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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小喵点了自己烟盒里最后一支烟，决定这支烟结束后黑瞎子要还是没醒她就吃烤蜘蛛肉。
汪涔这次是有备而来的，他有这里的机关册子，所以前面不来纯粹是为了让他们探路，好坐收渔翁之利。是他一贯的作风。
他来这儿可能是为了长生，为了汪家，黑瞎子是为了自己的眼睛，解雨辰和霍秀秀是为了家人的线索，张祁灵是为所谓的宿命。
大家各有各的理由来到这儿，如果她没看到那个幻境就会觉得一切都是正常的，但她看到了。
幻境里的霍祁安说这一切背后都有一个推手，很显然吴叁省也看到了什么，他们好像一致认为这个地方有一个阴谋，一个会让汪家和吴家覆灭的阴谋。
霍祁安为什么会说“原来我们是这个用处”，根据她说这话之前的表情和内容，不难猜出“我们”指的是汪张两家。难道这两家之间除去几百年的争锋相对，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么？
她又为什么那么肯定读取费洛蒙那个人是汪家人，为什么说只要这个人做出正确的选择，汪家就能自由了。
她看到了什么？她说的那个推手又是谁，谁能主宰一个跨度如此之长的阴谋，可以从一九八七年一直算到几十年后的现在。
那还是人吗？又一个汪藏海吗？
汪小喵吐了个烟圈，感觉脑袋一阵阵的抽痛。
吴叁省跟霍祁安看到的东西应该大差不差，在他们看来，那个威胁他们的东西格外强大。
强大到霍祁安要献祭自己，强大到吴叁省尽管不相信这些是真的，还是在这里留下自己的布置。
不论是笔记的内容还是幻境，很显然吴叁省并不愿意让吴偕到这儿来，但为什么他再出去的时候会跟吴贰白说那些东西。
“雷城可以平复一切遗憾”，这样有诱惑力的话，如果他不想让人来到这儿是绝对不会说的，但他说给了吴贰白，后来又在十一仓留下这句话，这分明就是让人追寻雷城的意思。
现在想来，他的笔记前后有很强的撕裂感，而且有些地方跟幻境里对不上，太矛盾了。
还有霍祁安，她那么强势的人，就算只是在幻境里粗略见过也知道她不会是用献祭这样消极的办法来解决问题的。
何况从她的纹身来看，她在汪家的地位绝对不低，甚至可以说她应该就是当时汪家的领头人，她要是觉得这里有危险，最应该做的就是立即离开，然后下令禁止寻雷计划，而不是莫名其妙的献祭。
这两人都不太对劲儿，明明都有更好的办法阻止后人到这儿来，结果一个自杀了，一个出去之后转性散布谣言去了。
造成这种结果只有两个原因，一个，这两人是脑残，另外一个……
他们被人，或者说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两人后面出现的问题。
仔细想想，他们的异常都是听雷之后出现的，那是不是可以说雷声里有什么东西控制了他们的思维和行为。
雷，雷……
这么一想，吴叁省每次留下一些关于雷城，很有目的性和诱惑性的线索都是在听雷之后，几乎可以确定这雷确实是有问题的。
不然他肯定是有什么毛病才一边不让吴偕靠近雷城，一边在明知道吴偕会追寻他脚步的前提下，疯狂留线索让他一路找到雷城。
雷一定是有问题的，当时调查南海王地宫时吴贰白就透露过吴叁省听雷之后变得疯狂，母雪海也因为听雷疯了，还有杨大广，他完全可以说是死于雷声。
后面还有焦老板和贰京也死于听雷。
焦老板听雷之后精神明显错乱，贰京就更不用说了，当时在祭台上他不止精神上有问题，躯体上也有很大问题了。
还有吴偕，就连吴偕这种高智商人才听雷之后都神经了一阵子，足以说明问题。
所有可以听懂雷声的人，现在就只剩她没有神经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是被雷选中的人！
“啪！”
汪小喵猛的抽了自己一巴掌，有种背后一凉的感觉。
完了，她现在也被洗脑了，完了。
屁，什么被雷选中的人，刚她也听到打雷了，那不什么也没听出来么，屁，一切都是放屁。
汪小喵深呼吸几次，渐渐平复了心情。
雷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汪小喵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正想侧头去看黑瞎子的情况，结果一侧眼余光扫到自己身上艳红鎏金的纹身，一下子恍然大悟。
连起来了，全都连起来了。
这雷出现的地方到处都有一个东西，朱雀。
地下河有，雷城有，南海王宫庙有，这里也有，甚至信仰雷的金幢教在成仙这一步画的都是朱雀。
朱雀，她身边能跟朱雀联系起来的只有零，那是不是可以说，雷声里控制人心的，就是她。没错，也只有她这样的存在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了。
但是为什么要把人都弄这儿来呢？难道她要的不只是她么？
还有，她明明蛊惑人心把人弄过来就够了，为什么要让她们提前看到一些事情呢？她难道控制不了么？难道她也是神经病？
但是她好像确实是有一些事情无法做到哦。
不过有一点她很确定，她到这个世界的原因绝对不那么简单，零肯定很早就开始布局了。
细想一下，从她第一次在她面前出现开始，之后她做的一切决定似乎都是被她牵着走的，从朱雀纹身一直到雷城，一直到汪灿复活重生，似乎一步步都有她的引导。
啧，她一开始还以为零这计划真是从她来的时候才开始的，现在看来……哎，这大反派可不好搞啊。
“退烧了吗？”
黑瞎子干哑的声音响起，磨的人耳朵有点痒。
“没事，我肯定死不了的。”
汪小喵把烟头扔出去，勾唇笑了。她现在怀疑实际上她根本没死，身体也没什么问题，之前这样那样的说辞不过是让她来这个地方而已。
不然这一路来受了这么多伤，照零的说法，这身体早该烂了。
“要不要来两块儿蜘蛛肉恢复下体力？”汪小喵侧过头，黑瞎子这会儿已经戴上墨镜了，浓重的黑衬得脸色更白“看你现在虚的很。”
“还有心思调戏我，看来你状态不错。”黑瞎子撑着地坐起来，干燥的手搭在汪小喵肩上，依旧觉得滚烫“我没按时间回去，上面肯定又有变故，你怎么想的？”
“继续往上走，说到底对面要的还是我。”
黑瞎子嘴角平直，看了汪小喵好一会儿才起了一丝弧度“我们都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
汪小喵这时候愣了一下，转头看他时他已经在抽烟了。知道吗？汪小喵想起刚从青荷幻境出来那会儿给吴偕打的手势，猜想他们已经有了布置，但是不能说，怕零知道。
“黑爷，你想没想过我们经历的一切都是注定的。”汪小喵看着浓烟里黑瞎子跳跃着火光的墨镜，有些头晕目眩“就像一本小说，一个游戏，我们是里面的人物，要经历什么，选择什么，其实都是注定的。”
“你这个问题有点太哲理了，不好说。”汪小喵本来以为他不会回答，没想到他吊儿郎当笑着，颇为随意道“注定与否又怎样呢？我的人生是我的，所有一切感受也是我的。”
汪小喵想到自己原来那个世界，想到零跨越这么久的布局，轻轻问“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这么认为么？”
“选择是自己的，注不注定也不是别人说了算的。”
汪小喵沉默下来，长久注视着眼前人倚着墙吞云吐雾。看着不像老烟民，不像瘾君子，倒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矜贵，跟这片废墟有很大的割裂感。
外面突然炸响雷声，汪小喵抿着唇，感觉自己的纹身滚烫，知道零差不多要醒了。
“走吧，我饿了。”
“你走吧，伤口太深，我走不了了。”
汪小喵还是看着他沉默，他吐了口烟，调笑道“看什么？知道黑爷长的好看，以后有的是机会看。”
汪小喵不说话，指尖扣在掌心，几乎嵌进去。
“当年吴偕也面对这种选择，你知道他怎么做的？”黑瞎子把烟屁股吐掉，零碎砸出几颗火星，然后去抓汪小喵的手，一根根把指头掰开“他转头走了，跟我说，以后上坟时候多给你烧点。”
“你要学会取舍，有舍才能有得。”
“舍什么？舍你？舍黎蔟？然后呢？”汪小喵看着掌心的红痕，目光沉下来“然后我得到什么？”
“你想得到什么，就得到什么。”汪小喵冷冷看着黑瞎子，几乎下一秒要冲上去扭他脖子一样冷，然而他看不到，只是捏着她的掌心，轻轻笑“我看不见，上去也是累赘，你不如让我在这儿歇着，到时候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没人接话，黑瞎子顿了一下，冷了脸说
“优柔寡断的人，成不了事，更别妄想保这个保那个，保不保得住自己还是两说。”
“你前些年可比现在果断多了，怎么？也是上年纪了？”
黑瞎子这话说的有点难听，汪小喵莫名被这一句戳到，立即甩开他的手，怒气冲头而来，几乎就要转身。
然而忍了又忍，最后划了掌心，半蹲在他身前，掐着他的嘴把伤口贴上去，泄愤似的逼着他往里吞。
黑瞎子指节顶着她的手腕，很快就开始疼，最后还是他败下来，隔了一会儿去推她的手。
“够了。”
汪小喵也不回应，摔了他的墨镜，往他眼睛上抹了一把转身就走，半个字也没留下。
黑瞎子漆黑的眼睛望着汪小喵离开的方向，一边用指尖细细描摹摸自己的唇，一边喃喃自语。
“还是年轻。”
汪小喵走到四层外面，伤口已经割了衣料包好了，看着潦草，想到黑瞎子又气的难受，然而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踩着塔檐往上看。
这儿距离第五层塔檐约莫四五米高，但她安全绳早就烧没了，现在要上去实在不好上。
还在打雷，比之前声音小了很多，听在耳朵里依旧难受，不过淋着雨情绪倒是冷静下来了，但是纹身依旧烫。
四层没什么危险了，黑瞎子应该死不了，就是不知道上面什么情况。
汪小喵喘了口气，左右环视四周，想找一个上去的办法。从里面上去不太现实，不说每层都有机关，她现在就一根蛇牙，几把飞刀，要是再碰上个蜘蛛王那样的东西就没招了，只能等死。
汪小喵绕了一圈儿，最后停在塔檐最靠近山体的地方。
这塔虽说是镶在山体里的，但两者之间距离实在不近，少说有个四五米，或许因为这塔主要还是靠地基稳定，山体就是个辅助作用。
汪小喵首先活动手脚，确认中毒现象全都消失，四肢不再僵硬之后才长长呼了口浊气，往后退到塔身上，然后猛的一个冲刺，踩着塔檐紧了腰腹就往外纵身一跃。
“噌”的一声，双手飞刀和蛇牙分别卡进墙体，把她稳稳挂在半空。
低头看下去，本来以为看到的依旧是浓雾，结果发现一眼能看到最下面塔尖上朱雀石雕的尾羽。
“搞人心态。”
汪小喵念叨一句，脚尖踩死山体略微突出的部分，用蛇牙做主支撑点，猛的抽出飞刀往上扎，开始做起极限攀岩。
其实从四层塔檐到五层塔檐的距离照平时来说实在不长，但现在有雨水干扰，她每次往上都得担心脚下打滑摔下去，所以劳心劳力看到第五层塔檐已经是三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靠。”
汪小喵看着塔檐，气急败坏骂了一句。
这塔檐没比第四层长多少，几乎一样，她从那边过来容易，从这儿过去就难了。她只能继续往上，上面的塔檐肯定越来越长，毕竟从古至今塔都是这么个形象。
她看着脚下几十米的空档，觉得挂在这儿的就算是张祁灵，没有工具想跳过去也得歇菜吧。
胡乱想了一通，汪小喵又咬着牙继续攀登，一边登一边不由自主又想到汪家，想到以前做极限训练时候他师父严肃的模样。
想着她已经晃晃悠悠登到第八层塔檐，此时塔檐距离她已经很近了，但她胳膊已经抖到有点滑稽了，比帕金森病人抖的还要厉害。
她看一眼脚下踩着那最后两把飞刀，庆幸自己好歹练过两下子。
“妈的！这他妈什么吸血大蚊子！老子要有电蚊拍看它们还嚣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