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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娶徐将军和柳参军的女儿为侧妃。
话音落地,??谭氏手指一松,筷子直直的跌落地上,面孔也霎时间一片惨白。
废世子眼见她如此情状,??眼底不禁闪过一抹痛惜,??深吸口气之后,又握住她手,郑重承诺道:“莲房,??你放心,徐氏和柳氏只是侧妃,??唯有你才是我的妻子。我向你保证,即便她们入了府,也决计越不过你去……”
谭氏苍白着面孔看着面前深情款款的丈夫,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她想问既然如此,我们当初许下的誓言又算什么呢?
话刚到嘴边,??谭氏便瞥见丈夫眼底泪意,再回想前些时日两个弟弟说过的话、一双儿女的将来,??那些个控诉与委屈,就全都给咽下去了。
泪珠滚滚落下,??她抬手擦了,??低着头,慢慢道:“也好。你娶两个侧妃进门,??身边也能多个人照顾,??再添几个孩子,??也能缓和同父王之间的关系……”
废世子见她如此通晓情理,心痛之余,更添深深感动:“莲房!”
他起身到爱妻面前去,拥住她单薄的身体,??动情道:“你要相信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对华良和宝珠的看重,也决计不比你少!”
谭氏心中且酸且暖,反手搂住丈夫腰身,叫眼泪悄无声息的沾湿了他衣襟。
……
废世子虽被废黜掉了世子名位,但终究还有个郡王头衔,又是吴王嫡长子,即便现下不得重用,将来吴王一统天下,想也能得个亲王勋爵,他说想要娶个侧妃,将领文臣们还是很愿意回家去参谋一二的。
徐将军同常山郡王妃的父亲一样,都是跟随吴王打天下的旧人,武将之中颇有声望,却又同常山郡王妃的父亲不睦。
废世子心知自己在武将之中助力太少,这才想娶徐氏为侧妃,给自己增添几分人脉。
徐氏是徐将军的幼女,诸多兄弟姐妹中年纪最小,却不骄纵狂妄,很是端方得体。
这样一个千娇百宠的女儿嫁过去做侧妃,徐将军与徐夫人都有些不情愿,只是己方与白家有隙,眼见白家凭借女儿和外孙势力大盛,心中难免有所忧虑,这才会考虑同废世子结亲,缔结联盟。
废世子也明白他们心思,几次登门,耐心劝道:“郡王妃向来不理庶务,将军也是知道的,令爱入府之后,便是头一份的体面,我再去求父王,准允令爱主持府中诸事……”
废世子妃的秉『性』,吴王旧臣们的女眷都是知道的,徐夫人也颇有耳闻,说的好听点是清高才女,说的难听点就是作天作地不理世务,对于废世子承诺的管家之权,倒是也未曾怀疑。
徐家乃是武将门庭,废世子有拉拢之意,柳家便要简单得多,低阶文官,略有薄名,最重要的是柳氏身段丰腴,看起来像是能生儿子的。
老父不就是希望自己膝下能多添几个儿子吗?
娶个这样的女人入府,正可以应付过去。
两家各自敲定之后,废世子便将具体事项告知家中妻儿,谭氏早就知道这消息,饶是刺心至极,也只得勉强微笑,废世孙马华良与马宝珠却是勃然变『色』,当即便出声反对。
“我不要!”马宝珠怒道:“阿爹,你怎么能这么做?你对得起阿娘吗?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我才不要她们嫁过来呢!”
废世子板着脸道:“此事我已经决定,只是告知你们罢了,并不是在同你们商量。”
马宝珠气的浑身颤抖:“好,你娶!等你娶进来了,看我怎么收拾那两个小娘皮!”
柳氏也就罢了,这时候徐氏却是绝对得罪不得的,至少表面上,必须给她仅次于谭氏的敬重与礼遇才行。
废世子听得恼怒,巴掌举起便要扇下去,却在对上女儿清亮而愤怒的眼眸时黯然落下。
他少见的在儿女面前显『露』出几分颓然,坐下身去,苦笑道:“我如此为之,难道是为了我自己?”
谭氏心头一酸,紧跟着落下泪来,到底是心疼丈夫,抽泣着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讲与一双儿女听,末了又道:“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难道还要再失去你们吗?因为你们父王膝下子嗣不昌,你们祖父是如何恼怒、如何冷待你们父王的,难道你们当真一无所知?”
她目光委屈,夜『色』中看向二房夫妻所在院落,伤怀道:“明明你们父王是嫡长子,咱们是马家长房,正房之外最大的院子却叫你们二叔家占了,这些时日以来所有人都围着他们转,鸠占鹊巢,你们就当真咽的下这口气?”
马华良与马宝珠齐齐沉默下来。
谭氏说的事情,他们心里边其实也明白。
从前马华良是吴王世孙,马家的正统继承人,尊贵无匹,所有人都围着他、奉承他,可现在呢?
世态炎凉,从前讨好他的人,都一窝蜂跑到二叔家的堂弟跟前去了。
马宝珠是废世子夫妻唯一的女儿,极受宠爱,她喜欢金玉珠宝,也喜欢被闺阁少女们围着奉承讨好,但是自从父王被废掉世子之位之后,旧日的小姐妹们都逐渐的疏远了她,地方官员前来奏事时带了什么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譬如珠花绸缎什么的,也是先送到二叔家里去,转了一圈儿才能轮到她。
这不公平!
明明她才是马家最尊贵的姑娘,二叔家的几个堂妹有什么资格跟她争?!
想到此处,马宝珠心中怨气重重,猛地一拍桌子,恼怒道:“爷爷他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能这么对我们?!”
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从二哥哥的死到父王的备受冷待,以及自己遭受的那些委屈,她气的眼泪直掉:“二哥哥难道不是爷爷的孙儿吗,他怎么就能那么狠心,眼睁睁看着二哥哥死?都说是虎毒不食子,我看爷爷的心肠比猛虎还要恶毒!”
废世子听得悚然一惊,赶忙抬手捂住她的嘴,警告道:“胡说什么呢?若是叫你爷爷知道,有你的好果子吃!”
“在自己家里说说都不行吗?”马宝珠一把拨开他手,像头受伤的小兽一样,跳着脚,恶狠狠道:“难道爷爷有千里远顺风耳,我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瞒不了他?!再说,我说的本来就都是实情!”
她拉着谭氏的手,气愤不已:“二哥哥已经死了,阿娘又做错了什么,要被爷爷当众那样羞辱?!整整三十军棍,阿娘差点活不过来!”
谭氏回想起当日所承受的屈辱与刑罚,心中尤觉恐惧,拥住女儿身子,无声的抽泣起来。
马华良咬紧嘴唇,别过脸去默默流泪。
废世子看得锥心刺骨,仰头长叹一声,又近前去将妻儿搂住:“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徐氏跟柳氏都只是权宜之计,在我心里,你们永远是最重要的!”
一家四口无声饮泣,这个秋日,似乎分外凄凉。
……
朱元璋在官署中忙活了一日,晚上又加了个班,等到深夜时分,方才吩咐人打了盆热水来泡脚,以手支颐,闭着眼听锦衣卫汇报近几日发生的事情。
“昨日白府设宴,常山王与郡王妃一道去了。”
“嗯。”
“大公子昨日在书房跟三公子起了争执,不过没闹大,很快便散开了。”
“嗯。”
“参军黎斌似有不轨之心,与北边有所接触,属下令人乔装打扮,混入黎府一探究竟,有结果之后再来向主公回禀。”
“嗯。”
“……郡王近几日与徐将军接触颇多,也曾与柳参军私下小聚,似乎是有意纳徐、柳两家的女儿为侧妃。”
朱元璋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没出息的玩意儿,只能想到纳妾娶小老婆,老子当初废他世子之位,难道是因为他不肯娶小老婆?脑子被狗吃了不成?!不必管他,我便看他能翻出个什么花儿来!”
锦衣卫不敢做声,等他骂完,略顿了顿,方才继续道:“昨日谭家兄弟去探望郡王妃了,以谭家老二娶亲在即为名义,从郡王妃处索取了二十万两银子。”
朱元璋:“嗯——等等!”
他猛地睁开眼睛:“索取了多少银子?!”
锦衣卫心头忐忑,低声道:“二十万两。”
朱元璋:“二十万两什么?!”
锦衣卫声音更小:“二十万两银子。”
朱元璋饱含希望道:“是冥币吗?!”
“……”锦衣卫小心翼翼道:“是二十万两银子。”
“他妈了个巴子!”
朱元璋心脏疼的一抽,一脚将脚盆踹翻,怒目圆睁:“老子冒死在外边打仗,银子跟流水似的往外花,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她眼睛都不眨一下,二十万两就扔出去了?!娘的,这还有天理吗?!”
锦衣卫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朱元璋扯过旁边巾帕,胡『乱』在脚上擦了几下,狠狠将其丢到地上:“谭氏哪儿来这么多钱?”
锦衣卫道:“郡王的私房一直都是郡王妃掌管的。”
朱元璋捂着心口,脸『色』发白,点点头,又问道:“就这一次吗?谭家兄弟来问谭氏要钱的事。”
锦衣卫小心道:“从前还有过几次。”
……还有过几次!
这得是多少钱!
老朱当了皇帝之后,都不忘在御花园里种菜,能吃蔬菜就不吃肉,这贱婢竟敢拿着他用命挣来的血汗钱补贴娘家!
朱元璋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当场撅过去,阴沉着脸,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锦衣卫毕恭毕敬的站在下首,小心道:“主公的意思是?”
朱元璋道:“谭家兄弟说是谭老二要娶亲,所以来跟姐姐要钱?”
锦衣卫道:“是。”
“老子的钱也敢拿,只怕他有命拿没命花!”
朱元璋冷冷一笑,目『露』凶光:“你点几个人悄悄过去,把钱拿回来,再把谭老二的皮给我扒了!此贼不死,不足以泄我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