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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接待贵客的厢房中,屋子中的陈设俱是秦羽霓精心挑选过的。铜炉燃起熏香,唐玉树心不在焉地品着茶。
秦羽霓抬着一簸萁的家伙什推门进来,唐玉树立刻脸上堆笑,皱纹中的褶子能挤出油来。刚想凑近两步,秦羽霓抄出剪刀拍在案几上。
砰一声,唐玉树身躯为之一激灵。这小掌柜,这相貌,这身段,很是抓人眼球呐,怎奈是个浑身带刺的。
唐玉树只觉得以前遇到过的姑娘都没有这种感觉,二十多年算是白过了,与唐临风的过节,先前见到桃露的惊艳,完全抛诸脑后。
以前的日子,夜夜莺歌燕舞,日日放浪形骸,没少挨二老爷唐隆的拐杖,二夫人却说,这小子是没遇着能让他正真上心的姑娘,和那些欢场女子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但凡是遇上了,瞧他会有多痴心、多认真。
下人把这话悄悄说给他听,唐玉树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来。
“母亲大人真真是看得起我呀!真心为何物?哈哈哈,笑死我了。”
直到今日见得秦羽霓的第一眼......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溃了,母亲所言,诚不欺我啊!
“唐公子,起来吧......站直,手打开。”秦羽霓提起软尺,边比划边说道。
唐玉树任凭秦羽霓摆弄着,没过多久,手不由自主地想要不规矩起来,秦羽霓美目一凝,八卦游龙身法施展出来,尽往胖子身形死角位置落脚,手上也不闲着,以皮尺为绳缠上唐玉树手臂,不住地拉扯。
“嗯,身长、臂展、腰围......嗯嗯,你的体型,要量的仔细些。”
作为一名胖子,唐玉树被迫作出各种反关节动作,也是难为他,只听得全身骨骼咔咔作响,龇牙咧嘴发出各种怪叫。
二房府上的家丁在街面上听到阁楼上惨叫出声,即刻抄起水火棍跳将起来。阿炳快跑两步,一脚跨过铺子门槛,忽然觉得不对,连忙拦住手下。
“不对,等等。”
仔细听上一阵,抬头望着楼梯入口,略微想了想,面上表情变得极为精彩,尴尬地笑笑:
“呵、呵呵......行了,没事,都回去。”
家丁们一头雾水,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都愣住干嘛?”阿炳好没气地道,“都说了没事的,你们可不要坏了公子的好事。”
咚!咕噜噜!砰!
话音刚落,只见一团光鲜亮丽的物什从二楼上滚下来,以脸抢地,又在光洁的地面上滑出一截,四手四脚地趴着不动弹了。
呵,玩的有点大啊,刚说的没事的。阿炳连忙带了人七手八脚地将唐玉树扶起来。
“哎哟!”
一声呻吟这才从唐玉树喉咙里发出来。锦衣华服变得狼狈不堪,额头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地方,肿起老高。
楼梯口现出秦羽霓提着裙裾,袅袅婷婷的身姿。家丁齐齐怒吼:
“你竟敢如此对待唐公子,活得不耐烦了!”
“小娘皮不知死。”
“家法伺候......”
“还不过来跪下。”
唐玉树一急,喊道:“都特酿的给本公子闭嘴!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正了正衣冠,立正作揖,不起身肃然道,“秦姑娘,今日一见,姑娘光彩照人,蕙质兰心,极是仰慕。小生不揣,愿与姑娘订下百年之约,虽然实有唐突,然小生真心一片,不知姑娘可肯俯从?”
秦羽霓:“......”
众家丁:“......”
秦羽霓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不知该说什么好,这胖子怕不是石乐志吧。
阿炳捂着脸,想要装作不认识,这还是自家主子吗?特么被虐的还上瘾了。
空气突然的安静。
唐玉树就这么杵着店里不动,秦羽霓脸上肌肉抽搐,忍着身心强烈的不适,说道:
“唐公子心意拳拳,羽霓甚是感动,然落花流水终有所属,实非公子可以强求的。况且,既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亦无纳采、问名、纳吉、纳征等步骤,公子方才也说此事唐突,何以言说公子是真心呢?”
唐玉树这才放下手站直,道:“是唐某考虑不周了,姑娘放心,回去后自当向父母言明,不日即来提亲。”
“哎?哎!不是,我说,你这人......”
“贤弟,你在我的地盘上动我的人,可曾问过我的意见?”
声音先至,随后一位着白色直身袍,头戴书生巾的男子负手踏入门来,身后同样跟着一群家仆。
公子您又是哪位啊?今儿是咋啦,一个个没名堂的的家伙带着人就往铺子里钻,还一点都不见外,什么叫你的地盘?谁是你的人?
秦羽霓连连摇头,真是太难了……
“哟,表兄啊,好大的阵仗。”唐玉树眯着眼,目光在秦羽霓和唐临风之间流转,“你的人?此话怎讲?”
唐临风收到小厮传来的消息,整个人都是一头雾水,转念一想,母亲前些天盘下这成衣铺子,自家经营米粮生意,八竿子打不着,到底是何用意?
莫非,母亲终于想通了同意我经商,这衣庄准备交给我打理,练手用的?难怪那消息说“我的地盘”。
大夫人逼着唐临风读书考功名,但是唐临风志不在此,自诩为商业天才,一直惦记着插足唐记的生意。收到那则消息,虽然疑惑,但是唐玉树要对大房不利却是知道的,以前这种消息不是没有收到过,想来应该是下人里偏向大房一方的人悄悄递来的,于是点起人马杀奔衣庄而来。
唐临风进了门,见得一干彪形大汉气势汹汹地和一个小姑娘对峙,想到往日唐玉树的作为,心中正义感爆棚,凌然道:
“呵呵,铺子是我大房的产业,人自然也是我的人,你觉得呢?”
唐玉树听着意思,有些拿不准两人关系,于是试探道:
“表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什么叫作你大房的,这产业是唐记的,既然属于唐记那么便有我们二房一份。况且,表兄你既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亦未行纳采、问名、纳吉、纳征,怎么能说是你的人?”
唐临风眼睛一瞪,指着唐玉树道:“这位姑娘在我们大房铺子里那就是我的人,你带着人把她堵在铺子里,还凭空污人清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告诉你这可不是任凭你乱来的地方!”
这么一说唐玉树算是明白了,表兄这个假正经,又不懂得女子心思,必然是在秦姑娘这里吃了憋,又不愿向大夫人开口请求说媒。
唐玉树意味深长地笑笑:
“嘿嘿!表兄,咱们两从小争到大......是,我承认,我是个不成器的,所以很多时候争不过你,家里长辈也更偏向于你。但是这次,你就让我一次,可好?”
唐临风有些疑惑,不知道唐玉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贤弟此言,为兄我怎么听不懂啊。”
“唐临风!”
“怎样?光天化日之下,可是想要抢人?”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