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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骗企鹅就是郁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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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识宠物猫的那一晚。

    “你们学校这儿,有收费电话么?”

    “没有吧,大概。”

    “哦……那……可以,借你的电话卡么?”

    “我现在,只有I卡里有钱,”我犹豫了一下,掏出钱包抽出电话卡来,“不过我们学校能用I卡的电话大半都坏掉了,你出这个门以后往右拐,第二个路口再往右拐,路的左边那个电话能用。找得着么?”

    物猫女孩接过卡片,起身离开。

    台上一曲终了,主持人开始上来废话和做无聊的游戏;我低头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宠物猫没有回来所以空着的坐位,然后起身翻越了重重人群,钻出了演出现场。

    按着刚才指点的路径,出门右拐,第二个路口再右拐,然后在路左边的电话亭里,远远的,我看到了宠物猫。

    女孩单手抓着听筒,紧咬着嘴唇,散乱的目光透过额前垂下来的头发,凝视着黑暗里的虚空;电话机发出了有节奏的叫声,表明了对方已挂断,催促着打电话的人赶快拔出电话卡去,不要继续在电话亭里发呆。

    “喂,你怎么?没事吧?”我像偷地雷的鬼子,一步一步靠近,小心地问。

    宠物猫像是受了惊吓一样猛地抬起头,遮住大半个脸的头发后面,隐约有晶莹的东西反射着路灯的光。

    “你干什么?”

    “没有啊,看你半天没回来,怕你找不到电话耽误事,就来看看。”

    “哦,没事,找到了。你不是看演出么?”

    “中场休息呢。又快开始唱了,赶紧回去就好。”

    “嗯,回去。”宠物猫转过身去,趁着拔出电话卡的机会抹去了脸上的晶莹弄乱了下垂的头发,伪装好。

    “怕有人过来,我就拿帽子和背包占着坐位了。”回到现场,我向宠物猫解释着,拿起了放在她坐位上的帽子。

    “嗯,谢谢你。”宠物猫点点头,with我的电话卡在她手里。

    “因为,我觉得猫咪挺让人看不透的,很想去了解一下。”我想了很久,回答阿维。

    “所以你想骗她是吗?谢谢谢谢,你自己想清楚就得了。”阿维还是不正经的模样。

    “嘿,你!”我右手一计直拳击中阿维胸口,“我说正经的呢!”

    “啊,好拳法,肥猪拱门十三式!”阿维后仰的时候没忘记犯二。

    “你!”我刚想给阿维第二拳,却忽然停下手来,因为我忽然间意识到了,这个招式是澎澎的习惯用法。

    “好,说正经的。”阿维捂着胸口坐了起来,“不是我说你,给我的感觉你是什么啊……”

    “什么啊?说!咱俩你随便说,打归打,我是信你才找你说的。”

    “我觉得,你吧,其实……”阿维有点吞吞吐吐,“其实是,有点郁闷的表现。”

    “骗企鹅就是郁闷么?我才不是……”我的脸涨得有点红,急着争辩。

    “动物课,你记着吧?讲水螅出芽生殖的时候说,做实验,光照充足了,水温合适了,食物丰富了,这水螅就没事干了啊,一想,反正也没事,那就出芽吧!就是这么回事。”

    “喂,我像这么无聊吗?”

    “我觉得差不多。你动机本来就不对,哪有说让人看不透你就想骗的?看不透的多了,况且不是我小看你,这样的姑娘你罩不住。”

    “是吗……”我低头,反反复复琢磨着阿维说的话。

    “反正是你自己的事,我该说的你都明白了。”阿维说完重新躺下,抓了本英语单词出来,边嚼起方便面边假门假式地好好学习去了。

    “关键是——”看了看边吃边假装学习的阿维,我还是没听他的劝告做了决定,“我还是想试试看。后来能再碰上她,说明我们之间,至少不一般,是吧?谢谢谢谢!”

    “这就叫,天涯何处不相逢,哼,哼,好吃好吃!学习,,嗯,。”

    阿维翻书的手停了片刻,而后又恢复到了犯二的神态。

    “喂,是我啊。”

    “早。”

    “你怎么又是这么无精打采啊?还郁闷哪?”

    “没有吧。”

    “怎么会你不郁闷啊?不郁闷怎么又惦记着骗姑娘啊?”

    “我哪有啊?这,怎么说也是……”

    “喂,我随便说说的,别当真啊。莫非,你真的惦记着骗姑娘了?”

    “我是……”

    “你是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如果你想骗姑娘,那一定就是郁闷了,这一点肯定没错的,从前都是这样。”

    “怎么老有企鹅给你打电话来啊,还说得莫名其妙的。”躺在床上监听的阿维一脸邪恶地笑着。

    “没有啊……”

    我不再理会阿维犯的二,把电话听筒端端正正地放好,想着刚才在电话里的那段对白。我真的是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么?我真的是因为郁闷所以才会这这那那么?还有,从前都是这样……

    从前。

    记忆的片段像夏天关灯睡觉以后的蚊子,你知道它就在你的前后左右,可是伸出手去又抓不住。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开始钻出来,爬过指尖,有点酸有点麻木,就好像用蟾蜍的分泌物涂抹在了皮肤上……

    “喂,企鹅打个电话来,你也不至于发这么半天呆啊!”阿维用一只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你们俩说的话倒是有点像。”我摇摇头,醒了过来。

    “想什么哪,这么半天眼都不眨。”

    “我在想,为了证明我不是因为郁闷的缘故,我要好好骗企鹅给你们看。”

    “知道项羽为什么不肯过江吗?说无颜见江东父老,非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唉,唉!所以说,没办法……”

    “我跟项羽有什么关系吗?”

    “有啊,你们的状态很相似,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

    “喂!”

    “骗企鹅不是为了证明你不郁闷,也不是骗给我们看的。你自己想好了,谢谢谢谢!”

    咴儿回来,照例在练琴;卢可念叨着好好学习一类的话翻身上床去;阿维和他的小维姐姐在电话里犯二不止;我把眼睛睁大,盯着墙壁上的裂痕,想来想去,找不出骗宠物猫的理由,然而也许阿维说的对,至少在没有试试之前,我绝不能掉头回江东去。

    “喂,您好…请呼000…嗯,葭…周六排练后出去玩吧我有安排,我叫上咴儿,麻烦你跟猫咪说好…嗯,有事联系…对,没有了…好,谢谢。”

    放下电话听筒,我使劲在裤子上蹭了蹭掌心里的汗水。

    “在呼谁?”阿维懒懒地问。

    “澎澎。”

    “我以为你会直接约猫咪。”

    “你知道吧……这个,我和澎澎比较熟……而,澎澎和猫咪比较熟……想当初,抗美援朝的时候,美国为什么打朝鲜……所以说,施夷长技以自强,澎澎就是我的朝鲜……”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个,曲线救国。”

    “喂,您好,请问?”

    “葭吗?什么事?”

    “哦,猫咪同学,你好。那个什么,就是,澎澎跟你说了吗?”

    “说什么?”

    “哦,那看来还没说。就是那个什么,这周六排练完以后,下午你们应该都没什么安排吧?”

    “没有啊,怎样?”

    “其实吧,这事儿是这么回事,我们同学这儿给了我几张招待券,咱们去玩怎么样?”

    “哦,这样啊。什么安排?”

    “嗯,是,陶艺的招待券。玩过陶吗?其实挺好的,我觉得,你们要是没事,就一块去得了。我叫上咴儿了,本来是想让澎澎通知你的,结果怕那什么,还是打了个电话来。”

    “听起来还不错哦。那好吧,暂时这么定。”

    “真的?那好,就——”

    “哦,对不起,稍等,我去开门。”

    听筒那边放下电话的声音,脚步声,开门声,还有什么人在说话。

    “喂,傻猫,你比我的呼机还快啊!”

    “不是,你,本来是说怕你那什么……”

    “你想说什么?到底干嘛去?”

    “你,我跟猫咪说过了……”

    “那好,我问猫咪去了,你没事了吧?挂了拜拜!”

    “约好了?”阿维放下手里的报纸,翻个身趴在枕头上看我。

    “嗯。”

    “你说话为什么会语无伦次啊?”

    “我哪有语无伦次了?”

    “可是你分明在紧张。”

    “我……”

    “听我的,”阿维坐起身来,“你要是这种表现的话,是无论如何骗不到企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