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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贰拾捌:干枯的心与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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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一下,请问一下!你们有谁看到我的儿子了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加西亚每天就看到有一个女人在村里的广场上四处询问,看她眉眼间露出的焦急,想必是他儿子出了什么事情。

    加西亚倒是和其他村民一样,只是用怜悯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便像躲避瘟神一般逃开。

    既然与我没有什么关系,那么我就不要管它,也许,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吧。

    “我在前一天晚上就看不到他的踪影了!如果在森林里发现了什么年轻人的话,一定要找来带给我,可以么?”那个女人不断地朝周围的人一遍遍道歉,但是不厌其烦地说着相同的话,顶多是变了个天数。

    不过加西亚可以理解,因为每一个族人的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万一出了什么差池那可怎么办!达利人一生最多只能生两胎,再多生的话,达利女性的身体会吃不消,所以一般是生一胎就停止了。

    何况,每一个达利人都是独特的个体,不是么?

    泪水是不会带来希望的,但是泪水可以浇灭忧愁所引起的火花。在路边有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在向你寻求帮助,你会忍住不答应么?

    “你好,我在森林里发现了一个人的尸体......很冒昧地问一句,这是你的孩子么?”

    一个壮实的年轻人拎着一个几乎已经变成一副皮囊的东西在有些吃惊的女人面前晃了晃。

    单单看整体,已经辨别不出这是一个达利人了,简直就是一个人被掏空了血肉,只剩枯骨和躯壳。

    然而,她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儿子的。浑身赤裸的身躯,处处有着自己熟悉的味道,即使是被污泥染脏,被兽足践踏,也不能阻挠她对于自己骨肉的识别。

    当天,哀婉凄绝的号哭声连绵不绝,甚至让不相关的人都要落下泪来。

    据格尔所说,那个青年的肉不知怎地就从皮囊里消失了,一点汤汤水水都没有,他还顺便打了个趣,说什么如果图秃鹫过来,扒开皮囊,却发现只剩一堆白骨,它们肯定也被吓得不行吧。

    加西亚对于这种令人恶心的行为做出了强烈的谴责,并且义正言辞地让格尔去准备今天的午饭。

    也亏加西亚还吃的下去。

    不过,加西亚自己也暗暗感到疑惑,这种事情居然会出现在他们部落里,这虽然是一个充满诡秘不公的世界,但是也总不能变成这样吧。

    一个人出去了一下,也就没回来,被别人捡到,还变成了一具只剩皮囊的尸体!你瞧瞧......这多让人害怕......

    况且......为什么这个女人还在外面哭......弄得加西亚胃里一阵翻腾。中午的小甜饼估计都要少吃两块,本来想去找卡扎瞎混的心思也没了。

    “话说......”加西亚用兽皮慢慢地擦拭手中的石矛,在阳光下观察长矛上阳光的反射,“总觉得这玩意好像变锋利了一点。”

    原本朴素的矛尖,现在居然泛起了点点青芒。

    那是矛柄上绿宝石的颜色。

    达利人的日子就是由打猎,种植,以及采集组成的,十分枯燥。反倒是出了这么一桩事情让人还起了些兴致。

    确切来说,不止一桩。

    因为,接下来的几天内,相同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次,隔仨差五地就有人在寻找自己的孩子,而且更令人吃惊的是,族人们居然在他们村落周围的森林里找到了他们的尸体!一个不落!

    这件事情逐渐闹大,甚至都传到了圣祭坛管理者的耳中。

    管理者表示,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寻找事情的真相,为大家讨一个公道。虽然人们有些将信将疑,但是成群结队达利壮汉的出动还是让人心安定了不少。

    因为这件事而死的家人也得到了一定的安慰,送上了几个肥嫩的野猪后蹄肉。

    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但是茫茫人海,终究有着一股不可抗的趋同性。一段时间之后,他们终究会被除了养育自己的父母以外的人所遗忘。没有例外,因为这些人大多都是年轻人,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效果甚好,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考察,这种奇怪的现象几乎绝迹。

    这也变成了达利人口中相传的吓人故事,以警戒那些不听话的男孩们安分点,万一就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抓走吃掉了,只剩一副空空的骨骼和躯壳。

    这样一来,也不是不能接受,不是么?

    这很明显就是在胡说八道,是个五岁的达利小孩也能辨别其中的谬误。

    宁静的圣祭坛中央,达喀尔正颓唐地坐在繁复的花纹之中。

    那是用火星编制而成的蔷薇,那是用达利人的血肉构筑而成的丰碑。

    他气若游丝,眯起的眼睛,睫毛微颤,眼角的魔纹忽明忽暗,如同冷却下来的岩浆,却又被内部的符文之力烤化。

    “老头子......”达喀尔忽地笑了,“我还能活多久?”

    “圣子......”老人慢悠悠地踱了过来,“您正值最青春的年华,未来的道路还长着呢。”

    “哈哈......”达喀尔笑了,无力地咳嗽两下,带出了一点血腥和碎肉,“咳咳......也是。”

    “请圣子好好调养,早日恢复最巅峰的状态,您也知道......”老人脸上的老年斑随着松弛的脸颊不断打颤,“兽潮......”

    “我......知道。”加西亚抿起了嘴,“这还是我自己的过错,那家伙的力量有点邪门,居然可以把我辛辛苦苦得来的符文之力硬生生撕去,倒也是一种本事。”

    “那......圣子为什么要保密呢?可以让那个男孩作为神堕落的化身来将其除掉。”

    “不不不,如果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身上,你确定有人会相信么?”

    “您是圣子。”

    “我不是杀人魔,这只会让我的手上徒添血腥。况且......他的力量......我摸不透他的深浅。”

    “圣子的力量是无可匹敌的。”老人的语气中带着顽固的坚定。

    “不......不不。”达喀尔笑了,淡棕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戏谑,“你还记得符文牌是从哪里传过来的么?”

    “是......”老者犹豫了。

    “知道就好,这种不属于我们的游戏......其中代表着什么,你也应该知道。”

    死一般的沉默。

    “但是......符文的力量,不会错。”

    “那小子所保有的力量,你觉得是什么?是拉芙尔女神的馈赠?还是祖先的赐福?”达喀尔皱着眉头,仿佛是在驱赶嗡嗡作响的苍蝇。

    “他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靠什么供给?”

    “野兽们的鲜血。”

    “真令人惊叹。”

    “喂,老头子,我还能活多久?”达喀尔的眼中染上了一层白霜,语气倒是挺轻松。

    “按祖上的规矩来说,不出十七年。达利人的灵魂只能存在三百二十三年。”

    “瞎说。”达喀尔拍了拍膝盖上的腱子肉,咂了咂嘴。

    “圣......圣子......”老者的嘴唇翕动,声音带上了点点颤抖。

    达喀尔残忍地笑了。

    “还有六年。”

    那是达喀尔和加西亚十五岁的那年,也是年轻达利男孩们,成年的那一年。

    也是兽潮来临的那一年。到那时,应该每个人都武装到了牙齿了吧......

    他的计划......他的计划!绝对不可以出任何差错!

    即使是这个叫加西亚的小屁孩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