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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尘土漫卷,一柄红底黄纹的双头鹰旗渐渐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中,紧随其后的则是打头的一排高头大马,马身通体黝黑,银色的辔头在阳光照耀下更是让马显得格外的气派。
队伍朝长亭行进,前头的护卫军往两边散开,露出一辆金顶华盖马车,不出意外,这里面坐的应当就是此次同使臣一道前来的北辽八皇子了。
马车驶到了最前面,停稳后,下来了一位脚踩金靴、身披白色狐裘的年轻男子。
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上前迎接,其他人则在原地等候。
林修远和褚晏站在人群中,身体朝褚晏的方向侧了侧,小声议论“这北辽八皇子要是不看那脸,瞧着可一点都不像北辽人。”
随行的护卫一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猛地见到一个偏瘦的,这眼睛还有点怪不适应。
“不过,那八皇子长得倒还挺贵气,皮肤忒白就算了,还长那么高,我瞧着好像跟你差不多了”
林修远说着竟是有点羡慕了起来,身高算是他人生最大的遗憾之一了,远的不好比,就说近的,他往旁边一转,不抬头的话,平视过去,甚至都只能看到褚晏的肩,上面的空气是个什么味儿,他算是闻不到了,这辈子都只能闻闻高个儿的二手空气,唉
“你说,他们北辽人怎么一个个都那么能长”
这打眼一望过去,好像就没有矮的。
说话间,那北辽八皇子被人引着朝他们这边准备的马车走去。
他们站在第二排,那八皇子快要往前头过的时候,林修远悄悄看了一眼,有了新发现,立马又用手肘杵了杵旁边的褚晏,压低了声音“诶诶诶,你看见没,那八皇子的眼睛颜色跟咱们的不一样,是褐色的。”
褚晏额上青筋隐隐直跳,这林修远能不能把他的嘴给闭上,他对那赫连云铮长什么模样一点都不感兴趣
褚晏无语抬眸,正想转头让林修远闭嘴,却猛不丁地对上了赫连云铮的视线。
那双狭长的凤眸里似有一股挑衅的味道。
“殿下怎么了”接引的官员见他忽然停下,疑惑问道。
“没什么。”赫连云铮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行去,唇角却是微微勾了勾,“就是忽然觉得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应该会很有趣。”
他们说的都是胡语,除却鸿胪寺派过来负责接引沟通的那几位官员,其余人基本上都听不懂。
但这些人里面,显然不包括褚晏。
他自幼和陆行知一块待在边城军营,胡语不说精通却也是学过的。
那赫连云铮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辈子虽盛传这赫连云铮对虞秋秋是一见钟情,但这辈子赫连云铮应该还没见过虞秋秋吧
褚晏眉头紧皱,心下暗沉,难不成这赫连云铮也重生了
“这八皇子好像还真挺喜欢咱大雍的,刚来就期待起后面的行程了。”旁边的林修远感慨。
褚晏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林修远。
林修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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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么了”林修远不明所以,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指了指已经走远的赫连云铮,翻译道“他刚说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肯定会很有趣。”
褚晏打量了林修远一眼“你听得懂胡语”
林修远恍然大悟,原来褚编撰是在惊讶这个,他解释道“我以前家旁边住了一个年轻时经常帮雇主去北辽跑商的人,我想着自己以后要是做了官,说不定要和北辽人打交道,就跟那人学了些胡语。”
说到这,林修远心中窃喜不已,抿了抿唇,没忍住笑又溢了出来“说实话,以前学的时候,我做梦都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这么一天。”
他朝褚晏拱了拱手,目露感激“褚编撰提携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褚晏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声音淡淡“我只不过是推荐了你,是你自己拿下的机会。”
“不过”褚晏顿了顿,提点道“如果你只是想留在京城的话,会胡语也是一个优势。”
“诶”林修远愣了愣,什么意思
“在鸿胪寺的人面前好好表现。”褚晏随队伍离开前拍了一下林修远的肩膀,状似不经意地道了句。
鸿胪寺
林修远立在原地。
褚晏的意思是凭借着会胡语,他有机会进鸿胪寺
林修远的眸光逐渐从迷茫变得光亮了起来,他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对啊他怎么把这条路子给忽略了
以前光想着要挤进六部留京,可是如果他只是想留在京城的话,鸿胪寺也不失是个好选择啊,虽然鸿胪寺在地位上比六部、都察院、廷尉司稍逊了些,没有外宾来的时候,平日里更是没什么存在感,但是那再怎么说也是京官啊,总比外放去做县令一级一级往上熬要好得多吧
褚晏这提点,林修远整个人瞬间都清醒了,就跟在迷雾林里面不停转悠的人,忽然找到了方向似的。
“褚编撰说得对,我要趁这次机会好好跟鸿胪寺的人表现一下自己的能力才行。”
林修远手握成拳,目光坚定,原地给自己举办了个一人誓师大会,再抬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大部队甩在后头了,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可是他左看右看却都没看见褚恩人的身影。
“奇怪,人去哪了”林修远疑惑,“刚不还在这么”
陆府演武场。
“你今天不是要去接北辽使团么,怎么有空到我这来”陆行知两手抄着,斜身靠在柱子上。
“咻”
一支箭射了出去,正中了百米之外的箭靶红心。
褚晏没有回答,接着又抽出了下一支箭,拉弓射箭一气呵成,同样正中红心。
“啧啧啧”
陆行知挑眉,不愧是他爹都看中过的好苗子,只可惜这人铁了心的要
从文,如若不然,以他的心智、实力,假以时日,大雍还真有可能多出个褚将军来。
“咻咻咻”
箭支破空的声音接连不断,陆行知纳罕,向旁边的一随从询问道“什么情况你看出来了么”
随从摇了摇头,没看出来,但是
“就跟马上要上战场的战士似的,有杀气。”随从笃定道。
陆行知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可问题是“他要上阵杀谁啊”
随从耸了耸肩,表示不知。
褚晏回到虞府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
出了一身汗,他准备吃饭前先去洗个澡。
他回到书房,掀开同自己一道被扔到这里来的箱子,手刚触到换洗衣裳的时候却又收了回去。
他一手背在身后,出门朝主屋走了去,淡定得像是有了块免死金牌。
“姑爷。”路上,绿枝看见他行了个礼。
褚晏目视前方“哦,我没衣裳了,回去拿一下。”
“诶”绿枝愣住,她刚才有问什么吗
褚晏继续朝前走去,可真当走到了主屋门前的时候,他却又忐忑了起来。
没有衣裳换洗了回来拿这很合理吧
褚晏重新暗自评估了一番,而后点头,不错,很合理。
遂自信推门。
然而,奇怪的是,他环顾了一圈,屋里却是没人。
虞秋秋不在
褚晏疑惑,这个时间了,她还能去哪
“绿枝”
褚晏正打算去出去找人问一下,隔间内却忽地传出了一道声音。
那是虞秋秋放衣裳的房间。
褚晏循声走了过去,推开隔间门,却见虞秋秋正拿着一身衣裳往身上比划。
“你在干嘛”褚晏出声问道。
虞秋秋回头,见是他,也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明晚不是有宫宴么,我在挑明天要穿的衣裳。”
说着,她便转过身问起了褚晏“你觉着这身怎么样”
褚晏站在门口,视线从她手里的衣裳又扫回了虞秋秋脸上。
“这是要去迷死谁。”褚晏咬牙嘀咕。
“嗯”虞秋秋没听清,“你刚说什么”
褚晏清了清嗓子,既然她问了,那么
“不好看,我觉得一般。”褚晏掷地有声道。
虞秋秋沉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衣裳。
“算了,狗男人能有什么眼光,他的建议不具备参考性。”
“明天就穿这件好了。”虞秋秋拍板道。
褚晏“”
所以问他的意义在哪里
翌日,即便褚晏有心阻止,虞秋秋到底还是穿了那身精挑细选的衣裳。
见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准备出发去宫里。
褚晏走在虞秋秋身后,
也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心理作用17,虞秋秋今天比起往常,好像更明艳照人了些,是个男人都会注意到。
偏偏今晚又是接风宴
该死
他现在只想去把赫连云铮的眼睛戳瞎。
“前面有颗石子,小姐小心”几人走到府门外,都快要上马车了,绿枝突地惊呼。
褚晏立刻看去,果不其然,虞秋秋的鞋子即将落下的地方,躺着一颗圆润的石子。
稍有不慎,极有可能滑倒。
天赐良机
见虞秋秋身形有后仰的趋势,褚晏一个箭步上前揽住了虞秋秋的后腰,一手抓着她的肩膀,紧张摇晃“你没事吧是不是吓到了”
“算了,还是跟岳父说一声,我们今晚不去了。”
说罢,他带着虞秋秋就准备往回走。
“狗男人这是在发什么神经”
虞秋秋掰开了他的手,拒绝打道回府。
“被我踩到,他该担心的不应该是我,是石头才对吧”
虞秋秋无语地睨了褚晏一眼,移开脚,直接提着裙摆上了马车。
而她刚刚踩过的那个地方石头已经不复存在了,留下的,只有一摊粉末,风一吹就散了,当真是粉身碎骨。
褚晏“”
他忽然发觉,以前虞秋秋踹他的时候,估计还是收了力道的,如若不然,他不可能四肢还健在。
“愣着干嘛,还不上车”
虞秋秋掀开帘子催促道。
褚晏回神,迈步间微微叹了口气,余光瞥见那随风而逝的石头粉末,只觉自己的命运也跟那石头一样,无力回天。
马车的车轮滚滚向前,一想到虞秋秋和赫连云铮马上就要见面了,褚晏的心情不能说是阴雨连绵,只能说是冬雷震震,全程都臭着张脸,连虞秋秋都察觉出来了。
她侧首端详了一会儿,忽而轻笑出了声。
褚晏转头“你笑什么”
马上就要见到赫连云铮了,她很高兴
虞秋秋唇角微弯“没什么。”
“笑某人杞人忧天,我对赫连云铮根本就没兴趣,也不知道某人这是在草木皆兵些什么”
没兴趣
褚晏眸光一颤,此话当真
他径直地看向了虞秋秋的眼睛,试图从其中看出些什么。
“怎么了”虞秋秋问“我脸上有东西”
“没什么。”褚晏移开视线,心情骤然放晴。
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赫连云铮对虞秋秋有什么想法,虞秋秋没兴趣,那也没用不是
确实是杞人忧天了。
褚晏放下了心来。
然而
事实却证明,人说出口的承诺都不一定奏效,更何况没说出口的。
宫宴上,打从赫连云铮在一众北辽使臣的簇
拥下从殿门外进来起,虞秋秋的视线就在他身上没离开过。
“他的右眼角竟然也有一颗泪痣。”
右眼角的泪痣
褚晏搭在膝上的手收紧,这女人看这么仔细是想做什么
他唰地一下转头,警惕地朝虞秋秋看了去,而虞秋秋却丝毫都没有察觉,还在看那个赫连云铮
褚晏咬牙。
女人的心,骗人的鬼
刚才来的时候还在说自己对人没兴趣,结果现在盯着人看,这是几个意思
“咳”
褚晏咳嗽了一声,以示谴责。
“看够了没有”褚晏见谴责无效,只好压低了声音试图唤回她的注意力。
可虞秋秋却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竟是压根没听见一般。
“他很像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
褚晏一听,这还得了,警钟登时就震天响了起来。
“谁”褚晏抓住虞秋秋的手腕“你说他像谁”
“嗯”虞秋秋神思回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褚晏紧紧地盯着她,不知为何,虞秋秋的异常反应,令他前所未有的不安,他直觉虞秋秋说的那个人,一定在她心中地位非凡,不然的话,虞秋秋不会这般失态。
“到底是谁”褚晏再度追问。
虞秋秋的目光却从他的脸滑落到了脖颈。
“是谁啊”
虞秋秋抬眸。
“一个经常安利我说脖子很好咬的吸血鬼。”
褚晏“”
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