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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哲接过零碎的几张纸，眉头微微皱起。
按理来说，到了田承泽这个级别，所有给他过目的文件，必然都是文件封装裱好的。
像这种零零散散的文件，很显然有着特殊性。
田承泽并不希望别人看到这几份数据，甚至有可能都没有让手底下的文职人员去整理。
看到文件上的数据，顾哲的评价是。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从文件上的数据来看，目前国内在智能手机板块上，在硬件和软件上都已经全面落后了。
包括之前中星最引以为傲的通信赛道上，在遭遇几项核心科技的“卡脖子”之后，也陷入了困境之中。
虽然订单依然在源源不断地汇入中星集团，但生产出的产品质量和从前已经不能同日而语，能够使用的系统和算法，也已经越来越少了。
情况，比顾哲预想之中还要更加糟糕。
照这样的情形下去，中星集团的市场份额，只会连年缩水。
但有些局面，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顾哲还记得，最开始时，中星和另一家丹朱集团产业高度重合，两家公司也一直都是一个齐头并进的状态。
唯一的不同是，丹朱集团极其注重自主产品的研发，还开创性地开发出了鸿宇系统，在智能手机市场和通信市场牢牢稳固住了自己的地位。
而中星集团在遭遇海外的卡脖子战略影响之后，由于缺乏核心技术，缺少核心竞争力，一点一点沦为了市场上的“杂牌”，也不禁令人唏嘘。
当然，就目前田承泽给顾哲展示的这些数据来看，只能说，中星集团的路，是自己一点一点走窄的。
执行不坚决，就是坚决不执行。
丹朱公司为了开发全新的系统，投资何止百亿。
而中星集团每年给到研发部的经费，却只占比极其小的一部分，只依靠着这点经费，想追上和海外十几年的差距，和痴人说梦无异。
那一瞬间，顾哲似乎突然理解了田承泽眼中的悲凉。
他知道中星集团按照这样的战略走下去，注定是一条不归路。
但是只靠着他自己，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时代的洪流滚滚而去，他只能在列车轮下，发出不甘心地呼喊，为这趟不为谁停留的列车增加摩擦力。
顾哲默默地把数据整理好，放回到田承泽的面前。
“田总，很多差距，我们必须要承认。这些差距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想要追赶上，我们至少要付出一代人的青春，数十年的耕耘才行。”
“我明白。”
田承泽长长地叹息一声。
“只是可惜的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田承泽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咽回到了肚子里面。
或许他自己，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了。
“田总，有些事情，我们尽力就好，大势不可逆，我们改变不了的。”
顾哲轻声地说道。
田承泽苦笑一声。
“顾先生，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
“我只是不甘心，中星集团，这么大的企业，我们一帮老弟兄们一点一点拼下来的基业，就要拱手让给了那帮洋鬼子。”
“要是我们让丹朱搞垮了，那我也认了。人家同胞干的我们好，做的比我们牛逼，那我们甘拜下风。”
“就这样被那帮洋鬼子们卡着脖子，卡着技术，市场也要被那什么狗屁水果手机占去，我是真不甘心啊！”
田承泽的面容几乎都有些扭曲了。
越是老一辈的人，这种爱国情怀就越重。
虽说是和平年代，但战争，却无时无刻不在打响着。
田承泽和那帮米国佬在商业场上斗了那么久的时间，却要眼睁睁看着市场渐渐被那水果手机吞并，占据年轻人的漫山遍野。
田承泽感到心痛，感到窒息。
顾哲给田承泽添了添茶水，轻声安慰道：“田总，有些事情，光靠着所谓的爱国热情，是不行的。人家的产品在各方面都领先，在技术上也有好几年的优势。”
“我们，只能一点一点去追赶。”
田承泽端起茶水，像是喝白酒一样一饮而尽，脸上突然露出了惨淡的笑容。
“顾兄弟，你知道吗？高层还有销售部的那帮孙子，他们说我过度迷信技术！”
“过度迷信技术！这不是在扯淡吗！”
“老子特么的就是搞技术的，我们中星集团安身立命的核心就是技术，我不信技术，又信什么呢？”
“过去十几年，他们靠着信息差、靠着降维打击、靠着经济全球化的红利吃下了一部分市场，可是现在时代已经改变了啊！”
“没有技术，就注定要被淘汰啊！”
说着说着，田承泽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眼眶都开始阵阵发红。
田承泽的真情流露，也感染了顾哲。
那帮洋鬼子，那帮米国孙子，借着制裁的借口搞贸易战的时候，顾哲也实打实感觉到了恶心。
后世丹朱集团打响了反抗的第一枪的时候，多少人感觉到了扬眉吐气。
我们也能掌握自己的核心技术。
我们也会有自己的系统，自己的芯片，自己的高端手机，自己的GpS定位系统。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都说量变引起质变，但历史只会记住一个个伟大的节点，而为推动这个节点努力的每一个微小的个人，却只能带着无尽的遗憾，默默的失意。
看着眼前虽然未饮酒，却仿佛酩酊大醉的田承泽，顾哲的心中，突然翻涌起了一股让他自己都感觉到疯狂的想法。
真的要把这几年的市场，都让给外国佬吗？
有没有办法，改变，或者尽量阻止这一切？
或许，他顾哲，真的可以做到呢！
“田总，现在搞技术，已经救不了中星集团了。”
田承泽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顾哲。
“顾先生，您刚才说什么？”
顾哲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对田承泽说道：
“田总，现在中星集团，已经即将撞上一座冰山。而这座冰山，只有您这样极少数的了望员看到了。”
“了望员救不了这艘船。”
“但是，船长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