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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一天天临近。
过去有句话,叫孩子盼过年,大人怕过年。
大人为什么怕过年?因为过去穷,年关难过。说不定,大年三十,还有人堵在家里要债。
再一个,过年也怕花钱。平时节俭点也就罢了,但是,过年,总得给孩子买身新衣服吧?总得买几斤肉回来吧?家里亲戚朋友来串门,总得要招待吧?这都得要花钱呐!
对于一些大龄青年来说,就更怕过年了。一过年,就意味着又大了一岁。过年大家聚到一起,家长就忍不住要催婚。
该谈个对象了。
什么时候,把对象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啊?
反正三句话离不开这些,搞得一些青年男女,都不大敢回家。但是对于田琳来说,不用担心这些。一来她是有些资本的,条件优越,不愁没人追。二来,男朋友林世文早就给他吃了定心丹。说是过年前,一定会去她家拜访的。趁着程市长在省城金宁开会,林世文就把这事儿给办了。
田琳的父母都是临江区税务局的职工,见到准女婿上门,自然是眉开眼笑,热情招待。准女婿是市长秘书,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他们是十二分满意,越看越欢喜。
莫惠琪和古河街派出所所长杨伯平,在韩长庚的撮合下,也终于坐到了一间茶室里。
最近工作忙吗?
两人茶都差不多喝了一壶,始终没人主动开口。最后还是莫惠琪打破了僵局。
有点忙。主要是抓盗窃。现在小偷也想捞一把回家过年,所以,每年这个时候,盗窃案是高发期。
谈起工作,杨伯平来了神。紧张的情绪也稍稍有了些缓解。
有人说,你们派出所有点黑。上次,我一个朋友,摩托车被偷了,后来被你们破了,车子也追回来了。但是,你们派出所要求交三千块破案经费,才肯把车子发还,这是什么道理?
哪个派出所?
我记不得了。
你说的这种事,肯定有。但是,我不允许在我管理的派出所里发生。破案经费,是国家全额拨款,根本不需要从受害人身上得到补偿。
我们哪知道,你们这些黑门道啊?
看来,你对我们派出所,对我们警察还是有成见的。
没有没有,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要不然,我也不会和你一起出来喝茶。
我们警察,绝大多数还是好的。当然也有一些害群之马。我当了古河街派出所所长,头一件事,就是不让这些人有活动的空间。哪些个玩花式,我就清退哪个。
杨伯平一脸的坚定。莫惠琪也看出来了,这位杨所长,情商实在低得可以,一开口就能把话题聊死。这哪是出来谈情说爱哎,简直就像是杨所长在答复人大代表的提问。不过,莫惠琪并不介意,相反,心中倒有了一种踏实感。
我的情况,韩局长都跟你说了吧?我今年三十二岁,部队转业,家中有父母、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他们都已经成家了。本人,除了抽烟喝酒,无其他不良嗜好。
听到杨伯平提到自己有抽烟喝酒的嗜好,莫惠琪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对抽烟,她能容忍,对喝酒,她有一种莫名的恐惧。那天在韩家,看到杨伯平不动声色地喝了四五两,她的心里就有一丝不安。只是当时没想到,此人会与自己有关。
韩永强一喝酒,就回家打她。这已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现在韩永强虽然已经离去,但是,提到喝酒,她还是从心底里产生一丝不安与恐惧。
你们警察不是有禁酒令吗?
呵呵,禁酒令是指工作期间不喝酒,下班了回家,喝一点还是可以的。
杨伯平没有注意到莫惠琪情绪的变化,还在一个劲儿地强调自己的理由。情商低的人,就是不会察言观色啊。
杨伯平对于酒,有一种特殊的偏好。当然了,这种偏好与韩永强的那种完全是两个概念。在部队时,他们出去执行任务,在深山老林里潜伏,天气寒冷,全凭随身携带的半瓶老酒,挺了过来。杨伯平酒量很大,平时喝个一二斤,不成问题。在部队时,也从没有人看到他喝醉过。那天在韩家,喝了四五两,只是毛毛雨啦。但是,莫惠琪心里有阴影呢。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莫惠琪拎起包,就出了茶室的门。杨伯平慌忙付了账,然后追了出去。却发现莫惠琪已骑上自行车,走得远了。
杨伯平没想到与莫惠琪的第一次约会,就这么结束了。他也隐隐地感觉到对方好像突然有点不高兴,却又想不起来,自己哪句话得罪她了。只得在寒风中,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两口,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这才转身离去。
周进与张佳密上街采购年货时,顺便为自己办了一部手机。这年头,通讯不及时,还真的是很不方便。刚和师父、师兄通了电话,告知自己的联系方式。师兄杨传林却告诉他,明天要来运江。因为他们的师叔陈念祖又从美国回来过春节了。
老头子摆师兄的架子,不肯来。我们做师侄的,还是应该主动上门去拜望一下啊。
杨传林在电话里笑呵呵地说道。
你明天在长生巷街口那等我,我大约十点钟到。
果然,第二天上午,十点不到,周进就看到一辆挂着省城牌照的簇崭新的奥迪车驶了过来。杨传林一下车,就和师弟来了个大熊抱。张佳密却叫司机,把后备箱打开,把周进昨晚买的四箱运江速冻包子和四箱大麒麟阁的茶食搬了进去。
还是有师弟好啊。老头子终于做了件正经的大好事。
杨传林,虽然年近花甲,却是一股顽童性子。在担任省体育局长期间,闹出了不少笑话。当然不是工作中的失误,而是给同事留下了许多趣闻轶事。比如,一位足球教练耍大牌和他顶牛,说他不懂足球,被他一个云手,搞得天旋地转的,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了身。为此,他还在局党委会上做了检讨。再比如,一次开大会,他在主席台上讲得眉飞色舞,吐沫横飞,竟然发现有人在睡觉。旁边的人推了还不醒,他就从一位女士那借了支口红,在那睡觉者的脸上画了个猪的模样。此事,一直等他退休很多年后,体育局的同事提起这些事,总要笑上一阵子。
周进和张佳密跟在杨传林的身后,穿过长生巷,来到了陈念祖的老宅前。
师叔,师叔,我们看你来了。
还没进门,杨传林就高声叫道。刹那间,从里面走出一位小老头儿,看到杨传林他们,面露喜色。
传林,来得这么快?你家老爷子呢?
老爷子摆架子,等你上门去晋见呢。我们是晚辈,理所应当登门拜会。
来,周进,这位就是师叔。
师叔好!
周进恭恭敬敬地上前打招呼。
哦,师哥又收徒弟了?
怎么样?眼热吧?妒忌吧?
小老头儿,眼睛朝周进瞪了瞪。见眼前的小伙,眼神清亮,神态沉稳,不卑不亢的,不禁点了点头。
你叫周进?
是的,师叔。
练了多长时间了?
也没多长时间。
陈念祖突然欺身上前,一把握住周进的右手。一股力道从掌心传过来。周进刚想运力抵挡,却发现小老头已松开了。
练了有十年多了吧?
周进大惊。他满打满算,从结识师父杨起隆到现在,也不过才五六年的时间。怎么会说他练了有十年多了呢?
没有。老爷子在金宁大学认识了他,见他资质不错,就有意点化了他几下。谁知他资质逆天。练功就比我们常人见效快一倍。
师哥真是好眼力,我是比不上啊。
爷爷的意思,是我们不行了?
一个声音从陈念祖身后传来,周进放眼一瞧,却见一位女郎和一位小伙子从里屋间走了出来。女郎剪一副板寸头,颀长的脖子上绕一圈粉黄色的围巾,上身黑皮夹克,下身黑皮裤子,脚蹬一双平底皮鞋。如果不是那双黑溜溜的丹凤眼睛,和涂得红艳艳的唇膏,以及耳朵上挂着的两个大大的耳环,你根本想不到,她是女的。小伙子也是差不多的装束,只是脸上架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有些斯文。
阿伟、小晨不可无礼,快来见过你们的两位师叔。
杨师叔好。
两人上前对着杨传林问了一声好。却是有意忽略了周进。周进知道这些大户人家的孩子,都有点傲气。他们与自己年岁相仿,自己却做了他们的师叔,心里显然是老大不乐意,当下也不以为意。谁知那女郎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你这么年轻,就做我们的师叔,那就是有两下子了?
不敢不敢。初学咋练,贻笑大方。
贻笑不贻笑,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言罢,一拳已向周进招呼过来。周进招架也不是,不招架也不是。自己刚到师叔门上拜会,一不能把师叔的孙女打下来,二不能让她把自己伤到。否则,真是丢了师父杨起隆的脸面啊。当下脚步不动,身子微微一侧,这一粉拳就落了空。
侧身之间,却看到,陈念祖脸上笑吟吟的,并未出言阻止。其实,周进侧身之际,那女郎的拳臂都暴露在自己的眼前,只要伸手抓住,瞬间就可把她的胳膊卸脱臼。可自己不能这么干,初次上门,就把人家宝贝孙女伤了,那可就太没风度太没礼貌太没教养了。
女郎见一拳没打中,往后退了几步,突然又是一记鞭腿扫过来。周进避无可避,其实,也是可避的。那就是以脚为中心,向下缩身。可这一来,自己就相当于从她的胯下过了。男儿大丈夫,绝不能允许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当下伸出右手,搭住她的脚踝,顺着她力道的方向,向后退了三步,已然将这股力道卸去,再轻轻一带,女郎就失去了重心,眼看就要倒下,却被后面的那个小伙子扶住了。
女郎有些急了,待要再次上前,却被小伙子拦住。小伙子上前,伸出右手,说道。
我叫阿伟,师叔名叫?
我叫周进。大家都是同龄人,别师叔师叔的。我也是才进师门。
周进也伸出了右手。刚搭上就感觉不对劲。因为他看到了女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不对,是冷笑。
因为她知道,堂哥的手劲有多大,可以握爆一只玻璃杯。
这下有他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