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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昨晚七皇子府的那场大火,本来大年初一不开门的窑厂,硬是被迫整得生意兴隆。
大家伙都是来买储水缸的,而且一出手基本都是二十个起步。
京城本就是天子脚下,府邸众多勋贵云集,七皇子府的那场大火,当真是吧众人给吓得不轻,偌大一座府邸,那是烧得说没就没啊。
这不,各府都不约而同提高了对火灾的警惕,来买储水缸了,即便各府原本府里就有不少,但那么几个,火真烧起来哪里够啊,七皇子府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再说了,都是世族权贵,谁家府上也不会吝惜添置这么几个水缸的钱,花小钱买心安,这东西还是得多备点好,有备无患嘛。
“七皇子当真是死了”
“是啊,府门前都挂起白幡了,还能有假”
“我听说,那七皇子抬出来的时候都烧成黑炭面目全非了,光是辨认就辨认了好久呢。”
“七皇子妃当时哭天抢地要进去救人,身边好几个婢女齐上阵将其抱住才险险拦了下来,听人说,那场面可是混乱揪心得很。”
负责来采买的一般来说都是各府的管事,在等候装货的时候,三三两两百便聚在了一堆闲聊交换情报。
说着说着,那视线就不由悄悄落到了褚府管事身上去了。
在场要说谁家府上和七皇子关系最密切,自然必属褚府无疑了,他们府上的二小姐可就是七皇子妃呢。
本来那至尊之位,七皇子都稳操胜券了,本该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结果临门一脚却出了这档子事,褚府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么
再看那褚府的管事果然一脸凝重,众人纷纷唏嘘不已。
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呐。
这天喽,是又要变了。
褚府管事没参与众人那些讨论,要他说,褚府日后何去何从,自是全凭郎君掌握,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瞎操心些什么呢,等新添的二十八口大缸装上了车,管事便跟着车队一块回去了。
回到府里安排好这些新水缸摆放的位置后,他还得趁着天没黑,赶紧让人把这些水缸都给灌满水,那要操心的事情是一件接一件,忙得很,压根没工夫去杞人忧天。
只是,府里的仆从杂役却不是个个都有管事那般觉悟,一个个拿着木桶围在水井周围等着打水,等候时,都愁眉苦脸的,那是忧心得很。
“你们说,咱们二小姐莫不是克夫吧”
不知是谁,忽然狐疑地道出了这么一句。
虽是捕风捉影,但众人循着这话一细思,竟是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这可不就是克夫么嫁过去拢共还没两月呢,这七皇子就出意外死了,甚至都没能看到新年的第一轮太阳。
还有那前姑爷,成远伯府世子娶二小姐之前,身体瞧着也挺康健的,差不离就是娶了二小姐之后,那就开始时不时大病小灾了。
“
嘶”
越想越心惊。
众人打着寒颤之余又倒抽了一口凉气。
七皇子出了这么大事,皇上白发人送黑发人,该不会一怒之下,把气给撒到他们府上来吧
完蛋,一想到这,众人就更忧心忡忡了,之前二小姐嫁给七皇子时有多欣喜,现在众人就有多沮丧,一个个蔫头耷脑的,连干活都感觉浑身没劲。
刚开年就遭逢噩运,这兆头它就不妙啊
大年初一,一整个白天,褚晏都没有回来,虞秋秋独自用完了早膳,午膳也是一个人用的。
到了晚上,又是一个人面对一桌子的大鱼大肉。
对此,虞秋秋倒是没什么感觉,狗男人在不在的,都不会影响她享用美食的心情。
只是因为这事,绿枝却是心疼坏了,虞秋秋那形单影只用膳的画面,落在她眼里完全就是一整个放大的孤独寂寞。
说个大逆不道的类比,那简直就跟冷宫里无人问津、暗无出头之日的娘娘似的,当真是可怜极了。
甚至这会儿,为了掩饰心中的落寞,夫人还勉强自己埋头苦吃,这也就罢了,吃完后还偏生露出了一副饕足模样。
绿枝看得眼眸泛酸,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了,夫人惯来是这样的,心里再苦也不会说出来,如今这般,也不过是在强撑罢了。
她知道的,她都知道的。
绿枝偏过头去偷偷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不敢让夫人看见,大过年哭,兆头不好。
“都说过年团圆,这哪有人大过年不着家的”
等虞秋秋放了筷子,绿枝撤菜收拾的时候,即便知道事出有因,但还是没忍住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之后,她陪着虞秋秋在府中散步消食。
偌大一座府邸,装点得年味十足,风雨檐廊每隔几步就挂了有红灯笼,这一排排的,打眼望过去,真是喜庆极了。
想到这些都是夫人吩咐人布置的,绿枝看见了,又是一阵伤怀,本该一同赏景的人不在,夫人精心布置了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绿枝走在虞秋秋后面,看着虞秋秋的背影,心中酸涩极了。
夫人现在一定很难过。
思及此,绿枝看虞秋秋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怜爱。
只是,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绿枝觉得虞秋秋可怜,虞秋秋自己漫步在这满府的红海之中却是根本就没想这档子事。
她正在跟系统就褚瑶这事感叹呢。
虞秋秋“看吧,我就说她是有特长的。”
系统不解特长什么特长
虞秋秋撇了撇嘴,说得是风轻云淡“她很擅长做寡妇啊。”
系统
你管这叫特长
系统震惊不已,可虞秋秋却是没工夫再和它讨论何谓特长这事了。
狗男人回来了。
天上明月皎洁,地上树影斑驳,府中到处都挂着红灯笼。
褚晏出现在那檐
廊的拐角处,光影落在他脸上,明暗交织,神情看着莫名地有些悲伤。
虞秋秋停下了脚步,眉梢微挑。
“怎么褚瑶做事没扫干净尾巴,让人给拿住把柄了”
听到这句,褚晏走近的脚步忽然停住了,他怔怔地看着虞秋秋,意外又惊骇。
虞秋秋足不出户都能猜到,那其他人
褚晏心不住地开始往下沉。
“啧啧啧,瞧瞧狗男人这样子,我是不是因为乘虚而入安慰他一下”
漫不经心的语调,话语间还尽是冷静至极的评估算计。
可褚晏看着虞秋秋当真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来时,心中却连半点抗拒都没有。
这样的反应,连褚晏自己都很是惊诧。
“夫君你回来啦”
虞秋秋一个助跑跳进他怀中,双手环住他后颈,撞得他身体都往后退了一步才将其接稳。
虞秋秋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拥了满怀的重量,有些坠手,却又无端令人心安。
褚晏唇角溢出一丝苦笑。
陆行知死后,他就再没了能吐露心事的朋友,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自己扛,独行的路走远了,他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可直到现在,他才发觉,原来他也是期盼着有人能与他同行的。
可是为什么偏偏
褚晏不由得将双臂紧了紧,竟是罕见地放弃了自己的原则。
察觉到后背传来的力道,虞秋秋愣了一下。
“什么情况狗男人不一贯都会拒绝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亲近么”
“这怎么还不撒手了呢这就有点超出我预算了,我没打算抱这么久啊”
褚晏“”
还预算这女人安慰人可真够敷衍的。
褚晏无语了一瞬,但她不想继续,他到底还是把人给松开了。
虞秋秋仰头看着褚晏,眨了眨眼,待看清楚他的神情后,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眨了眨眼。
“嘶狗男人这掩饰不住的怨念是怎么回事”
“被我抱一下就这么委屈”
“呵委屈那也得受着,敢跟我说教你就死定了”
褚晏唇角微动,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要如何开口。
正当他犹豫纠结了时候。
虞秋秋却眉眼弯弯朝他露出了笑脸。
“新年快乐呀”她说。
褚晏怔住,千言万语都仿佛在这一句面前失却了颜色。
眼前之人笑靥如花,刚还在心里恶狠狠地诅咒他死定了,开口却跟他说了新年快乐。
褚晏定定看着她,久久未言。
他往后的日子也许注定都不会快乐了,但是
“新年快乐。”褚晏唇角牵出了一丝笑容,喉头艰难地滚了滚,声音低沉又沙哑。
他由衷地希望,虞秋秋往后的年年岁岁都能够平安喜乐。
即便
不知为何,他忽地想起了在书房看到的那道士批言,当时他只当是无稽之谈,却不曾想,转眼便一语成谶。
他的确面临了关键抉择,可那所谓的生门又在哪呢
褚晏陷入了迷茫。
两人回屋后,他独自一人在浴房待了许久。
虞秋秋看着紧闭的浴房门,刚还流光溢彩的眸光骤然便阴沉了下来。
书房内,她打开了那个装个批命的红木漆金盒。
盒子偏移了原来的位置,被人动过的痕迹显而易见。
这一瞬间,虞秋秋唇角的笑意更是玩味了,只听她语调幽幽,冰寒彻骨。
“我分明,警告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