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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一禾转过身一瞧,原来是陈安。
陈安瞧着叶夫人进了屋,便开口了。
“你在铺子里喜欢出风头就算了,吹牛也该有个度,你要害死师娘吗?臭丫头!”
陈安的目光狰狞而狠戾,不过依然掩饰不住稚嫩。
阮一禾倚墙淡笑。
她这个样子倒是把陈安气坏了。
“罗英,怎么还不进来。”
阮一禾憋着笑。
“师娘叫我,失陪了。”
说完,阮一禾径直走进堂屋。
陈安见自己的狠戾没震慑住她,便去前台叫叶掌柜。
“师傅,你快去看看吧,那个臭丫头要作死。”
叶掌柜瞪了眼陈安,知道他所说的“臭丫头”就是罗英,示意他闭嘴,不过也加快了步伐要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叶夫人长年膝关节青紫肿胀,活动不利,还伴有疼痛。
阮一禾一看便知,叶夫人是得了滑膜炎,在中医学里叫做痹症。
以前在妈妈的中医馆里阮一禾见过很多这种病人。
阮一禾对这个病治疗有方,她找来纸笔,写下了方子。
叶夫人见她眼神镇定自若,沉稳内敛,少了些少女的娇憨活泼,多了几分沉着稳重,竟在心里对阮一禾有了几分信任。
等叶掌柜和陈安进来,阮一禾已将方子写好。
“用水煎服,每日三次,不出一个月师娘的痹症便可痊愈了。”
郎中都是当普通风湿病给叶夫人诊的,他们哪里知道什么是滑膜炎。
知道叶夫人双腿疼痛苦不堪,无非就是开些祛痛消肿的药,治标不治本,药劲过了只会让叶夫人更难受。
叶掌柜想起,和罗英初次相识,他说自己每日食欲不振,浑身疲乏,是肝脏有问题,他后来去瞧了郎中,果真如此!
而且,通过这几日观察,罗英这孩子说话有分寸,不像是会为了出风头而吹牛。
不过她到底是个黄毛丫头!
“你真的会瞧病?”
叶掌柜还是半信半疑,毕竟看病不是开玩笑的小事。
见叶掌柜的还是有所顾虑,叶夫人开了口:
“罗英是一片好心,我这病疼了多久你知道,多少郎中都束手无策,就让她试试吧。”
“陈安,你照着罗英的方子去给你师娘抓药。”
师傅叫陈安去,陈安不敢不去。虽然心里对阮一禾没有半分信任,不过他还是照着师傅的意思做了。
叶夫人虽然没有全然相信阮一禾,不过病者的痛苦外人又岂明白。
夜里腿疼的睡不着她不敢叫醒掌柜,只能自己默默忍受。
现在哪怕有一点希望她都不愿放弃。
药抓回来了,不过陈安并没有按照阮一禾的方子给师娘煎药。
而是随便找了些清热驱火的楸树皮根熬了汤药给师娘服下。
他心里盘算,师娘若喝几日不见好转便不会再喝了。
他还是信不过阮一禾。师娘待陈安视如己出,他不能让一个黄毛丫头害了师娘。
过了两日,陈安见师娘的腿并无明显好转,每日依旧痛苦连连。
“我早说过了,师娘,那个臭丫头信不过的,我看药也不用再喝了,只可惜白白浪费了抓药的银子。”
叶夫人并没有理会陈安,而是叫阮一禾再给自己瞧瞧。
陈安不明白,为什么师娘还会相信她,他蹑手蹑脚的趴在门口偷听。
“这药师娘再服几日,疼痛便会明显减轻了。”
“罗英,我这腿终于有点血色了,晚上也能睡的着了。”
陈安觉得奇怪,不可能的,师娘每天喝的不是自己熬的楸树根水吗?岂会病情好转?
从叶夫人的堂屋出来后,阮一禾就知道陈安一直躲在门后偷听,她一把抓住陈安衣领,将他从门后拽到一边。
陈安知道是罗英,怕惊动了师娘,不敢喊叫。
“臭小子,你那点小聪明还是用到别处吧!”
陈安装作不解。
“别装了,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给师娘煎的药是什么!”
陈安见秘密被揭露,还故作淡定,“知道又怎样!”
“你当师娘那么好糊弄的,楸树皮根熬的水,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能喝出来。
若非我每日用我煎的药把你的楸树根水换下,耽误了病情,你的腚早被师傅揍开花了。”
陈安怔怔地看着阮一禾,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腚,再不敢言语。
叶夫人服药一周后,病情果然明显好转,双腿也完全消肿了,疼痛的次数越来越少。
叶掌柜夫妇对这个姑娘更加钦佩和好奇。
“她当真是从小就在罗家村长大?”
从阮一禾来铺里第一天起,叶夫人就不断问掌柜的这个问题。
生在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乡下人家,能识字就算不错了。
她竟然又懂得做生意察言观色,又会医术,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翌日,阮一禾正在铺子里跟师傅学习分辨各类皮袄好坏价格。
叶夫人把阮一禾叫进堂屋。
“怎么了,师娘,是腿又不舒服了吗?”
“没有,服了你的药病情早已好转。”
叶夫人依旧笑盈盈的,眼尾有细微的纹路,目光明亮清澈。
“师娘是想把这个给你。”
叶夫人说着将一个褐色斜纹的小锦盒递到阮一禾手中。
“师娘,这是……”
“这是给你的诊金。我和你师傅商量了一下,给你多少银子都觉得不够,唯有把你的东西再还给你了。”
阮一禾知道,盒子里边就是自己当日在这里当的翡翠。
或许叶掌柜和叶夫人误会了,以为这颗翡翠对阮一禾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东西不过是她顺手牵羊偷来的罢了。
回过神来,阮一禾连连摆手。
“师娘,这个我不能要,我没出诊,又岂能要诊金。”
两人推搡了半天,最后叶夫人见拗不过她。
“好吧,那师娘先帮你保管。”
阮一禾恨不得那东西能赶紧从眼前消失,那是她偷来的赃物。
初秋的傍晚细风微凉,晚霞旖旎。
阮一禾买了只大烧鸡,走在回罗家村的小路上,在当铺住了半月有余了,她准备回罗家看看。
罗家。
小樱桃第一个向阮一禾迎上来,目光直直的盯着烧鸡。
“一禾小姐可回来啦,樱桃日日念你,想你想的夜里连哭了好几场。”
罗阿娘一边说一边向阮一禾递来一把木凳子示意她坐下。
罗阿爹也砍柴回来了。
“小姐,快歇歇吧,半月前你说要去当铺做学徒,没想到一去就是半月,我正要托人去城里给你捎信儿,你就回来了。”
阮一禾抿了下粉嫩的嘴唇。
“给我捎信儿?罗阿爹,我知道樱桃想我了。”
阮一禾一边说,一边捏了下小樱桃肉鼓鼓的小脸。
“不是说她,阮府又派人来了,说想在中秋之前就接你回去。”
“中秋之前?原来不是说要等过了中秋吗?”
阮一禾心里想的不是何时去阮府,而是不知该怎么跟叶掌柜交代,当铺里的生意她已上手,叶掌柜刚刚得了清闲,这时候她要走,总归觉得不太好。
“一禾小姐,我看明天你也别去当铺了,阮府的人说了,可能这几日就来接你回去,到时候跟我要人,我再交不出……”
罗阿娘一脸为难。
“那好,阿娘,我明天去当铺里跟掌柜的交代一下。”
这个阮府实在让阮一禾很恼火,他说何时来自己就要何时在罗家等候,说到底自己不还是从小就被阮家抛弃的孩子么!
不过她还是要回去,要杀杀这个阮府的锐气!
打定主意,阮一禾还是要去当铺跟师傅说清楚。
当铺里。
阮一禾还是像往常一样在前台忙碌,接待客商,压价,抬价,清点……
晌午十分,阮一禾让陈安先去吃午饭,吃完再来替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