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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还没走出酒店大门,手机就响了,一看就是李凡打来的。关机坐上的士回家去。我打开电脑,上网查了一下,深圳至武汉的全程00公里,够走一个多月的。我琢磨着肯定还得带点什么吧?伞,干粮,水壶?我发现自己完全没有一点经验,只能凭借《倩女幽魂》中那个赶考的秀才背的那个篓子来想像。
我想像着我走在树林里,或许真的能碰到一个让人心动的女鬼?这一切是不太可能的,我在生活中从没有碰到过什么难以解释的神秘现象,比如我把一个茶杯放在那里,第二天一大早它还是在那里,没有哪个鬼来把拿到旁边,或者把它里面的水喝干净。我想着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能给我一点幻想,一点梦想<:"="_.。一点都没有,生活的残酷每天就那么相同地上演着同样的节目,如同花瓶睫那永远不变的僵硬的笑容。可是我得自己去改变,为自己的一些想法活着,而不是别人的想法。对于一个伤害了我的人来说,我会默默地走开,这样才能保护好我自己。
可是我还是想着那个孩子,很难相信我会对他如此宠爱,超过了拥有的任何一样东西,比方说电脑或者我柜子里的任何一件衣服。至少他是不会伤害我的,我不知道我离开他他会不会想起我,或许说那天我应该告诉他更多关于水从哪里来的问题。
第二天我没有去上班,我睡了整整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当我从死亡的状态恢复过来后,就那么无意中的一睁眼,我就得面对这个世界了。我觉得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可是我还是在想着公司里突然缺少一个人,或者是一个编号为008号零件的情形,这将是公司里活跃一下气氛的好机会。他们会想着这个叫张寞的人怎么就不见了,更让我觉得痛快的是李凡肯定心里不好受,这也是她应该承担的折磨。我猜想李凡一定心急如焚,然后会向上面替我请一个假,这是她完全可以做到的,或者此时她正在用电话拔打我的手机,听到里面传来关机的提示音后更让她坐立不安,而我的手机正在我的手上,屏幕上是灰色的一片,是一个死物,像一张空洞虚假的脸。
我忽然觉得我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何尝不是一种梦境?有的人用梦境来指导自己的生活,用梦境来安排自己人生中的一些事情。比方说阿q,可以睡在床上,想像着正在喝一着一小盏白酒,面前的小碟里有几颗花生米,随便几颗就成,或者可以想像着那碟花生米永远吃不完,我很羡慕他能有这样快乐的事情,而我的快乐,以为放纵自己的身体就可以得到,其实也是一种假象。我把生活中对我最重要的几个人排了一下序
孩子gt;多多gt;李凡
而现在一下要我离开两头两尾的两个人,这让我多少有些犹豫,而这犹豫,正是这天中午我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时一下就冒出来的想法。我无法逃脱。
我打开手机,然后手机就不停地滴滴地响起来,那意味着我收到了很多短信,列表如下
李凡对不起,是我错了,请回电。
李凡请速回电。
鱼儿你怎么还没来?
李凡再不回电我疯了!
鱼儿电话关机,搞什么鬼?
鱼儿我回家了,你是个不守信用的人。
李凡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的。
鱼儿不理你了,我真的回家了。
李凡你真的没来上班?我看你是疯了。
李凡我给你请假了,收到请速回公司。
李凡我带的牛奶还放在你桌上。
没有了,就这么多,按照时间后先顺序排列的。我觉得很开心,李凡骗人都不会。如果她替我请假,那么为什么还要在早上给我带牛奶?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我开心得笑了起来。这样的不小心,如果真的和我有婚外情,多半马上就会被抓住,被捉奸在床。我对这样的关系感到厌烦,如同是一个沼泽,很不小心就会陷进去。这更加坚定了我离开的信心。
我准备马上去李凡家里一趟,我知道在中午或下午,她家里只会有保姆和那个孩子。他们也不会知道我和李凡之间所以生的事情。我坐上了一辆公汽,车里的人都阴沉着脸,没有一个人说话,阳光非常自然地从车窗外斜着照进来。虽然我知道我并不认识这辆车ap里的任何一个人,但是想到要离开这座城市,也就是离开他们,看着他们阴沉的脸,我也干脆阴沉着脸。下了车,步行了近十分钟来到了李凡家的小区,守门的保安已经熟悉我了,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拿着一报报纸看了起来,我走上楼梯,在她家门前敲门。里面小保姆问我是谁,我说我是张寞。门开了,她探着头看了看我,然后递给我一双拖鞋。我边换拖鞋边问她孩子在哪,她说正在房里玩呢。我走进去,他果然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些字母。我曾经叫李凡去买一些别的图片,挂在墙上。可是他根本就不看一眼,也许对于他而言,那些字母就是他的朋友,他正在和它们说着悄悄话吧。我抱起他,向门外走去,小保姆问我
“你带他到哪里去?”
“去转一转,今天我没有事,带他出去玩一下。过一会儿就回来的。”我说谎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如同岳不群拿起君子剑时,一脸正义的表情。
“那你和李凡说过吗?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问一下?”
“我刚从公司过来,下午正好这边出差有点事,现在事办完了。我已经给她说过了。你要打就打吧。”我知道她听了这话,就不好意思再打电话了。我说“她现在很忙,你最好别打扰她。”然后我径直抱着孩子走下楼去。
我带着孩子来到江滩时,浑身都汗湿透了,我用袖子擦去他脸上的汗。然后把他抱到江边的台阶上坐下,我们就那样并排坐在一起。我对他说“我要离开武汉了。”他只是木然地望着流淌的江水,我又说“我要离开你了。”
他看了看我,我知道他明白我说这话的意思。我告诉他,上次我在汉口那边提到的一个姐姐,她也是在这里和我道别的,离开了我,离开了武汉。她说我是在她离开武汉前最后一个陪她的人,而你现在也是我离开武汉前陪我的最后一个人。那天的太阳在龟山上不高的地方,时间也比今天的要晚……
我还没有说完,他竟然站起来拉着我的手,往他家的方向扯。也许是他不太习惯这宽阔的空间,怀念他房子里的小地方吧,在那里他可能觉得更安全。至少让我感动的是,他没有忘记我,还知道拉着我。我就被他牵着,慢慢地朝他家走去,从这里到他家很有一些距离,这样的锻炼对他也有好处。我沉浸在这种幸福之中,不要言语,不要眼神或者笑容。我本来还想带他去酒吧的,在那里坐着看汉口和汉阳,还有长江大桥,还有长江,毕竟在他居住的这个城市,他还没有一个完整的印象。
突然一辆的士在我们旁边急刹,然后停了下来,车门马上打开,李凡从车子里钻出来。我知道,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规律可言,我认为小保姆不会打电话,结果她还是打了。李凡大概是怕我把孩子拐跑了,急匆匆地打的过来。
她走出车门,我和孩子都盯着她看。她看着我们手牵着手,脸上惊奇恐慌的神情在那一瞬间疑固了。
我把孩子的手递给她,说“我不是你想像中那样的,只是想带他出来逛逛。”
她这才回过神来,去付的士费。虽然整个过程只有几秒钟,但是我已经感觉到了她心脏的急剧跳动,那跳动让我仿佛觉得整座城市都在随着她的心脏在抖动。她的爱对孩子是一种本能,孩子是她身上供应营养长出来的另一个个体,和她的d几乎相同。我很开心,我说“你怕我把你孩子卖了?”的确,报上在登载可怕的传闻,说街上残疾的流浪乞讨儿童都是被人拐卖后故意弄成残疾的,利用他们来赚钱。
“你吓死我了,你不去上班,却跑到我家抱孩子出门。你想我死啊?”李凡抱过孩子,孩子惊奇地望着她的脸。
我嘿嘿地笑了起来,说“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
李凡把孩子递到我手里,说“你以后再别做这些让我担心的事了,从昨天到今天,你都让我得心脏病了。孩子让我操心,你也让我操心。”
“操心什么?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我漫不经心地说。李凡望着我,说“你再说这句话小心我打你!公司那边我已经帮你瞒过去了,希望你能够明天准时上班。你害我昨天晚上一夜没睡,你再随便关手机的话,我就把你的手机砸烂的。”
“为什么不睡?”
“你脑子里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怕你做出什么不合常情的事来。那可是我的罪过,你不是说孩子这样不是我的错吗?要是你怎样,那还算不算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谁叫你欺负我的?”
我们就这样慢慢地走着,边走边打着嘴巴官司。而我逃离武汉的想法,却慢慢以消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