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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簇嘴唇嗡动着似乎在说什么,看口型大概是在骂脏话,也不知道是骂她还是骂这里极其恶心的味道。
白蛟应该还在挣扎,因为她和黎簇都在不停晃荡着,时不时撞到肉墙上,那黏腻的,徒手抓肥肉一样的触感让汪小喵恨不得把自己的皮撕下来。
就见黎簇手脚撑在肉墙上,特别艰难的一点点挪动过来,到她身边的时候身上已经沾满了不明粘液,看的汪小喵眼前一黑,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也不知道他说了句什么,反正表情很嫌弃的样子,然后从腰上取了安全绳下来绑到她腰上,另一头紧紧绑到自己身上,拽了拽,做了个离开的手势。
汪小喵点点头,回了一个‘准备好’的手势,踩着软乎乎的肉墙,全身用力一下把两把刀都抽了出来,不出意外又是被溅了一脸血水,然后被疯狂的甩到肉墙上面。
她这会儿已经呆滞了,拎着两把刀挂在黎簇腰上,时不时跟肉墙来个亲密接触,一脸的生无可恋。
突然一大股冰凉的湖水兜头砸下来,汪小喵仓促的吸了口气,被腐臭味呛的咳了一声,千忍万忍才终于忍住没把那口氧气吐出去。
她正准备再给这不知好歹胡乱折腾的蛇再来一刀,忽然发现自己在上升。抬起头就发现黎簇单手拎着她,把她拎上去后揽着她的腰也开始上升。
应该是上面有人在拉他们。
升了一会儿她就发现自己出水了,但是还没有出嘴,又过了一会儿,她和黎簇才被人拖出白蛟格外宽阔的口腔。
汪小喵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见到阳光会这么兴奋,但是这样自然的颜色真的比那猩红的肉墙和漆黑的湖水好太多了。她不由感叹阳光与空气是这么这么美好,虽然四周还萦绕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黎簇把她拉了起来,起身就看到那条白蛟的脑袋耷拉在岸上,剩余的身体没入水面,已然没气了。
她还注意到白蛟另一只眼睛也瞎了,上面卡着她从前送黎簇的那把短刀。
苏万和杨好拎着绳子过来,打量他们几眼,神色焦急,嘴里说着什么,应该是问她的情况。
她指指耳朵,摆摆手,说了句“听不见。”
苏万的嘴立即停下来,然后被人推的踉跄一下,王胖子扶着腰,一脸狰狞的从他身后爬过来,呲牙咧嘴的喊着什么。
看口型是“你说什么?!”
汪小喵又重复一遍,刘丧瘸着腿走过来,从兜里掏出一个血瓶递给黎簇,指指耳朵,很慢的说了句“不用担心,这个很好用。”
汪小喵点点头,心说这事我比你熟多了。
探头刘丧往几人身后看,就看到汪灿和汪霖背对着她在给其他人接骨。
大概是感觉到她的视线,汪灿忽然回过头来看她,目光沉沉,然后用汪家手语打了一句话:
我的小喵长大了。
他笑了笑,转回去继续处理吴邪身上的伤口,神色很平静,但汪小喵发现他的手在抖。
汪霖看看汪灿,又看看汪小喵,笑了一下,打了句:长大了就不需要师父了。
汪小喵愣住,恍然想到以前汪岑说,“你已经长大了,该明白你和你师父是不同的两种人”,回过神来就看到黎簇放大的脸。
歪头看向黎簇身后,汪霖正被汪小渔按着打,汪灿就倚着墙坐在一边,垂眼抽烟。
他从前不抽烟的,至少在她面前。
黎簇把她拉到岸边,凑乎用湖水给她洗了洗,然后掰着脸给她耳朵里倒血。表情非常之凝重,严肃,唇抿的很紧,一种咬牙切齿的状态。
感觉他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四周的赤火蛇在白蛟死亡之后全都退回水里了,半点不敢在岸上停留,倒是给他们留出了喘息的空间。
黑瞎子和张起灵兵分两头去探路,解雨臣带着霍秀秀翻到穹顶上去接应霍道夫,其他人就在原地休养生息。
汪小喵啃着压缩饼干补充体力,忽然看到自己脚边那一大堆劈了刃的飞刀,顿时一阵心痛。
随即抬头看向岸边那条白蛟巨大的头颅,冷哼一声,操上黑金短刀就走过去,费力掰开它的嘴,比划半天,抬手就是一刀。
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拿下刀来只看到它牙上有个浅浅的痕迹。
汪小喵正把黑金短刀当锯条在那儿锯牙呢,头顶忽然被人拍了一巴掌,侧头就看到黑瞎子抱臂倚在白蛟头上,唇角带着笑。
“小孩儿,黑爷的宝刀你就这么玩儿的?”
黑瞎子放慢语速,用夸张的口型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从她手里夺过刀,开始砍白蛟的牙。
他只用了五六刀就把两颗牙全砍下来,然后坐在一边开始磨,动作流畅到简直不像是刚骨折完的人。
汪小喵蹲在一边看他磨牙,时不时往身后看一眼,就发现他们聚在一起似乎在争论什么,语速很快,从口型看不出来说的是什么。
“怎么了?”汪小喵指着那边问。黑瞎子轻笑一声,言简意赅的说了三个字“在吵架。”
“?为什么?”
“你自己去听。”
汪小喵不满的啧了一声,转头往人群走,走过去时耳朵已经朦朦胧胧能听到声音了,但是听不清楚。
“你们吵什么?”
汪小喵话刚出口,一圈人就同时看了过来,神色一个比一个严肃,那表情好像被她撞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还是汪灿先打破了沉默,他对其他人说了句话,依稀分辨出来是“只有告诉她,她才会全力以赴的想要活下去”。
然后他用手语说道: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汪灿抬手要打手语,王胖子立即皱着脸伸手去拦,然后被吴邪给了一巴掌,不满的收回手默默嘀咕着什么,面色凝重的来回看她和汪灿的手。
汪灿的叙述很简洁,只有三句话。
你死了。
两天之内要到那个地方才能找到办法。
别害怕,我在。
??什么叫她死了??
汪小喵看看汪灿认真的表情,然后垂头去看自己古怪,布满各种纹路的皮肤,看了一会儿又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发现自己的心跳已经很难感受到了。
原来那时候不是她感觉错了,原来零欲言又止想要隐瞒的是这件事吗?
那么她听不到声音其实是因为这具肉体已经死了,五感开始消失了么?
那这不太好搞呀。
“什么时候的事?”汪小喵看看穹顶的阳光,挑眉问道“所以我现在是一只鬼吗?那我不能见太阳吧?”
“你这丫头怎么没心没肺的。”王胖子啧了一声,特别大声,嘴型特别夸张的说“还没真死呢,你瞎想什么?!”
“哎?我能听到了?”汪小喵被王胖子的怒吼震得脑仁疼,揉揉耳朵,奇怪道“什么情况。”
“朱雀血的活性还在修复你的身体。”零说道“但是我们时间不多了。你死了,我们的灵魂活性就会慢慢降低,等到了一定程度你的肉体会脱离灵魂的掌控,会彻底死亡,然后你将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
汪小喵应了一声,随意的点点头“那等花儿爷和秀秀姐回来我们就出发吧。”
她看了看吴邪手上的腕表,想了一会儿,说道“祭祀是今天十二点整开始的,我献祭成功应该是…凌晨两点,现在是上午十点,已经过去八个小时了。预留一些处理时间的话,那么我们最晚要在三十个小时内找到那个地方。”
“动作要快点了。”
白昊天忽然一把抱住汪小喵,抽抽噎噎的说“你别怕,小喵,我们都在,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汪小喵揉揉白昊天毛茸茸的脑袋,扫了一圈周围人凝重的表情,笑道“你别怕才对,我相信自己,也相信你们。”
“再说,死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也就习惯了。”汪小喵抹掉白昊天脸上的泪珠,眯眼笑起来“你看我,不总是有人说我要死了吗,可我一样活到现在啊。”
“吴邪不也一样,之前在雷城要死要活的,这会儿还不是好好活着。”
“再说了,人总是要死的,我来这里之前就做好准备了,反正只要我努力过,就不会觉得遗憾。更何况,你们都在。”
“哟,小孩儿,你这突然开悟了呀?”黑瞎子拍拍汪小喵的脑袋,把那两根磨好的蛇牙递到她手里“煽情也还没到时候呢,花儿爷下来了。”
汪小喵顺着黑瞎子的目光抬头望过去,就看到解雨臣带着一大帮人从穹顶的开口下来,衣服已经换了身新的。
顺着他们的身影把目光移下去,她这才发现湖中央的青荷已经摘的只剩下一朵没发育完全的了,不由感叹果然这些人本性果然还是土匪啊。
霍道夫远渡重洋一脚踩到岸上,特别嫌弃的扇了扇空气里的腐臭味,目光扫过逃荒一样的众人,最后落在杨好满是血污的脸上,特别惆怅的叹了一声
“我要早知道收你这个徒弟这么麻烦,当时就应该直接把你扔到古潼京里喂蛇。”
霍道夫说完直接走到汪小喵面前,冷着脸给她做检查,检查完就开始处理她身上那些伤口。
“老顾客了。”霍道夫哼笑一声,抓着汪小喵的手腕认真缠纱布“你这副身体跟了你也算不枉来这世上一遭,三天两头死一死,履历也算丰富。”
“额……这次真不是我把杨好拐来的。”
“是不是你也没区别,反正我现在已经被那小子划成你的私人医生了。”霍道夫抬了下镜框,在药箱里翻找几下,拿了瓶药,看一眼汪小喵又放下“你这身体我没什么可说的了。解雨臣在上面说了你的情况,我觉得药也没必要吃,你,”
“你是担得起医学奇迹几个字的。”
汪小喵歪头看着霍道夫的冷脸,笑了起来“你对我好像怨念颇深呀?”
“你玩儿失踪,被绑的是我。你说呢?”
“除了心跳脉搏和血流速度,你身体状况其实还不错,解雨臣说的骨裂我没发现,可能是你的朱雀血发挥了作用。”霍道夫看看腕表,还是把药瓶塞到汪小喵手里“这药可以提高你的血液活跃度,相当于兴奋剂吧,对你应该有用。”
“你自己研制的?”
“嗯,一颗管半个小时,吃多了会导致凝血困难,你自己斟酌。不过我觉得,以你朱雀血的治愈效果来说,这样高的活跃度应该对你更有利。
死而复生也不是没可能,毕竟有吴邪这个先例。”
霍道夫说完转身去了汪灿那边,说是要看看另一个医学奇迹,汪小喵没跟着去,坐在岩石上看着手里的药瓶走神。
其实说那些话时,她没那么释然的,不过是看到这么多人都在为自己努力,不舍得让他们担心罢了。
死这种事情,不管来多少次都难以接受吧,圣人都怕死,更别说她这种小人了,谁不想多活两天呀。
汪小喵倒了颗药塞进嘴里,惊奇的发现这药居然是甜的。
药吃进去大概五分钟左右,她居然感觉到自己一直很凉的身体开始发热,四肢也没那么僵硬了,精神到有一种上头的感觉。
看来霍道夫说的是有道理的,说不定她只靠自愈就能重生了呢。
‘你别太乐观,这里跟雷城情况不一样,你受伤的速度肯定比朱雀血的治愈速度快,这种时候你再吃这个药,很可能没到地方你就失血过多死掉了。’
“真是,你个死鸟能不能别影响我的心情啊。”
‘我只是提醒你多注意自己的情况。你现在的身体并不是正常状况,像之前那么用血肯定是不行的。’
“知道了,知道了。所以你说的那个地方到底是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零操纵汪小喵的身体踏上白蛟的脑袋,顺着它的身体走到湖水里,游下去,然后在它腹部停下,抽出汪小喵卡在腰间的蛇牙斜刺入它的鳞片,撬下来,割了那块肉直接把手探进去搅动。
‘我靠,我刚洗干净的,你要找东西你用你灵力行不行啊?’汪小喵被手下黏腻湿滑的触感恶心的不行,又想起白蛟喉咙里蠕动的肉团,一下有些心梗‘不是你的身体你不心疼是吧?’
‘我说了我们是共感,我要能用我也不会委屈自己。’
‘哎?话说我现在这个情况你不是能直接占了我的身体吗?’
‘能是能,但是你们这么多人进来都搞成这个样子,我实在没把握自己能进去。’零把手抽出来,捏着那颗青龙珠在水里涮了涮,转头往上面游‘这个青龙珠里面的力量你来说是有好处的,你能不能带好了,我可不想没到地方就给你殉情。’
汪小喵钻出水面,甩甩身上的水珠,啧了一声“你这话说的让我很有压力呀。还殉情,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零沉默着没答话,汪小喵想到她那个无语的表情就觉得好笑,没忍住笑了起来。
张起灵正好也从水里出来,给了个眼神示意她跟上,然后走到人群中说了几个字
“前面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