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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光看着面前带血的长枪,听着逃回来的士兵的哭诉着整件事情的过往,他也难过的闭上了眼睛,风寒的不适在此刻进一步的加剧侵扰上来:“我们将军实在是听不得那些城外叛军们侮辱老夫人的污言秽语,还有张监军也在旁边讥讽火上浇油,他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出城应战了。”
“你可不要乱说,你们有什么证据吗?有人签字画押吗?还都只是你们的人看见了?我可只是照实的说了几句,对面说话难听,我也想冲出去应战之类,别的我可没有说啊。”张公子连忙撇清关系,天知道他在看到对方城池那铺天盖地的箭矢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呆了。
好端端的几千人马出去了, 就剩下几十个人跑回来,连孟海州的身体都没带回来,这战场果然不是好玩的,但是想要把责任都推给他,那简直是在做梦!
“孟将军自己误判战机,违反军令出城,这才遭遇了敌人的埋伏,现在又怎么能把责任怪罪到别人的身上呢?”张公子进一步的甩锅道,这话一出,和孟海州并肩作战的士兵们都义愤填膺,活撕了张公子的心都有。
张公子被这些人的恐怖眼神吓得不轻,有点后退,拿出随身携带的尚方宝剑震慑众人,壮胆道:“你们这些人想做什么?反了天了!我可是圣人钦封的监军,手里是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你们难道想和对面一样造反谋逆吗?”
这一顶大帽子压下来,众人一时语噎,造反的罪名可不是好接的,就连先皇的几个兄弟不也是因此死的死跑的跑?何况他们这些小卒?
令狐光则是按住心情,向张大公子请罪:“我们这些人都是军旅粗人,但也是同袍情深,一时间失了态,说话冲了些,没有针对您的意思,还请监军大人不要在意。”
“既然令狐将军替他们求情,我也不会怪罪与他们。”张公子也是见好就收,他现在身处汴州城,什么时候能耍威风,什么时候不能耍,心里还是有数的,万一把这些人逼得狗急跳墙,他也打不过他们,小命最重要。
“只不过,令狐将军,这之后的战事如何进行,还是要尽快决断啊,如今继续窝在这里恐怕是不行了,还得酿得良机良策,主动出战才是。”张公子一副为汴州城操心的模样,令狐光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可还是点点头,表示受教。
“监军大人说的是。”令狐光的态度还是照旧的谦逊有礼,张公子也有台阶下,就顺势离开了,不管身后其他人的眼神如何尖锐的盯着他。
“将军!就是这个小人刺激的孟将军,才让孟将军最后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跟着孟将军出城侥幸还生的将士流着眼泪说到,自家将军死的冤枉啊!
令狐光则是打断了他的讲话,:“这我知道,孟海州违抗军命,擅自出城,还带出了他的前锋军!导致几乎全军覆没,自己也身死,本来应该判处军法的,现在既然人都没了,念及往日功劳这罪罚也就算了。”
“将军!孟将军他!”其他人听到孟海州得到这样的下场,纷纷都不敢置信,然后想上来跟令狐光求情,可是却被令狐光拒绝了。
“军法岂容儿戏!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违反命令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令狐光的这一决论,就断定了孟海州将军的死毫无贡献不说还背上了抗命不尊,贻误战机的罪名,之后就算是战胜请功抚恤也没他的份了。
其他的人见状都心中不忍,可是也都明白,令狐将军说的是事实,不管因为什么,违抗军命就是天大的罪过。
令狐光心中又怎能不惋惜暗叹,对于他来说,孟海州不仅是军中的好同袍,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跟自己母亲亲生的没什么区别,从小就在他家长大的,吃的是一个锅里的饭,又是一起从军,几十年的生死弟兄,他的心又怎么能不痛呢?
可是这里是军营,现在又在战时,这样的错误是一点都不能容忍的,即使他心里清楚,孟海州兄弟是为了维护自己母亲的名誉才出城应战的,张家公子的话只是个催化剂而已,那么他也不能有所宽待,如果就这么翻过这场罪过,那么军营还怎么管理,这场仗还怎么打?
令狐光深吸了几口气,集中精力,开始和属下们商讨接下来的对策,至于孟海州的身体,等到击败叛军后,必定要夺回来私下好好祭奠!
再度围观两城的地图后,属下提出了建议,“对面的城池虽然被叛军占据了月余,可是时间尚短,必定不会修建起来什么好的工事,之前的也都被他们摧毁的差不多了,我们可以趁这段时间主动进攻。”
其他人也点头,既然决定了要主动出战,不再等待时机,那么自然是越快越好。
令狐光也是这个意思,因为孟海州的这一举动,叛军很有可能是会主动攻城,可是正面应战,孟海州的先锋部队已经全军覆没,自己这边战力受损,恐怕对局势有影响,他又看看了对方城池的地形,在对方城后,虽然依靠深山可是穿越山林后却有一片空地,可以施展攻城,那么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从后城趁夜突袭!
汴州军官们很多都是本地人,对这里的地形很是熟悉,知道有小路可以直通对面叛军所在城池的后尾,从而避免正面接触。
“将军此计甚妙,”其他人也都很赞同,此刻的心情也都是积极应战,为了报孟海州的仇,“对方初来乍到,肯定对此间情况了解不多,这就是我们出奇制胜的好机会!”
正面城防肯定是叛军的重点防备地区,会按照惯例进行加固,反观那被叛军占据的城市后面因为有深山为靠而且一时之间察觉不出其中的奥妙恐怕就不会加以防范。
令狐光强忍着风寒带来的不适,勉强站立直到深夜,这才和众人结束了讨论,等到结束之时,一度站立不稳,咳嗽不止。
几位将领都担心的上前搀扶,令狐光挥挥手,“只是小小风寒而已,切勿过度紧张。”
然后绷直了身子,目光如炬,环视众人:“此次一战,倾尽我汴州全力,只有取胜一途,别无他法,于私,也是替海州兄弟报仇!”令狐光说到最后已经是满目通红,其他人也是一阵阵的气血翻涌,高喊口号,踏平叛军,誓报血仇。
张公子知道他们已经商定了攻城策略,几次三番的打听后,令狐光才说了个大概,听到要从趁夜偷袭,他则是在心中不怎么为意的撇了撇嘴,心想,我还以为守城多日会想出多么高明的策略,原来也不过是如此招数。
看出来他的不屑,其他人则是压着怒火,张公子又想起来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可不仅仅是监军那么简单,于是开口申请也要带一路精兵参与攻城。
这几乎跟玩笑一般的话一说出来,就遭到其他人的激烈反对,“张监军你这是在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战场!要拼命的!”
张公子不愿意了,他能不知道这里是战场吗?自己来不就是为了此刻么,“圣人亲派我来汴州监军,圣旨上也说了权宜行事,怎么,本监军饱读兵书,在京中守城军中也是历任要职,到了你们这里,想要领上一路有什么不对吗?”
别的事情都好说,可是这分兵一事却是令狐光不能同意的,“监军话不能这么说,您对汴州不熟悉,属下们只是害怕您在战斗中出了什么意外,毕竟叛军凶狠,您的身份又贵重,真的要出了点什么事情我们也不好跟张相交代。”
原本想要委婉的拒绝张公子的要求,可是没想到自己这么一说,反而让对方动了怒气,“令狐光!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瞧不起我张某人吗?还是认为你们汴州的军队,只能听从你们自己人的调遣,就连圣人亲派的监军也指挥不了了?”
这话说的就有点扣帽子了,令狐光心中一凌,张公子又接着冷哼:“看来你们这汴州已经是独立的朝廷了!”
“你!”这下就连令狐光也忍不住怒火,看着张监军在这里胡搅蛮缠的给他们扣上罪名,想到如果战事结束后,张公子回京复命,在圣人面前胡说一通或者是网罗些不存在的罪名,恐怕在张相的操作下,等待他们汴州的也不会是什么好日子。
思考了几下后,令狐光则是深吸口气,为以后计,下令把自己直属的一半兵力分给张公子带领,而且只是负责在山外接应,如果战事顺利应该是用不到他的,同时把跟着自己多年的副官温啸留给他,协同指挥。
张公子对于这个安排还是满意的,他是想要参与战斗中,否则又怎么能领上军功呢?可是太过冒险的自己也不想做,他不得不承认之前孟海州一队人被乱箭射死的场面实在是让人记忆太过深刻。
看着对方终于满意了,令狐光和手下的多位将军都咬牙切齿恨得不行,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办法,朝廷昏庸至此,张相一手遮天,如果真的得罪了他们,恐怕对于汴州城来说后果比城破也好不到哪里去。
令狐光又私下叮嘱温啸,在不得罪张公子的情况下,一定要做好接应工作,以防不备之需,温啸领命,知道将军的用意,他的性格在这一些武将中算的上比较沉稳的,所以这次派了他领兵接应,“必要时,也可以事急从权。”令狐光最后又加了一句。
温啸听着将军最后的那句话,知道他的意思,如果到了最后左右战局的时刻,哪怕冒着得罪张相的风险恐怕也要摁住张公子,不能让他影响到汴州的全盘计划。
等到有一日深夜,汴州军趁着夜色行军,来到叛军所在城池后面的大山前,令狐光领着自己的一半亲兵坐镇汴州城中,负责带队前往攻城的是他的心腹大将,柯真。
柯真和孟海州分称令狐光的左膀右臂,一向都是孟海州冲锋在前,柯真辅助在后,现在只剩下自己,他望着无边夜色,心中激荡悲愤,又看了眼和温啸一起得意洋洋的张公子,眼中划过一抹恨色,可是为了大局着想,暂时还动不了对方分毫,而且战胜之后还要将战功拱手相让,柯真只觉得自己再看一眼都恶心,生怕自己按耐不住,当场就把这人解决在了这里。
柯真在和温啸对了暗号之后,便按照计划,领着军队横跨深山朝敌城的后方进发。
张公子则是兴奋极了,虽然之前的事情让他有点害怕,可是毕竟是第一次真真正在的到了战场之上,自己过去在京中的守城军里倒是挂着闲职,可也是张相和杨家握手言和之后把自己塞进去的,毕竟没有什么真正的实战经验。
这次来到汴州城,也是为了名正言顺的立下些军功,等到回去的时候,那守城军是谁说了算,到时候可不一定了。
张公子这边还在畅想回去之后把杨开青从都统的位置上拉下来,自己坐上去,温啸那边却在紧紧的盯着面前的深山,四周寂静如昔,除了先遣部队刻意放缓的脚步声,别无他响,自己却神经紧张的环顾窃听,只希望这次不要出什么意外,能够一举攻占敌城才好。
柯真这边顺利的经过绕山的小路,因为是在夜色中行军,所以平时就幽深的树林此刻显得更加浓厚,往小路两侧望过去,黑压压的一片,辨不清到底是树木还是影子。
穿过树林之后,柯真停下来,看着下面的城池,深吸一口气,回头对士兵们说到:“兄弟们,眼前就是敌人的所在,我们此次要一鼓作气给它攻下来,彻底消灭西北路叛军给孟将军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