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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红果出生四十八小时以后,大夫告诉苏维嘉: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孩子现在可以自主呼吸,呼吸机已经撤了。但是由于还有患新生儿肺炎的可能性,孩子还需要继续呆在重症监护室中。苏维嘉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这无疑是这几天来他听到的最好消息。这就意味着:小红果的命保住了。他不用再在病房外,在等待大夫的病危通知书的恐惧中煎熬了。
苏维嘉回到修红的病房。妈妈在那里陪伴修红。
妈妈是出事的当天晚上赶到的,在这里已经陪伴两天两晚了。
苏维嘉把关于孩子的好消息告诉妈妈。安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微闭双眼,口里念道:“谢谢老天,谢谢老天保佑我家孩子平安。”突如其来的灾难,让安和这个无神论者也开始企求上天的保护了。
安和对苏维嘉说:“你爸爸明天要过来看看红红和孩子。你奶奶非要跟着过来。我刚刚在电话里劝了半天,才把她劝住。”
苏维嘉问:“爷爷和奶奶都知道红红出事了?”
“不敢告诉他们实情,怕他们着急。爸爸告诉他们红红的羊水破了,不得不紧急进医院,做手术把孩子拿出来。所以不敢让奶奶过来,怕她看着红红难过。”
是啊,原计划,今天是回市的日子。本来是一家团聚的日子。
苏维嘉问:“红红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大夫给红红检查了吗?”
安和说:“红红的血液指标已经开始正常,大夫说输完这袋血就不用再输血了。脚踝还有些肿。不过照了张片子,大夫说还好,没有内伤。过几天就能走路了。只是骨折的手指头,还要绑一段时间。”
“她一直都没醒吗?”
“今天上午,她的眼睛睁开了一会儿。她看见我,叫了声妈,也没说话,又睡了。”
安和又说:“红红的二姑妈,林竹,还有林竹的妈妈昨天上午来看过红红。她们来的时候红红还在昏睡。林竹急得够呛,非要留下来陪红红。我没让她留下。她说过两天等红红恢复一些了再来。红红的朋友小姚也来看她了。看见红红在睡,呆几分种就走了。红红还是太虚弱了。我已经跟护士说了:这几天,除了你和我,不要让其他人探视红红。要让红红好好休息。”
和妈妈聊了一阵子,苏维嘉让妈妈回修红的家去休息。妈妈守护了两晚,已经疲惫不堪了。
安和心疼儿子,知道他这两天更是担惊受怕,劳心劳力,已经心力交瘁了。安和反而劝儿子回去好好休息一晚。
苏维嘉摇头:“红红这个样子,我回去也不放心,还是我来守着她吧。”
安和说:“你这几天怕是也没有吃顿饱饭。要不我一会儿给你送点吃的来。”
苏维嘉还是摇头:“妈妈,别麻烦了。你送来了我也吃不下。我饿了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苏维嘉这两天几乎什么也没有吃,但没觉得饿。整个人都被焦急填满了。
苏维嘉把妈妈送到医院门口,帮妈妈要了个出租车,这才回到病房。
他没注意到,住院部门口,一个人影在徘徊。
这个人就是张松。
松妈在看见修红滚下楼梯的一刹那,懵了。之前所有的愤怒在那一刻变成了惶恐:我这是怎么了?昏头了?八成是被鬼缠着了,怎么会做出了这种事情?
那个楼梯正对着内科的候诊区,候诊区里还有些病人和家属。
“怎么回事?”所有的人都被惊呆了。
“这个老太太把那个孕妇推下去了。”正好有个来看内科的病人上楼,他看得清清楚楚。
“别让这老太太跑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内科分诊的护士。
然后,在场的人自动分成两组,一组抢救修红,另一组把松妈围住。
这时候,许梦宁赶了过来,正好看见这混乱状态。知道事情不好,再一看修红已经躺在了血泊中。许梦宁腿一软,倒下了。
“又一个孕妇摔到了。”
修红被送到一楼急救中心。
许梦宁被送到产科门诊。
松妈被送到了保卫科。
因为修红的状态非常严重,保卫科害怕出人命,立即通知了当地的派出所。松妈被带到派出所问话。医院保卫科的人员和派出所的民警就地调查取证。
那个上楼的内科病人那时离修红只有两个台阶。“我听见到特大的一声吼,好象在骂人。我当时吓了一跳,抬头想看是谁那么大嗓门?就看见那老太太的手正从那个孕妇的后面收回来。那孕妇叫了一声,头就往下栽……”那个人回忆道。
内科候诊的病人和家属同时证明:那老太太是从东面急急忙忙过来的,吼了一声“你个小x妇,我让你……”。然后就看见那个孕妇从楼梯上滚下去了。
在产科诊室门口,几位产妇,家属和护士证明:那老太太从东面过来的,一到这里,朝一个产妇(好象是她儿媳妇)吼了一句。她儿媳妇说了句什么。老太太就往西面去了。她儿媳妇也紧跟着过去了。
她儿媳妇和那个受害的孕妇好象认识。在之前,俩人还说了一阵子话。和修红她们坐得近的产妇家属证明:好象那儿媳妇对她婆婆挺有意见的,一直在说她家的事情。后来那个受害的孕妇就起身走了,走的时候还对那儿媳妇笑了笑。然后那老太太就来了……
在派出所,松妈已经镇静下来了。她知道这次她的祸闯大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承认。所以,她一口咬定她不认识那个滚下去的孕妇。她也不知道那个孕妇怎么就滚下去了?
警察问:“听说你对那个孕妇吼了一句,你吼的什么?”
松妈辩解道:“我没对她吼。我是在和儿我媳妇生气,我在骂我儿媳妇。”
然后,警察通知了张松。
张松赶到派出所,先见了母亲一面。母亲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小松啊,他们冤枉我啊。我什么都没有做啊。他们冤枉我啊……”
警察对张松说:“你母亲涉嫌故意伤害,致使一名孕妇从楼梯滚下。现在那个孕妇的情况不明。所以,我们要对你母亲暂时拘留,继续进行调查。”
张松不明白:母亲是来医院接自己老婆回家的,怎么会卷入这样的是非中?
下午,张松接到田大夫的电话时,正在开课题会,就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说实话,即使不是在开会。他的第一反应也是给母亲打电话。母亲听说许梦宁在医院要做引产,心急火燎地就去了医院。
张松认定是警察误抓了母亲,为母亲申辩道:“你们肯定抓错人了。我妈妈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她只帮助人,从来不做伤害她人的事情。并且我妈妈刚从老家来不久。她在这里认识的人很少,根本没有仇人。她就是想伤害人也需要理由吧,对不对?所以肯定是误会了。”
那时候,警察还不知道受害者的名字,无法向张松求证他母亲是否认识受害者。
但是无论张松怎么样求情,警察依然坚持:事关人命,松妈必须被拘留,等事情弄清以后,如果真和她没关系,才能释放她。
林竹是在当天晚上从母亲那里知道这件事的。母亲打电话告诉她:修红从楼梯上摔了一跤,早产了。好象情况很不好,刚刚苏维嘉达电话来求救了。林竹当时就急了,连夜和婆婆从榆阳赶到c市。第二天一大早就和婆婆,妈妈一起去医院看过修红。
林竹困惑:前一天她还和修红通过电话,知道她一切安好,准备周末去婆婆家待产。林竹还劝了她半天:去婆婆家以后,看见苏维嘉别再闹别扭了。在一起好好地准备生孩子。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林竹问安和:到底生什么了?安和那时也不清楚,还以为是修红自己不小心滚下楼梯的。林竹又去问了大夫。大夫说:听说修红在楼梯上被人推了一把。保卫科知道内情。听说肇事者已经抓到派出所了。
林竹去了医院保卫科,声称自己是受害者的娘家嫂子,要了解一下情况。保卫科的人就把她带到派出所。
林竹听警察介绍完目前掌握的情况,问:“我可以看看那个嫌疑人吗?”
警察说:“可以,正好可以帮我们确定一下这个嫌疑人和你妹妹到底认不认识。”
林竹从小窗户看了一眼松妈,然后对警察说:“这个老太太撒谎。她不仅认识我妹妹,而且对我妹妹恨之入骨。她撒谎,说明她心里有鬼。”
接着,林竹便把她自己知道的情况,和几个月前她,修红和松妈在医院生的冲突说了一遍。
林竹说:“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的话,你们可以去c大物理系调查一下当初老太太的儿子和我妹妹分手的原因。直到现在,c大的人都一直认为是我妹妹嫌贫爱富抛弃了老太太的儿子。这其实是谎言。而这谎言就是这老太太和她儿子的杰作。我现在基本肯定,这老太太是蓄意伤害我妹妹。”
“你妹妹和老太太的儿媳妇认识吗?”警察问,
“原来是不认识的。我们上次在医院遇到老太太和她儿媳妇时,我妹妹和那个儿媳妇互相没说话。她们那天在医院怎么会坐在一起我也不知道。”
“护士说,一开始她们没坐在一起。是老太太的儿媳妇主动找你妹妹说话的。”医院保卫科的人补充道。
林竹说:“我想你们还是尽量早点找老太太的儿媳妇调查一下,希望她能说出实情。不管这老太太是蓄意还是无意,她伤害我妹妹的基本事实是抹杀不了的。现在,我妹妹的丈夫和婆家的人都在为我妹妹和小孩的生命担心,根本顾不上别的。我代表受害者的家属在这里表一个态:这件事我们家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无论是法律责任还是经济责任,无论是谁的责任?我们都要追究到底。”
林竹心里明白:只有她最适合代表修红来追究肇事者责任。苏维嘉已经和修红离婚了,在法律上,他并不能代表修红。而且苏家妈妈人太善良了,只要修红和小孩子最后能抢救过来,她也许会心慈手软,放肇事者一马;而苏维嘉是男士,也许不屑于与老太太纠缠。
而林竹则不一样。她是修红的娘家人,她有权力保护修红。而她又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根据从警察那里所得到的信息,林竹大致能推测道:既然许梦宁要到医院引产,说明她和丈夫及婆婆一家的矛盾已经越来越深了,到了她不能再容忍的地步。松妈追到医院,看见修红和许梦宁在一起,一定会迁怒于修红。林竹是见识过松妈在修红面前的嚣张了的。她可以想象松妈一旦迁怒修红,会是怎样的狠毒。
所以,林竹不会放过松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