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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二疯狂的以一攻四,他发觉这五人中与古自昂对搏的是个头儿,有道是:擒贼要擒王,打蛇击在七寸上!
一念及此,便高声道:
“自昂,加把钢施点劲,先将那小子料理掉!”
古自昂并不回答阮二,他突的拔身而起,黑色的衣衫宛如狂风送来一朵黑云,便在这朵黑云里,一溜电闪银芒突现,但闻空气的进裂声,一把牛角刀快得几乎时光停止般削向敌人面前!
倒翻七个空心跟斗,姓伍的一连闪过六次短力切面,忽的平直着身子贴紧地面飞自古自昂的足下穿过,他那手中枯骨便在这时候顺势疾住上点,口中大喝道:
“阁下不愧金家楼飞龙八卫,佩服!佩服!”
落地旋身挺立,古自昂未再追来,但却怒视对方,咬牙沉声道:
“你知道爷们在金家楼的身份?”
枯骨托在手上,姓伍的淡淡道:
“你叫古自昂,对吧!”
古自昂双眉上挑,嘿嘿连声的道:
“不错,你们是谁?怎知古大爷名讳?”
冷寒的直视着古自昂,姓伍的道:
“并不值得奇怪,因为你的朋友不是叫你‘自昂’吗?金家楼除了‘飞龙八卫’中的古自昴之外,谁还会再叫自昂的?”他一顿,又道:“当然,那位牛蛋猪泡独眼的仁兄便叫阮二了!”
古自昂神色一凛,面上肌肉抖动,咬着牙道:
“说,你们是哪条道上的?”
指着自己鼻尖,似是在抹去鼻尖上的汁水,姓伍的怪笑连声,道:
“古自昂,我不是早说过,大爷们专门同死人打交道,你还在这时候罗嗦个鸟!”
那面,叮当之声不绝于耳,阮二已狂烈的叫道:
“杀!”
半声不吭,古自昂眩目咧嘴,“双刃斧”一招“怒劈华山”,强劲无比的照着姓伍的脑袋便砍!
姓伍的毫不示弱,骷髅棒连阻带点,回旋身法如轻烟—缕,再照面便是二十一轮疾打……
就在这时,阮二那面已有了变化……
四个围攻阮二的灰衣汉子中,那名手托头骨兵器的汉子一头憧进阮二怀里,“呼”的一声便往阮二下巴砸去——他捏拿的时机真妙,便在阮二斧刃左挡右劈双劈分张,门户大开的时候撞进来,当他的头骨所带起的风声旋涡激荡,劲力先发而窒人的时候,他更发出一声“嘿嘿”的冷笑声。
虎吼声直入云霄,阮二上身猛往后上方挺立,斧刀拼力往内圈疾收,边骂道:
“老子碎了你!’
“咯”的一声,阮二下巴上面的粗胡叉子连肉被敌人头骨扫落一片,便在他左手“牛角短刀”疾扫落空,右手“双刃斧”已砍在那人的左上肩,带起一溜鲜血飞溅!
只一手持枯骨爪灰衣人拼命攻出九式怪招,逼得阮二发狂似的回旋急闪……
古自昂便在这时腾身而来,他是在阮二的狂吼中便知道事情不妙,二十年共事金家楼,阮二那一声吼他自然清楚!
扑击是成功的,古自昂未落地,“双刃斧”已劈出十一次,刃芒重叠,冷焰激荡,那名追击阮二的灰衣人未料古自昂会中途偷袭,等到发觉有异,古自昂的“双刃斧”“吭”的一声便砍进了他的背脊上!
一声凄厉惨叫,那名灰衣人在满天血雨中尚回身迎着古自昂连挥手中枯骨爪,直到他嘴巴开口双目怒视不转的缓缓倒下去……
原是电光火石的转变,等到姓伍的扑到,古自昂已扶住下巴流血,头昏脑胀的阮二,边急急问道:
“大哥,伤得如何?”
双肩一摆,阮二独目怒视敌人,吼道:
“不碍事,我们合力先收拾他们!”
冷沉的怒哼一声,姓伍的怒骂,道:
“娘的老皮,且看谁收拾谁!”他下巴向上翘,说话时候露出下牙一排,更见其凶狠模样!
便在这时候,那名左肩头冒血的灰衣汉子,施力拖住业已断气的同伴,头也不回的便往那片坟墓中走去,他走的十分吃力,但却十分迅速,转眼之间不见影踪!
姓伍的没回头看,连另外两人也不见回头,三个人直视着阮二与占自昂,凶残的露出怨毒眸芒,隐隐然可闻到牙齿挫磨声……
伸手抹去流在胸前的鲜血,阮二与古自昂并肩傲岸的站在那里未动,他与古自昂同一个意念:面前这几个怪汉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当真是坟墓里出来的?
姓伍的切齿道:
“你们竟敢杀死杀伤我的手下,可恶的!伍大爷立时要将你两个金家楼猖狂走狗,跋扈爪牙,挫骨扬灰,方消我心头之恨!”
猛的长长吸了口气,阮二音调冷沉的瞪着独目道:
“恨之在心中万别形之于色,姓伍的,此时此地可不是只用口舌之利便能得逞的,那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而且是极为惨重的代价!”
姓伍的面上肌肉跳动,宛似皮里面藏着一条爬不出来的虫,在里面游动不已,冷冷的,他翘着下唇,道:
“局面是如此,情况也明显,心理上我们更有所准备,一旦再动手,便是生死之拼,血肉之斗,阮二,金家楼飞龙八卫已去其二,如今伍某也许有幸,再去其二,变成飞龙四卫,也未尝不是一件令人赏心悦目的快事!”
忽的仰天一声枭笑,阮二嘿然一声道:
“如此说来,各位的出现便是针对金家楼而来了?”
姓伍的面上又冒着灰烟,他沉缓而有力的道:
“金家楼割地为霸,专横一方,江湖上有多少门派不在日日夜夜盼望着你们巨厦崩塌,土崩瓦解?阮二,上次你们窝里反,不少江湖朋友暗中喝彩,他们拍破了手掌也笑弯了腰,最后又是一声长叹!叹惜那老申寡妇竟然逃过一劫,没想到又让金家楼雄风依旧的恢复过来!”
古自昂暗中一拉阮二,尽量把声调放缓的道:
“姓伍的,能否先说明阁下是哪条线上的?”
磔磔怪笑,姓伍的尖声叫道:
“你休想知道,占自昂,此时此地已没有追查根源的必要,重要的是手上家伙,伍某十分明白,金家楼飞龙八卫个个心狠手辣,眼下正是铲除你们的大好时机!”
阮二已沉声道:
“还有什么好罗嗦的?自昂,且先把姓伍的剐了,我们再逼问另外的两个狗东西!”
姓伍的眼中闪着毒蛇似的狠辣光芒,一字一顿的道:
“坟墓就在一边,坟墓中不会埋活人,二位不久便将永留这片乱冢之内,与草木同朽了!”
古自昂大怒,破口便骂,道:
“你是什么东西?便判官老爷也不兴你的这副嘴脸,至少老子已掂过你的份量,你没有什么惊人绝学,更不会强过我!”
姓伍的枯骨横胸,石破天惊的吼叫道:
“老子要抽干你身上的血,烘干你一身贱皮,根根骨头抽出来,你……”
阮二不耐的叱道:
“我们人站在这里,不正等着阁下动手来剥皮抽筋碎骨吗?娘的,谁又拦你了?”
吭哼一声,姓伍的右手枯骨棒一圈,厉叱道:
“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我看你们狂到几时,上,圈牢了狠杀!”
两个子持枯骨爪灰衣汉子双双发难,未见他二人上身晃动,人己扑进阮二,抖起手上枯骨爪便往敌人抡去,口中尚发出啾啾之声!
几乎不分先后,姓伍的已闪击向迎面的古自昂,二人这回再交上手,不再答话,各出绝招,不要命似的狠杀对砍起来!
下巴流着血,阮二先向后退了一步,自然刀斧并举,猛往敌人砍去,“双刃斧”与“牛角尖刀”交互割裂着激荡的空气,发出“嗖”声不绝于耳,连阻带劈,纵横闪击,直把两个灰衣汉子杀得狂跳乱叫不已!
怒叱—声,阮二的“双刃斧”狂烈的,也是快不可言的砍击敌人的枯骨爪,右手“牛角尖刀”疾往持爪腕门切去,尖刀又快又利,只一切中,手腕非断不可!
变化便在尖刀即将沾肤的刹那间发生,另一灰衣汉子突然连蹦带跳的冲过来,猛一头便撞进阮二怀里,两个人立时跌做一团,又互相纠缠着在地上翻滚!
蓦地里一声尖号出自那人之口,阮二翻身从血雨中挺腰而起,他的背也正自往外冒血,但他的敌人却无力站起来,而且也永远站不起来了,因为他在与阮二扭滚的每一次,阮二就会在他肚皮上捅一刀,等到阮二起身,灰衣人的肚皮几乎已烂得宛似马蜂洞!
阮二没有机会欣赏自己的杰作,另一支枯骨爪正挟着雷霆之势迎头击下,跃起的势子斜出瓦步,阮二突感后背伤处痛中带麻,心头一栗,不由咬牙骂道:
“他妈的,骨爪上还渗有剧毒呀!”
强劲的狂挥十七爪,那人冷沉的诡笑道:
“好叫你这狗爪们心中明白,今日你们死定了!”
狂挫钢牙,阮二厉烈的高声吼道:
“自昂,小心敌人枯骨有毒!”
宛似发疯一般,古自昂厉吼如雷,高大的身子猛挺,“双刃斧”下撩横砍,左手“牛角尖刀”穿刺疾点,直把敌人逼得连连左右闪跃,边吼叫道:
“大哥,快退,你不能恋战,小弟为你断后!”他叫声甫落,突然拔空而起,空中拧腰横挺斜飞向阮二身边,“双刃斧”横拦,十三腿连环猛踢,虽然脚脚踢空,但足够阮二退走的机会。
阮二身上既冷又痛,明明头上冒汗,全身还是直哆嗦,古自昂一语提醒,便振起余力腾身而起,三个起落便上得马背,就在姓伍的横身拦阻不及,阮二已“哈”的一声狂叫,坐下马四蹄怒翻,直往前面奔去!
姓伍的迫了五六丈,一咬牙回身便扑向古自昂,边沉声怪叫道:
“奶奶的,中了‘朽骨毒’还想活命!姓古的,你小子也休想独自活在世上,伍大爷来超渡你了!”
占自昂收腿回身看,见阮二去远,心下略宽,他不等姓伍的堵过来,厉吼一声黑虎般的迎杀过去,照上面便是十七斧一气劈出……
空中爆响起“劈啪”连响,点点碎光宛似铁匠打铁般喷射出的火星子,古自昂凭持着人高马大,在一阵叮当互击声里,狮吼一声突然踢出一腿,他取巧在敌人无法闪躲之时,但闻“嘭”的一声,姓伍的几乎一个狗吃屎!
另一灰衣汉子拼命挥爪拦截,直怕古自昂得理不饶人的挥斧砍来!
不料古自昂一声厉吼,突然一记大鹏展翅拔空而起,觑准自己坐骑跨坐上去,双腿狂烈力夹,立刻往阮二后面追去!
坟场一边的拼杀,顿然消失于无形!
阮二与古自昂退的快!
姓伍的也走的快,他们在绕回那片坟场后便转眼消失不见踪影!
从“金家楼”往松香镇的大道上,正有—批马队缓缓往松香镇方向移动,关东大马并不善于驮贷,但每匹马上却驮着用货架拦着的大木箱子,—匹马两支箱子,“吱呀吱呀”的往前走,十匹大马,每匹马的前面便有一个灰衣大汉率着缰绳,从十个大汉的表情看,他们是冷漠的,说得更贴切些,他们就如同一具活僵尸,一路不言不笑,没有人开口说话,当真连屁也没人放!
这从“金家楼”快马追过来的“无形刀”顾雍,从老远便看到这批马队,他示意跟在后面的十名金家楼黑衣武士,别急着追上去,他要先从后面观察—阵,因为他十分清楚前面不远便是一家野铺子,这些人也许会在那个野铺子里打尖!
果然,绕过一道小上岗子,那批马十分规律的并列在一个小场子边,野铺子里有个伙计忙着端出一袋干草分散在每匹马前面,另一个伙计便引着十个大汉走进店铺子里面,马背上的大木箱子并未解下来,显然这些人在吃过饭以后马上要走了!
“无形刀”顾雍率领着十名弟兄缓缓驰来,从老远,野铺的掌柜已迎上前去!
掌柜的正要开口,顾雍已伸手拦住,道:
“段掌柜,生意可好?”
姓段的掌柜嘴巴几乎咧到耳根下面,道:
“托金婆婆福荫,野铺子生意还过得去,顾雍这次外出,敢情是往‘松香’镇公干的吧?”
缓缓往野铺子前面移,顾雍低沉的道:
“别问我往哪里去,你在路边开店,快告诉我从早到午可有什么人走过这条路吗?”
低头沉思,段掌柜摇着头,边指着店前面小场子上的十匹马,道:
“除了这十个像是塞外来的汉子外,并未再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物走过这条路……”他一顿,又道:“当然,有几个担柴卖菜拾粪的人,他们每天打从这里经过,这些人便没什么可疑地方!”
顾雍未再开口,率领着十名弟兄一路也走进野铺子里,正看到十个灰衣大汉分坐在仅有的三张大圆桌边。
掌柜忙打躬作揖的把十个灰衣汉子让到一张桌子上,两个伙计已忙着端茶送水!
顾雍居中坐下来,十名黑衣大汉却一齐坐在另一圆桌边,每个人露出奇异的眸芒望向十个灰衣汉子,铺子里面除了伙计奔走声,便地上落根小针也能听得见!
僵持的局面并未维持太久,就在双方一阵吃喝里,小间独自一张桌上的顾雍,突然提着酒壶举着酒杯走向灰衣汉子们的桌前面,笑道:
“各位,能同在一个屋檐下吃一个锅里饭,少说也算有三分缘份,来,我敬各位一杯酒!”
顾雍举杯—饮而尽,十个灰衣汉子彼此对望,谁也未开口出声!
“无形刀”顾雍似是尴尬的一笑,道:
“倒忘了各位面前并未有洒!”他舐舐嘴唇,回头对矮胖掌柜吩咐:
“上酒,远来是客,这顿酒饭我请客!”
胖掌柜正要叫两个伙计上酒,灰衣汉子中间,突然一个虬髯大汉推碗而起,冷冷的望着顾雍,道:
“朋友,同在一个饭铺吃饭的,江湖之上到处可见,谈不上什么缘份,别来这一套王二麻子打哈哈,免了吧,我们吃完还得赴路呢!”
一席话就如同一盆冷水浇身,“无形刀”顾雍哪会受这么一顿派头吃?他双目凶焰一闪而没,旋即又哧哧一笑的走近那虬髯大汉面前,道:
“好话一句三冬暖,恶语一出六月寒,朋友,人在江湖多修行,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仰天一声哈哈,虬髯大汉沉声道:
“少来,打从你们二十里外一路跟下来,白某已认定你们不怀好意,敢情你把主意打在我们马上驮的东西吧?”
面色一寒,“无形刀”顾雍冷冷的回身放下酒杯,道:
“这是什么话?你把顾大爷当成匪类?可恶!”
矮胖掌柜忙趋近姓白的面前,摇手道:
“千万别误会,顾爷是金家楼的人,怎会是盗匪?你……”
没等掌柜往下面再说,姓白的突然伸手推出,矮掌柜应手而倒,就地一个翻滚,人尚未站起来,姓白的叱道:
“要你多口!”
“无形刀”顾雍怒喝一声,反手一招“叶底偷桃”,便向姓白的腕门打去,二人相隔三尺距离,如想闪躲,实非易事,只见姓白的一声冷哼,推出的手不收反进,食中二指并起,直往顾雍胸前点去,既快又准,巧妙横生!
抓出的右手回竖如电,“无形刀”顾雍哼咳有致的拨打横顶,二人三尺空间,刹时气漩回荡,呼轰之声不绝于耳,转眼之间,二人互打七招,谁也未占上风!
怪的是坐在桌边的双方大汉们,谁也未往二人看,“金家楼”的人照样在喝酒,灰衣大汉们仍然啃着大白馍!
突然,虬髯大汉侧踢一足,把他坐的椅子踢倒在外,跃身退出一丈远,姓白的已沉声道:“操,你究竟想怎么样?”
“无形刀”顾雍绝想不到这粗汉的武功如此之高,自己的—路擒拿竟然对他不起作用,而“无形刀”的招牌几乎在此人面前砸掉,不由得冷冷的一哼,道:
“你以为呢?”
姓白的单手叉腰,右手戟指顾雍,喝道:
“老子以为你不怀好意,说吧,你究竟想怎么样?”
指着门外面,顾雍咬牙沉喝道:
“马背上的大木箱子里装的什么?”
忽的一声枭笑,姓白的抖着一脸大胡子,道:
“好哇,你终于承认在打爷们运送东西的主意了,小子,你们打错了主意,也找错对象了,嘿……”
面色一寒,“无形刀”顾雍耸动着大鼻子,道:
“哦呸!便是装的黄金,也看不进顾某眼里,我只问你,木箱里装的什么东西?”
姓白的冷笑连声,道:
“既然连黄金也看不上眼,你又何必多此一问?阳关道与独木桥,我们还是各走各的……”
不等姓白的说下去,顾雍突然对正在那吃酒的十名黑衣大汉道:
“出去,给我一个箱子一个箱子的仔细查看!”
他话声甫落,另一桌上的十名灰衣大汉更快,一个个飞一般的扑出门外面,刹时便据守在他们的马前面,光景是准备拼命了!
姓白的紧跟着金家楼十名黑衣大汉扑出门外,后面却不见“无形刀”顾雍追出来。
原来,“无形刀”顾雍十分笃定的—声冷笑,大马金刀的又坐回桌边自斟自饮起来……
矮胖掌柜扒着门框往外面瞧了一眼,回头低声对饮酒的顾雍道:
“顾爷,他们干上了!”
仰面喝干杯中酒,“无形刀”顾雍拍桌而起,低吼着便走出铺子,只见那个姓白的双手叉腰,正吆喝着他的人迎挡十名黑衣人!
有个黑衣大汉扑近姓白的坐骑,双掌一错便拍向吼叫中姓白的面前,不料姓白的只一伸左手,—招“借花献佛”,便把黑衣大汉拨倒在地!
便在这时候,“无形刀”顾雍已大步走来,沉声道:
“妈的,在金家楼地面上你们也敢造反?”
姓白的虎吼—声,拔空跃向顾雍,骂道:
“老子不含糊,金家楼又怎么样?”他人未落地,双拳交互捣出十七拳,拳风“呼呼”,使得空气激荡……
顾雍错步旋身,反手一记“海底捞月”,撕裂的声音猝起,两个人互抓互击,互闪互拍,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无形刀”顾雍在金家楼地位甚高,能担当“雷”字级大把头,自然武功高人一等,不料遇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灰面汉子,竟然扯了个干手,不由得怒火上升,大吼一声拔地而起两丈,便在他倒翻上身人尚未落下的刹那间,冷焰猝映,—柄宽刃短刀飘忽间洒出重重光辉……
他号称“无形刀”,一刀在手,未见刀身,便已挥劈十三刀成层,十三声“嗖”连成一声,狂野的罩向敌人!
姓白的发觉刃芒刮面,一声冷哼,身体倏变,一路“醉八仙”步法便连连躲过相距不过三寸的刀锋,突然一矮身,手上竟多出一双“枯骨爪”!
从“枯骨爪”的形状看去,大概是齐着小臂中断,姓白的握住小臂一端,等于多了一节大手骨!
只见这双枯骨手指发出暗淡乌光,指甲尖尖足有一寸长,宛似五把利刃!
“无形刀”顾雍几曾见过这种兵刃,不由得一怔!
姓白的闪过一抡刀刃急攻,身法立变,他舞动手上的“枯骨爪”,踏中宫,踩偏锋,手法怪异的猛向顾雍狠抓狂扫,边沉声冷哼,道:
“要你小子识得利害!”
“无形刀”顾雍这时候也会过意来了,眼前这批神秘人物显然与楼主失踪有着直接关系,说不定这些大木箱里藏着绝大秘密!
人的好奇本是天性,愈是不易看到的便愈要看,虽千方百计也要达到目的,何况楼主一早失踪?
这时候小场子上双方拼杀得如火如荼,看上去是个旗鼓相当局面……
突然远处传来蹄声,一匹快马从官道上疾驰而来,马上是个黑衣大汉,这人不是从金家楼来,因为他来的方向是松香镇!
怒马冲入场中,马上大汉已高声叫道:
“大把头,络大宏来也!”
“无形刀”顾雍只要听声音,便知道来的是“牌刀锥甲”络大宏,但他正与姓白的纠缠在一起,双方谁也不敢掉以轻心,是以他连回头看一也未曾,便沉声道:
“大宏,把敌人驮的箱子打开来查看,我要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快!”
络大宏刚落下马,闻言一声大叫:
“遵命!”
锥质弯刀一拔在手上,络大宏并不理会双方拼杀,他腾空而起,顾着一排马匹闪跃过去,弯刀便在他的纵跃里闪击如电,直到他从马群的另—端落下地,身后面便听得一阵“轰通”之声,马背上驮的大木箱子,便在络大宏的弯刀割断绳索后全部落在地上!
姓白的几次欲扑向络大宏,皆被顾雍挥刀拦住,此刻,十名黑衣大汉已合力把另外九名灰衣人围圈在场中央,金家楼的人个个手持“双刃斧”与“牛角尖刀”,而灰衣汉子们的手上,尽是人的头骨,然而利斧却并未砍裂一个头骨,显然这些头骨是钢铁所铸!
现在,大木箱尽数跌落地上,络大宏一声怒吼,十匹健马立刻散往土岗上,于是,络大宏奋起右足,蹋开一只木箱子,不由得—声惊呼,大叫道:
“大把头,你快过来看!”
“无形刀”顾雍闻得络大宏呼叫,宽刃短刀并不稍停,层层叠叠的刃芒中,他怒声吼道:
“二把头,别管箱子里装的什么,每只箱子都要查,而且要仔细查!”
“枯骨爪”凶猛涌起如碎浪蔽天,姓白的打着旋转流走在敌人刀芒四周,口中狂哮道:
“王八操的,你们好不讲道理!”
土场子上双方互拼互杀,络大宏早奋起神威双脚连环踢出,只听得“嘭嘭”之声不绝于耳,刹时便将所有大木箱子踢开!
于是,他真的大吃一惊,目瞪口呆的半响才旱雷般叫道:
“大把头,哪来这么多骨头呀!”
宽刃短刀疾撩又劈,顾雍突然拔空而起,一个空心斤斗自敌人头上越过,直往场边扑去!
奇怪的是姓白的并未追击,他冷笑的站在场中央,便在这时候,顾雍已沉声叫道:
“大家住手,这是一场误会!”
是的,在顾雍而言确是一场误会,因为他绝对想不别对方辛辛苦苦驮运着大批枯骨,大木箱中既没有金银货物,当然更没有在大木箱中寻找到跟楼主失踪有关的事物!
此刻,三个受伤弟兄被架在场边,对方也有四人坐在地上喘息不已,显然都受了伤正由人在包扎!
回头望向场子中央,“无形刀”顾雍十分尴尬的干声道:
“朋友,误会了!”
姓白的沉声冷笑,道:
“真轻松,一声误会便想把你们铸成的过错抹掉?”
顾雍涩涩的苦笑—声,道:
“所谓误会当然其中包含着歉意,人世上的纠纷,江湖中的纠葛,不都是因误会而引起吗?
当然其间有幸与不幸,我们发觉的早,这对双方算是幸运的了!”
仰天一声冷笑,姓白的叱道:
“简直放屁,打了我的人又毁了我的木箱子,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完事?”
“无形刀”顾雍无奈的道:
“我说过这是一场误会,误会既然发生,当然我们绝不会耍赖,然而当初时你若说出木箱中是枯骨,便不会把情势再恶化下去了!”
姓白的怒叱连声,道:
“放屁!放屁!难道我们还有责任?别忘了是你们找上老子,可不是我们找上你们!”
“牌刀锥甲”络大宏突然沉声道:
“东西我们已经看过了,可也没有人会拿你们一根骨头,捆扎起来还是原样,有什么好咋呼的,操!”
“无形刀”顾雍淡淡的道:
“本想替你们将箱子重新捆上,但我们尚要顺路往下追查下去,老兄,以后有幸再见面,顾某人摆酒赔罪!”
说完,顾雍一挥手,高声道:
“我们走!”
金家楼的人退的真快,刹时便风卷残云般怒马疾驰掀起一溜黄土飞扬!
更奇怪的是一直僵立在土场子中央姓白的灰面虬髯汉子,他并未追杀,连另外九人也缓缓向他身边围过来……
姓白的伸手搔着面颊上的草胡子,遥望着远去的顾雍等一行,嘿嘿一阵冷笑,道:
“看来我们的计划相当顺利,嘿嘿嘿,我就说过,副帮主旷世奇才,他设下的计谋焉有不成功的道理?”
一边,有个瘦高个子低声道:
“闻得金家楼富可敌国,如果副帮主把人弄到手,还怕金家楼不把大堆黄金送上门?
哈……”
于是,几个人便随即哈哈笑起来……
绿色锦缎长袍,下摆反掖在缠腰的丝带上,薄而闪亮的鹿皮快靴,靴面上闪闪发着金光,绣边的金丝彩带挽着发髻,优美的腾跃姿势,把“屠手”展若尘烘托得宛似天将下凡!
如今他已是“金家楼”少主,身份与地位大异往昔,一个人的时运与际遇,冥冥中似有着—定的安排,如果金少强仍在,今日的展若尘又是个什么模样?
充其量江湖上的一个“响”字号大杀手而已!
当然,展若尘的执着与侠义精神的推动,使他避免了“金家楼”一次浩劫,也得到了金申无痕无比的信任!
于是,他留下来了,他填了金少强的缺,更以无比的关爱弥补了金申无痕丧子的痛心!
一切显得那么自然,自然得如同上苍的巧安排!
现在——
“屠手”展若尘转过“金家楼”绕上了“长春山”,从金申家的墓园附近直往正北方扑去!
瘦削的面上是那么的落寞与烦躁,紧紧结在—起的双眉下面眼神中充满了厌恶,从他的思维中似乎已领略到这又是一次并不单纯的事情,因为,凭楼主的武功与机智,甚至江湖阅历,皆属江湖顶尖人物,谁能在义母面前耍出什么花招出来?
也许,义母发现什么可异的敌踪,一路追下去了!
前面,一道石坡,稀疏的老松柏点缀在这座充满花岗岩石的正面坡上,单调却也有着另一番光景!
此刻,有个汉子正在半山坡上整修着—座新坟,从一旁观察,这人似乎工作的相当细心,那巨型的圆冢上面,一束—束青青小草,看上去像是刚刚种植上去的,坟前面正放了—只大水桶、那汉子还不时的把水往草皮上浇,对于早上站在坟前的展若尘,连多看一眼也没有!
清清嗓门,欠着身子,展若尘缓声道:
“兄台请了!”
那汉子一手持铲,一手握了一把青草,仰起头望了展若尘—眼,很勉强的开口道:
“有事?”
展若尘点点头,低声轻语的道:
“向你打听件事情!”
汉子从上到下望了展若尘一眼,道:
“什么事?天不亮我就在这儿忙着,你想知道什么?”
展若尘望望那座新坟,又指向远处,道:
“我是从金家楼来的……”
汉子眼一瞪,沉声道:
“我并没有问你,我管你从哪里来!”
—声干笑,展若尘道:
“我的意思是,我从金家楼来追赶一个人,如果兄弟看到,可否……”
猛摇着头,那汉子冷冷道:
“什么人我也没碰上,你请吧,别误了我的工作!”
似是呆滞的目芒,展若尘就在旋身的时候,望了那汉子一眼,笑笑,他缓缓的走了,走的似是不甘心而有些拖泥带水,身后面他清楚的听到一声冷哼!
展若尘已经绕过这座花岗岩山坡,身形已消失在山坡的另一边了,突然,那汉子哈哈一声狂笑,伸手猛力指着那座新坟,道: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哈……”
掌击在新坟上,激起新土飞扬,那汉子似是忘了形的又哈哈一阵大笑:
“撼天计划怎比得我们的‘刨根谋略’?哈……”
“什么叫刨根谋略’?刨谁的根?是金家楼吗?”
猛回头,那汉子面色灰惨惨的道:
“你……你没有走?”
“我本来走了,可是中途又折回来了!”
那汉子猛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你又回来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是的,展若尘绕过山坡以后,便立刻从坡下面潜回来,因为他发觉这位仁兄大有问题,首先,荒野中埋人的地方太多了,为什么他偏偏把人埋在多石的山坡上?
果然,就在他展开身法转向山坡上的时候,听到这汉子得意忘形的—席话,于是,他心中已明白了!
现在——
展若尘缓步又走近新坟,冷沉的道:
“这里是青石山,虽然距金家楼五十里,但仍然是金家楼的地盘,朋友,这坟里埋着何人?当然,最要紧的是要你详细说出‘刨根谋略’,倒要知道你想刨谁的根!”
那汉子摇着头,道:
“我没说过这句话,你阁下听错了!”
—笑,展若尘轻松的道:
“你的话声够大,而我也非七老八十,可要在下学学你的口气?”
那汉子猛一瞪眼,道:
“少在此地罗嗦,我不同你说话,你走!”
面上在转变,变得一片冷漠,右手微抖,宽大的锦袍袍袖轻拂,银芒倏现,展若尘的手上已握着一柄刀,一柄长度只有一尺半的刀,宽度一掌,刀锋呈现优美的均匀线条,显然是—柄至尊宝刃,只见那毫无杂色的莹澈青光,宛似与苍天一色般的透明清亮,更似霜凝寒聚的月弧,流动炫灿像是充满了活力感!
是的,霜月刀!
手握着缠以褐色牛皮韧条的刀柄,展若尘冷然沉声道:
“我是个相当好奇的人,有时候因为好奇不惜杀人,当然有时候为了好奇我便也付出不少代价,朋友,我就是这么个人物!”
汉子嘿嘿冷笑连声,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不同你说话,难道你还要杀人?”
展若尘已缓步在往汉子面前逼近,冷冷的板起瘦削面孔道:
“好叫你心里有个数,我有个不太为人喜欢的雅号,江湖上人称‘屠手’,直截了当的说,我是专干杀人勾当的……”他一顿,又接道:“当然,我所杀的人没有一个能脱身的,因为我是胜利者,至今还活着……”
汉子往后退三步,双目一凛,道:
“你……你是‘屠手’展若尘?”
展若尘字字铿锵的道:
“不错,你总算稍有见识,那便快说……”
不等展若尘再说下去,汉子忽然冷笑连声,道:
“展若尘,你别得意,虽然,你以血肉贱躯换得金婆婆之信任,更为你制造了金家楼少主之位,但我并不惧你,展若尘,你听清楚了,江湖上正有不少好汉准备找你一搏,你以为……”
展若尘冷冷道:
“欲找我较量之人大概也包括阁下在内了?”
猛的抬头,双目精芒尽露,嘴巴紧闭中隐隐可闻咬牙欲碎声,那汉子沉声道:
“不错,当我闻知你攀龙附凤抱住金家楼的这条粗腿以后,早就想找你晦气了!”
展若尘反而停下脚步,心平气和的道:
“是吗?只是我好像并不认识阁下!”
那汉子灰面一沉,宛如城隍庙走出来的活判官,白森森的牙齿随着两张薄唇的咧开而露出大半,沉声道:
“江湖之中太多的搏杀,又有几个是彼此熟知的?只要你是该杀,谁也可以找上门!”
轻点着头,展若尘耸耸肩,道:
“不错,你说的一些不假,死在我霜月刀下的人也有一大半是我事先所不认识的,当然有些事后才知道!”
他说的一点不错,金家楼少主金少强便是个活鲜鲜的例子,如果当时他知道金少强是金婆婆的独子,也许他便不会要了金少强的命,虽然金少强的作为—千个该死,他也会刀下留人!
现在——
现在的情况又自不同,因为他追出金家楼为的是义母失踪,而眼前这个神秘汉子的话显然并不简单,他是干什么的?坟中埋的又是何人?
僵窒不过是刹那间,展若尘再次冷冷的道:
“阁下,站在你面前的不正是你欲找他晦气的人?你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他淡然—笑,又道:“当然,在你未出手以前,总得表明自己的身份与门派,因为我不想再扯出另一场误杀,不论这场搏杀是胜是败!”
厉烈的凸着一双大白眼,那汉子嘿嘿冷笑道:
“我会的,但不是现在,我要在你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在你的耳边轻声细语告诉你知道,我绝对相信当你听到我说出身份来历之后,你会心安理得的合起双目!”
展若尘面上凝聚着—层寒霜,他双眉上挑,淡淡的道:
“神秘并不能帮助你战胜人!”
那汉子毫不示弱的道:
“却也能叫敌人迷惑!”
展若尘—笑,道:
“也许我的人稍有迷惑,但我的刀却不会因我的人迷惑而稍有犹豫,朋友,取出你的兵器来吧!”
横身三步,那汉子双肘疾弯,两只“枯骨爪”已握在手上,随之他面上便显现出一层灰气——淡淡的呈氤氲状,
便在这时候,他嘿嘿枭叫,道:
“展若尘,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今日你死定了!”
淡然一笑,展若尘道:
“便真的死定了,我也会在死前做—番疯狂的挣扎,也就是要为生存而拼命,如同我要杀人时候的心情,必然全力施为,因为我深深知道我欲杀的人也必然抱定与我一样的心情——拼命捍卫自己的生存权!”
那汉子已开始移动身形,他边沉声道:
“从你的这一番杀人歪理上看,你已登入杀手的堂奥而毫无愧色!”
屉若尘耸肩笑道:
“否则,江湖道上岂会送我这个‘屠手’的尊号?”
突然——
一团灰影旋升三丈,宛似平地刮起—股阴森旋风,劲气激荡着卷向展若尘!
好猛,好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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