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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那声道歉,吴天真的一腔怒火瞬间就被扑灭了。
他本来马上就要化身喷火龙,但这一下子就好像连往嗓子眼里塞了好几块儿冰疙瘩,一下子就把他的那些焦躁的情绪冻得严严实实。
“啊,这个,这个没事的!”他注意到张启灵的视线落点,跟被什么烫到一样连忙伸手遮住了手腕上的淤青。
张启灵因这欲盖弥彰的行为茫然了一下,停顿一秒张开嘴还想说什么,却直接被吴天真一块儿水果堵了回去。
这个水果长得乍一看好像和苹果没什么区别,但仔细尝起来却更像是香蕉的滋味儿,张启灵缓慢嚼了两下,总觉得怪怪的,于是也不再说话。
吴天真这才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儿也听不得张启灵道歉,总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
现在仔细想来,这大概是一种矛盾感在作祟。
沾染鲜血的一批人在为胜利欢呼鼓舞,伤痕累累的无辜者却在病床上低头道歉,这种极致冲突造成的矛盾感让他坐立难安。
……至于淤青。
吴天真偷眼看了一下张启灵脖子上依旧明显的一圈儿细细的勒痕,心虚地别开了脸。
……等等,认真想想,这算不算是他吴天真跟小哥打了平手?
吴天真:(突然支棱起来)
怀着这种莫名的兴奋,他坐下来跟着胖子一起一连给张启灵塞了半盆子水果。
张启灵对于没完没了的水果投喂,并没有什么拒绝的表示,他只是逐渐放满了咀嚼的动作,表情上还是那副无欲无求的模样。
然后吴天真和胖子的狂欢被查房的医生打断了。
“你们两位家属这是在干什么?!”穿白大褂的老医生手里拿着报告单,此时握笔的手都因为震惊而停滞在纸面上。
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水果盆,又估量了一下张启灵干掉的水果数量,脸色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病人刚醒,根本不能吃这么多水果,你们这简直是,简直——”
医生被气得气喘吁吁,他一头白发在极度的气愤中抖得像是岸边吹风的芦苇。胖子和吴天真胆战心惊地看着,生怕这老医生一个没顶住厥过去。
但好在,医生身体尚且算是硬朗,一口气卡了半天硬是给他顺下去了。
然后医生冷酷无情地剥夺了张启灵本来精细的午餐,并大笔一挥加了无数苦的要死的汤药。
吴天真and胖子:……
他们傻愣愣地看着那一碗乌漆嘛黑,散发着诡异气息的药汁儿,齐齐咽了口唾沫。
“我靠,这他奶奶的什么玩意儿啊?!”胖子捏着鼻子小声跟吴天真吐槽,“妈的,乍一闻胖爷我还以为是回到棺材堆里面儿了,这尸油味儿模仿的还真是抓住精髓了!”
“别说了,再回忆我要吐了……”吴天真哑着嗓子小小回了半句儿,表情扭曲地端起药碗。
他俩心虚至极,只觉得自己的操作让张启灵本就不怎么舒适的病床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但张启灵却依旧没说什么。
他的失忆仿佛给他上了一层听话buff,自从他醒来,就很少拒绝吴天真和胖子的要求。
此时面对药碗也是。吴天真和胖子闻都不想闻的苦药,他只是略看了看辨认,就面不改色地一口气咽了下去,放下药碗时嘴边儿甚至没沾上汤汁,看上去要多干脆利落就有多干脆利落。
拿着纸巾的吴天真和拿着蜜饯的胖子直接看愣了,一时手里的东西都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好家伙,这什么技能?”胖子感叹道,“小哥该不会是连着失忆一起,把味觉也搞没有了吧?”
吴天真倒是接受良好,他对张启灵一向有一些八百米的滤镜存在:“别乱说话,小哥可能就是不怕苦呢?”
……毕竟仔细想想,一个一米八的,一拳能把你打爆的冰山酷哥,这人设可能天然就和不怕苦药绑定了。
但就在两个人各自发散思维之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苦。”
张启灵定定看着胖子手里还捏着的蜜饯,眼神没什么波动,但吴天真和胖子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那张与世无争的脸上面写着两个大字。
左边写着[控],右边写着[诉]。
吴天真and胖子:……
胖子差点儿没一个顶礼膜拜把蜜饯双手上供了,他痛斥自己的不长眼色,居然还麻烦张大神仙开金口主动提醒。
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他塞了手里那颗蜜饯以后还直接掏出来剩下的整包蜜饯,誓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张启灵嘴里再无苦味儿。
但很显然,小张并没有胖子那么不知节制。
他缓缓吃完嘴里的蜜饯,抿了一口水,就直接躺了下去。
吴天真和胖子就看着他闭上双眼,整个人窝在被子里,也没嫌被子底下的褶皱硌人,居然就这样一动不动保持静止了。
等了几分钟,大气都不敢出的两人才确认,张启灵这是已经进入了休眠状态。
轻轻关上房门,来到走廊的两人才终于敢发出声音。
“嚯,小哥这睡眠质量挺好,”胖子笑道,“别说,胖爷我怎么觉得小哥好像现在还挺好养的,让干啥就干啥,啧啧啧。”
“……我也这么觉得,但这不一定是好事。”吴天真有些忧虑,他一想到张家是怎么把张启灵诱拐回去的,就忍不住戴上痛苦面具。
但现在张启灵又睡过去,他俩也终于有了一些单独空间可以仔细沟通细节。
“胖子,你发没发现,小哥身上少了个东西?”
吴天真缓缓开口,脸色极其严肃。这脸色让胖子忍不住收了嬉笑的表情,但他抓了抓脑袋,愣是没想起来少了什么。
“……啊?少了什么?”他绞尽脑汁,从张启灵的头发丝想到他的厚制保暖靴子,最后只能一摊手表示放弃。
“你想不起来也正常,我们一心都扑在小哥的身体状况上,我一直也没注意到那一点,”吴天真慢慢梳理着思绪,“但刚刚我因为小哥的失忆,突然想到了青铜门——”
“卧槽!”胖子恍然大悟,他几乎要喊出来,但眼睛瞥了一圈儿周围,又谨慎地压成气音,“我想起来了,小哥一直宝贝的那个鬼玺没了!”
“对,就是那个。”吴天真没再多说,自从跟张海客那里更了解了一些张家的风格,他现在总觉得周围布满了张家人的眼线。
“……我不知道它是毁掉了还是怎样,”吴天真想到那扇巨大的门,“如果那个是钥匙,那么我只能希望,它既然消失就再也不要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