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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是他的死党,张相自然是要保他一命的,更何况一个没有兵的将军,他留着正好别有用处,朝廷的损失固然让人震惊,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对自己接下来的安排也不一定全然都是坏处。
知道自己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李东也松了一口气,只是又有点遗憾到:“这次逃离的匆忙,那些东西都没有能够带出来,不能像之前的那样孝敬相爷。”
原来每次破城后,被搜刮来的那些财物有一部分都被李东送回京城,进了张相的口袋。
张相则是瞬间提高了音量,:“你这又说的是什么昏话,本相何曾见过什么东西,我看你是被敌人吓的转向了!”
私下收取东西他是没有禁忌的,但是绝对不会在明面上给人留下把柄,张相言辞激烈的否定了自己曾经收受李东贿赂的行为。
李东反应过来,连忙狠狠的掌了自己几个嘴巴,:“是末将失心疯了,被吓傻了,胡乱说话。”
张相捋了捋胡子,告诫:“仗你可以乱打,这话可不能乱说,否则这朝廷可不是战场,容得你能够全须全尾的进出。”
听了这话里暗藏的血腥,李东吓得后背都出了冷汗,连连应和着,连续说自己从来没有送来过东西,张相这才满意。
走出张相府后,李东的后背都湿透了,被风一吹,钻心的凉,他这才察觉比较出来,这官场竟然比战争还要险恶。
为今之计只能是遵照张相的安排走,既然上了这条船,轻易就不会让自己下船,只不过要多几个心眼了,他今日能否定自己之前送过的东西,来日他就能否定自己这个人。
燕州造反的消息传到了朝上和后宫,太子和圣人都齐齐的炸了锅,原本身体已经有点好转的圣人,更是直接被气昏了头。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圣人反复的念叨着这一句,他狠狠的盯着太子:“韩昀这个匹夫!原本以为他是个忠心的,几十年来,不贪财不弄权不沾女色,可是没想到,没想到,他的心思在这谋逆叛国上!怪不得叶不明有胆子敢率军叛逃出京城,看来燕州早就存了反心!”
太子看着圣人大怒,他的心中也很是焦急,之前两地藩王的叛军已经让朝廷头疼不已,现在燕州也反了,三地同时作乱,更让人焦头烂额了。
没多久,门外新的军情呈报也到了,太子接过来一看,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这消息要是让父皇知道了,恐怕这刚好的身子,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果然,圣人看着太子拿着军情奏折半天不说话,他厉声喝道:“赶紧念!还有什么事情是朕听不得的!”
太子听了圣人已经这样说了,只好是照实禀报:西南也反了,赵轩大败我西南平叛军,累计战死俘虏的人数高达五万人。”
说到这里,圣人的眼睛已经是瞪得圆圆的,太子既然说了一半,只能一次性的把剩下的也都说了出来,省的父皇之后得知了还要责骂于他:“赣州沈建太平教部也反了,趁我军交战时,从后面偷袭我军,所以才造成西南平叛军大败,现在他们两部汇总,已经是到达湘州了。”
“噗!”圣人终于是憋不住了,一口血喷了出来,太子看到这情形,吓得差点没了魂魄,赶忙扑到圣人的床榻前,疯狂的呼喊着父皇。
一边的总管也是高喊着太医,然后同时拿着帕子给圣人,要擦嘴边的血迹,却被圣人把帕子推开。
圣人的喉头还有点模糊不清,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手也是一个劲的在空中乱挥,太医进来后,连忙切脉查看,观察到情况紧急,就赶紧下了封神救魂的针,对方又吐出几口鲜血,可是这次的血中夹杂着不少的浓痰,吓得太子和总管几乎都要尖叫起来。
太医却丝毫没有慌乱,接着从药箱中取了安魂定志的药丸给圣人服下。然后看着对方气息平稳了,让他靠着床边依偎歇息着,这才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
“圣人恕罪,刚才臣看到您情况危急,医行险招,借着您肝气上逆,气机翻涌的机会,下针催吐出您肺心原有的浓痰,随着淤血一起排出体外,这样子也解了您这次晕倒的病根了。”太医边讲,冷汗边流,刚才自己赌了一把,好在是成了,要不然今天的当值太医是自己,圣人救不过来,他也得跟着没命。
听到太医的解释,众人才安下心来,太子连忙问到圣人现在的感觉如何,圣人有点虚弱的发话,:“太医说的不错,朕感觉好多了,这胸口也不那么堵了,脑袋也清亮。”
太医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连连叩头,:“圣人的急症虽解,可是之后就不要再动气劳神了,宽心静养才是正道,这身子损了精血,需要好好补养。”
圣人既然没了性命之忧,也就不再愿意听太医多劝,只是示意让太医先出去开药了,之后按照医嘱喝药就是了。
看到圣人的样子,太子才稍微放下心来,“父皇,您可不能再动气了,千万要保重圣体。”
“燕州,燕州!”对比起太平教的死灰复燃来说,对于圣人的刺激更大的则是燕州的反叛,他之前那么的相信韩昀,对方竟然谋反,即使自己不让燕王主政,重重施压,这燕地照样是生了叛逆之心!这怎么能让他心中不恨。
见到圣人还是没回话,只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内,愤怒的表情已经溢于言表,太子担心的说:“父皇,太医让您宽心啊。”
“宽心?那好办,传朕的旨意,把燕王杀了,头给我送去燕州韩昀的面前!看看他有何话可说!”圣人带着浓浓的恨意说了这话,让太子吓了一跳,赶忙阻止道:“父皇,燕王跟造反案无关,现在就这么杀了他实在不能平复悠悠众口啊。”
圣人当然也是知道不能就这么无凭无据的杀了燕王,那是先皇亲封的王爷,不是平民百姓,怎么能说杀就杀了,如果真的这么容易,恐怕自己早就动手了。
可是这什么都不做,又不能平复自己的怒气,韩昀一家只有他和儿子韩廷两人,族谱上干净的连多余的比划都没有,而且细细想来,京中根本就没有燕州一系的亲眷或者有关的人,恐怕他们早早的就做了防备的。
越想越气,自己现在能动手的竟然只有燕王一个人,偏偏他还是个无用的,之前被自己安排的跟燕州军政一丝关系都没有,不能下杀手,可是就这么放过燕州,什么都不做,他这口气又实在是憋着难受。于是左思右想之下,圣人终于是想出了一条毒计来。
“传我的旨意,燕州叛乱一事虽然与燕王无关,可是他本人懦弱无能,导致燕州军政大权旁落才有韩昀反叛的机会,着令撤去其身边所有侍奉人员,与王妃范氏前往京郊皇陵处结庐守护三年,”圣人眼见是要不了燕王的命,所以就让白羽去守皇陵去了,“还有,既然是清修,那么一些王府的杂物就不要带了!”。
“府内所有财物暂时封存,一样都不许给我带出去!”就算是赶到皇陵圣人还是觉得有点不解恨,加了这些,这是要让从小就养尊处优的王爷去受苦啊。
“白太妃教子无方,分例和侍奉的人减半,每日面对皇陵方向,向先皇思过一个时辰!”圣人又想起来在宫中静修的白太妃来,忍不住加了一条,自己不好过,他们母子也不能好过了!
太子听了也觉得有点残忍,燕王母子罪不该至此,可是既然要不了燕王的命,让他吃吃苦头也是好的,至少能让父皇出出气。也就听了圣人的安排,至于白太妃,本来就闭门不出,只不过是分例和人员减半,也算是说得过去,谁让她有那样无用的儿子呢。
从圣人的寝宫出来后,太子就召见了张相,交代了圣人刚才的旨意,张相对于他们皇家内斗没有什么异见,而且别说燕王如今这般颓废无用的样子,他也早就是上个皇位争夺战中失利的人了,更是跟如今的朝局一点关系都没有,只不过这样处理如果能让圣人觉得痛快,还不用要了燕王的命,也算说的过去,也就这样安排了。
至于前线战事的骤然变化,张相虽然感到意外,也增加了很多的压力,可是他根本不信这些人能把天翻过来,毕竟他们这边是王朝正统,总不能让那些叛军最后赢了。
太子听到张相在这种情况下还对前线的战事依然有信心,他也就跟着放心下来,对着张相的倾诉欲也增多了,所以当张相问到刚才看到太医出没圣人寝宫时候异常着急的样子,想知道到底现在圣人的情况怎么样,他也是照实回了话。
“好在上天护佑本朝,太医妙手回春,竟然顺势逼出了父皇心肺间的痰症,吐出不少脓液来,经此一着,父皇的身子竟然好多了,看着比之前精神许多,太医也说就这么养下去,也很快就会康复了!”太子说的兴高采烈起来,可是张相却听着心里有了别的盘算,显得并不和太子异样雀跃。
“张相?”太子有点疑问道,“舅爷是有什么心事吗?”因为只有他们二人在,所以太子也就用了亲近点的称呼。
本来之前在圣人的教导下,太子对张相有了一些的警戒疏远之心,可是张相本人极其善于钻营,而且洞察人心,逢迎上位者,加上这段日子来,朝廷大事多又依赖张相的决策,所以在不知不觉间,太子和张相又走的近了起来。
“太子既然喊我一声舅爷,我就把刚才在心中想到实话说出来,”张相叹了口气,轻声说到,眼神间净显长辈对小辈的慈爱。
“舅爷您有话请说,”太子听到对方这样说,就赶紧请教张相起来,想要听听对方究竟要说什么。
“倒也没什么,只是近几日,老臣读了些史书,古往今来,天家父子如同本朝这样相亲相敬的,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啊。”张相像是夸奖圣人和太子的关系和谐一般,听的太子有点点尴尬,之前张相病退的时候,自己和父皇的关系可是很紧张的,只是父皇病了之后,才和自己重新亲近起来。
“那些皇家父子猜忌,骨肉相残,亲父子也下得去手的,那场面真是让人唏嘘不已啊,”张相话锋一转,感慨起历朝历代宫斗争权来,“到底是一山不容二虎啊。”
太子听到这里,脸色已经是变得十分难看了,张相看到了,心里一笑,嘴上却继续恭维道:“本朝天子圣明,太子您也明睿,父子情深,相互扶持,真是我朝的天大福分,圣人既然排出了病根,又看到太子您在朝堂上施政英明,想必是会好的更快,不久就又能主政了!到时候加上太子您的辅佐,那些小小叛贼还不是会闻风丧胆,不堪一击!”
张相越说越兴奋,连连夸奖又描绘起将来圣人还朝的美好蓝图来,太子只能是僵硬着一边附和着,一边心里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情绪翻涌。
看到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了,张相满意极了,便向太子告退,说自己还有政务要处理。
太子这个时候还哪里顾得上张相要去干什么,心烦意乱的就直接让他退下了。
既然已经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哪里还会轻易放弃,一头衰退的头狼和占据王位的小狼,他们之间只有交接权力后,一方低头了才会和平共处,否则,狼王想要重新归来,小狼怎么会肯呢。
张相离开后,太子才跌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极了,满脑子都是自己看过的那些历朝历代上的各种政权交替时候发生的血腥故事,兄弟相残不在少数,可是父杀子的,也在不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