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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竖捺整日耽于玩乐,还没享受够打麻将带来的乐趣,暑假就快过去了。滨河大学开学特别早,竖捺好想拥有一个时间静止器,把时间停在这一刻。到了报到截止日期,他才急忙准备动身。
竖捺考上的滨河大学是一所“普通”高等院校,那大学普通得简直不配使用“高等院校”这个称谓。在中国,通常一个大学的名字,往往能从侧面反映一个大学的水平。比如:清华大学,复旦大学,南开大学……这些大学的校名都有典可查有故可考,颇有文化渊源,以体现学校厚重的文化积淀。
再比如:北京大学、上海交通大学、中国科技大学……光这些校名里的国名和城市名就已经很能反映水平了,尤其能反映房价水平。中国的大学和中国的大学生一样,都喜欢往大城市扎堆。
滨河大学因滨临黄河而得名,可惜当初建校者没有高瞻远瞩,未能把学校横跨黄河而建,要不然就可以凭地利之便指河为名了。“滨河大学”这个名字不行,因为谁知道你滨的是哪条河。“黄河大学”这名字一听就颇有“水”准,含金量姑且不敢说,至少含水量是不会低的。
清华北大不仅是压在广大学子身上的两座大山,更是压在普通高校身上的两座大山。李竖捺所在的内陆省份,人口众多,高考考生数量年创新高,高校排名年创新低。清华北大号称海纳百川、厚德载物,但其博大、厚德未能惠及该省,外省的重点大学也都纷纷实行地方保护主义政策,张开双手,拥抱本省的考生,在该省投放的指标有减无增,就好比中国海关,严格限制入境携带物品数量。
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教育资源也十分贫瘠。本省的十几所“普通”大学,年年扩招,鲸吞虎咽,也仅仅只吞下了高考大军的冰山一角。
竖捺有幸成为那冰山一角的一角。他第一次离家到外地求学,李母为儿子张罗行李家用,生怕缺什么东西,装了两大包犹嫌不足,恨不得把家都搬过去。两大包行李足有四五十公斤,是竖捺瘦弱的身躯不能承受之重,他埋怨道:“东西太多了,沉死了。”
李母苦口婆心地告诫:“行李就是搬的时候觉得多,用的时候觉得少,等你到了学校,这些东西你肯定都用得着。”这是李母自下岗以后十年来居家过日子的心得。
李父觉得李母难得说了一句十分有道理的话,在一旁声援:“你妈说的对,'在家千日好,出门处处难'。出门在外可不像在家里那样,东西要准备充分一些,钱也要多带点。别怕东西沉,再说了,咱们只需要把行李先托运过去就行了。”
新生报到最后截止日期,那天早上,竖捺一家三口的breakfast吃得十分fast,去滨河市最早一班车是早上6点,三人天还没亮就出门等车。
滨河大学坐落在滨河市,滨河市属温带大陆性气候,夏季干旱闷热。这天天气格外炎热,三人乘坐大巴来到了滨河市,从市区的车站走出来,走在马路上,头顶的太阳大得像怀孕女人的肚子,炙热的阳光像开水一样泼来,烫人肌肤。竖捺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涔涔直流,他整个人都被热气裹挟着,感觉像穿了一件严严实实的棉衣,想脱却又脱不下来。
三人先是从托运站取回行李,根据新生入学指南的指引,回到车站寻找滨河大学接送新生的校车。三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校车,车上早已挤满了学生和家长。发动后的车子在烈日下像个吐舌的家犬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竖捺和父母站在车子旁等候上车,从发动机里排出的热气在不停地颤抖。人越是感觉热,就仿佛添加了助燃的燃料,越热得厉害。李父放好笨重的行李,三人费了一番周折才挤上车。大学生们从挤校车开始,提前体会在大城市的夹缝中求生存。
校车从熙熙攘攘的市区缓缓驶向郊外,车厢里热得像个蒸笼,乘客们仿佛蒸笼里被码的严严实实的包子,粘在了一起,动弹不得。胖子们恨不能立即瘦成蚊子,瘦子们最得意,竖捺顿时也忘了形体上的不足。这时拥挤的校车对面又驶过来一辆返回车站接新生的空车,那辆空车像中学语文课本里的课文《囚歌》中的狗洞,似乎在召唤这边车上的人:“爬出来吧,给你自由。”乘客们没有**的气节,恨不得从车窗里钻出去跳上对面那辆空车。
滨河大学校车紧张,每辆接送新生的校车都是猪八戒骑白马——严重超载,可见如今的大学扩招形势之严重。恍惚之间,竖捺仿佛闻到了肉的香味,他心想:“生物学上说:‘生肉是没有香味的。氨基酸与糖加热发生美拉德反应,是各种肉类香气的来源。’天气这么热,恐怕有人快被烤熟了吧。”想到这里,竖捺会心一笑。注意力被转移后,果然就不觉得热了,这倒是炎炎夏日里解暑的好方法。
滨河市是全国交通枢纽,地图上的滨河市就像绑在铁路十字架上的耶稣。滨河市的火车站宣称改建后将成为亚洲最大火车站之一,这年头地方政府最自豪的事情莫过于争当全国之最、亚洲之最、世界之最了,这是足以用来鼓吹政绩的资本。滨河市自从成为铁路枢纽后,人口迅速膨胀地像中国房地产的泡沫。人口迅速膨胀的直接后果是交通拥堵,市区内的各主干道都常常堵得像脑血栓病人的血管。
竖捺乘坐的校车在市区里缓慢移动,应该说蠕动,半个小时只前进了五十米。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子才离开了市区。车速虽有所加快,车窗外不时吹来阵阵热浪,乘客们汗出如浆,心情都很烦躁。
竖捺也热得站立不安,额头上汗涔涔的,不住地流汗。他身旁靠窗户而坐的一个学生拿了一部诺基亚N95,那人向身旁的人炫耀自己的手机,一会儿拍风景,一会儿玩自拍,不断秀出此手机强大的功能,惹得一车子的学生们都羡慕不已。忽然,车子颠簸了一下,那人手滑,不慎将手机甩出窗外,手机飞出窗外后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几何曲线,最后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运动鞋有‘耐磕牌’的,手机却没有‘耐摔牌’的。校车绝尘而去,那人痛失爱机,如丧考妣……
校车开到滨河大学校本部,已经下午两点多了。车门刚打开,车子就开始往下面下人——应该是倒人,车上的人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肯相让,都往狭窄的车门挤。李父李母好不容易从车上被倒了下来,却找不见了儿子。原来竖捺被人挤到了车厢后面,最后才下车。可见瘦子虽然有不怕拥挤的优势,却也有挤不过别人的劣势。
三人疲惫地拖着行李来到新生接待处。竖捺递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新生接待处一个女生自我介绍道:“我叫牛萌,你叫…李竖捺是吧?欢迎你,一会儿由我带你去办入学手续”。李父李母对牛萌感激涕零,竖捺一边感激一边想:“牛萌?反过来不就是蒙牛。”“蒙牛”有孺子牛的办事能力,很快就帮竖捺办完了入学手续。手续办完后,竖捺被分配在B02-603。滨河大学用B和G来区分男女寝室楼——Bforboy,Gforgirl,同时男寝室楼和女寝室楼也像字母表里的B和G一样离得比较远。
牛萌是学生会的志愿者,像蒙牛的奶牛一样体格健壮,膂力过人,她两只手分别扛起竖捺的两个蛇皮口袋,敏捷地放在拉行李的人力三轮车上,竖捺身为男人也自愧不如。
牛萌骑上三轮车,回头对竖捺说:“你不认得路,我带你去你的寝室楼吧。”竖捺连声道谢。
午后的烈日仍像接待处的学生会志愿者们一样,对新生们的“热情”丝毫不减。学生会的男志愿者们纷纷把他们的热情,奉献给了新生中的女生,他们最善于利用职务之便,借机认识新生中的美女。而学生会的女志愿者们则大都被留给了新生中的男生。学生会的女志愿者们大都矮得像齐国丞相晏子,也同时具备晏子的交际能力,可见上帝造人是公平的。
牛萌骑着那辆拉行李的三轮车像蜗牛一样缓慢行驶在滨河大学的校园里,三人跟在后面推车。滨河大学是当之无愧的“大”学,校园大得令人吃惊。校区选在郊区有个好处,就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圈地。三人走得腿都细了,还没走到男寝室楼。
牛萌看三人越走越慢,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安慰三人:“快到了、快到了”。十分钟之前她也是这么说的。
竖捺边走边惊讶地说:“这校园好大呀!”他故意用“呀”来表达自己的吃惊程度,同时也想表达自己走累了。
牛萌只读懂了他脸上的吃惊,未读懂他腿上的累,兴奋地介绍道:“咱们学校的校园面积和绿化面积是全市最大的,学风也是全市最好的,你以后在这里学习生活一定会很愉快。”牛萌在这里学习生活的愉快全写在了脸上。她恨不得将自己脸上的愉快分给竖捺一半。可惜竖捺的脸拒收愉快,顽强保留着原始的累。
终于来到了二号男寝室楼,牛萌卸下竖捺的行李,又蹬着三轮车返回新生接待处去了。
603寝室在寝室楼的顶层,李父掮着蛇皮口袋,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到了六楼已累得汗出如浆。竖捺在心里埋怨“蒙牛”做“牛”不能有始有终。李母爱子心切,心想:光上个楼梯就累得够呛,不禁为儿子暗暗叫苦。
603在六楼的旮旯儿里,是个四人间,只剩下靠门口的一个空床位,其它床铺的三人已整理好床铺,不知去向。滨河大学的四人间寝室号称寝室里的香榭丽舍,但也不过四床、四柜、一灯、一阳台而已,只有住宿费能和香榭丽舍相媲美。那床十分短小精悍,像是给小矮人睡的,竖捺一米八的身高,真正要睡的时候只能蜷着腿。李母给儿子铺好床铺,才发现精心准备的行李物品都无处放,只好把东西一股脑全塞进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