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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顶嗤之以鼻。雁平沙这家伙,居然编出一个未曾有佛!骗小孩子也不带这么骗的。你哪怕随便起个有名有姓的名字!
比如:大医王佛,炼烦恼佛,真解脱佛……都能拿出来唬人。
这家伙居然面不红、心不跳,睁着大眼用“未曾有”来搪塞。
雁平沙看出绝顶的不信任,从从容容从衣袖里褪出一本佛经,伸给绝顶看了看。那本佛经的书名是《未曾有经》。
云中熊虎用教训的口气,训斥绝顶少见多怪。要知道,有《未曾有经》,就有未曾有菩萨。这个都不懂……见识短浅啊。
绝顶对这本《未曾有经》太熟悉了。这本书就是他和公羊伪造的。他们俩最初只是一时兴趣的恶作剧。谁料到这本经书居然弄假成真,被天下的和尚和居士当成了无价之宝的罕见经书。
绝顶知道没有什么未曾有菩萨、未曾有佛。刚才,他对菩萨降临斩杀素知心的说辞有些相信,现在却胸中豁亮,明白那是鬼话了。
绝顶站起身来:“晚辈此番远涉华山,是来探寻素知心那家伙……那哥哥惨死的真相。几位前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晚辈感激莫名。既已知晓真相,晚辈当买舟归还江南。多谢,多谢,告辞了。”
云中熊虎与陆浑唯雁平沙马首是瞻,当即用目光询问。绝顶敏锐察觉,不动声色对待。
绝顶随口说道:“晚辈这就回剑门关,向托付我的人复命。”雁平沙觉得其中有纰漏,打蛇随棍上:“托付你的人?少年,你不远千里,赶到北方,探寻素知心的死因……素知心是你的胞兄。探寻胞兄的死因,还需要别人托付?”
绝顶打了个愣神儿。
雁平沙等人在心里画了个魂儿,猜测这少年八成是假冒的。但是,这少年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偏偏要冒充身败名裂之人的弟弟?
绝顶脑瓜转得快,当即有了说辞:“晚辈受叔父辈的托付不行吗?叔父辈被宗族的事务缠身,不能拨冗远涉北方,特意托付晚辈,不行吗?你们是做武侠的,干吗要跟文士一样咬文嚼字?”
绝顶心气平和,笑面喜色。雁平沙等人见了,误认为这少年毫无心机毫无防备。几人趁绝顶低头披穿羊裘之际,互相递个眼色。
绝顶仿佛对即将降临的危险茫然无知,大大咧咧将两只胳膊伸入羊裘的长袖内。
雁平沙暗想:这少年双手伸入袖子一半,正是无法还击之时。此时不斩杀之,更待何时?
想到此,裹着风、卷着雪,猱身而上,长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刺向绝顶后背上的灵台穴。
雁平沙向来出剑凌厉,更何况此时是偷袭,攻其不备,更是志在一剑毙敌。
剑锋带着森森的寒气,转瞬间刺到绝顶的近前。
在场的每个人都相信,这少年正在穿衣服,双臂腾不出来,根本是束手待毙。
哪知道,绝顶双臂一伸展,两个长袖从羊裘上分离出来。
这两副长袖套在双臂上。原来,长袖本来和羊裘不是一体的。绝顶骗了这几个老狐狸。
这一回,没有提防的,是雁平沙了。
长袖和羊裘分离的力量,触发了胳膊上隐藏的喜鹊弩。喜鹊弩弹动机关,四支小巧的弩箭穿过漫天大雪,稳准狠地刺入雁平沙的额头。
雁平沙大惊失色:没想到老鹞鹰被小家雀儿嗛了眼。他将弩箭硬生生拔了下来。鲜血流了下来,遮住了眼睛。
云中熊虎冒冒失失喊道:“带出来的血,不多。会不会弩箭上有能够凝血的剧毒?”
雁平沙听了,又惊又怕,冷汗都冒出来了。他一边儿擦汗,一边儿擦血。
绝顶正要解释弩箭上没有毒,正想化干戈为玉帛,云中熊虎却陡然出手,亮出狮吞槊。这家伙主打的是迅雷不及掩耳盗铃,迅疾如风飘到绝顶面前。
绝顶感受到云中熊虎带来的令人睁不开眼的暴风。他已经没有机会闪躲,只得硬生生接下一槊。所幸体内真气流转,抵消了狮吞槊带来的暴击。
云中熊虎暗吃一惊:“我小看这个少年了。他年纪小小,却有如此醇厚正大的护体真气。这也无妨,我下一招用上全力即可。”
绝顶一个倒翻,在空中变化身形,落下时已经面对雁平沙三人。
陆浑傻乎乎地问了一句:“你转过身来做什么?”绝顶怒气勃勃:“不倒转过身来,任尔等无耻偷袭,要我的性命吗?”
云中熊虎脸上一红,自己也觉得偷袭有失身份,但仍一脸正气,说道:“奸恶之徒,人人得而诛之,不必计较偷袭不偷袭。”
陆浑大喝一声:“云中熊虎,你说得不对啊。这少年哪里奸恶了?”
雁平沙凛凛正气:“绝顶,你兄长是大奸大恶之徒,你们全家也必然大奸大恶。一人有罪,诛灭九族,良有以也!”
陆浑点点头:“雁平沙,你说得有道理,你的话堂堂皇皇,让人信服。”
株连九族,现代人觉得不合理,古人却认为理所当然。
绝顶质问众人是不是要诛连九族,是不是要当场诛杀他这个祖国的未来。
雁平沙不说话,陆浑不说话,云中熊虎不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
摆明了,就是要逼着绝顶抽出刀来,逼着他斗一场,判胜负,决生死。
绝顶早就从公羊那里得知了雁平沙等人布的生死局,因此早有准备,唯一意料之外的,是公羊这家伙临阵撩妹跑了。
目前是一对三,胜算不大。岂止是胜算不大,简直是没有胜算。
绝顶把心一横:肝共胆,尚然热,管他是福还是祸。你要战,那便战!
雁平沙一招“子虚楚泽”,剑光如云如梦,罩定绝顶头顶。绝顶吃惊,伏身而飞,落到三丈以外。
雁平沙飘身追上,一剑刺向绝顶脑后风府穴。绝顶将剑探向脑后格挡,不料剑上被云梦剑清脆脆削出一个缺口。
雁平沙冷笑道:“你还没查探到,我手中是一柄神兵利器吧。”
绝顶暗暗责怪自己大意,没提前做功课查查雁平沙等人的兵器和武功,没能做到知己知彼。
陆浑等人作壁上观。
毕竟,雁平沙等人是成名的剑侠,是在大唐帝国第一等的英雄。他们不屑于围攻一个不知名的少年。
绝顶一个不留神,手臂上已经被雁平沙的云梦剑劈中。
这一次,雁平沙不再轻敌,他用了体内的磅礴真气。
云梦剑的剑气陡然暴涨。
绝顶器不如人,气不如人,顿时负伤,鲜血洇湿衣裳。
绝顶后悔:早知雁平沙如此枭雄,就该在喜鹊弩的利箭上涂上虚无蚁的剧毒。但转念一想:雁平沙等人是古道热肠的侠客,我不能这样残害他们。
云中熊虎挥手中狮吞槊,纵身参战。
雁平沙断喝:“熊虎,我一人足以杀他!”云中熊虎大笑:“他是素知心家人,不可轻忽!雁平沙,你中了弩箭,先运功疗伤,我来!”
云中熊虎的狮吞槊走如游龙,在绝顶心口打转。
绝顶被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