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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笼中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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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东宫监景同居所。

    景同摸弄着一个青玉环,满面春风,干枯的老脸上甚至有了一点点血色,他面前的桌案上摆满了各种玉器,令人眼花缭乱,其中玉佩居多。

    这些玉器刚刚从他家里送进宫来,魏介一个人就达到了量产的地步,而且,每样都是惊世骇俗之作,让景同这个干了一辈子玉石匠的老艺人喜不自胜。

    桌案前除了景同,还有两个东宫令,也就是他的两个义子——老二张锦和老三郑伦,景同年纪大了,不怎么管事了,东宫的事情基本都是二人在处理。

    刚刚过去的内选,一个年轻人魏介横空出世,景同突然也变年轻了,又开始管事了,这不,玉器逐一登记这种繁琐之事,他居然亲自在做,人终究是老了,精力大不如从前,而且每天都会从宫外送进来很多玉器,积压太多了。

    两个义子心疼阿父,主动来帮忙了。

    张锦见阿父高兴,他也高兴,拿了一块玉佩在手里细细地看,纹路之流畅,字体之华贵,无可挑剔,难怪阿父这么高兴了。

    而郑伦见阿父高兴,他心里就不高兴了,脸上依然陪着笑容,嘴角不经意流露出一种看你们一会儿还笑不笑得出来的意味,哼。

    玉石玉器本是郑伦该管,所以,他多了一个心眼,派人都打听清楚了,老东西真是越老越无耻啊,自己老了,雕不动了,便找了一个年轻人,把人关在宫外的私宅里,雕刻玉石,他好拿去邀功,继续霸占东宫监的位置。

    也太不要脸了!

    郑伦一心想坐上东宫监的宝座,必须找机会把老东西一脚踢开,当然,他知道老东西的靠山是太尉,但老东西冒领他人之功的龌龊行径,太尉何等身份,肯定也无法容忍啊。

    所以,郑伦这几天布了一个局,要让太尉拿下老东西……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太子妃……”

    景同大惊失色,当场石化。

    “景同在哪儿,带我去见他。”太子妃冷冷的声音。

    “是。”

    景同回过神来,赶紧把玉环轻轻放进箱子里,接着双倍捧起一把玉器,就往箱子里装,“老二,老三,快快快,装进去,全部装进去,不能让太子妃看到!”

    “老三,你帮阿父,我去拦着太子妃!”还是张锦聪明,大步冲了出去。

    郑伦心中骂一句,不情不愿地帮老东西装了起来,景同动作之快,都惊到郑伦了,那么多玉器,老东西竟然全装了进去。

    景同一个人搬不动箱子,冲郑伦喝道:“快,帮我抬到柱子后面去!”

    张锦在外面拖住了太子妃,郑伦只能帮景同把箱子抬到柱子后面,他故意露了一点出来,但给景同使劲推了进去……

    这时,太子妃才进来了,景同和郑伦上前跪下行礼,郑伦心里正在想怎么暗示太子妃,箱子就藏在柱子后面。

    谁知道太子妃一眼就看中了景同腰间挂着的一块白玉佩,吩咐身边的官宦道:“去,把景同的玉佩取下来,给我看看。”

    郑伦瞄到了那块白玉佩,心中狂喜,在黑色的宦官服衬托下,特别显眼,哈哈,老东西,叫你老了还死爱显摆,这下省得老子费心思了。

    景同暗叫一声不妙,不该一时兴起,戴上这块白玉佩。

    没办法啊,这块白玉佩是魏介为他“量身定做”的玉器之一,选取一品羊脂白玉,正面雕着五蝠(福),背面刻着八个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雕刻极为完美,寓意非常吉利,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东宫监,也难以抵抗其诱惑,忍不住占为己有了。

    白玉佩到了太子妃手里,太子妃冷冰冰的目光马上变得柔和起来,美玉无瑕,五蝠雕刻精美,造型各异,却完美的组合在一起,呈现出一种更祥和的意境。

    这么好的玉佩竟然挂在一个老宦官的身上……

    突然,太子妃瞄了景同一眼,目光又变得冰冷起来,寒意更甚之前,嘴里冷冷地问道:“这玉佩是你的?”

    “不,”景同人在颤抖,从而影响了声带发音,“不是。”

    “那是谁的?”太子妃咄咄逼人。

    郑伦心中再次狂喜,老东西敢说是谁的?

    或者说,他准备把这玉佩呈给宫中的谁,皇帝?诸嫔妃?还是太子?太子妃?无论是谁,他都难逃僭越之死罪!

    景同在宫中谨慎了一辈子,没想到栽在了一块白玉佩上,不过他这几十年也没有白混,他两眼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景监,景监!”张锦扑了过去,把景同抱在了怀里。

    郑伦也假意扑了过去,拼命地摇着景同的那把老骨头,嘴里大声喊道:“景监,景监,您老怎么了,啊?”

    “快快快,叫太医,叫太医啊!”

    “叫太医,叫太医!”

    一时之间,屋内屋外乱成一团。

    太子妃冷笑了一声,顺手把玉佩翻了过来,目光扫了一眼八个字,人一下子呆住了,这,字体,除了让她魂牵梦绕的他,还有谁?

    天啊,父亲竟然把他弄进宫里做了宦官!

    太子妃一时心如刀绞,头晕目眩,站立不稳,赶紧一手按住了门柱,而握着玉佩的手紧紧压住了胸口。

    “太子妃!”周围的宫女宦官吓坏了,赶紧上去,欲搀扶。

    “别碰我!滚开!”太子妃心情极差,死死捏着玉佩,快步走到了栏杆前,怒视着深宫内院,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当初如果不是央求他带走远走高飞,也许……

    大错已然铸成,不可追悔,怎么才能弥补父亲对他造成的伤害?

    先要找到他,对!

    太子妃那晚在父亲面前立下誓言,以后不再见他,天还没亮,她就后悔了,她时时刻刻都想见他,因为他让太子妃知道,有了男人疼爱的女人是多幸福,虽然只有短短几天,他的音容笑貌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骨子里,她怎么可能不再见他呢?

    因为日夜思念他,太子妃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一个月下来,人瘦了一圈,太医提醒她多思伤身,她不以为意,依然思之如狂,正应了柳永那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现在有机会见到他了,太子妃盯着手里的玉佩,一路追究下去,肯定可以找到他,但父亲也就知道了,必然又会再次伤害他。

    太子妃闭上了眼睛,一想到父亲对他造成的伤害,便痛不欲生,恨不得一头撞死在石栏上。

    绝对不能让他再次受到伤害,那也就不能找他。

    现在不能,这事必须从长计议,于是,太子妃当机立断,把玉佩还了回去,扔下一句,“一块玉佩而已,至于么”,人便走了。

    ……

    “魏介”宅院,雕刻工坊。

    魏介没在雕刻,在翻一本书,他以雕刻需要素材为由,找宦官要来了很多书籍,竟然发现其中有几本《史记》,而且真是司马迁的《史记》,不过每本都缺字,至少缺一半以上。

    这根本没法看,比如这本《卷三囗囗齐太囗囗囗囗二》:“太公囗囗尚者囗囗上人囗囗囗囗为四岳佐囗囗水土囗囗功……”

    这些空谁能填?

    魏介看过《史记》,勉强能填几个字,《卷三囗囗齐太公列传第二》:“太公望吕尚者囗囗上人囗囗囗囗为四岳佐囗囗水土囗囗功……”

    姜子牙哪儿人,不记得了,其先祖可能为四岳,辅佐谁,水土,治理水土,那可能是辅佐大禹了,干的不错,有功劳……

    这这,这让人怎么填啊?

    魏介真替这个时代的历史工作者捏了一把汗,诗词歌赋,人还能填填,至于能不能达到原作的水平,那各凭本事了。

    历史就不能随便填了,太公望吕尚者,人不能填成魏尚赵尚,更不能填成和尚,时间和事件更不能凭空捏造了,所以,这些书没有什么用处。

    魏介把书扔了下去,目光却并未离开,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古怪起来,时间和事件为什么不能凭空捏造?

    这里的人又没有原版《史记》,我说太公望叫魏尚,他就叫魏尚,我说太公望叫赵尚,他就叫赵尚,叫和尚也没问题啊。

    谁反对,请拿出证据来!

    哈哈——

    魏介又笑出声,他又把书拿了起来,翻开,太公望吕尚者,没什么人看,但改编成历史故事,比如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就有很多人看了。

    依靠玉器传递消息的手段局限性太大了,数量稀少导致传播范围不广,而且如果宦官们中饱私囊,那就很难传了太子妃手里。

    那如果是历史故事呢?口口相传,就没有范围上的限制了,但没有定情诗,也没有瘦金体,那太子妃听到了,也不知道编故事的人是谁啊……

    连环画!

    魏介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哈哈,这个好,图文并茂,而且宫女官宦文化程度不高,连环画最适合他们了,好好好,就连环画了,那连环什么故事呢?

    《史记》的故事,姜太公钓鱼也没什么意思,《三国志》,《三国演义》啊!这可是经过了时间检验的历史小说,其读者群上至帝王将相,下至黎民百姓,连小学生都喜欢啊。

    就连环画《三国演义》,也不用从头连到尾,选一些精彩桥段,什么《千里走单骑》、《草船借箭》、《空城计》……

    光画还不行,得雕刻成板,然后大量印刷成一本本的小册子,通过宦官宫女之后,在东宫疯狂传阅,一定会传到太子妃手里……

    打住,打住,饭要一口一口吃,千万不可操之过急,先雕一个样品看看效果。

    魏介拿起了一块尺寸和连环画差不多大的羊脂白玉,嗯,先画《空城计》吧,作为美术生,脑海中瞬间有了画面,然后,雕刻印刷的话,得反雕。

    于是,魏介将白玉交给了右手,左手拿起了雕刻工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