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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头军尚未到位,江东军有意放纵,彭城东侧的守卫几乎是形同虚设,秦嘉不费吹灰之力便突围出来了。
只是,随同的部将人数却不多,堪堪不过一万人而已,余下的很多人压根不愿意出城。
当听说大司马要撤离转移到齐地郯城时,很多人心里就开始打退堂鼓了。故土难离,这是古来便有的传统,彭城守军大部分都是周围的楚国百姓。他们的家乡在这里,他们的父母亲族在这里,他们耐以生存的土地也在这里,哪里愿意轻易离开呢?
哪怕郯城相距不过数百里,但终究是异国他乡,在耕卒制为主的秦汉时期,士兵不愿意背井离乡也在情理之中。还有一部分人是察觉到彭城局势不利,不愿意的做秦嘉的炮灰,所以偷偷离开了。
秦嘉出城的时候还有一万人,待过了彭城以东三十里之后,余下的也不过七千人,逃兵数量着实不少。当此之时,秦嘉也顾不得许多,只能先逃离了危险之地再作打算。只要有地盘,有根基,再招兵买马并非难事!
彭城一代大都是平原,道路两旁大多是荒地树林,靠近河流的地方才有村庄和为数不多的土地。在这个年代,整个社会的人口并不多,所以土地开垦程度并不高,生态破坏也是极小的。
荒野密林对行军是有好处的,能够提供一定的遮蔽,有利于隐藏。但也有弊端,那就是也利于敌军隐藏,容易遭遇伏击。
对此,秦嘉并不是很担心,出发之前他也是做过功课的。项氏大军都在彭城西侧,陈胜还在睢宁,陈婴和英布还远在南方,对自己并无威胁。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派人留心侦查。
再有便是影响粮草供给,沿途的城镇村落太少,不利于抢劫军粮。不过彭城粮草充足,离开时每个士兵都携带了相对充足的干粮,足够他们支撑到郯城,倒也不打紧。
从彭城到郯城,原本是战国时齐楚两国激烈交战之地,但是目前却是一个难得的军事真空区。齐楚两国大军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都调离了,秦嘉所部几乎如入无人之境,一路上毫无阻碍,相安无事。渐渐地,原本还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了,警戒之心亦是如此。
不过要说一马平川,毫无障碍也不至于,此行最大的麻烦便是渡沂水了。沂水发源于沂山一代,流经彭城、薛地和东海郡一代,乃是当地一条颇有名气的大河。
仓促之间,秦嘉根本来不及提前准备渡船,只能到了河边再看。实在不行,砍木为筏便是。当然了,最好是水流平浅,可以直接蹚水过河。如今已经是暮春时节,即便河水温度有些低,也能忍耐渡河。
当此之时,没有什么比逃命更重要。秦嘉很担心,若不抓紧时间,陈胜或项梁的大军会追击而来。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抵挡,更担心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的士兵再次受到惊吓,会不会作鸟兽散。
没命似的一路狂奔,总算在黄昏时到达沂水岸边,彭城军都累得筋疲力尽。一个个倒在河滩上粗重地喘息着,然后从怀中摸出干粮和水囊,补充食物,恢复体力,有人甚至想要立即扎营休息。
但秦嘉不同意,扎营可以,但至少要渡过沂水之后再扎营。否则万一半夜有敌军袭来,无险可守,无路可逃才是悲剧。
于是,秦嘉立即命人查探沂水水情,寻找渡河地点和渡河方案。不过两刻钟,便得到禀报说,沂水水位低浅,可以直接徒步蹚水过河。
秦嘉大为兴奋,没想到老天爷都这么帮忙,运气这么好。当即命令全军准备渡河,然后扎营休息!士兵听到扎营休息的诱/惑,只好强忍疲惫的身体站起来,也顾不得河水冰冷便踩了进去。
“大司马,是否有不妥?沂水水位何至于如此低浅呢?”夕阳下,副将见河水仅淹没在士兵的腰腹之间,不由有些疑惑。
“怎么了?兴许是最近春旱少雨的缘故吧!眼下不是雨汛时节,河水低浅并不足为奇!”秦嘉对此不以为意,还觉得副将有些大惊小怪。
“哦……”副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脑海中有个念头,却并不清晰。
那边秦嘉却顾不得许多,命人不断催促士兵渡河,只要渡过沂水,此番撤退转移便成功大半了。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踏入河水之中,副将猛然打个激灵,大声喊道:“大司马,不妥……半月前,使者从临淄归来,说齐地春雨连绵多日,以至于齐王出兵救援临济都被迫延误……”
“你是说齐地春雨不绝?”
副将点头道:“没错,沂水上游乃齐地,既然春雨不觉,何以河水如此低浅呢?”
秦嘉也猛然打个激灵,他多少懂些兵法,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旋即又摇头道:“不对啊,项羽在彭城下,陈胜在睢宁,田儋在临济,此间怎会有人设伏呢?”
不等他话音落地,便有轰鸣之声从上游传来,仿佛成百上千匹战马在奔腾。秦嘉尚未反应过来,副将的脸色已经变了,大惊道:“渡河未济,击其中流,攻其半渡之时……”
秦嘉已经全然明白过来,不等他呼喊士兵避让,便见到白浪从上游猛然袭来。沂水陡然暴涨,河中的士兵瞬间失去平衡,为洪水所吞没。
已经成功渡河,或者尚未渡河的士兵看着这惊恐的一幕,不由暗自庆幸。可秦嘉却知道,更恐怖的威胁尚未到来!
幸存的彭城军以沂水为界,被分割为两部分。渡河的人数并不多,不过千人左右,剩在西岸的大约有四五千。至少有千人被适才的洪水所吞没,是生是死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秦嘉不由猛拍大腿,副将也懊悔道:“大司马,是末将失职,见天色已晚,光照微弱,竟未细查水流湿地痕迹……”
“罢了,罢了!”看着洪水从眼前流过,秦嘉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不等他说什么便听到嘈杂之声从身后响起,有马蹄声,有脚步声,有喊杀声,正由远及近,往河边而来。
秦嘉不由苦笑,可笑到了此时,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不过他并不愿坐以待毙,因此立即组织士兵结阵防御抵抗。可先被洪水所惊,后遭遇敌军莫名其妙的伏击,彭城军尚在莫名其妙之中,哪里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呢?
尤其是他们被漫天而来的弩箭所袭,不断有人倒下时,更是吓破了胆。他们想要撒腿就跑,可身后是洪水滔滔的沂水,跳下去也多半就有死无生。
“大司马,末将护送您离开!”副将倒是个忠诚之人,将仍旧有些慌张惊愕的秦嘉扶上马,率领亲兵准备突围。
可惜他们刚突出去没几步,便被箭镞利刃逼了回来。秦嘉见势,冷笑两声后大声喊道:“何方高人伏击本司马,现身一见吧,让本司马死个明白!”
“叛逆秦嘉,阳城君麾下将军虞子期恭候多时!”一个高亢雄壮的声音在树林间响起!
“原来是陈胜,是陈胜……他一个低贱的戍卒,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本司马是叛逆?”秦嘉很不服气,高举长剑,大声咆哮。
设伏的自然是陈胜,听从张良的建议后,便派了虞子期悄然率军前来沂水设伏。先是拦蓄沂水一日有余,趁秦嘉所部渡河时突然决堤,淹死部分,隔断首尾,然后才率部出击。
虞子期亲兵拱卫下策马现身,朗声道:“我家君上昔日称王乃是权宜之计,如今形势不同,阳城君与我大楚英豪共迎王孙,尊楚王,可你呢?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只能是死路一条!”
秦嘉冷冷道:“哼,别用着冠冕堂皇之语搪塞本司马,陈胜、项梁之流和本司马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也罢,随你怎么看,邪不压正也好,成王败寇也罢,今日你已无路可走。如何结局,你自己选吧,是回去做阶下囚,还是此刻便以死谢罪,悉听尊便!”虞子期道:“我家君上仁慈,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你……”秦嘉怒吼一声:“想取本司马性命,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也不知道是秦嘉宁死不降,气节高尚,还是恼羞成怒昏了头,不等话音落地便率人策马朝虞子期冲了过去!
副将想要劝阻已然不及,秦嘉已经冲了出去,可惜不等他靠近虞子期。一支劲箭便凌空而来,射入秦嘉胸口,直接将其从马背上击落。
秦嘉落地,受惊的战马高高跃起,马蹄更狠狠踩在其胸口。甚至来不及哀嚎,这位不可一世的伪楚国大司马便胸骨碎裂,箭镞穿心而死!
虞子期扔下手中的强弓,高声喊道:“叛逆秦嘉已然授首,尔等本为忠义之辈,受其蛊惑而误入歧途。今缴械投降便可免罪,若负罪顽抗,与之同罪,必死无疑!”
彭城军本就军心涣散,并不那么心甘情愿给秦嘉卖命,此刻见到首领此去,哪里还有抵抗的之心?何况前面是苍头军的箭镞利刃,后面是滔滔沂水,如何选择显而易见。
不过也有愚忠之辈,比如秦嘉的副将,便率部要为大司马报仇,只可惜很快便被绞杀。如此,彭城军再无斗志,纷纷放下手中兵器……
见此情景,虞子期向赶上来的张良笑道:“子房先生果然妙计,我军初战告捷,可以向君上报捷了。”
这话倒是一点不错,此次确乃苍头军初战,也是虞子期和张良首次率大军出战,轻松告捷得胜,也算是开门红。
张良笑道:“初战告捷没错,只是彭城那边,君上怕是要另费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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