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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的五月一日假期,是国家施行的第一个黄金周,放假时间长达七天,与春节长假一样。
由于前期媒体的炒作宣传,商家的闻风而动,所以,大家都提前做好了长假的安排,带来的第一个直接后果是又一次人口大迁移。探亲、访友、回老家。更多的是外出旅游,看一看祖国的山山水水。
张佳密也早就做好了计划,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原先她是准备去运江,与周进聚聚,顺便到那个菜场附近的小商店去看看。那天那个老乡,似乎是话里有话。
“你们家那事儿,我们都听说了,怪可惜的,只是让你受苦受罪了。怎么样? 事情都处理完了?”
老乡那天的的那几句话,她回校后,天天在咀嚼,越想越可疑。
妈妈出事,那是一年前的事了,不应该到现在还挂在嘴边上。她说的我们家那事儿,那肯定就是说的是爸爸了。
事情处理完了?什么事情?处理完了?
难道是爸爸出事了?
周进说是爸爸脑子里害了个瘤,不想见我。那他是骗我的了?既然是骗我,为什么每个月还给我汇款?
她这段时间以来,心里头转了无数个念头。
不行,一定要和周进当面谈谈。要不,再去找那个老乡问问。
她下定了决心,五一长假一定要再回运江。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去购买去运江的火车票,谁知火车票早就被预定一空。就连汽车票也没有了。再加之打电话给周进,却被告知他五一期间要去北京。
自己的计划,就这样被现实无情地碾压成了碎片,看着宿舍里的姐妹一个个在收拾行装,准备出游或回乡,此时她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了。
佳密,你不是要去运江的吗?怎么还不见行动?
问话的是她的一个舍友,名叫赖明珠。
没买到票,去不了了。
运江是着名的旅游城市,车票肯定紧张哦。你应该提前买哎。
唉,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算了,我就在宿舍里过过,学校里逛逛,哪也不去了。
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家吧。我们家在海岛上,风景也很好,最关键的是,海鲜随便吃,想吃什么吃什么,都是新鲜的,吃到你怀疑人生。
说起了自己的家乡,赖明珠一脸的自豪。
这不好吧?
张佳密动了心思。
车票很紧张吧?
你傻呀,只有往大城市或者是旅游城市的车票才紧张呢。我们那个地方,穷,没人去,车票肯定有,一天也只有两班车,上午一班,下午一班。别犹豫了,明天一早跟我走,保证你不虚此行。
那行。明早我先把行李带着,如果没有票,就当我送你到车站,如果有票,我就和你一起走。
赖明珠已经提前买好了车票,张佳密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买到票,所以这样说。
那行,一言为定。
第二天两人才下宿舍楼,就看到两位男生在楼下笑吟吟地等着了。一个是体育系的孙庆东,另一个是张佳密同一个系的余文谦。他们两个都是张佳密的追求者。只不过,孙庆东追张佳密是因为与同舍人打赌,而余文谦却是自始自终的一见倾心。
孙庆东上次被周进教训过后,不敢造次。周进当时对他说,追我表妹可以,但是,不可以耍手段,要保护好她。否则,怎么的怎么的。
孙庆东吃过了膀子骨肉分离的味道,所以在追求佳密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地回味起那一刹的撕心裂肺。不知不觉间,热情渐渐地消退。所以,对于张佳密,他现在是敬畏多于爱恋。况且周进还答应过他,如果表现好,可以传他那手卸人膀子的绝技呢。
余文谦则不同,他对张佳密的爱恋是温情式的。他比佳密高一届,因此他从学业着手。借笔记啊,老师的特点啊,考试的经验啊,这是都是张佳密所需要的。他也对张佳密多次暗示,也曾给她写过几次情书,只可惜,似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从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孙庆东担负周进派给他的保护张佳密的任务,所以他在校的活动都受到张佳密的影响。尽管张佳密不止一次地对他说,不要再跟着她了,但是,孙庆东想着周进传他那手绝活呢,嘴上答应,可是实际行动上,还是我行我素。
余文谦也是以张佳密的行踪为自己活动的轨迹。他相信,只要功夫深,铁棒也会磨成针。水滴石穿的道理,他可是从小就学的啊。
因此,这次五一长假,其他的同学都各有安排,而他俩却是不约而同地盯着张佳密了。
你俩这是干什么?
看到两人殷情地上来替她们拿行李,赖明珠忍不住地问。
送你们啊。
我这是回家,佳密眼我一起去。要不,你们也一起跟我去吧。我们家在岛上,很好玩的。
赖明珠热情邀请道。其实,她还有一点私心。她对余文谦也有一点情愫。
那好啊。
两位男生相视一笑,走路都带着欢快。四人打车到了车站,果然如赖明珠所说,去往他家东威岛的班车,还有票。
东威岛位于渤海上。从南泉坐车四个多小时先到烟台,然后再上轮渡,近一个小时后,靠岸,再开十分钟左右,就到站了。说是车站,其实就是路边。路边有一木牌,油漆斑驳,上书两个字:车站。
这里是县政府办公楼,旁边是邮局,再旁边,是县公安局。
赖明珠边在前边走,一边向另外三人介绍。
还有多长时间到你家?
孙庆东问。
还早呢,我们家不在这个岛上,还要再坐船。
还要坐船?
是的,马上我们到海产品交易市场。那里有附近小岛上的渔民过来卖海鲜,我们就搭他们的船过去。
孙庆东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啊呀,天也不早了,要不,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我早就饿坏了。
行吧,走,我带你们去。
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子路,又走了大约十分钟,终于看到一家面馆。
饥饿的人,吃什么都香。他们四人还是早上在学校食堂吃的早餐,虽然在车上也吃了点事先准备的零食,但是,六七个小时下来了,还是感到饥肠漉漉。每人一大海碗海鲜面,两位小伙子,一眨眼的功夫就甩了个精光,连汤水都不剩。两位女孩子,稍微好一点,但是,也是吃得津津有味。张佳密吃着碗里的面条,不知何故,竟然想起了春节在周进老家,吃他嫂子擀的手工面条时的情形。
那里面,可没有海鲜,可是至今仍然在回味。
她知道,那是她一直憧憬的,家的味道。
现在手里的这碗面条,味道虽然鲜美,但,那是漂泊的滋味。
张佳密看了一眼不远处一艘正开过来的渔船,波浪起伏,渔船儿也随之漂泊颠波。不觉有些愣神。
佳密,在想什么呢?快吃吧,马上还要赶路呢。
赖明珠催促道。
太阳已经西斜,星星点点散落在大海深处的渔船,都已经陆续靠港。渔船聚集的地方,有一大块空地,那里就是海鲜交易市场。渔民们把一天出海的成果,从船舱里统统搬出来,商贩们,看品样,定价格,称重量,付钱,然后,再把这些海鲜,用货车,送住大陆的远方。
明珠,明珠!
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突然有人喊道。
赖明珠停下脚步,回头一看,顿时喜笑颜开。
大伯,真是你呀?三叔呢?
喏,在那边搬海货呢。
赖明珠顺着大伯的手指望去,果见一粗壮的汉子,正在帮着商贩把一箱箱海货搬上货车。不是三叔赖水福还是谁?
赖氏三兄弟是东威岛有名的渔民。他们虽然没什么文化,却是出了名的海把式。不需要看天气预报,就能准确地判定,风有多大,浪有多高,哪里有鱼群。因此,改革开放后,他们是东威岛一带第一批下海游泳的人。弟兄三借钱购买了一条100吨左右的机动船。大伯赖水德今年五十多岁,但从面相上看,似乎已有七十多岁,这都是长年吹海风的缘故。他担任船长,两个兄弟赖水财、赖水福担任副手,很快发家致了富。不仅还清了借款,还在岛上率先翻建了住房。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在一次出海时,遇上了风暴,老二赖水财也就是赖明珠的亲生父亲和两位船工,不幸被风浪卷走。那时赖明珠才两岁。后来,在大家的撮合下,明珠的妈妈带着她嫁给了自己的小叔子,赖家老三赖水福。这个也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明珠回来啦?
三叔赖水福忙完了,也走了过来。明珠连忙把自己的三位同学介绍给了大伯和三叔。
走,回家。
赖水德大手一挥,几个人跟着上了一艘渔船。
此时夕阳西下,海面上风平浪静,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慑人心魄,蔚为壮观。
又坐船走了二十多分钟,终于靠了岸。赖明珠远远的就看见自家的屋顶上冒出的凫凫炊烟,心情竟突然激动起来。大声喊道:
妈!
家里的,明珠回来了。
赖水福粗着嗓子喊了一声。俄而,一位中年妇女冲了出来,不要说,肯定是明珠的妈妈了。
张佳密等三人分别与明珠妈妈见了面。赖明珠指着家旁边的一住二层楼房说:这是我大伯家。又指着孙庆东和余文谦说道,今晚,你们两个就住在大伯家。
大伯,大虎和二虎哥假期回来吗?
回来个屁!
说起这件事,赖水德就莫名地生气。他原本想让两个儿子陪着他一起玩船,打渔,这样也好减轻自己的负担。奈何,两个儿子都不听话,说是要去外面闯荡。从此就一年难得回来一次。前不久,他竟听到外面有传言,说是大儿子赖虎在外面犯了事,被公安抓了。小岛上消息闭塞,他也不知道真假,更不晓得如何去查证,索性就不去管他了。
当晚明珠的大伯大娘,外加妈妈、三叔,还有妈妈和三叔生的小弟,自己一行四人,总共九个人一起吃的晚饭。小弟赖明光,原本在东威大岛的县上寄宿读初二,五一放假,昨晚就回来了。
渔家人的桌上,除了各式各样的海鲜,就是酒了。张佳密滴酒不沾,倒是赖明珠有些酒量,孙庆东,酒量不错,余文谦一般,两人都经不住一番热情,很快就有些多了。
经过了一天的奔波劳碌,都有些累了。孙庆东和余文谦两人都大伯大娘带回,张佳密在赖明珠的指引下,也匆匆洗漱,早早的上床睡了。
一宿无话。
张佳密有早起的习惯。天刚麻麻亮,她就起床了。独自出门在岛边靠水的路边散步。
海边的空气就是好,清新,透着一股海腥味。张佳密贪婪地吸了一口,伸了伸懒腰,真的是好舒服啊。
此时,一艘小渔船驶了过来。靠岸,跳下一名男子,看不清长相,只见他迅速地把船用绳子系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然后匆忙而去。
张佳密本来在海岸边散步,突然发现面前停了一艘小船,好奇心加上好玩心同时涌起,看那人渐渐走远,略带几份兴奋,偷偷地上了船。她要体验一下,海上泛舟诗一般的感觉。
船不大,张佳密跳上去时,船身还有不小的晃动,在岸边泛起阵阵的涟漪。
待到在船舱站定,定了定神,准备再向船尾移步,脚下却碰到了障碍物,低头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这个障碍物,竟是人的一双脚。这人的全身蒙着一层油布,只有一双脚露在外面。
扯开油布再一看,原以为是船上物品的堆放物,竟然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只见这个女人,手脚都被绑着,嘴里还塞着破布。两眼微闲,显然还在昏迷。
再凑近仔细一瞧,嘴巴顿时惊成了o字型。
此女子,面容姣好,大约二十六七岁。
最最关键的是,这名女子,她竟然见过,算得上是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