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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有老丈这样深知内情,参与过城防建设的老工匠,也许幕僚的计划就成功了,能够坚持等到联合军的救援。
可惜,他们没想到,真正的危机来源不在于太平教军的外部攻打,而在于之前的横征暴敛留下的后果。
对于太平教军而言,他们都是分批佯攻,另外的军队休息,所以,大家伙的状态都还是很饱满。直到地道挖成之日,在安城南门外,顺着地道载入大量的火药,同时点燃,一瞬间,南门天塌地陷,安城的城防终于被攻破了。
大量的太平军从被炸毁的南门一鼓作气冲了进来,杀入安城内,
杜显和幕僚等人被击杀的时候,还是不敢相信,对方是怎么躲避了城楼的眼线,自己的安城南门又出了什么纰漏让他们进了来。
安城内,沈健等人站在官衙,面对着遍地的官兵尸体,其中也混杂了些太平军的身影,开始打扫战场起来,“官衙的粮仓何在。”沈健询问着面前被抓来的哆哆嗦嗦的衙役,对方颤抖着回答:“小的知道在哪里,请将军饶我一命。”
马玉就不乐意了,:“老子又不是嗜血狂魔,那作恶多端的城主杀也就杀了,你们这些小喽啰只要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老子才不费那个力气。”
听的衙役瞬间有了活命的希望,赶忙领着众人来到粮仓门口,沈健下令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其中部分充军。
这一下子,原本城中还存在着恐惧心理的百姓们也逐渐出来观望,首先行动的都是些之前居无定所逃跑到城内避祸的周遭农民,听说太平教军不杀人,还给粮食放行回家,想着在城中躲着也没吃没喝的,不如出来拼一把。
所以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其他人看着这些人领着粮食,登记了地址姓名后就可以出城,出来领取粮食的人开始变多起来,逐渐的从开始的流民,平民,到后来一些小户也都跑了出来。
更有一些战败的士兵,纷纷哭求,自己原本就是农民,之前被城主强征的壮丁,也不会打仗,现在只想回家种田度日,方凡一这边听了,也都是统统给与放行。
只是那些富户和豪绅始终是不敢露面,不仅是家中有些吃食能撑一段时间,更是因为太平教之前的行迹里没少针对他们,虽说是后来改了些,只杀那些有恶行的,可是战乱时候谁都无法作保,所以还是悄无声息的好。
沈健等人决定在安城休整起来,可是当天晚上,这些获得胜利的太平军们就出了事。
马玉手下的有个将官领着亲卫在城中闯进了几家富户打砸劫财不说,还抢夺了人家的妻女,闹出了人命。
等到把人绑过来,还是醉醺醺的样子,看着沈健和方凡一凝重的脸色,马玉等人心说不好,上去一盆冷水浇透了这人,然后还给了几巴掌,这才把人弄清醒了。
“我军之前就已经颁布过法令,除非是确有实证的为富不仁的人家,才可以审判后罚没家产,按律处以刑罚,任何人不得私下骚扰平民百姓。当时我在军中是怎么公布的,这才多长时间,你都把他忘到耳根子后面了!”沈健冷冷说道。
这将官清醒后,发现事情不对劲,连忙开始求饶道:“首领,这次是我的不对,但是安城的富户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这附近的农民们也都被他们逼得吃不上饭,家里的妻妾也有好多都是抵债和掳来的,我只是,只是先罚后审而已,我没错啊。”
事到如今还在狡辩,他们之前都没有来过安城,哪里能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形,何况就是对方真的有问题,那么命令公布了不是一天两天,这种和强盗一样的行为在方凡一加入之后都是明确禁止的,否则他们和朝廷那些禽兽又有什么区别?他们起义的目的又在哪里?
“那你奸淫对方妻女,杀死那些富户,凭的是我们太平军的哪条法规?你这样做又和畜生有何区别?你可知你这样的举动,我们再如何周济百姓,他们都不会再相信我们!对我们太平军以后的影响有多大!”方凡一痛心说到。
当初太平军成员混杂,这种事情不是没有过,可是针对的也都是些确有恶行的豪绅,在自己加入后,更是和沈健等人达成共识,要彻底杜绝这样的情况,才能让太平军走的更远。
可是毕竟是良莠不齐的人员质量,一开始基本上对于投诚者都是来者不拒,混杂了一些并不堪用的人员。
没想到,这命令颁发了这么久,强调了这么久,还是有人知法犯法,让他无法再忽视军中持续存在的很多问题,这些都有可能是以后的致命伤。
“呸!你这臭书生!”将官突然发怒,方凡一的话像是戳破了他的伪装,“老子一开始就是跟着沈首领,马将军打仗的,老子流过血,不怕死!老子是有军工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来了之后,就动动嘴皮子,天天骑在我们这些兄弟头上拉屎,早就看不上你了!”
越说越激动的将官,挣扎着站起来,:“老子就抢了怎么样,就看上他们家的家财和女人了又怎么样?所有的有钱人都是黑心肠的,我们现在好不容易翻了身,不在他们身上报复回本,对不起这些年被他们欺负的日子!”
将官的话让方凡一一时间无言以对,抬头看向沈健,他知道,这些太平军识文断字的很少,流民出身的多,以前一直认为是缺乏条件不能领受圣贤文字所致,可是现在看来,有些人的心肠不是因为无知而染上了黑暗,而是原本就是肮脏的。
这强词夺理的人是不会认错的,方凡一摇摇头,接下来就交给沈健处理了。
沈健则是站起来,走到将官面前:“你原本是家有薄产之人,因为你嗜赌,才输掉了所有家产,落的无田可种,入了本地一富户家,帮人种田为生。后来你加入太平军,当初跟我说的是被人引诱误入赌场,我调查过你的身世,原本不想重用你,可是看你在战场的表现,还是决定给你一次机会,现在看来,你之前的遭遇,应是你心性本来偏差所致。”
将官此时脸上留下了冷汗,首领对他的过往还是记得一清二楚。“押到府门口,按军规处决。”太平军中有令,无故杀人者,杀,淫人妻女者,杀。
这人一下子犯了两条死罪,被拖出去的时候,将官还在挣扎,一路高喊:“首领,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只是犯了小错,我是有功的,我为太平教流过血啊!马将军,马将军救我!”
马玉被喊的也跪下来,跟沈健求情,:“首领,这人虽然品行不佳,可是确实是一员猛将,别的不说,就这次攻城,他也是身先士卒,不畏死,这样就把他处决,实在是可惜了,不如,不如之后让他死在战场上,也算是死得其所!”
曹翼等人也是纷纷跪了下来,:“首领,他虽然之前好赌,可也是对方富户看中了他的家产,设计引诱他赌输了所有家底,,我们都是同乡的人,也知道他的过往,他也是情有可原啊。”
“是啊首领,他之前还舍命替您挡过箭,您都忘了吗,这是我们自己家过命的兄弟,不能因为几个无关紧要的富户,就要了他的性命啊,会寒了兄弟们的心!”
这些人转过头又对着军师方凡一说到:“军师,他原本的妻子,家产都被富户夺了去,这才是他今日犯错的根源,我们军中都是些受过苦的兄弟,不能就这么杀了他啊,那些富户虽然不是同一个人,可都是心肠歹毒的存在,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有这么多苦难兄弟从军!。”
方凡一听到了这些话,心里叹了口气,事情恐怕要坏,沈健这个人虽然为人有胆识谋略,任人唯贤,可是最重要的一个缺点就是对于这些苦出身的兄弟们感情太深,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有些无底线的宽容。
有的时候,这种宽容,就是最大的致命缺点。果然沈健犹豫了几下后,重新下令道:“先将他打三十军棍,然后混入先锋营,以后生死单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说完,看向方凡一,:“军师,我们现在正是用人的关键时刻,不要为了这一个错误,损失了一员大将,也寒了众多兄弟的心啊,何况接下来,先锋营战斗艰苦,这人也是凶多吉少,也算是他应有的下场。”
马玉等人见状也是纷纷求情,:“军师,首领说的对,就让他战死沙场吧。”
方凡一深深的吸了口气,最后一次认真的众人说到:“有功则赏,有过当罚!何况杀人是要偿命的!
处死他不是做给我看的,是做给军中将士和这安城中的百姓看的,你们觉得杀了一个有能力的兄弟是很大的损失,可是你们想没想过,留着他的命,我们会损失的更多!”
“当众仗责后基本上已经要了他的半条命,接下来的战斗中先锋营又是损失率最高的营队,这样的惩罚,我觉得也算可以了,毕竟是一路跟我打拼过来的,也是有苦衷的,实在是不忍就这么处死他,毕竟是条真汉子,有点太窝囊了。”沈健不忍心的说到,但是又马上向方凡一保证:“之后我会再定几条军令,严格杜绝这一类的事情再次发生,军师可否宽宥此次?”
面对着众将领的求情和首领沈健的要求,方凡一哪还有什么否决的权利,只是默默的收回了所有,向沈健行礼,:“单凭首领决定。”
沈健看着方凡一的样子,心里也知道对方的想法,也知道他说的都对,可是真的要处死自己的兄弟,还是舍不得,也就装作忽略了这一切,先保住命再说 。
府衙门口,是脱光了受杖责的将官,因为不用赴死,心里放下大半,所以这几十军棍也是咬牙忍住了,周围也有围观的安城百姓,看着这一幕指指点点,只是大家心里虽然看着仗刑很是吓人,可终究是没有要这人的性命。
相比之下城中几家富户昨日的惨状,让这些平民都开始心有余悸,看来,太平教军也不是传言中那般正义,甚至比原先的官员做的更过分,公开杀人抢劫。
这就导致了在安城休整的这几天,报名参军的人达到了太平军一路走来的最低人数,堂堂一个人口大城,最后参军的竟然连之前的一个小镇子的一半都不到。
不仅是富户无人从军,连平时拥戴他们的流民和农民也少人问津。
这样的结果是方凡一心中早就预见的,有令不尊,有法不依,人心怎么能平?他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选择来,为了报仇雪恨,这样是对是错?是不是自己正在培养除了朝廷之外的祸患?
沈健也是心里发苦,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好在之前的兄弟们的心还是团结的,对于自己处理这件事还是满意的。
休整几日后,沈健询问方凡一下一步的举动,是否再下一城,还是要等待对方的联合军到达,与之一战。方凡一则是告诉沈健,尽快补充军备,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但是还要观察形式,毕竟藩王们是第一次联合,实力如何,谁都不知道。
有将领不服气,方凡一也不与之争论,只是派出几批人员探查周遭联合军的数量等情况。
安城外三十里株城
“只收到这一份?”燕军帐内,韩廷和叶不明看着送来的求援信,上面的时间距今已经有几个时日了。
属下回禀道:“只有这一份,还是之前送到,这几日都没有传信兵再来。”叶不明皱着眉头,:“恐怕这安城已经凶多吉少了。”话音刚落,又有人来报,:“安城被太平军打下来了,城主杜显和一众官员当场战死。”
“安城可是出了名的城防坚固,怎么连这几天都坚持不下来?”韩廷觉得太平军的速度也太快了,属下接着说到:“据说是被人挖了地道,破了南城门,这才进去了。”
“如此做法,定是安城出了内鬼,否则不会一击即中找到弱点攻城成功。”叶不明精准的分析道,韩廷也点头称是。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厦倾颓了,如果安城能够再坚持几天,也许可以避免这一切。
可惜这安城到底是陷落了。
又有人进到帐内禀报:“肃王军朱将军派人请将军前去帐内议事。”韩廷和叶不明对看了一眼,看来安城陷落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肃王军帐内,将军朱康都和西南蜀王麾下的楚沣将军都在帐内,看着韩廷和叶不明进来,拱了拱手,算是行礼,:“大家都知道了吧,这安城被那些太平军打下来了。”
朱康都说完,楚沣则是冷笑,:“没想到这些杂毛军还真有点运气,安城这么个重镇,也让他们侥幸得了手。”言语间净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