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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马山他们的夸奖,方凡一没有骄傲自满,也没什么太多开心的表情,只是继续观察着地形,他这么了解福武山,是有缘由的,只不过现在没有什么必要对别人讲述,这也不是件让他开心的往事。
至于现在,让他忧心的事情还有很多,不仅仅是他们能够在这里顺利的安营扎寨,还有后续的很多问题。
因为这福武山,也不是这些人长期的久留之地,之后,他们这支军队又该何去何从?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里,变成占山为王的山大王吧。
原先占据的城市乡镇纷纷被朝廷收回,这之后肯定要面临对方更加密集的围剿,剩下的这些残兵败将又如何能够抵挡朝廷的军队以及那实力不凡的三藩王联合军?
之前在安城,以及其他战役中暴露出来的问题,不仅仅是在军事指挥作战上,还有则是在军队的管理等各方面,更是发现了这些人身上隐藏的诸多致命缺点,让他不由得不开始思考,这些人得到权势之后又和朝廷那些人有什么分别?
他如此耗费心血的参与谋划,扶持这些农民出身的起义军,难道只是为了培养下一批得势后肆意妄为欺压百姓之徒吗?不,这不是他最终想要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跟巨石一样,压在方凡一的心中,他甚至有点不知道,自己加入这支农民起义军到底是对是错。
可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于是在安定下来后的日子里,方凡一一边暗地里加紧拓宽地下暗河通道以便之后大部队能够更顺利的来往进出,另一方面整肃军队的军容军纪,之前在安城的事情,绝对不能够再次出现!
同时收到了外面关于朝廷的信息,原来,三藩王联合军在获胜后,藩王们纷纷率军进京受赏,不知道怎么搞的,最后竟然落了个燕王部撇下了燕王集体逃窜失踪,肃王身死京城,蜀王不知踪影的下场。
这样的消息传到沈建等人这里,他们都被震惊到了,“朝廷这是疯了吗?”马山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沈建也是极端的不理解,方凡一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却丝毫不再觉得意外,那位皇位上的人,干出这样的事情,是再合理不过了。
“这下子可是天助我也啊,”马山兴奋极了,直搓手,“首领,军师,咱们现在兄弟也汇合的差不多了,要不然趁着这个机会,咱们重新杀出去!反正藩王联合军们都跑了,这下子咱们的敌人也少了,这回,还不直接杀到京城,彻底端了那皇帝老儿的老巢?”
马山这边说的兴起,沈建那头听了也有点意动,细想想却还是觉得要再思量权衡一番才能下决定,方凡一这则是直接否决,:“藩王们虽然纷纷被罢黜,可是带进京的军队已经被朝廷全权掌控,朝廷的军事实力大增,除了潜逃的燕王部,”他点出了重点。
“那些都是沙场上的悍将,我们之前占据着各种城池,人数和士气,百姓支持等的优势都没有战胜对方,现在元气大伤的情况下,外面没有占领的城池,更是不可能,何况现在的粮草根本就在短时间内是供应不上的,难道一边打一边去抢老百姓的?”
说到这里方凡一就忍不住的怒气上升,之前在安城的时候,如果不是马山等人约束属下不利,闯了大祸,伤了城中富户的心,动摇了老百姓的信念,安城也不会那么容易被突破,他们后来也不会在郴城被围剿的那么惨,几乎陷入孤立无援,全军覆灭的境地。
自知之前处理失误的马山等将领,听了军师的话,心气也虚,不敢再度反驳军师。
沈建清了清嗓子,然后说到:“军师所言甚是,朝廷虽然处理了藩王,可是到底还算局势平稳,我们现在力量有限,后援不足,此刻再次出兵,并不是合适的时候,还是要积蓄力量,以图后效。”
听了沈建的话,方凡一的心气这才顺了些,做了个揖,“首领所言甚是。”
其他人也暂时歇了出山作战的念头,只一心加紧训练士兵,同时收集粮草,继续观察。
隔几日,山下传信,有两个人自称湘江故人的求见首领。
湘江故人?方凡一看向沈建,对方摇摇头,自己出身粤地,在湘地并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再说了,就算是后来投军的士兵,也不应该是自称故人,合该说是属下才对。
另外这俩人是怎么知道沈建在这里的?而且寻找的如此精准,仿佛他们的藏身之处对方了如指掌一般!
方凡一等人心中也是吃惊,反复跟守卫确认对方人数,得到的答案确实是只有两人两马。
既然只有两个人,那么不妨把他们请进来,之后内外同时严加防守,如有异动,就地格杀,如果老老实实的,那么就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既然敢来到这里,那么能不能走出这福武山可就不是他们自己能够说了算的了。
吩咐将人带进山后,沈建等人就在议事厅里等待会面,山路崎岖,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守卫才将两人带了进来。
进屋之前,二人更是让人搜遍了全身,除了随身携带的一柄长剑外,没有别的武器和危险物品,这长剑,自然是不能带进去的,对方也豪气,直接留在了门外。
“首领,这二人已经带到。”守卫的进来先行禀报,沈建抬手,:“让他们进来!”
“是!”守卫拱手后行礼退出,稍后,两位长身的年轻男子被领了进来。
沈建等人看着面前两人的面容,的确是生面孔,其中一个长得虽然面如冠玉,可是目露精光的男子开了口:“沈首领,好久不见,一旁的是方军师和马将军吧,也是风采依旧。”
刷的一声,马山的佩刀就被抽了出来,一下子横在这说话男子的脖子上,厉声道:“你是谁?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又为什么认识我们?不要跟爷爷我在这装神弄鬼,做出这老相识的做派来!”
这男子笑了笑,回答他:“自然是贵部的曹翼曹将军说的,”
他刚说完这句话,原本坐着的沈建和方凡一也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曹翼早就在郴城的时候阵亡了!死在燕军副将叶不明的手里!你当我是傻的吗?朝廷发的通告我们可都看了!”刀下一使劲,又逼近了几分,马山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是谁?再不说实话,还要拿着老子兄弟的名头闹些幺蛾子,继续在这招摇撞骗的,老子就把你的脑袋削下来当凳子坐!”
马山听了对方的话,直接触及到了自己的逆鳞,郴城一战,曹翼以身替主,毫不惜命的与埋伏的燕军周旋,最后兵败被俘,后来更是被燕部叶不明处以极刑,听说连尸首都是匆忙的给扔进了江水里冲走了的。
他的死是整个太平教军兄弟们心中的痛,现在这不知道何处来的小白脸,还敢假借自家兄弟的名义在这里胡说八道,混淆视听,他气的不打一处来,如果对方再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他就生剥了他的皮!
旁边跟着一起来的另一位男子看到马山的刀逼近上来,紧张的喊道:“将军!”
沈建等人则是目光一闪,将军?哪里的将军?
这男子却挥挥手,示意同行之人稍安勿躁,反手则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了马山:“这是曹将军委托在下送给沈首领和方军师的信,马将军可以替我转交给他们。”
马山冷笑出声:“曹翼的信?曹翼他的字什么样你知道吗?你这匪类,竟然敢伪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低头看到了对方手中递交过来的信封上,那极端扭曲的字,简简单单的首领亲启,写的都有点不着四六,松散极了,一个封皮几乎都排不开这几个字,这一手烂字,竟然真的是曹翼写的!
马山震惊的再度抬头,对方则是继续笑着看着,他也顾不得再横刀威胁,连忙收起刀,拿着信,来到沈建和方凡一的身边,语气中带着十分的焦急和欣喜,“首领,您看,这是曹翼的字没错,他那臭字跟俺的一样,都是歪长的庄家,扶不起来那种,还不成队形,是他的字,是俺兄弟的字!”
方凡一听着马山过度兴奋的自爆家丑,心中有点好笑的想着,倒是不至于如此这般诚恳的揭露自家短处,只说是能辨认出来是曹将军的字体就好了。
沈建接过信,他也很是意外,定睛看了下封皮,的确是曹翼的字没错,然后就赶紧将信拆开,看了起来,方凡一也一同看着,这封皮是曹将军自己写的,可是这里面却是别人代笔,毕竟按照曹将军的文采来说,一个是他认识不了这些字,另外一个是就算有人教他写了,他用的纸张可能就不止这几张了,这一封信的厚度恐怕是要比砖头还要厚了。
俩人越看心里越吃惊,没想到原来这信竟然是燕王赵琛的手书!里面还加盖着燕王的印章!
信中不仅写着曹翼兵败后,叶不明献策,李代桃僵,保住了他的性命,更是邀请他们共谋这颠覆圣人天下的大计!
到了信件的末尾,虽然内容是燕王写的,可是最后却加了曹将军自己的话,他说了燕王这人不错,对他们太平教军部也诚实,俘虏都没杀,都招安了,也收入了燕王部中。
燕州他去了也觉得靠谱,百姓安居乐业,比之南方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朝廷在圣人的领导下现在乌烟瘴气如此,民不聊生的,他们起兵失败又名不正言不顺的,各种腹背受敌,现在还不如奉了燕王当新的天下之主,反了这天下!一个劲的力劝沈建等人加入。
同时也说了,燕王跟他保证,这天下举事成功后,太平教军就是功臣,之前造反的事情一笔勾销,而且还会把在燕州成功进行的扶农兴商的制度运用全国,同时整肃吏治,开创一个太平盛世。
马山着急的想问问曹翼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可是看着首领和军师的表情实在也是知道不能随意的现在就开口打断,心里着急的跟开了锅一般。
看了这封信后,沈建久久不能平息自己心中的惊讶,没想到事情到现在竟然有了如此的变化,曹翼和俘虏们没死不说,那位燕王竟然是城府之深如此,潜藏多年如此!
方凡一也觉得不可思议,既然燕王赵琛现在在燕州策划起兵,那么如今留在京城为质的是谁?那必然是个假的!
再联合这么多年燕王的传言,稍加思索后,他的后背就渗出了冷汗,这一切都说明了,燕王早早的就布了局!圣人这么多年对燕王的忌惮,现在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而且这信上,不止说了燕州要起兵,就连蜀王和肃王也商议好了联合举事,如果都按照信上说的情况,倒是有很大的把握,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
方凡一看了眼沈建后,开口询问:“燕王的意思我们知道了,可是现在蜀王失踪,肃王身死,就算是你与我一南一北联合举事,这实力也是不够看的。”
沈建之前的心里已经有了躁动,他们当初起兵的目的,和之后的期盼,都被燕王明晃晃的承诺在纸上,如果真的和燕王合作,那么自己现在的困境就不再是困境,跟随自己造反的兄弟们也能落一个名正言顺的好前程。
可是军师的话点醒了他,是啊,另外两位答应举事的王爷一死一失踪,这现在的局面对燕王来说可不是太好啊。
朝廷再怎么也是有数十万大军在的,燕王部再骁勇善战,这人数相差的也是太大了,胜算一下子就降得很低,那他们对于这桩盟约的含金量就要好好的再次思索一番了,眼下对于太平教军来说,虽然不是从前攻城略地那般威风,可至少也能保住一方栖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