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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寸心相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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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尴尬的又何止苏尘一人

    在裴一涯刚被燕子带到这里后,他立刻就明白了宋胜平安排这个地方的用意。在展府的这座假山中相见,固然是考虑到圆年之夜苏尘无法外出,而且这个山洞三面环水,要防止偷听十分容易,相对而言,反要比酒楼安全。

    可最主要的,却是这洞够小、够窄,两人共时容纳在洞中,那几乎就没有什么转身的余地了……

    这个宋大哥,想要撮合别人也不应该这样无所不用其极啊?这样孤男寡女单独相处,若是传言出去,他的声名倒不要紧,但苏尘一个女孩子家……而且这样一来苏尘会有多尴尬啊!宋大哥这是好心办别扭事了。

    “裴大夫,好久不见,你近来可好?”正当裴一涯不知该如何开口时,苏尘先打破了僵局,迅速地瞥了旁边的裴一涯一眼,又立刻收回目光注视着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

    和裴一涯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相会,虽然好生让人羞涩,但无论如何自己也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新女性,要是过于拘谨就未免有些侨情了。而且,且不说今天这事都是宋胜平和燕子私自做主安排的,单凭裴一涯对他们姐弟俩的恩情,她也不能这样沉默下去,何况这次见面并不容易。

    “我很好。”苏尘这一大大方方的开口,听出她的言语里并没有怪罪之意的裴一涯,不由暗中的松了口气,语调也恢复了正常,微笑着回答。

    “可宋大哥说,你被张淮俊软禁在孟府,逼你投靠他们,他们有没有对你……”

    苏尘原本想说有没有对你严刑逼供?可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洞中光线虽然朦胧,可她眼角余光里的裴一涯依然一身镇定如松,身材挺拔,一点都不似曾被动刑。

    “我很好,他们有求与我,不敢随便对我怎么样。”

    裴一涯微微侧头注视着她,温柔地又重复了一遍,以宽苏尘的心。心里却暗道,只要你平平安安,他们就抓不到任何足以要挟我的把柄。

    “那就好。”明白裴一涯说的是真话,苏尘放心地点了点头,红唇微启,本能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吐出自从宋胜平告诉他裴一涯被囚之后一直闷着心中的担忧。

    “有劳姑娘关心了。”见她无意中泄露出来的对自己的深刻关心,裴一涯心中顿时重重地一荡,语声也越发的柔和起来。心中突然觉得,今日有她这句话,自己就是为她做再多,牺牲再大,也是值得的,令人满足的。

    “我瞧苏姑娘对你也是有意的,否则也不会一提到你就脸红耳赤的,只是她也许碍于寡妇的身份,自觉不能耽误你这个神医的前程,所以也像你一般不肯承认罢了。你若喜欢她,想让她幸福,就不该只站在背后默默地为她做事,被俗世礼节所拘,须知人生真爱只有一个,你也早过到了成家的年龄,难道你还想让一个丧偶的寡妇先对你表白么?裴老弟啊,大丈夫有所担当有所为,关键时刻可不能缩头缩脑啊。”宋胜平看似调侃实则却大含深意的话又响在裴一涯的脑海中,莫名地,让他也赦了脸。

    爱上自己的病人,这是以前的他从未预料过的。

    当初将苏尘从冰天雪地里救回,也只是单纯的秉着一颗医者父母心、想将眼前的人救活而已。直到给苏尘施以过程难免痛苦的针灸,见到她疼快要虚脱昏迷,还努力地对自己微笑,坚强地说自己还不能死的那一刻起,这个浑身漆黑的陌生女子,就以一种猝不及防的姿态,进入了他的生命。

    而后的日日夜夜、点点滴滴,甚至只是她一个坚强的微笑、一个忧伤的眼神,都如筑基石般,越发地奠定了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直到她被陶春花逼走,才发现她的位置已如此不可动摇。

    “裴大夫客气

    大夫对我们姐弟此生的恩德如山高水深,苏尘便是感,仍是不足的。”正当裴一涯一颗淡泊之心渐化绕指柔的时候,愧于裴一涯为自己付出这么多,自己却从未好好感谢过人家的苏尘,却正好不合时宜地抬头对裴一涯感激的微笑。

    “……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挂怀。”

    听了苏尘这一句,裴一涯心里忽然像打翻了各种佐料一般五味杂陈,苦涩不已,勉强地克制才让声音尽量地平稳。恩德?原来她是因为自己对她的恩德才对自己如此关切的么?而不是宋胜平所以为的互有倾慕之意?若不是她这一句,自己就差点自作多情了!

    “……”感觉到裴一涯这话回的似有些僵硬,苏尘不由一怔,有心想解释,却又不知该何从解释。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刚才自己似乎说错话了,可哪里说错了呢?她说的明明都很正常啊。裴一涯不仅不计任何回报地救了自己,精心照料,还宁可为了自己而欠陶春花、张亚男她们的人情,后来甚至连自己被要挟进京还不忘设计替她妥善安排,这样的大恩,套句俗话说,真的是来世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自己感谢他十分理所当然啊。

    为何他却似乎生气了呢?

    “对了,宋大哥说,姑娘这些日子睡眠有些不安稳,我这里有些安神的药,每日睡前服用一颗即可安枕到天亮,姑娘你收好了。”咽下心中的苦涩,裴一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捏破蜡丸后,用温水相服最好。”

    “谢谢裴大夫。”连这么细小的事情他都知道?苏尘心中有块角落忽然柔软地坍了下去,连带的鼻子也酸了起来,侧身接药包的手更是不禁微微地颤抖。

    “不用客气。”裴一涯苦涩更深,将布包递给苏尘。幽幽的珠光下,只见苏尘一双如玉的素手,轻颤如晨风中的春葱,忙转过目光。

    “裴大夫,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苏尘收好布包,定了定神,关切地问道。当初知道裴一涯被软禁在另一位权臣孟相的府中之时,她心里不知有多担心,就算宋胜平不时地传信报平安,她仍无法放心。现在好了,裴一涯终于逃出孟府,不再受人挟制了,她也算了一块心病。

    苏尘心中安慰地想,却不知道裴一涯这次根本就不是逃出孟府,而是溜出孟府,更不知等一会裴一涯是为了她和彬彬,才心甘情愿地回孟府那个囚牢去。宋胜平虽然明里暗里告诉了她很多裴一涯无私的行为,但却因为尊重裴一涯的意愿而未将裴一涯真正的境况如实相告。

    “我……我还会在京城中再暂留一段时间,宋大哥会为我安排妥当。”裴一涯本想狠心地骗自己也骗苏尘,说此次一别可能后会之期遥遥,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含糊不清的语言。

    “宋大哥可真是个有本事的人。”也许是裴一涯太会隐藏心事了,苏尘不但没有丝毫怀疑,反而因为听说裴一涯暂时还不会离京,而变得心情忽然大好,笑着望向裴一涯,“裴大夫,你和宋大哥认识很久了吧?”

    “是啊,我们相识将近八年了吧!”苏尘脸上的灿烂笑容和明亮的双眸,如良药一般医治了裴一涯的心,令得他也情不自禁地微笑。

    方才他可是过于着相了,有违自己最初只单纯地想要她平安、快乐的意愿。就算苏尘对他无意又如何,他原本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苏尘报答他,更没想过要苏尘以身相许。今日之会,不仅使他心头清明如镜,更又增添了一段美好的记忆,这样不也是很好吗?

    他这一生都会记住这个别有天的“山洞”,以及此刻在身边的这个女子的一颦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