,继而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了微笑,“貝芙,你……”
“不……好看?”我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抱膝坐在矮坡上许久,我的目光始终离不开那星光璀璨的湖面,平静的湖水,淹没了沉寂的身影和无声的情仇,又高又柔的荒草荡漾了夜色,也荡漾了心潮。
手拂过身侧的裙子,或许,我可以不用那么固执。
于是,悄悄在美景下更衣,为他,第一次换上女子的装束。
“貝芙,你真美。”巴奈特浅笑,把我抱到怀里,我把头轻轻贴在他的胸口上,感受着他的呼吸,倾听着他的心跳。风起,心与秋夜的景致一起迷离,纠缠的吻,炙热的爱抚,衣服凌乱一地,在恍惚的夜色中,我和他都迷失了自己的姓名与信仰……
“城主,您……回来了。”我一走进议事厅,布莱迪就立刻迎了上来,抹去眼底的一丝难过,轻轻一笑,“您昨天一夜未归,可把我们吓死了,好在帝满回信说,您一直和巴奈特城主在一起,我们这才……放下心来……”
疲惫的我读出她声音中的淡淡苦涩,微微皱眉,想揭穿她,心底却回荡着沉重的歉意,“我和巴奈特在一起,你应该担心才对。”
我拖着沉重的身子往自己的房间走,难道只是歉意吗?在北岸,她是我最亲近的人,就像亲姐妹一样,可是我在做什么,前几天我还阔达地让她放心去追求自己心爱的男子,一转身,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立刻将她的心上人占为己有……多希望昨天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从来就没什么爱情果,从来就没有什么月中湖……
可是身下隐隐作痛的地方告诉我,昨天所发生过的事,并不是我的臆想。
布莱迪在我身后,默默低下了头。
我回头看看委屈的她,勉强一笑,“傻丫头,你别乱想,就是昨天……哦,巴奈特他本来信心满满地带我去勘察月中湖的地形,你是知道的,那里植被茂盛,易守难攻,以后遇上什么棘手的战役,说不定就能用上那里的有利地势转败为胜呢,可是谁知道那个家伙自己竟然也稀里糊涂的,我们转着转着,就迷路了……所以……”
看着布莱迪越来越湿润的眸子,我咬咬唇,自己的话也越说越没底气,她见我没有说下去,便抬头莞尔一笑,“昨天的事,布莱迪都知道。”
我欲言,又被布莱迪所止,她打量了一番我身上还未干透的衣服,轻声道:“城主的衣服湿了,现已入冬,天气凉得很,穿着湿衣服容易伤身,布莱迪这就帮城主沐浴更衣。”
我机械地点点头,布莱迪轻轻行礼,“布莱迪这就为城主打水。”
“劳……驾了。”我带着复杂的情绪目送着快步走远的布莱迪,如果她真的什么都知道了,我们还会像以前那样毫无隔阂地说笑吗?或许,我应该……把巴奈特还给她?呸呸,想什么呢,这么说,就像是巴奈特已经是我的了一样。
可是,那我们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呢?!本来就微妙的感觉,又变得让人更加迷茫。
不经意间,我已缓步移动到沐浴间,布莱迪已经备好热水和干净的衣服,她见我进来,轻轻走上前帮我宽衣,我下意识攒住自己的领口,继而尴尬地笑笑,“我……自己来就好了。”
布莱迪先是一惊,继而故作无所谓地点点头,“那布莱迪就先下去帮您熬一碗姜汤,熬好了,我会送到城主的厢房里,城主沐浴过后,记得要喝。”
“我知道了。”我让她放心,她浅笑着帮我关上沐浴间的门,我立刻将门反锁上,然后病怏怏地走到浴盆边上,抬手解开衣带,澄澈的水光倒映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痕迹。
与此同时,那个伤心欲绝的身影也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转身,冲上冷风习习的后山坡。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无法止住,流下,碎了,就像那颗尚还在沉重地跳动着的心一样,碎成无数多块无法拼接完全的画面,一时间,又灰飞烟灭。
冷风撩动着他粗糙的短发,爱德温,不知何时已站在哭泣女子的背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走上去,女子转过憔悴的头,楚楚可怜的目光让他也变得惶然,爱德温攒拳,重重地拍拍自己强壮的肩膀,女子一下子把头撞进他的臂弯,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爱德温闭上眼睛,轻轻搂住她,试图寻觅到她那无可告人的痛楚。
他多想告诉她,他愿意和她一起去承担。
坡那边,也立着两个人影,额尔拍拍身侧还在聚精会神极目远眺的玖依,笑道:“傻丫头别看了,快回去吧,你刚从外边回来,注意休息。”
秀气的女孩子回过神,赌气地敲敲他的胸膛,“你老实说,我在城外的这些日子,城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玖依看向额尔,额尔轻轻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发生了一些,很缠绵的事情。”
“什么嘛,别老那么矫情。”玖依抽手,又看向那边山头上两个相拥的人,叹口气,“哎,我真是想不明白,有什么事情能让布莱迪姐姐伤心成那样,还有爱德温大哥,好像也不太开心。”
“是爱与不爱的抉择吧。”额尔轻轻搂住玖依,“丫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幸福,所以在幸福面前,总得有人做出让步,有一种让步,是主动性的,就像布莱迪现在,你知道吗,她喜欢的男子却深爱着另一个女子,她不想破坏他们,所以选择离去,这种难受,远比孤魂野鬼在清冷的夜里哀嚎,要刻骨铭心得多。”
“她又喜欢上哪家公子了?”玖依嘟起嘴,“早跟她说过,接受爱德温大哥不就好了,你看我们六个人,快快乐乐地在一起不是很好吗?城主很亲切,姐姐很温柔,大哥很勇猛,二哥很仗义……夫君很贴心。”玖依俏皮地用手指点点额尔的鼻子,又道,“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彼此不离不弃,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咱们也不奢求闻达于世,保得住生存的土地就好了啊。”
“你还真没上进心。”额尔轻轻一笑,带着玖依离开了山坡。
丫头,有一种幸福可望而不可及,而有一种幸福却深沉而温暖,没有炙热的追求,只是在你伤心时给你一个可以依靠着哭泣的肩膀,而我,便愿意做那个默默守护你的人,但也希望你能明白,我们都是生于战乱年代的勇士,有太多危险太多磨难在等我们去挑战,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坚强的走下去。
黄昏摇曳,目光复杂的男子收起纸笔。
傍晚,我独自坐在那女子哭过的坡上发呆,却并不知道,湿润的枯草上的露水,是泪。
夕阳洒在山头下人家的屋顶上,照出青烟缕缕,照出雀鸟归巢,一切都是那么安详。在这暖色调的情境中,我浮躁的心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可是自己的灵魂再也埋不住爱情的感觉,我的心,终还是有了牵绊。
我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思绪理了还乱。是初次相见的那个冷漠的眼神,是生气时毫无理智地泼水的动作,还是见到我的容貌时眼中晃过的惊愕,或是在我头顶始终未变的浅笑……那种感觉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可是还有那么多隐瞒,事到如今,你让我如何开口!
默默叹口气,独自来,独自离去。
夕阳正渐渐淡去。
我低着头一路小跑,却迎面撞上了一个高大的身躯,我连声道歉,头也不抬地继续跑,跑两步,感觉不太对劲,回过头,那被撞的男子站在原地,扭着身子看向我,一脸的不可思议,而我更是惊讶地大喊道,“霍尔!你怎么在这?!”
“那我应该在哪里?”霍尔抱臂,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情。
我皱皱眉头,“你不是在外面劫击拓……”话说到一半,我立刻低下头掰着指头数日子,神明保佑啊,今天正是霍尔报告凯旋归来的那天,本该是办个盛大的典礼去欢迎他和玖依的,我竟然完全忘记了,而且布莱迪他们竟也没提醒我!
我冲他抱歉地笑笑,“你们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呢。”
“我们一大清早就回来了,那时您还不在城内,等您回来后,我们本来是想去通报的……不对,是我,本来想去通报的,您也知道,玖依那丫头回来以后,铁定是要先去和她的……”
“这个我知道,说重点。”我打断霍尔不怀好意地滔滔不绝,“那为什么到后来连你也没去找我?”
霍尔耸耸肩膀,“布莱迪妹妹说,您的身体不好,我就没敢去打扰您,您也是知道的,我可是最心疼城主妹……”
“行了,有完没完。”我冲他吼了一声,霍尔嬉皮笑脸地扬扬眉毛,我气急败坏地给他的胸口一拳,他就假装痛得要死要活,算了,无耻不过人家,我喝他站好,他就立刻收起笑意站得笔直,我被他气笑了,笑得肚子疼。
“不闹了。”我拍拍他的肩膀,他才摆出一副正常的模样,我清清嗓子,努力不让自己再失态的大笑起来,“那个……早上的事真是抱歉,我临时有点事耽误了行程,要不晚上……让大厨们多做些好吃的,大家聚个餐,为我们战胜归来的两位大英雄庆祝庆祝?”
“不必麻烦。”霍尔又是恭维而夸张地鞠了鞠躬,“能为城主效力是尔等的荣幸!”
“好了你,都说别闹了!”我笑出声,又推他一把,真不知道这个霍尔什么时候是正常的。我跺跺脚,继而转身向房间大步走去,霍尔追上来,堵在我前面,我差点又撞到他身上,还好这次刹车刹得及时,见我停住脚步,霍尔笑起来,“城主妹妹,开个玩笑嘛,别生气。”
“我哪里有生气。”我向他挑挑眉,又深深舒了口气,“今晚的聚餐,通知下去,让大家亥时议事厅见,少一个人我拿你是问。”
“城主妹妹,你确定是……亥时?”
“怎么了?”
“那么晚……”
我看着他挑着的嘴角,呵呵一笑,“如果你累了的话,允许你报个到就去睡觉。”
“不至于的,我呢,是担心城主妹妹熬不下来,据我对城主妹妹的了解,睡觉可是您的*儿,要是……”霍尔不怀好意地笑着,我踮起脚,狠狠敲了敲他的额头,真想不明白,自认为一向严肃办事的我,怎么会有这么没大没小的属下呢。
不对,在一个城主面前这么肆无忌惮的人,还能算得上是属下吗?
亥时,我准时推开议事厅的门,霍尔他们起身行礼,似乎都已经等候多时了。
布莱迪笑着扶我坐到她身旁,我调侃她肿肿的眼睛,她只道是为了晚上的聚餐,在屋里补了一下午觉,结果睡多了,眼睛就肿了。
布莱迪边说,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一直认为她是个不会说谎的女子,所以她的话,我自然是信了,所以自然而然地忽略了一个问题,我让霍尔通知大家聚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怎会是睡了一下午的觉呢?
而这一点,爱德温心里却清楚得很,他抬手痛饮一罐酒,勉强让自己笑起来,布莱迪都能笑,他为什么就不能?
“玖依,你的裙子好漂亮耶!”我把目光移向玖依,玖依笑着站起身,揪着裙角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番,炫耀似的道:“漂亮吧,这是额尔送我的呢。”
“哎,同样是战胜而来,怎么就没人送我礼物呢?”霍尔双手插在脑后,闷闷不乐地摇摇头。
额尔凑过去,轻轻拍住他的肩膀,“赶快娶个贤惠的姑娘进门,保证你天天都有礼物收。”
“切,就你话多,玖依妹妹跟了你,真不知道有多受罪!”霍尔打开额尔,又看向大家,“喂,各位好不容易聚一次,玩个游戏吧。”
“老游戏,如何?”玖依提议,大家都点了点头。
所谓老游戏,叫“木勺”,就是一把木勺放在众人中间,转动木勺,勺柄指向谁谁就要回答别人提出的一个问题。
玖依兴奋地拿来小木勺,放在众人中间,转动,然后每个人都期待地等待它停下。
小木勺越转越慢,最终指向玖依,身边的人刚想说什么,就看霍尔拍案而起,“问,额尔那小子有没有占过你便宜?”
玖依红着脸摇摇头,额尔眯起眼睛,“你赶快祈祷神明保佑你,下一个转到的不是你。”
小木勺转动又止,还真不是霍尔,而是……额尔,霍尔幸灾乐祸地又跳起来,嚷道:“问,你有没有想过占玖依妹妹的便宜?”
噗——全体吐血,额尔无奈地皱起眉头,“你行行好吧,这种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你!”
“实话实说就好了。”我抿口茶,笑着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额尔彻底崩溃了,秀气的男子耳根也红了起来,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那怎么不动手?”霍尔笑得更欢,额尔蔑视道:“我只回答你一个问题。”
玖依害羞地撇过脸去,我用手拨动木勺,这次木勺停止时指向布莱迪。
“问……”
“都你一个人问了啊!”玖依不满地打断兴奋依然的霍尔,霍尔笑着看向玖依,故作谄媚地道:“那,妹妹来问。”
玖依嘟嘟嘴,然后看向布莱迪,“布莱迪姐姐,你今天为什么哭啊。”玖依问着,额尔一巴掌拍*的后脑勺。
我看向布莱迪,她肿起的眼睛微微泛红,的确是不像睡多了的样子,我靠近她,轻轻问:“你今天,哭了?”
“一小下而已。”布莱迪笑笑,“有点……想念我死去的父母,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原来是这样啊。”玖依揉着被拍疼了的后脑勺,轻轻点点头,“听额尔的大道理,我还以为你失恋了呢。”
玩弄在指间的瓷杯,一不小心滑落到地上,被摔了个粉碎。
我木在那里,手指的动作还凝固在瓷杯离手的那一刻,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从心里萌生,脑子里闪过了太多偏激的画面,布莱迪……
霍尔直起身子,挑挑眉毛,“城主妹妹,您没事吧?”
“呃……哦……没事。”我慌乱地抬起头,对上布莱迪浅笑的双眸,原来她是个那么会伪装的女子,或许下午才伤心欲绝过,到了晚上,却看不出她有丝毫悲哀的情绪,她用脚轻轻把碎片扫到一边,慢慢道:“城主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哦,要不这样,罚你……下一个问题由你来出?”
我也勉强一笑,生硬地点点头。
玖依继续拨动木勺,这次真就是霍尔了。
“问得狠一点,不用跟他客气。”额尔瞥了霍尔一眼,又看向我。
我笑着点点头,玖依也向霍尔攒攒拳头,“有你小子好看的了!”
“问……”我看向我投来求助目光的霍尔,缓声道,“你就说说你……最难忘的战役吧。”
“不是吧,城主!”额尔要晕倒了,我抱歉地向他耸耸肩膀,现在的我魂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还怎么有心思去想那些劲爆的问题呢。
霍尔兴奋地拍案而起,一脚跺上椅子,声色俱全地开始侃侃而谈,“我最难忘的战役,那简直是九死一生啊,那年我还在替伊诺克卖命,一日,我带领精锐部队穿过茫茫大漠,翻过座座高山,渡过滔滔大河,越过……”
“停!”玖依皱起眉头,“说重点。”
霍尔清清嗓子,继续道:“总之,我要与远在西南岸边境的大部队汇合。可是,你知道吗,当我们的目的地就在前方不远的时候,我们却发现大批敌军浩浩荡荡向我们冲过来。领头的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他傲慢地用稚嫩的声音喊道:‘好狗不挡道,前方的军队赶紧给我们让路!’你们说,听了这话你们生不生气?我自然不能示弱是不是,挺直了腰板,大喝:‘你们是何方贼人敢让本大爷让路,今天就让你尝尝你大爷我的厉害!’于是我拔出宝剑,命战士们全力以赴抗敌的口令还没从嘴里喊出来,那边的队伍里,就又驭马走出了一个人,定睛一看,那男的长得还挺俊朗,那修长的身段,那冷艳的表情,那性感的薄唇,我都叫绝了!但是我一想,不对呀,于是我明白了,敌人分明是想用美男计分散我的注意力啊,这当然是门都没有!于是我忍住流口水的*,毅然拔刀,横在体侧,蓄势待发。”
“那最后,是你赢了,还是人家的美男计赢了啊?”额尔挑挑眉头。
霍尔脸色一变,拳头重重击向桌子,“什么美男计啊!狗屁!那男的二话不说,就一挥手,我就看见前面有万千弓箭径直向我们射来,我们的部队顿时就兵荒马乱了啊,还好我当时头脑还算清醒,心想,人家有弓箭手啊,如果我们死拼的话,先不说能不能赢,就算是赢了,死伤一定也相当严重啊,于是我毅然在乱箭之中,举了和解旗……”
“切,你就这么点本事?”玖依嘲笑他,霍尔撇撇嘴,“你听我说完啊,我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人吗?我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男的看见我们这边举旗子了,他又是一挥手,扑面而来的弓箭一下子就全没了,那边那个黄毛小子又喊,‘如果投降,赶紧绕道走,否则,杀无赦!’我威严地咽口唾沫,然后驭马慢慢走到前面,你不知道当时,我脊梁骨都拔凉拔凉的了啊,但是我依旧面不改色,道:‘论军力,彼多我寡,如此胜利,恐怕传出去有辱贵城威名,不如你我双方各派一名勇士,比武决斗,如果您胜,那我们立刻绕道,但如果我方胜,你们不仅要滚蛋,还得赔偿爷爷我所有的损失!敢来吗?’那绝色美男斜眯着我,冷冷一笑,‘呵呵,有意思。’然后径自跳下马,示意我比试开始!”
“帅哥跟你打吗?”玖依一脸憧憬,我也笑了起来,看男人比武本就是个刺激而享受的事情,如果还是个帅哥的话,那视觉效果一定近乎于完美了。
布莱迪似乎也听得入迷,端起手中的果酒,看向霍尔。
霍尔这时却神秘地一挑眉,默声了。
“喂,干嘛呢你,然后呢,谁赢了?”玖依嘟嘟嘴。
霍尔俯*子,低声道:“我自然也是无畏地跳下战马,那个美男子,竟然比我还高三分之一个脑袋,我颇有风度地作一揖,‘在下伊诺克城护城勇士霍尔,敢问勇士尊姓大名。’你们猜,那个美男子说的两个字是什么?”
玖依摇摇头,霍尔无趣地点点手,“往高手那方面想。”
“哦,我知道了,他一定说……”玖依笑着道,“他一定说,‘保密!’对不对?”
全体晕倒,我轻笑着把头撇到一边,窗外月色皎洁,不知怎的,又开始缠绵的苦思乱想,这时额尔揉揉玖依的脑袋,无奈地叹口气,“你以为这是在和你玩游戏啊!”
玖依笑着想了想,又豁然开朗地拍手叫了起来,“哦,对!那就是……帅哥?”
“什么?巴奈特?”我回过神时,才意识到自己把帅哥听成巴奈特了,刚想改口掩饰下自己失误,霍尔就重重拍了桌子,“城主妹妹就是聪明!”
啪啦——又是一声瓷器被摔碎的声音。
我以为又是我干的,连忙看向地面,却发现,瓷器的碎片在布莱迪的另一侧,果酒在地上旋开了花,如从心脏中炸出的鲜血……
“对不起。”布莱迪抱歉地笑笑,“听说惹了巴奈特城主的人都没有好果子吃,刚才实在是为霍尔哥哥捏了把冷汗……”
“是啊,听说巴奈特那是绝对的心狠手辣,进了巴奈特城的俘虏,就鲜有再出来的。”玖依也十分害怕地缩缩脑袋,霍尔却摆出一副我是大爷我怕谁的样子来,继续道:“我也知道他手段毒辣啊,于是灵机一动,轻轻一笑,‘哎呦,久仰巴奈特城主的大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真是人中豪杰,您贵为一城之主,怎么可以与我这等下人肉搏呢,失敬失敬。’”
“你果然很会拍马屁哦。”玖依笑了,完全没在意布莱迪的脸色,“那他放过你了吗?”她问。
“废话,要是不放的话,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鬼吗?”霍尔一脸不屑,继而又叹了口气,“虽然是放了,可最后绕道的还是我……不过你们想想,我之前那么顶撞他,能活命就已经是奇迹了!”
“你的追求就这么简单?切,你快向咱的城主妹妹学学吧。”额尔勾勾唇角,我瞪着眼睛看向他,“跟我学?”
“适可而止行了。”一旁一言不发的爱德温终于发了话。
布莱迪笑着,握住他搭在桌子上的手,“爱德温大哥,没什么的,别扫了大家的兴致,你看玖依妹妹和霍尔哥哥刚回来,还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呢。”
“什么事情?!”玖依霍尔异口同声,额尔瞥瞥我,轻笑,“比如,现在的巴奈特城绝对是我们有力的后盾,如果谁敢碰我们,尤其是碰了我们的城主妹妹,他就真的可以被巴奈特送到神明那里待一阵子了。”
“额尔!”我吼住他,可又不禁心虚起来,如果我真的有了危险,他真的会来帮我吗?
“城主害羞了。”布莱迪贴过来,弄得玖依和霍尔很是迷茫,霍尔大喝一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们也知道我脑子笨,说话别那么拐弯抹角的,你说巴奈特城是我们的后盾,难不成我们投靠他们了?怎么可能!巴奈特不是一直不屑跟别城有过多的交流吗?怎么会突然……”
“咳咳——”额尔故意咳嗽两声,引来大家的注意,“简而言之的说,男大当娶,女大当嫁……怎么,还不明白?”
“可是这跟巴奈特和城主妹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们还能……”霍尔话说到一半,连嘴都忘记合上,我抬起头,感到大家都吃惊地看着我,我尴尬地一笑,“你们看我干什么……那个,我今天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了……哦,大家继续玩吧!”
我转过身,快步走出议事厅,倚在外面的墙上,心里乱得要命。
男大当娶,女大当嫁……
这句话啊!我揉揉自己又要开始作痛的头,突然听见霍尔肆无忌惮的笑声从议事厅里传了出来,我缓步走到窗沿下,大家玩得都还尽兴,布莱迪似乎早就预料到我会站在窗边,便很不经意地向我这里举举酒杯,好像在说:放心吧,我很快乐。
可是你怎么会快乐呢……
我垂下眼眸叹了口气,你真的……不会怪我吗……?
回到房间里,我吹灭蜡烛,一个人坐在床边,恐怕这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了吧,看着洒进屋子的均匀的月光,又想起今天霍尔讲的那个故事,霍尔总是这样,说什么话,前面无聊的铺垫总是一堆,而别人想听的地方则一带而过,他到底有没有和巴奈特比试呢?巴奈特的身手真的那么厉害吗?巴奈特啊巴奈特……我缩缩身子,又回想起那个炙热的夜晚,巴奈特啊巴奈特,你到底是冷酷还是温柔呢。
静静心,我决定单独去一趟巴奈特城,虽然也知道这么晚去打扰他不好,可是……原谅我现在有点想你。
对着铜镜,编了足够多的理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