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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小院种了三棵树,一棵枣树,一棵柿子树,一棵栗子。父子三人小声的讨论三棵树的花期、果期,尽量地不去打扰在房间里温书的少年。
忽然门被敲响了,最小的那个噔噔噔跑去开门。门是特质的,门闩在小家伙抬脚就能够到的位置。
门开了,一身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看到开门的是个小孩子,他眉心闪过厌恶之色。
“小孩儿,你家大人呢?”
四五岁的小家伙被门外的人吓到了,忙转身去找自己父亲。崔鸿逸眉心跳动,让大的那个带着弟弟去屋里,他自己来到了大门前。
看见来人,有些记忆就冲到了眼前。敲门的中年人没有胡须,身上的衣服虽华丽却不够贵重。真正贵重的是站在中年人身后的那位……当年的他跪在这人脚边,期待他能放过自己,放过般竹。
“请进!”崔鸿逸把门拉开,目光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想知道周围埋伏了多少暗卫。
不多!六七人的样子。崔鸿逸心态放松,将人带去了堂屋。
这院子和房子或许不够简陋,让来人眼睛里的嘲讽之色尽数退去,随之而来的是不满。他高高在上地蔑视崔鸿逸的一切,他道:“当年我放你一马我觉得你该感恩。”
崔鸿逸笑了笑,面上并不感恩,他敷衍道:“确实该感恩。”
见此人作势要跪,男人身边的中年人忙伸手拦住,他说:“杂家……在下同我家老爷是来见一个人的,崔老爷若是识趣,请人出来一见。”
“崔老爷可不敢当。孩子在温书,不方便打扰。”崔鸿逸并不妥协。
“崔鸿逸!你以为我还是七皇子?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皇上自然可以想杀谁就杀谁,但是,杀了我皇上想独善其身可就难了。”
“你……”
的确,因为他之前害正妃的事迹在大臣之间广为流传。因此皇位坐得比原剧情里要艰难,几乎是几番生死才定了乾坤。即便已经坐上皇位,他这个皇帝的威严也与原剧情相比打了折扣。
一个皇帝若是没有威严,那他下达的命令就会引得多方猜疑。不仅如此,很多利民政策施行不下去,他在民间也没了威信。若是百姓不知道有他这么个皇帝,不知道他的好,那真说不准等他年老体弱的时候会不会有人站出来反抗他。
皇位坐的不稳就有时间思索,他发现自己因为有了一些记忆,自以为是的规避风险,其实更多的是规避了自己的高光时刻。
比如,记忆里两个孩子的死,让他处理了两个侧妃。而如今俩侧妃还在,甚至为他生下了皇子。她们的母家就在朝堂上争执起来,每次但凡有一方提出一件事情建议,另一方就提出反对,风风火火,没完没了的争吵。
他们的争吵让那些三朝元老的顾命大臣,认为他这个皇帝连家务事都处理不好!
还有就是他选的正妃,如今的皇后。非要跟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二人没有经历他原配嫡妻的折腾,也因为他的未卜先知少了许多磨难下的真情,反倒是一地鸡毛地琐碎让二人的心越走越远!
“无论如何我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崔鸿逸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忽然就妥协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崔绅站在房门前一脸疑惑地看着这边。
“看完书了?”崔鸿逸走上前。
“嗯。”崔绅说:“爹,这位是?”
“这位是来借水的。”崔鸿逸说。
“我不……是来借水的。”皇帝忍着满心地冲动说道。
其实,如果不是宫里的几名皇子都有致命的缺点,他兴许想不起这个遗落在民间的皇子,但他也不确定要不要把人认回去。
因为还有很多不确定,皇帝暂时不想暴露自己身份。免得崔绅生出什么多余的心思来坏了心性,也给自己惹出麻烦来。
借了水,皇帝便带着身边的内侍离开了。
崔绅似并没有在意这个人,但崔鸿逸知道这孩子怕是猜出自己的身世了。既然猜出了自己的身世,那么有些事就不必隐瞒了,最好是等般竹从和安公主那里回来,夫妻俩一起跟这孩子说他的身世。
夜晚很快到了,一家人吃过饭,年纪小的俩个去睡觉了。年纪大的跟父母坐到了一起,三人一起聊聊过去……
“……我那时怀孕了,就让你爹去皇子府上接你和你姐姐。奈何你姐姐不想走,就变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他来找我做什么?难道还要把我认回去继承皇位?”
“怎么可能?”般竹满脸的惊恐,道:“你那个父亲家里有很多儿子,朝中有很多支持他的大臣。你有什么呢?武安侯府现在不比当年。也成不了你的助力。”
崔鸿逸听着这些不自觉笑了,“虽然不可能但也不一定,他毕竟占着嫡长的名份。”
般竹脸上闪过一分忧虑,崔绅脸上却是既兴奋又又些忐忑,他求助地看向崔鸿逸,却见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崔绅垂下头,他有些内疚了,养父养了他十三年,他却想着亲生父亲,实在是……
“男人有野心不是羞耻的事情。”崔鸿逸一只手压在崔绅的肩头,“但是你的能力能不能撑起你的野心,如果这偌大的江山真的放在你肩膀上,你有没有自己的责任和担当?你以为做皇帝只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风光?做不好是要家破人亡的。好好想一想,除了野心还要做什么?”
“爹,你想怕有个当皇帝的儿子吗?”
“不怕。”崔鸿逸说:“我能让你母亲一个皇子妃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就不怕有个当皇帝的儿子!但是,你要问问你自己,你要当皇帝吗?能当皇帝吗?当皇帝的最大好处,和最大坏处你都要做到心中有数。”
“如果我通过科举从最小的官做起,就要一辈子给身份上不如我的兄弟磕头,我的子孙都要矮他们一头,我……”
“人世间的委屈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件!”崔鸿逸说:“我不知道你对朝堂上的事了解多少,大臣都是精英里的精英,学问上要比他们强,境界上要比他们高才能制服他们,让他们听你的,你想一想,这是不是委屈呢?”
崔绅想了想,眼中闪过三分忧虑。
“我说得,你母亲说得你都想清楚些,想清楚了如果还愿意做这件事,那我和你母亲定然极力帮你!”
崔绅神色恍惚地回了自己房间,般竹却满心忧虑地看向丈夫。
“当皇帝这种事都是热血上头,一旦仔细分析就不想当了。”
“如果他还愿意,我们真的支持啊?”
“我们先跑路。”崔鸿逸说:“很危险,他死不要拖累我们!”
“你胡说八道什么?”般竹横了男人一眼。
崔鸿逸走到妻子身边把人抱住,“唉,希望他不要选另一条更艰辛的路,我们的确势单力孤,走上去也未必坐得稳,历史上被废掉的皇帝也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